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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有人在后面一直追着我叫。开始我以为他在叫别人,后来我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所以我停下来等他。
一个穿灰色道袍的小道士,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腰上还别着一把短的,因为跑步气喘吁吁,鼻尖上沁着汗:“姑娘,再往前就是春风渡了。你一个人过去可不合适。”
我笑:“哪里不适合?”
“春风渡”他嗫嚅着,不太好意思说。
“春风渡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可比你清楚。”我手里提着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摆着。
他恍然大悟,然后讪讪地说了句:“是我多管闲事了。”
看他一脸嫌恶的样子,我忽然怒了,一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长长的指甲扣进肉里,他瞳孔乍得放大,眼神里的恐惧让我觉得欢喜起来:“你他妈以为我是个婊子?”
他挣扎着,我的手指更紧地扣进他的肉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的味道,天太黑,否则以我们这么近的距离,我肯定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微微渗出的鲜血,血能让所有的鬼兴奋,我也不例外。
过于兴奋可就不好了。我是个很有操守的鬼,但是定力并不特别好,再这么掐下去,我怕我会把持不住把他撕了,嚼了,和着灰尘一点点儿吃下去。
那样会很糟糕我会被丢进油锅,炸得酥香脆软想象鬼差们拿着叉子给我翻面的样子,我打了个寒战,同时松了手。
他获得了自由,却没有立刻逃走,而是郑重地向我道歉:“我很少下山,人情世故都不太懂,刚才对姑娘的误解”
我不耐烦了:“滚!”
他走了。
我坐在道旁地石头上。手上弥漫着活生生地芳香。香味来自纯正地阳气。也来自新鲜地血液。这两样香味混合在一起。没有一个鬼能拒绝。闲着无聊。补充一下体力也好。于是。我抬起手。仔细地啜着每一根手指。
我听到了跌倒地声音。
抬起头。那个小道士正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次他不是用走地。而是用逃地。脚步跌跌撞撞。速度却是超一流。
我舔着手指。大致猜到了他为何如此失态。
我站在春风渡门口。
水红色的长裙,左手里提一盏红灯笼,守卫上下打量着我:“怎么就你一个上来?”
“马车在半路坏了,妈妈怕王爷等得心焦,打发我先上来了。”我略扯开衣襟,右手不停地扇着风。
守卫哼一声:“两手平举起来。”把我摸了个够之后,他终于发话了:“没带武器。进去吧。”
我抬脚走进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略显愤怒的眼睛:“你说你不是”他到底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来。
我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婊子了?”
他没说什么,一脸很受伤害的表情,准确地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一个头花花白的仆妇过来了:“青姑娘跟我来。”她接过我手里的灯笼。我跟着她走了。
那个小道士,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一直站在原地。
你戏弄他做什么呢?我忽然觉得很空虚,很无力,做鬼做了几百年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忙忙碌碌、很有干劲的好鬼,今天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无聊。
到春风渡好几天了,我并没有见过淮南王。他似乎很忙,忙到招了妓却没时间来嫖。当然,我也不可能会给他嫖——我是来杀他的。
但他不嫖我,就意味着我没机会杀他。
这一点让我觉得很绝望。他妈的我到底还要在这个地方住多久啊?我拉拉身上的裙子,这是一条湖蓝色的绉纱裙,质地很好,穿上去很爽,如果没有人抓着我的脚卖力地挫我的脚皮,我会觉得更爽。
躺在贵妃榻上,我无力地翻翻白眼:“好了吗?”
侍女回答:“就快好了。”
——就在我以为淮南王根本忘记了他招过妓的时候,管家登场了。他带着一大堆侍女走进别院,对我说,要我先焚香沐浴十五天,然后再入内伺候王爷。
我真他妈的想把面前这个五百斤重的大香炉举起来砸在他脸上:淮南王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招妓还要先给她消毒?
“姑娘很少做保养吧?你的脚皮很厚呢。”
是啊是啊,我都在人界冥间穿梭了几百年了,脚上的老茧有一寸厚。“我被卖进荷香院没多久以前”我想着说辞:“以前是个商人的妾室跟他走南闯北,游山玩水”
“那”
“不听话嘛,争宠,挑拨是非,男人嘛一生气就把我卖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有很多怜悯,但是挫脚皮的力道一点儿不减。
挫完脚皮之后,我觉得我焕发生机了。我脱胎换骨了。我娇嫩得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连鞋都穿不了了。疼。
我向管家抗议了。于是这个偏院里被铺上了丝绵和锦缎。哇靠!待遇太好了,我每天光着脚在丝绵和锦缎上踩来踩去。
“这是?”有人在院门口沉吟着。
我坐在照壁后面的凳子上,不担心他能看见我,所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吃玉碗里已经剥好皮的荔枝。多好的待遇啊。做婊子能做到这种层次,我可以考虑放弃女鬼这个奔波劳累的职业了。
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这个道士的道德情操。我本以为他会站在院子门口看一看就走掉,但是他居然在无人邀请的情况下,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他的脸可疑得红了起来,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和脖子。
我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没看过人吃荔枝吗?”我抓起一个荔枝塞进嘴里,手指上散发着蜜一样的香味,我忍不住舔了一下。
他的脸更红了。
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个道士,不清心寡欲却沉迷性幻想,这是很不对的!我愤怒地问:“谁叫你进来的?”
他呆在原地,好一会儿之后才答道:“我看这院子里地上都铺了丝绵锦缎,觉得很奢华很浪费,所以进来看看”
说得挺义正词严的嘛。我哼一声,举起脚:“穿不了鞋,只能这样了。”
哇塞!我觉得他已经进化成一只烧熟的虾子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调戏一个清纯的道士是很不对的,但是却忍不住,在这里的日子太无聊了,我总得找个乐子吧?这么想着,我做了一件非常非常老土的事情。
我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甜甜地笑着,努力思考什么是吐气如兰什么是摇曳生姿什么是最后我觉得这些难度都太高,对一个以杀手为职业的女鬼来说,根本是不可能达到的境界嘛。
于是我直接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人家的脚好痛嘛”
他妈的是谁告诉我耳朵是男人的性敏感带啊!我愤怒地看着小道士逃窜的背影。他不是应该春心荡漾全身酥软一步都不能移动同时又力大无穷狂暴邪魅地把我压倒在地上吗?
——所以说,言情小说害死人啊。
我摇摇头,回到桌边继续吃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