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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中北向正房,两旁并堂屋开合,兼左右卧室。东侧为尊,是袁信正房的寝室。右侧为卑,住的则是颇不得宠的小妾。
东边寝室内入门即见一阕三套云梦琉璃屏,宽敞华贵,尽显主家地位之高。可惜无论多少兰草熏香,都遮不住满屋子呛人的苦涩药味。
纪氏出身西邬有名的官宦世家,是个名副其实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嫁入袁家数十年,因为出身权贵,又替袁信育有三子一女,且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不但颇得袁信疼惜,更获得上上下下的敬重。
多少年来袁氏夫妇的举案齐眉一直在武林中传为佳话。
虽然袁信亦纳有二房,但只不过是个区区武师的女儿,肚皮又不算得争气,从来未曾替袁家的开枝散叶作出丁点贡献,当然也就没什么说话的权利。
何况大丈夫潇洒一生,身边如何能够只得一美?
红绸床上,纪氏风韵犹存的脸蛋红得吓人,浓郁的红色好像即刻就能够滴出血来。仔细观察,一根根类似血管的细小凸起沿着眼睛向四周扩散,一起一落,非常吓人。纪氏也许是被痛苦折磨得受不了,扭成一团,露在被子外面的两只原本白皙的双手,也爬满了类似的凸起。
袁信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发妻,除了焦急万分地来回踱着步子,枉他空有一身盛名,此时此刻也是全无办法。
无论花费重金请来多少名医,最多三天,最短待不过两个时辰,无一例外全都大叹无能,才疏学浅。结果是满腹自信地来,灰溜溜地离开。
“真是急死人了!不是让人去喊了么,怎么还不来!”袁乐萱咬紧银牙,用力跺了跺脚:“别是自己知道自己斤两不够。半夜偷跑了吧!”
“乐萱!”袁易之拢眉低斥,正欲说些什么,一抹嫩黄带着几分嚣张闪进门内。
“原来堂堂袁家大小才是真真正正地份量十足呀!”
意有所指地把袁乐萱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黑白分明地眼里全是嘲讽。
“你!”
“萱儿。退下!”袁信侧身。对刚进房地两人微微颔首示意。自然而然流露出高人一等地倨傲。不过相对于昨晚地无礼已经算有很大地收敛:“一大早便请两位前来。是因为拙荆病情又加重了。事非得已。还请姑娘过来”
“不用了。”
涵阳右手一抬。丝毫不给袁大庄主面子:“本姑娘才疏学浅。治不了那些尊贵得跟金雕似地人。我跟袁三少当初就说好了。我给你们冰丝白蟒地毒液。你们给我清芯兰。银货两讫。概不接受赊账。谢谢。”
白玉似的小手掌心向上,在满屋子袁家人面前勾了勾,恨得袁乐萱差点把满口银牙咬碎。若不是旁边兄长暗中阻拦。她恐怕一抽剑就往涵阳脸上划去!
“这位姑娘,你当初在苍山上似乎答应犬子可不只是交出冰丝白蟒之毒,更答应过愿意下山替拙荆治好这身怪病。”袁信眼中精光划过,言语凿凿:“昨夜易之将来福楼发生地事都告诉我了,老夫虽然愚昧,但完全相信姑娘既能一眼看出噬心蛊,也必定有治疗拙荆的办法。更何况,还希望能够借姑娘之力找出那名混入袁府,害我夫人变成如斯地步的恶徒!”
袁信虽然有些自大。但是绝对不笨。非但不笨,还满肚子老谋深算。“佛手医仙”徒弟的名号确实不能让他相信什么,但是能解蛊毒的人可不一般。他今天多出的几分礼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死老头!
涵阳无力地一抚额,早知道不要因为对清芯兰地一时渴望而胡乱承诺,早知道昨晚上就不要一时激动把袁府里可能混入内奸的事情说出来了,反正袁家上下精得要死,早晚也猜得出来嘛。
可怜兮兮地拽了拽旁边一言不发的墨染,示意他帮忙想想办法。
“既然如此。我们便替袁夫人看看墨染突然开口,却吓了涵阳一跳。什么情况?他们不是要找借口离开的嘛?
“师兄”
帐幕撩起,纪氏的症状让涵阳心中咯噔一跳。凑得近些仔细观察,饶是她自信十足,也不由得挑起眉端。
她相信害死曹荣的人和纪氏一病三个月脱不了关系,可是现在她却看不出纪氏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怪异,实在太怪异了!
仔细回想,她确信自己两年内看遍无数古籍孤本,也没有一种中毒症状是袁夫人这样的!
在她尚且迟疑时。墨染探指快速在纪氏身上几处大**点推。并且从一个青瓷玉瓶中掏出一丸散发难闻气味的褐色药丸。两指捏住纪氏下颚强行令其开口,再推药入口。运气通脉。动作快若闪电,让袁府众人就算想阻拦也来不及。
不过片刻,纪氏脸上诡异地潮红淡却许多,奇怪的细小凸起也暂时得以平息了。
“这茶,是谁端上来的!”
端起床边矮柜上一杯只剩大半地药茶,淡淡问道。
“是我端上来的,怎么样!”
袁乐萱恶狠狠地扫过一眼,负气地回答。平凡的路人脸让她见到就觉得心烦,加上又是那个女人的师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袁大小姐对自己的娘一直怨恨,恨不得下毒害死她啊。”
墨染表情不变,但是眉眼间的细小变化,足够涵阳了解他心里所想。
“什么?乐萱?”
“萱儿!?”
众人皆不感置信,错愕,伤心,愤怒,无一不足。
“你你们胡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娘!”袁乐萱一连退了好几步,瞬间惨白的脸色泛起惊慌失措,更多的是愤怒和委屈,纤纤玉指气到颤抖,指着墨染和涵阳大吼:“你们,你们是受谁指使!为什么要陷害我!”
“茶水里有问题,够明白了吧?”涵阳摊开手,对这个“天之娇女”真是厌烦透了:“不想被怀疑,就不要光顾着和我们对着干。听好了,究竟有谁,碰,过,这,杯,茶?”
“我,我这药茶娘从两个月得病后就一直喝着呀。因为娘总说喝了这茶以后身体会舒服很多,而且都是很寻常地药材炮制的,不外乎是些补气养血的东西,药方都问过大夫了,确认无害才敢交给厨娘熬制的”
袁信眉心一动,虎目厉色迸出:“来人,把替夫人熬药的厨娘给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