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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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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在跨过一个白昼后,夜晚变得大不同。

    想到昨天的晚餐,一个人孤零零的霸占一张方桌,听著悠扬的小提琴声,却没有食欲,有一下没一下的吃著。

    同样的用餐地点,同样是昨天那位小提琴演奏者,眼前多了这个男人,再不好笑的事,被他生动的描绘,马上鲜明得就像在眼前发生般,令薰季不由自主的跟著笑。

    风趣幽默的他,却也很故意。

    这次出远门,她带的全是简便外出服,身上这件可爱型的黑色条纹高腰白洋装,露出脖子、胸口及后背上的诸多吻痕,是他方才“好心”下楼买的。

    本想多系条丝巾,比划一下方知遮不尽,而且也不搭,只能放下波浪长发多少尽点心力,无法挡的,她也只能任其显露,任由夸人看了后一脸暧昧,接著转向紧搂著她腰的恒藤司“恭敬”地行注目礼。

    在他停下啜饮红酒当口,薰季想到了什么,问道:“司,听阿美姐说,小梧在他生日那天打算对你不客气,是真的吗?”

    他抬起眼,与她认真地对视,几秒后,才轻轻地承认。“人没事就好。”

    “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你还赴约?”

    虽然阿美柹有跟她说,但她还是想从他嘴里得到证实。

    “我去,是因为我坦荡荡。我们会相爱,是上帝的旨意,促成我们认识,是我的亲人,而他们也不认识夏川翔梧。”

    果然是真的!她顿感胃腹一阵紧缩。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带爱子涉险?”

    “她应付得了的,真动起手,阿智手下一群暗地保护我们的人也会出现。”深入虎穴当面摊牌后,能毫发未伤的离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过事后风声还是溜进大哥的耳里,想当然是被责备了一番,并要求他当众发誓永不再犯。

    她垂眸不语。

    恒藤司单手支颊,静静的看着她,等她慢慢将这件事消化完。

    “别看我啦!”声音里有著浅愠,与淡淡的哽咽。

    “不看你看谁?”

    心情佳时,小提琴音声悠扬悦耳;心情槽时,它却变成一种吵杂。

    “司,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好。”黑眸一闪而逝铄亮锋芒,快得不易捕捉。

    不罗唆的爽快回答,多少驱散一些低落心情,她破涕为笑,却仍低著头。

    “好好活著。”求你。

    “好。”

    “谢谢。”

    假装清了清喉咙后,恒藤司佯出严肃表情。“换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她迟疑了一下,掀睫睐他。

    只见他睑上的笑温温的,看到她在看他时,阗黑的眼眸突然变得好深邃,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只黑猫坐在他肩头上,视觉错乱了。

    “好,”眼皮在她给出承诺时,骤眺了一下。

    黑猫从他肩膀跳到桌面上,姿态优雅的缓缓走到她眼前,歪著头小眼对大眼薰季惊地退靠椅背。

    看来她终于有危机意识了!俊脸上的笑扩大,像无边无际的大海。

    没关系,他不急,有的是方法可以慢、慢、来。

    “对了,你中文学得如何了?”

    “刚学完三十一个注音、数字的念法和简单的问候语,大概就这些。”如雷的心跳声,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些啊”托腮的食指点著俊颊。

    扁“这些啊”就搞得她很头痛了,他居然还嫌?肚子里的怒气悄悄萌芽,如雷的心跳声渐渐干扰不了她,薰季不服气地瞪著他。

    “我接下阪大的聘书,下学期就不住东京了。”

    她还在瞪。怒气不断在体内扩大,快要从她的七孔里窜出枝哑。

    “上课。关西腔较关东腔来得重,同义不同音的很多,不懂,就问她。”咔喳一声,冒出七孔的枝哑被几个重要字眼剪断,恍神的人瞬间回神,茫然问著“什么重?什么音不同?我又该问谁什么问题?”

    她才一下子没听而已,怎么感觉他好像滔滔说了许多计划似的,而她也被卖得差不多了。

    心情特好的恒藤司不介意把说过的话再讲解一次。

    “回去之后,你把在阿美家的东西收一收,等东大开始放假,我先带你去台湾,让你见见我外公和舅舅们。看完了外公和舅舅们,我们就搬回大阪祖宅,你专心把中文学好,和小修女一起上课。关西腔较关东腔来得重,同义不同音的很多,不懂,就问她。”

    “说完了?”

    “说完了!”

    “我想留在东京”她不是为了展现大女人,而是视觉错乱制造出的黑猫对她咧开嘴,露出尖尖猫牙,她害怕地为了拒绝而拒绝。

    哪知,在她说完后,猫的嘴竟咧到猫耳下,好像血盆大口。

    “薰季。”

    “啊?”唤她的声音好轻,她却听得好心惊。

    “我们在一起,我并没有做防护措施。”

    她的脸颊血色迅速褪尽。“所以?”

    几次的过程中,她每次都被吻得飘飘然而任他摆布,事后也忘了问。经他这么一说,她在脑袋里开始搜寻上次mc来的日期。

    “你或许已经怀孕了。”

    错乱制造出的黑猫被血盆大口反噬,变成一团怪物,咻地射进她肚子里,胸口至腹部闷胀了起来。

    “然后?”

    “嫁给我。”坚持的眼神烁烁,语气肯定。

    薰季冷凝的五官先是一僵,尔后心花朵朵渐绽,垂脸半遮娇羞,刚才被幻想的黑猫吓得半死的感觉,全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为什么不说我们结婚,而是说嫁给你?”皱了皱鼻,笑笑地批评“好自大哦。”

    听到她小女孩似的语气,恒藤司露出自信微笑。

    “我只能在这里停留五天,到时如果你父亲的下落还没找到的话,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为难只是一下下,薰季很快作出决定。

    “我想找到他想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最多也只能再待十天。”

    想到他刚才提的“暑假计划”她点点头“好。”

    他看了眼腕表,从椅上站起,越桌走到她身后,绅士地扶椅搀起她,两人的表带不小心触碰到,发出摩擦的小声音。

    她抬起睑,刚好对上他垂落的眼眸,两人会心一笑。

    心电感应!

    “我会交代分部的负责人照顾你,直到有你父亲的下落为止。”紧搂著她腰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了。

    “司,谢谢你。”

    恒藤司侧过脸,香吻她脸颊“不客气呀,老婆。”

    被偷香的人靠在他的怀里,细细玩味他的话,笑得一脸甜蜜。

    “司,我们去左岸走走,当饭后散步,你说好不好?”

    男人摇头“不好,我想”她耳畔,轻轻响起男人的暗示性字眼。

    精致的脸蛋忽地发烫。

    ------

    五天后的早晨

    薰季从一场窒人的恶梦中惊醒过来。

    发现枕边的人不在,举目所及看不到属于恒藤司的东西,她慌乱无措,拿起电话要找人,却发现没有分部的电话号码,失神挂上后才想到他是搭下午的班机。

    她马上跳下床,街人浴室快速梳洗。

    换了套衣服,将自己的东西胡乱塞入行李箱,走到门边才看到恒藤司的东西正摆在那,等不及他回来拿,她放开手中的行车箱,奔出房门,急著要马上见到他。

    来到公司,知道他的人在这里,紧绷的情绪霎时松开,差点站不住脚,幸好旁边刚好有人,适时拉住她。

    “司,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薰季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恒藤司从简报中仰起睑,表情诧异。“你怎么跑来了?”一看到她脸颊和脖子香汗淋漓,他马上从椅上弹起。“怎么了?”

    向扶她进来的员工无声道谢后,那名员工便动作轻巧地退到室外。

    他抽回目光,看到她缓缓拾起的两眼充满惶恐不安,眼眶盈泪,他的心掹地紧揪。

    “人不舒服还是你别光摇头,用说的,告诉我。”

    “抱”

    “好,抱。”才将她揽入,就听到她埋在他肩膀上嘤嘤的啜泣,他紧紧将她扣锁在怀中“季,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你的痛苦,别闷在心里,会难受的。”

    明显感受到她震了一下,他才想再哄,抽抽噎噎的声音却低低传来。

    “我梦到你受伤了呜,我梦到你被小梧伤了,都是血、都是血我叫你你不理我,就像妈咪那些枪声消失后,妈咪再也没醒过来,妈咪她、妈咪她呜”两手紧紧抓著恒藤司的背,她嚎啕大哭。

    “乖,没事了、没事了我没事乖”

    他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但他却刻刻都在煎熬,每当听到她哽咽呼吸不畅,他的心也相同无法顺气。

    哄她,帮她拍背顺气,不断地向她保证自己没事。

    时光的片断错乱,在薰季的脑海里搅和成一团,她的话也变得零碎不堪“小梧生日那天,呜你不理我,你装作不认识我爸比和妈咪离婚,爸比也狠心不看我,呜呜每个人都不理我,我一个人飞来时,没有人,都没有人”

    宾滚而落的热泪,不断地奔出。他愈是哄,泪奔得愈狂,他颈项间与胸前湿透一片,全是她的泪与汗。

    “乖、乖,对不起,我必须向学校请假,必须安排工作代理人,才会晚几天到,对不起,不是不理你。”

    她不是不哭,只是被那场夺去至亲的枪战吓得从此忘了如何哭。

    物质上,她态意挥霍夏川辉的金钱,但在心底,她是恨他的。当养育的恩情和心底的恨冲击著,变成了矛盾,她选择逃避,也选择催促自己尽坑诶立。

    避谈夏川辉这个名字,也就避谈这个名字的儿子。

    如果她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那份被她埋藏在心匠的恐惧会隐藏得很好。但夏川翔梧的杀机,如同一把铁锹,将她埋了十多年的不堪回忆一下子暴力地挖掘出来。

    “那些叔叔那些保护我们的叔叔每个人的身体破好多洞到处都是血肠子都流出来呜地上乱槽槽呜呜呜”时光倒退,她回到十一岁的当时,哀嚎声未息,鲜血成河的画面未褪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帷幔向她张来,她开始乾呕,大呕特呕后,尚未进食的胃翻腾著。

    薰季突如其来的状况,恒藤司首当其冲结实承接住她吐出的酸水。

    当他感觉不对劲时,怀里人儿失去意识的身体缓缓瘫软,他竭力稳住的心慌挣脱牢笼,马上扬声向外高呼求救“快来人啊”------

    不愿让他怀著担心离开,也不愿让自己在他离开后,陷入莫名的恐惧,薰季坚持陪他搭上预定的班机,拖著虚弱病体来到候机室,坐靠在他身侧。

    两人都换上另一套衣服,沾有秽物的那两套,被恒藤司丢了。

    交扣的十指,有两根手指头上戴了相同的戒指,她右手食指与他左手的尾指。

    休闲衣裤和帽子也是相同的。

    他一腿曲盘在另一大腿上,充当平台,note波ok就放在上头,单著臂,就地工作。

    没仔细看,会觉得怪。一个男人专心在膝上的电脑,旁边的女人却黏得那样紧,然后脑筋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富商v。s。情妇”的绮色方向走。

    “司,对不起”

    专注盯著萤幕的眼定了定,恒藤司转脸面向她“你已经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别再说了,我们已经在候机室等候了,时间一到我们就上机,如预定的时间回到日本,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一双可怜兮兮的美目又泛出泪光。“我把你吐得乱七八糟”

    他捻著鼻梁,小声咕哝“这应该不会只有一次。”搞不好只是开始。

    “为什么?不要啊”想到刚才无法克制自己的掏心掏肺,那种无助感,她害怕地紧皱五官。

    被巴得很紧的左臂严重倾斜,他赶紧护住快要滑掉的note波ok,最后乾脆关机,搁到他右手边的空位上。

    堡作是顺便,主要目的是她,他差点儿本末倒置了。

    眼看着嘴里一直嚷不要的人,情绪又要再度暴动,恒藤司遂将她抱到腿上。

    “医生交代过你情绪别太激动,你不听话,等等又要呕了。”

    “很难受,我不要。”薰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恁是铁做的心,也会为此刻的她化为一摊软泥,任她捏揉。

    “我不是你,也不是医生,跟我说有什么办法。”

    开始撇清关系了。“你”鼻翼促放频动,略显憔悴的睑色渐渐舒活有血色,她没发现,迳自专心瞪著笑得很凝眼的俊脸。

    一反刚才逗她的表情,恒藤司平静道:“都过去了,一切都没事了。季,眼光放向未来,不管怎么样,我跟你是在一起的。你忘了我们有心电感应吗?”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上“你痛,它也痛;它痛了,你难道不痛吗?”

    “会痛。”被他抓的手溜开,抚上他的脸“司,其实你们有找到爸比了,对不对?”

    一块石墓碑,上头刻的人名是她的心愿已了了

    “你听到了。”恒藤司没有将眼移开,反而直凝她的瞳心。

    昨天早上,分部的负责人告诉他查到了。知道了后,他便交代分部负责人机位重订,由单变成双。

    淡淡哀愁袭上薰季的精致脸孔“不小心的。我没有想到他也不在人世了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

    “真的?”狐疑一问,心想,她爱逞强的个性又来了。

    “真的。”因为,有你在。

    “为什么?”挑高一边眉角。

    “因、因为你你说要把眼光放向未来啊,才刚说,就忘了?”硬拗加结结巴巴,总算还是挤出一个像样的回答,虽然听起来很不顺耳。

    锐利精眸眯紧后又放开“我没忘。”

    空中响起播报音,他们要搭的班机可以开始登机了。

    他摆明著不相信的表情,让她看了后,慌张地跳下他的腿。

    “司,可以登机了。”

    呵,刚才还虚弱得像只病猫,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了?!

    他手一捞,将她转回腿上。“说实话有那么难吗?季”

    扭捏再扭捏,十指都快被她卷成一根大麻花了“你要我说什么实话?”

    说的人累,听的人却不肯放弃,手指头指著她的心。“那里。”

    在一双盯著她不放的桃花电眼照射下,她满脸潮红。

    “这里?”

    “对。”

    “就、就心跳嘛。”

    “心跳变快了?”大手掌整个覆在上头感受。

    脸红到快爆开来的小女人慌张四处张望,忘了这里是开放又浪漫的法国,这种动作只是小儿科,根本不足为奇。

    被逼供的人如跳豆般扭来扭去坐不住,最后恼羞成怒。“上机了啦。”

    “说。”逼供的人依然沉稳不动如山。

    “说什么啦?”

    “你说呢。”问题又被他丢了回去。

    两只小手齐来,捏起他两边的颊。“itreasureupyourwords。”

    哦!恒藤司眉一挑“我的什么话?”

    “telepathy。”

    心灵感应?眉挑得更高“so?”

    面对他锲而不舍的贼兮兮表情,薰季噗哧绽笑,纤长食指来回点过两人的胸口“你这里怎么看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你。”

    “爱到死!”说完,恒藤司将她轻推离他的脚站起,拿起note波ok,另一手牵握她,往登机门走去。

    好难听,她皱了皱脸,不过看在他那份心意上,算了。

    觑他大步行走的飒爽,她出其不意告白“我心属于你。”

    耶?男人惊讶停步,侧过脸,不意被觊觎著他唇的红唇攫去了一个吻。

    浓情蜜意呵。

    幸而走道宽阔,不会因此而堵得后面的人无法前行。

    缱绻缠绕的人儿,隐隐约约的,听到许多人的惊呼以及笑语祝福;隐隐约约的,听到航空公司找寻他们俩的广播。

    在最后一刻,她勉强清醒过来,拉起他

    狂步追机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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