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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知县惊得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什么?你说是仇杀?”要知道,意外死亡和仇杀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可以敷衍了事,后者要是处理不好,就会影响自己的政绩。
当时正是康王南渡不久,南宋刚刚成立,所以吏制非常严酷,每年吏部都要对地方官吏进行考核,称为“岁考”或叫小考;每隔三到五年,又有一次“大考”直接涉及到官吏的升迁奖惩。所以一听说是命案,胡知县脸上的汗都连成一道一道的了。
他转了半天小眼珠,对包正喝道:“你凭什么知道是焚尸灭迹的,此事干系重大,你若信口雌黄,小心狗头!”
包正道:“大人可上前一观,属下为您解疑。”
胡知县一看远处那两具焦糊糊的尸体,心里就一个劲恶心,要是让他上前观看,估计能把早饭吐出来。
包正一看这个情景,忽然想到了一个妙法。于是对胡知县道:“大人,属下可以为大人用活物演示。”
旁边众人听了,都大惊失色:“活物?这小子不会是要用活人来实验吧?”小黑还以为他又犯晕了呢,也不由上前阻拦。
包正苦笑道:“给我准备两只小猪,再弄一些柴草,今天也让大家开开眼。”
胡知县也放下心来,同时也觉得奇怪:“这个混小子今天搞什么名堂?不会是到了中午,知道我饿了,要给本大人来一份烤乳猪吧?”于是在好奇心的指使下,就吩咐里正准备用品。
幸好是在村子,所以猪仔和柴草都是现成的,里正从自家的猪圈里拽出了两只小猪,回到了火场。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着:“这得算成两只大猪的钱,年末一起算到村子的赋税上。
包正一见实验品带到,立刻吩咐把两只小猪四蹄朝天地绑了起来,然后对小黑说道:“先宰一头。”
小黑一听,立刻抽出腰间的钢刀,就要给小猪来个大抹脖。包正连忙把他拦住:“像你这样,整个猪头都下来了,还怎么用?”
小黑一听也生气了:“洒家这刀是用来杀人的,宰不了猪!”干脆赌气不管了。还是里正比较机灵,唤来了村中的胡屠户。只见他赤着上身,腰里别着一把尖刀,先给胡知县作了一个揖,然后走到小猪前面,一刀捅进了咽喉,顿时,鲜血直流,那小猪四蹄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胡知县捂着自己的脖子,看得心惊胆颤,仿佛那一刀要捅进自己的咽喉一般。
这时,柴火也运来了,包正先把柴草点燃,然后命人把一死一活两只小猪扔到柴草之上。顿时,那只活的就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包正听了,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胡知县的嗓门比起猪来,还是略逊一筹啊!”不一会,两只小猪都被烧焦。包正吩咐人撤去柴草,把两只小猪平放在地上。然后请胡知县上前观看。
胡知县走到近前,用力抽*动了两下鼻子,一股烤肉的香味直透肺腑。他咽了一口吐沫,对包正说:“你不会是让本县来品尝烤乳猪吧?”
包正用木棍先撬开一只小猪的嘴,大声说道:“大人请看,这只小猪的口腔内干干净净,没有灰烬,这只就是杀死后再烧的,因为入火的时候,它已经死了,所以口腔紧闭,灰烬就没有进到口中。”
“大人再看这一只,它的嘴里布满了草木的灰烬。它是活着被扔进火堆的,刚才的嚎叫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因为它张嘴嚎叫,所以灰烬自然也就钻进了口中。所以,两只小猪外表虽然一致,但是死因却截然不同!”
听了包正的一番解释,众人也都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就连平日非常古板的夏主薄也凑到前面,戴着老花镜,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也一个劲地点头。
胡知县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称赞道:“好!包正你今天确实为下面的衙役,上了色香味俱佳的一课。今后你们都要认真思考,为本县出力!”
下面的差役齐声应和:“谨遵大人教诲!”
胡知县借机进行了一番思想政治教育之后,又派了几个胆大的,去查看了一下两个死者的口腔,果然是比较干净,只有少量的灰烬入口,终于确定了先杀人、后放火的事实。
这一定案之后,几位苦主可就哭开了:“大人呀,我父日行一善,却遭贼人杀害,请大人查明凶手,以慰我父母在天之灵!大人要为我们作主呀!”
胡知县看了包正一眼,心中想道:“怎么说你好呢?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呢?你要不弄清真相,是不是稀里糊涂就结案了。现在倒好,这人命关天的,谁来破案?”
包正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本来想清闲一会,夏主薄却拿出了几张纸,让他填写“验状”(由当时的官府统一印制,官方名称叫正背人形检验格目,大致类似现在的验尸报告)。包正拿起毛笔,却不知该如何下笔,这个东西没用过啊!再说,那个时代都用繁体字,自己写出来的简体字,恐怕会被别人当成天书吧?!
正在为难之际,忽听小黑呼唤自己。于是急忙借坡下驴,对夏主薄说:“您老就帮我先写了吧!”然后把笔塞到对方手里,就急忙抽身而去。
夏主薄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小子,写完了你自己一定要签字,别回头出了事,叫我给你背黑锅。”
包正也不回头,随口应了一声,就来到小黑面前。原来,胡知县在无计可施之下,就把麻烦下派,然后就跑到轿子里乘凉去了。而这个大麻烦自然就落到小黑这个都头的头上了。小黑要说是上阵打仗、上山擒贼倒是一把好手,可要让他动脑筋查案,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所以才把包正叫来,一起商量。
包正听小黑说明了缘由,不由心中暗喜:“这个破案就更是自己的特长了,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三只眼侦探社的社长啊!”他叼着烟斗想了半天,一个大胆的设想渐渐在脑海中成型,于是把里正唤到身前道:“白善人夫妇惨死,怨气难消,难免以后要回来作祟,搅得村中不得安宁。”
这类横死之人,兴妖作怪之事,在乡民之中流传甚广。乃是茶余饭后闲谈时的话题,更是村妇吓唬小儿的绝技,所以大家都是深信不疑的。
里正听得连连点头,愁眉苦脸地对包正说:“小哥,那如何解决?不如找几个道士来村中做法如何?”
包正摇头道:“不必,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保平安。你去准备一些香烛供品,我们在这里摆上香案,再叫村民逐一祈祷。白善人的魂魄就能得超脱,转入轮回。”
里正一听,乐颠颠跑去准备了。少时,物品准备齐全,包正叫里正去通知村民,然后自己亲手布置香案。等一切就绪之后,村民也都来了,吵吵闹闹的足有上百口,其中,还有几个留着鼻涕、挂着屁股帘的顽童。
包正先叫里正把十岁以下的顽童都打发回去,别吓着孩子,这个年龄,估计还没有掌握杀人放火的技巧。
然后又请出了胡知县,和他低语了一番。胡知县满脸疑惑地听完了,指着包正的鼻子说:“要是查不出凶手,你的屁股就等着开花吧!”
胡知县于是给村民训话:“为防死者作祟,你们一会都到香案前祈祷,心里有什么话想对死者说的,就祷告几句。反正别人离得远远的,也听不见。说的时候,先报自己的名字,死者的在天之灵也好知道你是谁嘛。特别是那些平日和白善人有些过节的人,一定要好好忏悔,争取求得死者的原谅,为村子祈福!”
县太爷的威仪果然不凡,这些村民都唯唯诺诺,排好了一字长蛇阵,老人在前,妇女在后,开始了漫长的拜祭。
胡知县望着这长长的一串人,心里腾腾冒火,肚中咕咕直叫。还是里正比较机灵,早就吩咐浑家(老婆)准备好了酒菜,请胡知县赏脸,到家里吃顿便饭。胡知县的心里这才畅快了不少,大摇大摆地领着夏主薄去了,其他人就只有大眼瞪小眼了,饿着肚皮办案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众衙役对包正的怨气也越来越大:晒了一身大汗,都捂馊了!包正这小子出的什么馊主意?真馊!比我身上这味还馊!
包正也看出了苗头不好,再这样下去,就不用死者作怪了,大家的怨气就能冲到天上了。于是赶紧吩咐村民加快节奏,每个人都和死者少唠几句,有什么废话,天黑了自己再回来说!
这一招果然奏效,祭奠的队伍迅速缩短,当胡知县打着饱嗝、剔着牙齿从里正家里出来的时候,村民也都说完了。
胡知县用小眼睛扫视了一圈,对包正说:“村民都祷告完了,你说说谁是凶手吧。要是找不出来,我就第一个先把你塞到大牢里!”
包正不慌不忙地说道:“大人稍后,属下还要请神作法,神明自然就会指点迷津!”说完,就走到香案旁边,只听他口中飞快地叨咕着:“天灵开,地灵开,诸天神佛快快来。”然后披散开头上的发髻,手舞足蹈,开始请神。
其他人这下可开眼了,他们幸运地看到了近千年后的一场劲舞。包正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会跳霹雳,一会耍街舞,一会又蹦迪。虽然服装方面稍稍束缚了一些他水平的发挥。但在这些南宋子民的眼中,此时的包正,却也状如疯魔一般了。
只见他披头散发,身体奇异地扭曲着,在他们这些旁观者看来,这种扭曲的程度,绝对不是一个人类所能达到的,渐渐的,人们都相信了,包正确实是被神灵附体了!
包正热身的过程中,偷眼观瞧了一下,看到观众都满脸的崇拜和畏惧,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口中大叫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后用手在香案上啪地一拍,这时,一件惊世骇俗的怪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