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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瑟握紧了拳头,又想起方才丫鬟的通报,她心中冷哼一声,什么身体不适,根本就是特意来通知她的。
红绸武艺高强,跟着陈凤纭这么多年,又怎会大意地将香囊落下?
恐怕是陈凤纭故意让她知道,是谁劫走了巫雅。
左琴瑟垂着头,脑中思绪极速运转着,陈凤纭特意选在老夫人寿诞上对她下手,必定是想借着今日来府的贵客的面,将自己彻底拔除。
她扫了上座的几人,国公府今日没有来人,但是太子和几位王爷都来了……左琴瑟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南宫千煜的脸上。
似是查觉得她的目光,南宫千煜抬眸看着左琴瑟,温文而雅一笑。
左琴瑟垂下眼,如此温良恭俭的人,会是陈凤纭借力的那个人吗?
“小姐,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老夫人?”冬儿急急问道。
“不必!”左琴瑟看了主座上眉开眼笑的老夫人一眼,低声道:“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惊扰了祖母。”
左琴瑟寻了个理由,和冬儿悄悄从筵席上退了下来。起身时,眼角正好瞥见左绾玥和左绾钰正朝曜王走去。
南宫极端坐在自己席位上,见左琴瑟忽然离席,眉目微动,他抬了抬手,身后的青成立即上前。
“爷,有何吩咐?”
南宫极望着那一抹消失的水蓝色背影,轻声道:“跟上去。”
青成领命退了下去。
一直和几位大臣说笑的南宫千煜忽然停了下来,状似无意地朝南宫极的方向扫了一眼。
这时,左绾玥端着酒杯走近,弯腰行礼,“绾玥在此谢过曜王当日的救命之恩。”
南宫千煜并未接她手中的酒水,而是拿起自己的杯盏轻抿了一口,“举手之劳,何须挂齿。”
“就是啊,大姐。”一旁的左绾钰不满地插嘴,“要怪就怪那个左琴瑟,要不是她将你推下水,你会感染风寒吗?”
“四妹,休要胡言,琴瑟是你三姐。”左绾玥立即嗔了左绾钰一眼,冰清玉洁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我想三妹她不是故意的。”
这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叫在座众人莫不心疼怜惜。
南宫长乐想起郊外见到的那一幕,嘴快地说道,“她就是故意的,本王亲眼见到那丫头将你推下去的,你可别被她给……”
“九皇弟!”
南宫极突然出声,打断了南宫长乐。
南宫长乐一怔,问道:“七皇兄,有事吗?”
南宫极不说话,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触碰到他的视线,南宫长乐立即噤声,他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他从七皇兄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警告的味道?
但是在座宾客都已经听到了南宫长乐的话,不禁纷纷摇头。
“没想到左三小姐是这样的人?”
“只道她是作风不好,却不想竟还如此歹毒!”
“左大将军一生英明,却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
左琴瑟自然是不知道,她在帝都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再一次臭上新境界。
此刻她正领着冬儿往千荷苑赶去,陈凤纭对左大将军因爱生恨,她担心巫雅会有危险。
刚一踏进千荷苑,忽听身后一声闷哼响起,左琴瑟转首,就见冬儿突然昏倒在脚下。
左琴瑟抬眸,红绸正收回下劈的手掌,面无表情地说道:“三小姐,主母在里面等你。”
看了冬儿一眼,确定她无事,左琴瑟凝重地走进了千荷苑。
一路走进来,诺大的院子里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在这热闹的日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清洌的香气从苑内西侧淡淡传来,左琴瑟寻着香气过去,发现了一处绿叶田田的荷塘。
从记忆里,左琴瑟知道这是左大将军为巫雅特意挖建的。巫雅素喜荷花,大将军便亲自挖塘种荷,这千荷苑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只是陈凤纭住进这千荷苑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这里的荷花。
而此时,陈凤纭正站在荷塘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将刚刚盛放的荷花全部剪了下来。
白中带粉的花瓣凌乱地散在地上,陈凤纭的牡丹鞋踩在上面,片片花瓣被碾成花泥,香气挥洒在整个千荷苑。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些开得正盛的花朵剪下来吗?”听见左琴瑟的声音,陈凤纭并没有回头,依然一朵一朵地剪着花枝。
变态呗!还能是为什么?
左琴瑟看着好好地荷塘全变做光秃秃的花枝,直觉得陈凤纭心理扭曲。
她环视一周,并未看到巫雅的身影,不禁问道:“我娘呢?”
陈凤纭微微一笑,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自顾说道:“因为我不喜欢荷花,但我喜欢将它们碾碎了、捣烂了……”
她将手中刚剪好的一枝新荷丢在脚下,抬起脚尖踩上去,一边踩一边平静地说道:“只有这样,它的香气才是最浓郁、最热烈的……就像是临死之前的挣扎,挥发了生命所有的热度。”
陈凤纭意有所指,但是左琴瑟却并不想听她叨叨,不耐道:“陈凤纭,我娘呢?”
陈凤纭忽然拍拍手,红绸押着巫雅从荷花池的后面走了出来。
“娘!”
看到巫雅,左琴瑟立即惊呼上前。
“别动!”红绸却冷喝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堪堪架在巫雅的脖子上。
巫雅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布条,满脸焦急地看着左琴瑟,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凤纭,你疯了!”左琴瑟震惊地看着那匕首,却是真的不敢再妄动。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陈凤纭却呵呵笑了起来,她手拿剪刀,嚯地指向巫雅,恨声道:“没错,我是疯了,从我嫁进左家起就疯了。”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左蒙怎么会拒绝我?我堂堂国公府小姐,怎会下嫁给左商那种满身铜味的粗人?这一切都是你巫雅赐给我的!”
“还有你!”陈凤纭面容忽然变得扭曲,又指向左琴瑟,“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你这张脸,本夫人都想亲手将它撕下来!”
这张与左蒙一模一样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提醒着她,这地狱一样的人生,是拜谁所赐。
如果那日不是左蒙让左商代他前往,她就不会失身,更不会生活在这一望无垠的痛苦之中。
她恨,恨巫雅,更恨左蒙。
所以,她发誓,此生活着的唯一愿望,便是要让这两人生不如死。
并且,她也做到了,左蒙失踪,她就将巫雅从这千荷苑里赶了出去,巫雅再也看不到左蒙为她种的荷花了,这些荷花都属于她,属于她陈凤纭。
“陈凤纭,你把你人生的痛苦怪罪在别人身上,可有想过,如果不是你心怀不轨,又怎会有后来的一切?”
看着陈凤纭此刻癫狂的模样,左琴瑟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她万万没想到陈凤纭执念如此之深。
“我心怀不轨?”陈凤纭冷笑一声,“我陈凤纭有哪点配不上你爹?如果不是他薄情寡义,我又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辈子与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还要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与别人在一起,她生不如死。
左琴瑟怜悯地看着陈凤纭,突然觉得她很可悲,一个迷失在爱情里的灵魂,不肯服输,不愿放手,最后把爱变作了恨!
“没错,你哪一点都配得上大将军,但是你忘了——”
顿了顿,左琴瑟平静说道:“在爱情里,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先来后到,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
“你说我爹薄情寡义,二娘,那说明你根本就不懂他,正因为我爹心中有情义、有责任,不愿辜负我娘,也不愿对不起你,所以才会清楚明白地拒绝你。”
左琴瑟上前一步,看着陈凤纭不停闪烁的眼,继续说道:“而你,不过是不甘心罢了,曾经的帝都第一美人,哪个男人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可是我爹却做了那个另类,你不相信,你想要征服,你得不到,便想毁掉。”
“陈凤纭,请你不要再以爱的名义来伤害任何人,如果你曾经真的爱过我爹,请你放了我娘。”
左琴瑟一口气说完上述那些话,顿觉口干舌燥。
她小心地看着陈凤纭,希望她能认清现实,放了巫雅,妃儿不在,她实在没把握能在红绸的刀下救下巫雅。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陈凤纭眸中一阵变幻,她仓皇退了一步,忽然抬头厉声说道,“你休想骗我放走巫雅!”
“红绸,将巫雅给本夫人扔下去。”陈凤纭突然歇斯底地命令一声,红绸立即将巫雅推下了荷花池。
“娘——”
左琴瑟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荷花池并不太深,水位没入腰部,但巫雅被捆绑着身体,此时整个人都倒栽进了水里。
左琴瑟只觉得心跳剧烈,她拼了全力将巫雅从水中拉起,看着她满脸的泥水,不禁吓得哭了起来。
“娘,你没事吧?”
左琴瑟立即伸手解了巫雅身上的绳索,一把扑进她怀里。
她刚才是真的害怕了,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的她,是真把巫雅当做自己的亲娘。
巫雅伸手搂住左琴瑟,轻拍着她的背。
可是左琴瑟并没看到她的手指上夹着一根极细的银针,直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她才愕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巫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