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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淮王府内,身为王府大管家,见惯了大场面的陆藏青正为眼前几乎铺满整个前院的红色月季目瞪口呆。
天!这什么情况?现在的姑娘家都这么奔放了吗?
又或者,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不畏强权敢于追求真爱的奇女子?简直是太开放了啊!
陆藏青简直想要立刻不顾形象地朝她拜三拜,以表达内心难以抑制的澎湃喜悦,总算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家冷心冷肺的王爷喜结连理了。
楚景淮依旧是一身黑衣,他本来是要换上跟爱人同样颜色的白衣,可被顾安爵勾人的桃花眼一夹,再加上句带着调戏口吻色气满满的话,“你穿黑色比较性感,让我忍不住想把衣服撕碎~”
楚景淮毫不犹豫放下了手里刚订做的白袍,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黑色,反正黑白也是所谓的情侣装。
这个时节正好赶上月季盛开,可这样铺天盖地的浓艳红色还是给人以震撼的感觉。
嫩绿的叶片上还滚动着晶莹晨露,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没有一株是含苞欲放的,全都呈现出怒放的态势。
远望去,一地鲜红的月季宛如熊熊烈火,更散发出馥郁花香,不止灼伤了某些人的心,也让这份礼物的接收者心跳难捺。
“淮王,这所有月季都是早晨新鲜采摘下来,又快马加鞭送来的,咳,主子说,说,鲜花赠美人,这算是定情,定情信物了。让你,安安心心等他,等他回来娶你。”
艳娘穿着青衫站在楚景淮面前,发上只簪了枚白玉钗,简单的打扮衬得她越发清丽。
艳娘虽说是“美人帐”的老板娘,可她性子冷清,永远都是不咸不淡的模样,也只有面对祁西泠才会稍微像个小女人。
现下她被祁西泠派来当红娘,几句简简单单的爱语说出口就臊得她脸通红,柔化了几分冷硬面容,倒是多了些小女儿的情态。
当然了,楚景淮并不会在意艳娘羞涩的模样,或者说除了顾安爵他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
楚景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手里的信封,毕竟是爱人千里迢迢送来的,拿来睹物思人也好。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画是用极细的狼豪勾勒出来的,江水朦胧,岸边垂柳依依,两个小人靠在树下。
白衣少年模样冷清,桃花眼里却荡漾着勾人笑意,搂住他的黑袍男子瞳孔漆黑深邃,透出霸道如斯的味道,偏姿态无比温柔,仿佛对待珍宝一般。
一黑一白,相得益彰。
楚景淮这才惊觉自家小爱人的又一个优点,画功精湛,连宫廷里的御用画师怕也难及一二。
光是看着便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的温情,旁人难以插足,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画了。
下面只落着绢狂霸气的几个草书,“一生一世一双人”,楚景淮心里面顿时酸酸涩涩,说不清是感动欣喜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纠结得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拿最坚硬的那处狠狠捣入爱人身体里面,骨血相融,再也不分开。
其实楚景淮大概还想默默吐槽一句,这他妈有个比自己还会玩浪漫的媳妇儿,一句话就完败自己费尽心思写出来的十多首情诗,到底要怎么破啊。
不远处,一素袍少年静默地立在淮王府门口,他的一头乌发仅用竹簪束起,眸光清澈如洗,恍若雪山上的圣洁莲花。
司雪衣看着面前铺了满地的艳红月季,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奇异的刺痛,他伸手按压着胸口,眉头微蹙,眼睛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呢?明明只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
不到一天时间,京城里便传遍了。
冷心冷肺,视女人为无物的淮王悄无声息就有了心系之人,并且那女子还大胆示爱,用十二辆马车运来鲜红月季铺满了王府。
更有甚者说那女子乃是西域王最小的女儿草原明珠那塔莎,生就一张明艳如朝阳的脸庞,较之中原女子更多了几分洒脱,故而才能做出这般勇敢逐爱的举动。
顾安爵听到这话时只是轻哧一声,扭头问旁边身着红色骑装的明艳少女,“那塔莎,你觉得楚景淮怎么样?”
那塔莎把手里的缰绳递给别人,接过来侍女的丝绢擦拭干净额头一层薄汗。她刚和顾安爵赛完马,输了不说,还累得气喘吁吁,“淮王?”
见顾安爵点头,那塔莎皱眉想了想,“那种大冰块谁会看得上啊,如果,硬要让我选的话,阿祁倒是比他有魅力多了!”说完便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看顾安爵。
也不怪那塔莎对楚景淮的印象如此之差,两人之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塔莎曾跟随父汗去过中原,亲眼目睹过淮王府外众美人哭哭啼啼的盛况,还有个病西施模样的柔弱女子直接被侍卫扔了出来,当时就惊得她差点跟楚景淮互掐起来。
当然了,顾安爵是不可能害羞的,他只是像对待狗狗一样在那塔莎绑满发辫的头上轻拍了一下,清冷的面容稍显柔和,连桃花眼里也似乎浮起了层涟漪。
那塔莎这位性子豪爽能跟男人毫无忌惮饮酒划拳的西域公主竟然一下脸红了,呐呐地揪着衣摆不再做声。
“赵瑾,传我命令,一刻钟后开拔回京。”顾安爵清冷的嗓音缓缓落下,的确啊,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去看看最后一场大戏的落幕,然后,兑现自己的承诺。
永乐九年,恒王私通敌国,在其书房内查获与乌秋国王的书信数封,详细记录了恒王是如何透露国家机密,又是如何谋划造反的。
一同被搜出来的还有份花名册,上面参与的官员足有上百人,大到礼部尚书,小到汝南县令。
其中还包括祁西泠这个镇安将军的母家,祁致文早就偷靠了恒王一党,祁西泠大义灭亲,表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理应严惩。
祁修文的妹妹,也就是祁宛心,云家现任主母,因为与此案牵连,也被投入牢狱暂时收监,不过当晚就不知所踪。
同一时间,在京城的某家青楼里出现了一个名叫“婉馨”的女子,容貌俏丽,只可惜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嗓子是哑的,连脑袋也有些不清楚,常说胡话,一会说自己是镇安将军的小姨,一会又说自己是靖远侯的夫人。
楚帝震怒,念在兄弟之情,剥了楚子恒官职,把他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女眷则是被充为军妓,其中包括当初被奉为第一美人的昭宁郡主以及侧妃云锦绣。
只是可惜了苏如意,刚收拾好心绪,决定好好跟云锦绣斗上一番。
她毕竟顶着个第一美人的名头,不说才情,单是容貌就极为动人,加之高贵优雅。
不过是稍微放软了姿态约楚子恒谈心,月光下,美人眼波流转,柔若无骨,每一步舞姿都勾人得很。
楚子恒虽说对昭宁害得云锦绣流产还有些未消的怨气,但到底还是喜欢昭宁这副伏低做小,温柔以待的姿态,两人顺理成章滚到了床上。
然后又是云锦绣之前假怀孕,蓄意陷害苏如意的事露了馅,这下子楚子恒更是对苏如意又爱又怜,彻底把云锦绣扔到了一边不管不问,气得云锦绣摔破了好几套紫砂壶茶具。
陆陆续续两人又斗了几次,云锦绣始终是被苏如意狠狠压制着翻不了身,作为前世的最后赢家,不用想也知道苏如意的段位要高得多。
不过,到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永乐九年三月,押送犯人的车队传来消息,说是恒王不堪舟车劳顿,染疾去世,恒王妃则在半道上被神秘人劫走了。
云锦绣倒是平安到达了,可惜等待她的堪比炼狱,她没撑几个月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型,断了气被人拿破席子随意一裹就扔到了荒郊。
左右不过是个军妓,更何况是叛国被发配过来的,从军的都是些热血青年,怀着一颗爱国心,更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神秘人啊。”顾安爵看着字条上的字,嘴角拉出一道哧笑的弧度。
所谓神秘人,其实就是西夷的一个部落王,因为被苏如意救过性命所以一直拿她当作心里高不可攀圣洁无比的女神,甚至可以说苏如意就是他生命里最灿烂的那束光,是他的救赎。
“怎么?”楚景淮面无表情的冷脸在触及少年时就化成了一滩春水,一见顾安爵皱眉,立刻把爱人搂得更紧,“我帮你处理掉那个女人,顺便把西夷也端了。”
顾安爵摇头,笑着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吻。倒不是怀疑楚景淮的能力,也亏得楚景淮对权势看得轻,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不屑那些东西,要不然怕也轮不到楚瑾瑜当皇帝。
“不是说好陪我游山玩水吗,那些烦心事就留给楚君晔和云锦瑟他们吧。”这话一出,楚景淮本来冷硬的眉眼立刻软化了,他本以为是顾安爵舍不得苏如意,对那女人还有几分情意,这才阻止了他。
现下知道顾安爵是根本不在意那女人的死活,心里的阴霾一下就散了,楚景淮按住爱人后脑不让他退开,狠狠地对着红唇吻下去。
两人唇舌相抵,鼻吸交缠,一句呢喃般的爱语吐出,“好,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一直都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景淮,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顾安爵舔了舔唇,把嘴角尚未来得及吞咽的银丝吞咽下去,眉眼间全是暧/昧流光。
楚景淮像是遭了雷击般呆呆愣在原地,直到顾安爵以为他傻了,才涨红着眼把顾安爵扑在身下,一边胡乱啃/咬,一边语无伦次,“阿煜,我爱你!我从见你第一眼我就……西泠,我这辈子真的只爱过你一个人……我,我……”
“楚景淮你丫的属禽兽吗!轻点!嗯~啊~”
关门,熄灯。
这大概,就是夫妻,不对,夫夫间的情趣吧。
临走时,祁西泠和楚景淮把所有势力都送给了楚君晔,对上云锦瑟惊疑的目光,顾安爵只轻描淡写地扔给她一句“算是赎我前世的罪”。
司雪衣也回了药王谷,说是要静心研究药理,俗世太过浮躁。
他走时递给顾安爵几个白玉小瓶,素来澄亮清澈的眸子深深注视着顾安爵,似乎带了些不一样的神色,惹得楚景淮在一旁冷咳了好几声。
顾安爵没心没肺地朝他挥手,说了声一路走好,转身回抱住楚景淮,又在他紧抿的薄唇上亲了下,这才成功消了某人的醋意。
不过短短半年,皇位就易了主,楚君晔身为天命之子,又身具真龙之气,接手了前一任帝王的烂摊子,不止把朝堂上的蛀虫清理干净了,还亲自披甲上阵时大败猖獗西夷。
直到攻入西夷王宫才知道挑起这场战争的竟然是一女子,之前不知所踪的昭宁郡主如今成了西夷新王最受宠的妃子。
这下子,西夷不得不把苏如意杀了以平大楚皇帝的怒火,还被迫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云锦瑟这位端庄睿智的皇后,因为心系夫君安危,扮男装从军,夫妻俩并肩作战,一度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
楚君晔身为九五至尊的帝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空置后宫,只宠皇后一人,两人恩爱如漆,惹人艳羡。
顾安爵听到这消息时正在某深山老林,一旁燃着火堆,楚景淮正在细心地替他烤鱼,翻了面又认认真真撒上各色酱料,等熟了才拿起来吹冷。
顾安爵凑过去,眯眼咬了一口,迫不及待问他,“后悔吗?唾手可得的皇位白白送给了他人,如今还得流浪。”
“于我而言,你比皇位还要重要。”楚景淮向来是不怎么会说那些动人情话的,可就是这样正经的表情往往更容易感动人。
顾安爵先是一愣,然后便勾唇笑了。
这一世,两人游山玩水,相知相守,逍遥地过了余生。
六十年后,在山林的某处茅草屋前,已经白发苍苍的楚景淮面带笑容地咽下最后一口气,“下一世,我仍会爱你。”
顾安爵紧紧搂住怀里已经没了呼吸的爱人,眼睛闭上,强势的话语缓缓响起,“我会再找到你的。”
顾安爵静静看着周围的荒芜白色,几颗星辰缀在穹顶,偶尔有流星划过,擦出银色的火花。
面前的能量树已经有了两片叶子,青葱碧绿,满满的生命色彩。
顾安爵伸手抚摸了一下,叶片在他手下轻颤,像是在撒娇。
一想到下个世界还有个傻瓜在等他,顾安爵顿时没了休息的想法,桃花眼里闪过一簇亮如烟火的潋滟之色,几乎是迫不及待开启了星轨。
银光一闪,身穿白色军装的妖孽少年就没了踪影。
不管你是楚穆还是楚景淮,等我,这一次,换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