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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文帝被杨小芙吓得面色惨白,他看了看地上的绳索,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杨小芙,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不是来杀朕的?”
“臣女不敢!”杨小芙伏低了头,凝重道:“臣女特奉七王爷之令前来解救陛下,如今宫中遽变,还请陛下随臣女出去主持大局。”
她言词恳切,态度恭谨,全然不似初进来时那样气势汹汹,谨文帝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冷哼道:“朕关押你父,还曾要杀你们灭口,你方才就没有一丁点想杀了朕的意思?”
“臣女不敢!”
杨小芙伏地叩首,心里却想着,不能杀你,总能吓吓你!
方才她进牢房时面容凛冽不发一言,又持刀相对,着实让谨文帝吓得面无人色,一想到自己乃九五之尊,却在一个女子面前露出胆怯之态,谨文帝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偏杨小芙恭敬的表情又完美得没有一丝挑剔,谨文帝闷闷地看她一眼,这才问道:“如今宫是中何形势?”
看到谨文帝无法发作的表情,杨小芙心中总算平衡了些,她略抬了抬头,说道:“南宫千煜和陈国公带兵将七王爷围困在乾清宫,七王爷无法得知陛下安全,至此不敢妄动。”
“好大的胆子!”谨文帝勃然大怒,“这个孽畜,竟然跟陈家勾结起来,妄图夺朕的江山,简直大逆不道!”
谨文帝没有叫杨小芙平声,她就一直跪在地上。
此时听到头顶的怒气,杨小芙看着谨文帝的脚尖纠正道:“启禀陛下,并非是南宫千煜在图谋您的江山,而是陈皇后,臣女亲眼所见她私藏了一子,欲借南宫千煜之手将东汉的江山易姓为陈!”
叫你关押我父、叫你杀人灭口,虽然不能杀你,但总能气气你!
杨小芙故意将过程说得尽量详细,直让谨文帝头顶冒出了一股绿烟,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贱人!”谨文帝龙颜青绿地喝道:“那个贱人现在在何处?她竟敢……朕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这个恐怕无法实现了,陛下,陈皇后已经被南宫千煜杀死了。”陈皇后虽然死得突然,但对于她生前所做的那些坏事,却是最好的下场了。
杨小芙双膝已跪得麻木,她看了一眼谨文帝,对方仍沉浸在被戴绿帽子的愤怒当中,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让她起身。
于是,她慢吞吞从地上爬起,躬身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赶快拿出虎符,调动帝都附近辖区的士兵进攻援助七王爷。”
“对!”
谨文帝醒悟过来,立刻从怀中摸出虎符递给杨小芙,郑重道:“杨小芙,你即刻拿着这道虎符去将附近辖区的士兵全部调过来,一定要阻止今晚这场叛变,将极儿救出来!”
“臣女领命!”
杨小芙接过虎符,转身欲走,谨文帝突然又出声唤住她,“等等!”
她疑惑回头,就见谨文帝忽然面色复杂道:“替朕向阿蒙说声……对不起!”
杨小芙认真地看了谨文帝一眼,如果不是今日之变,恐怕他帝王的尊严永远也不会向他人低头。
她默了默,终是说道:“爹爹从未怪过陛下。”
地牢里的暗卫已经被战天全数击毙,杨小芙本欲拜托战天先行保护谨文帝出宫,却不料青成忽然带着几个人出现在地牢入口。
见到皇上,青成立刻上前行礼。
杨小芙却是心中一跳,急问道:“青成,你不是在南宫极身边吗?”
待谨文帝让他们平身后,青成才站起身说道:“杨姑娘你没事太好了,是主子命我等前来保护你的。”
“什么?”他知道她来了?
杨小芙眼睛忽然停留在青成肩头的伤上,问道:“你们怎么受的伤?”
青成肃容道:“我们是突围出来的,乾清宫里已经打起来了,三方人马混乱一团,主子被困在最里面,情况不容乐观。”
杨小芙胸口一滞,忙将手中的虎符交到青成手上,快速交代两句,便急匆匆朝出口掠去。
身后的战天眉目微沉,正欲旋身追上去,却突然被谨文帝拦住了。
他严肃道:“祈战,这是朕的家事,你如今已是北齐二皇子,不宜插手。”
当下,青成独自一人去请搬救兵,而其余人则同战天一起保护着谨文帝离开琉璃宫。
……
乾清宫内。
陈国公和南宫千煜因为陈皇后的死,而早已打了起来,双方人马相差无几,原本是合伙围剿南宫极,此时却是自相残杀了起来。
但绕是如此,以南宫极的能力,也只能确保在混乱中将青成等人送出去。
而他想要安全离开,却并不容易。
别看南宫千煜和陈国公赤红了眼,但双方都是野心勃勃这辈,虽当着南宫极的面打了起来,但眼神却一刻也没有从南宫极身上移开。
大局轻重,倒还分得清明!
于南宫千煜说,只要南宫极一死,他再杀死陈国公,皇位自然就轮到他掌中。
而于陈国公说,虽然女儿死了,但野心还在,只要杀了南宫极,救出陈皇后的儿子,再杀了知情之人,他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所以,两方人马虽然打得热火朝天,但都未伤及根本。
南宫千煜看了看双方胶着的状态,他和陈国公兵力相当,一时半会恐怕不能将对方置之死地,反而是南宫极,从出现在乾清宫开始就在挑拔离间,事不关已般站在玉阶上看着自己和陈家相斗。
南宫千煜看着高高在上的南宫极,他忽然冷哼一声,想坐收渔嗡之利?
那他就给他来个三虎相争!
南宫千煜忽然指挥着侍卫朝南宫极的方向攻去,于是很快,三方人马就打成一团,好不热闹。
南宫极蹙了蹙眉,已方人员虽然武功高强,但却在人数吃亏,很快,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但南宫千煜和陈国公却依然有大批侍卫补上前面牺牲的人。
显然,南宫千煜和陈国公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混战的三方人马又变作了两方,南宫千煜与陈国公竟然默契地同时进攻南宫极!
形势几乎是一面倒,南宫极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他虽然武功卓绝,却不能在万人之中保全所有人,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南宫千煜坐站在远处,看着在人群中激杀的南宫极,他忽然拿起一旁的弓箭,对着南宫极缓缓拉开了弓弦。
“七王弟,永别了!”
“噗”的一声,一道遒劲无比的箭矢朝着南宫极飞速射去。
然而,就在那冷箭即将成功之时,一道娇俏的身影突然从侍卫间窜了起来,铿的一声及时打落了南宫千煜射出的箭!
南宫极在查觉到危险的瞬间就看到了那个镌刻在心底的身影 ,他目中顿放异彩,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垂目深深地望着她。
“你来了!”
“嗯。”
杨小芙欣慰地回视着他,说道:“青成已经拿着虎符去请援兵了,再坚持一会。”
他没有问太多,她亦没有说太多,此时此刻与万军中重逢,在那视线交汇的刹那,杨小芙竟有种心有灵犀般的冲击。
那种冲击令她感动,以至于她竟生出一股依恋的愫素,望着南宫极的眼竟半分也移不开来。
“嗖——”
突然,一声冷箭从身后袭了来,南宫极目色一凛,立刻拉着杨小芙闪身避了开来。
一只利箭堪堪射进了方才二人落脚的地面!
杨小芙心有余悸地回头,就见南宫千煜正手握弓弦,冷峻而阴沉地看着她们。
“卑鄙!”
她站在玉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南宫千煜脸色一变,就那样定定看着杨小芙,她乌发随风鼓荡,秀逸的眉如初见时那般恣意飞扬,如一朵盛放的荼蘼花,灼烈了他的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眼里只有七王弟?”南宫千煜看着杨小芙不甘心似地问道:“父皇如是,你如是,为什么本王做得再好,你们都看不到?”
杨小芙忽然想起被关在曜王府时,南宫千煜失控时所说的那些身世,她抿了抿唇,说道:“不是看不到,而是你做得太好了,反而显得不够真实。”
他为了得到别人的注意,打磨自己的棱角,隐藏自身的特点,放弃自己的梦想,为了迎合别人,而特意把自己伪装成了太阳般温暖的存在。
殊不知,这样将真实的自己紧紧包裹住,留给别人的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及的虚妄。
人是最敏感的动物,你只有拿出你的真心,才能换得别人的真心,而南宫千煜却用伪装的自己去讨要别人的真情,岂不可笑!
“不够真实?”
南宫千煜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决绝,他突然从箭篓里抓出三只箭搭在弓弦上,冷酷道:“小芙,本王告诉你什么是真实?”
只听嗖嗖嗖三声,三只利箭挟裹着一股无法匹敌的劲力,猛然朝南宫极急速飞去!
狂厉地劲风中,他喃喃道:“只有活着,才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