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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以前高高在上的乡干部满口恭维,虽然自己心里也是非常兴奋,但是杨启泰好歹还绷得住,没有喜形于色。他礼貌地道了谢,又请王干事喝茶。这是大事,爹和哥哥们也都从地里回来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质疑这点小事——杨家,不,韩家冲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怎么样庆祝都不过分。
王主任还有陪着他过来的村干部,连同大家坐了满满一屋子,大家都在高谈阔论。虽然没有人读过大学,但不妨碍大家对大学的美好畅想。一会儿又开始感谢政府,感谢邓大爷……不要以为农村人就不谈政治,随便一个老农也能够说得头头是道的,村口的大喇叭可是每天定时播报新闻,这可是大家田间地头难得的谈资。
“杨老哥!这回你算是熬出头了!要我说,摆个酒席也不会过啊!”,村支书乐得不得了,胸脯都挺起来了,嘿!周边几个村,就只有韩家冲考上了一个大学生,这是多荣耀的事儿?他就说杨家这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对了,他家的姑娘也不错,看着就有能耐。
今年开始杨家和桃花村的易家一起,开始收购没有人要的鳝鱼虾子。本来以为他们是小打小闹,结果几个月下来,村里面只要稍微勤快一点的人家,少的也有几十元的收入,多的据说都上百了。平日里大家过得苦哈哈的,特别是上半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吃不起白米饭的人家大有所在。今年好了,大家有了副业,日子松快多了。
就是村主任自己家,平时在田间地头抓到的鱼虾也都好好养着,拿到杨家来换钱。杨家人都是实诚人,一斤一两都记好帐,一个月给大家结一次。到手的钱多,账务上面也都清晰,看起来很有一套。虽然杨家出面的人是老大,但是别人不知道,他作为村支书还是知道的,杨家老大也就是个干活的,真正想出这个生意,还把它做到现在这么大的反而是那个小姑娘。
村支书的见识虽然比普通村民强上那么一点,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普普通通的鱼虾怎么就成了一门生意,还能赚钱他搞不明白,但是大家都跟着收了益,这是显而易见的。到底是大城市回来的女娃,脑子就是灵活。这么多年了,谁曾想到这些东西能够卖钱呢?就算的想卖,乡下人也只知道提到街上叫卖,哪里能把这么些东西用卡车运到很远的城市里去呢?
如今杨家老幺又考上了大学,这杨家以后算是起来了!
村支书想闹腾一下,杨老爹却不同意,他吧嗒着旱烟道,“小孩子家家的,考个学摆啥席?给大家伙添麻烦!”
杨老汉向来不喜欢闹腾,再说了,这大热的天,办酒席大家伙都遭罪。亲戚邻里要过来怎么也不能空着手,本来考上学杨家杨家很扎眼了,就不要再高调了。
虽说是不请客,但是来报喜的人那还是必须留客吃饭的。家里面老二媳妇灶头上不行,杨老爹请人去帮忙叫了两个女儿回来帮忙。不一会功夫,大姐和二姐都大包小包地过来了,带着自己家能带过来的所有酒菜,为大家整治了两大桌。连同邻居韩家几位,还有王家、李家等当家的男人一起请过来吃饭。不为别的,这些年困难的时候,大家都帮过手,现在杨启泰出息了,一定要请大家喝一顿。
杨启泰被安排在上席。平时这都是主客的位置,但是今天特殊,必须是他上座。邻居叔伯们都为了他高兴,每个人都要敬他一席酒。杨启泰当然也高兴,但是望着父兄那长期劳作而沟壑纵横的脸庞,还有躲在厨房里喜极而泣的姐姐们,他又心酸不已。
是啊!终于考上了!似乎他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使命,就是考上大学。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每个人都夸他是状元之才,一看就是读书的料……但是他心里清楚,也许在乡里面他是最优秀的,在县里他是拔尖的,但是在全国高考这种平台,他算不上是什么奇才。这次的高考,小妹帮助良多,生活上的关心都是次要的,她送过来的资料虽然晚了点,却起了决定性的因素。
高考的作文本来是他的强项。但是今年的命题非常偏,有很多同学都失分了。还好他在资料里面看到了类似的文章,写起来心中有数。如今看来,光这项就有很大的加分。况且还有其他学科,都有平日里没有接触过的题目、知识,在考试中也都运用到了。
白云县这边到底还是很闭塞,接触面太狭窄。还好小妹想的周到帮他准备了这么多是资料。刚才送过来的成绩单他也看了,只不过堪堪过了录取线,看来这次如果没有那些资料,高考还真的悬。
杨启泰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落榜以后的心情。也许这一生都是一个遗憾,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进他心心念念的大学。这一切的改变,就是小妹的回归。杨启泰心里感慨万千,对敬酒也是来着不拒,他平时也就陪爹喝一两酒的量,结果不出意外地醉倒了。
大姐嗔怪这些长辈们,“知道他不能喝,还一个劲的灌!喝醉了多难受啊!”小弟可是大学生了,万一伤了身子怎么办?大家也不怕她埋怨,“这可是喜酒,今天必须要喝醉的!”今儿个都高兴,喝起来也没有个限制,结果最后放倒了不少人。
杨启泰喝醉了也不耍酒疯,一个人酣睡到晚上才醒。客人们早就已经走了,杨小贝过来望了好几趟,总算是看见老爸醒了,也不管热不热了,就往他边上扑,“哥!你考上了,我太开心了哈哈!”
不同于父兄、姐姐们的含蓄,小妹的快乐简直打心里冒出来,嚷嚷着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杨启泰不顾宿醉后的头疼,也爬起来和她一起乐,“是啊!终于考上了!”,但是能不能先让他喝口水再庆祝?嗓子都快冒烟了!
杨小贝早就给他凉好了开水,一边递过来一边唠叨,“喝就喝!少喝一点不行啊!这样子多伤身体啊,人也难受吧!”小妹难得对自己“摆脸色”,听着她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杨启泰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