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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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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p>

    因如玉上次呆到快收麦子了却跑过给她妈帮忙去了,所以这次一来,小婶虽嘴里不说什么,但还是明显面露不悦的,如玉便去了小姨家。</p>

    小姨家在东边相距五里地的一个叫凉泉的村子。小姨父近几年常年有病,家里的重担几乎全在小姨一人肩上,所以她得尽量地帮小姨诸多的忙,小姨也挺理解和支持她,帮完忙就催她去写她的。</p>

    因母亲曾在一些大小事情的处理上与小姨父时好时坏地闹翻了好几次,小姨父就屡屡生气地在如玉面前说:“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你妈啦,你妈把我的心伤地透透的!我都不想让你到我屋来!”就如此这般学说一番,小姨也生气地跟着说两句,如玉越开导他们越生气,后来只好顺着他们的话说了母亲两句,不料小姨父却像报复似的添油加醋的向外人(甚至故意向强家人)去学说了……</p>

    因小姨一天三晌都在地里忙活,如玉一来就不由自主地帮小姨又是忙地里又是忙家里,所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动过笔,偶尔在下雨天才拿出草稿本了了心事。后来在小姨通情达理地支持下才将重点放在了做饭、洗衣、做家务和起草作品上,只偶尔上地帮帮忙。</p>

    俗话说“花无百日艳,人无百日好”,虽然她也会尽量地帮人家的忙,但农村人一天到晚几乎没有个闲着的时候,所以,她想哪怕用二分之一的时间去“闲着”写作,时间一久还是让人无法接受,何况人家自己的儿女们都已成家为日子忙碌奔波,而她不成家过自己的日子还拒绝了好多条件不错的象,偏要寄居在别人家里“谝闲传”,还是个穷光蛋,比农村人还抠,这些难免让人心里别扭和瞧不起。加上她曾阻止小姨父经常向人夸他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天真的她自以为好心的提醒人家不要给人说那些,还开导人家要为孩子们着想,孩子们还要活人、还要顾面子和名声等话。小姨父曾经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见她居然这般说他,不禁恼羞成怒,渐渐开始嫌恶、故意跟她赌气,直到后来就像继父和母亲一样直接找茬跟她翻了脸。小姨从年轻时就是个怕丈夫的夫权主义者,这些年凡事都顺着丈夫,这回在她被迫无奈和小姨父理论时,小姨也顺着丈夫跟她翻了脸,这莫大的打击、伤痛和憋屈使她一下子病倒了。</p>

    (后来的后来,她才想起一件事来,也许跟这件事不无关系吧。有几次,家里来了人,小姨不在,小姨夫拉着脸过来在柜子里赌气似地乱翻着找烟还是什么,她只管忙她的作品也没在意。后来,小姨在柜子里找东西时嘴里不停地嘀咕说小表妹把柜子翻地乱的,她也没在意。后来的后来她才感觉到小姨好像说了不至一次那话了,可小表妹那时在外地上学,只偶尔回来一次,好像没翻过柜子,她心想小姨是不是怀疑她翻柜子了,可又不敢造次,唯恐自己多事招人嫌,便只向小表妹提了一下,但却没想起小姨父找东西这一茬。)</p>

    如玉装了一肚子冤屈带着病又来到了小叔家。因之前目睹小婶平日里比较大手大脚,她曾多次好心劝导,又因小婶经常将小叔骂地不堪入耳她多次劝阻,加上她上次丢了一百元而当面说了,小婶以为她把这些都学出去了,就给她胡编乱造地向人学说一番。这次见她一来就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停地叹着气,小婶满脸不悦地劝她去大娘家,说大娘还问她怎么不去她家了,让她在中间做难如何如何。如玉也明白了小婶的意思,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明儿成功了给你报酬”,小婶不屑地说“我连我娃都靠不住我还靠你呀。”之后又说大姑家没人,就剩老汉一个了,让她去给老汉做饭。如玉便想真不如去大姑家,毕竟大姑家就一个老人,没那么多事,还安静,便打算出去再咨询几个问题就去大姑家。</p>

    她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去外面咨询时才明白了自己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一位堂伯不屑地直接训她说:“你再不飞机上吹喇叭啦、再不叫人失笑啦!你啥文化程度嘛、啥水平嘛?”村人们更是嘲笑她:“老早还看不上人家强占春,现在人家娃都多大啦,她还给不出去。”村干部也嘲笑她:“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这种种的现实又给了她巨大的打击,使她伤透了心,但还是在心里自 慰地想着:“等我将来成功了他(她)们就明白了。”回到小婶家收拾一番,就带上行李去了大姑家。</p>

    大姑家在北边相距五里地的乙社村。大姑家比大伯家的院子更大更宽敞,前院后院都盖着房,就一个儿子,最小,也在西安某个区开了个包子铺,生意也挺好。按说她家的日子是众亲戚里最好的,因为过去姑夫常年在外工作,每月有工资,大姑又苦好,现在姑夫退休了,每月都有退休金。只因儿媳妇老闹别扭,便也去城里做生意了,现在老两口全力以赴地帮着小两口的生意,家里就老父亲一个人看家。如玉一来就理所当然地做饭、洗衣、喂家畜,无微不至地照顾伺候老人。</p>

    不久,大姑就带着孙女回来了。大姑对如玉一直都是和蔼亲切的,这次一回来就满肚子气恼地学说自要下这媳妇就把她作贱咋啦,自订婚就闹别扭、闹别扭,她就跟下溜人家勾子(方言,屁股)、溜人家娘家人勾子,结了婚又三天两头的闹别扭,一时不对就走啦,寻不着啦,挣下些钱都花到这媳妇身上啦,这现在又走了,寻不着了,她们将西安大小饭店、商场、超市找遍了都没找着,听说她娘家有个堂姐在县里做生意,现在回来想找她堂姐让帮忙联系。说把娃耽搁的在家上了半年学,停了半年,又到西安去上学了,现在是没上完一年级,又上二年级了。又让如玉给她孙女教课,说念了几个月啦啥都不会、学不进去,光会背天书、念口歌、照猫画虎。如玉一听就为她们这荒唐的做法而惊诧,说一年级没念完咋能上二年级,现在让谁教都教不进去,建议还是让娃继续念一年级。大姑一听,一脸怒气地朝如玉发泄说现在二年级都上了半年啦咋能可返回去念一年级?!人家一年级娃都够啦、不要啦如何如何。一晚上直骂儿子和媳妇骂到半夜。</p>

    次日又带上孙女提上大箱小箱的礼物去了她媳妇的娘家。晚上回来又催如玉给她孙女说题,如玉一边埋怨他们这些大人一边无奈地过来给她孙女“说题”,孩子根本啥都不懂,如玉又向大姑解释一番,大姑依然听不进去,还气愤地说就因为啥都不懂才叫你教哩,啥都懂还叫你教啥哩?!如玉又气又笑,又举了半天例子,最后解释说她的时间浪费不起,她得抓紧时间赶写作品,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作品上了等话,解释完、给孩子“说完题”才回另一间她暂住的小房子去。</p>

    接下来的日子,大姑几乎天天都不断地打diàn huà,给这个打、给那个打,打听媳妇的消息,一天到晚都以打diàn huà为主,要么逢人就诉苦、就学说、就骂儿子和媳妇。如玉除了和大姑一起做饭、打整,帮着干一些里里外外的家务活以外,就抽时间赶紧继续作品,——其实她脑子很乱,写地也很凌乱,根本静不下心来、无法投入,有时一天一天都写不出一句话来,有时写了大半天又觉得没用。</p>

    这天,大姑说打听到媳妇的diàn huà了,让如玉跟她媳妇说两句,如玉说我跟人家又不熟,我有资格说啥吗?人家愿不愿意听吗?大姑狠狠地棱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说:“你的事要紧!你去去去忙你的事去!”接下来,大姑饭时也不帮忙做饭、吃完也不帮忙打整就领着孙女走了,有时她饭做好了还得到处去找。每次打整完厨房、喂完家畜,进房子刚拿出笔和本,大姑就喊着叫给她孙女说题,如玉陪着笑说着气话“我跑回给你娃说题来啦?!”之后,大姑就跟母亲一样凡事都看她不顺眼、都要跟她撒气。</p>

    一个月后,听说姑夫病了,大姑又带上孙女去西安帮儿子照看生意了。接着,姑夫就回来了。</p>

    多年来,姑夫对如玉也一直都是亲切又和蔼的,可不知为什么,这次一回来对她却冷冰冰的,拉着脸,爱搭不理的,即使和她说话也明显带着一种嫌恶的口气,这对如玉又是一个非同一般地打击,打击地她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怎么了,为什么多年来和蔼亲切的亲人们都会这样对她?母亲、大伯、小婶,小姨、小姨夫,现在又是大姑和姑夫,她是回来争气的,却落得这般下场,这让村里人、让这条塬上的人还笑死呢,这让她还怎么活人?作品若是很快出来了还好,就可以证明自己了,可作品还是一堆烂摊子……。于是她又想着如何化解眼前的矛盾,首先得找到原因,于是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地努力地找原因,就想到小婶有可能对她的误会、小姨和姨夫有可能对她的误会、大姑和姑夫有可能对她的误会等等,越想事就越多,仿佛每一个小细节小事件小误会都是根源,她又想着该怎么一一去解释,越想脑子越累、越累就越乱、越乱就越烦,就越没有了睡意。她不知往后该怎么办了,一番番冥思苦想后,才决定赶紧将作品整理一部分出来先有个能拿得出手的、像样的东西、有个证明,然后出去碰碰看能否找份合适的工作边写边上班、或有个容身之地继续写。这样胡思乱想、辗转反侧着天就亮了,整整一晚上,居然没合一眼。</p>

    如玉头脑晕沉沉地进厨房烧水做饭。姑夫坐在旁边的小饭桌旁喝着茶,如玉诚惶诚恐、语无伦次地向姑夫解释了一番,姑夫只用鼻孔哼着,似乎还低声反驳了句什么,喝完茶便起身走了。这更让她感到受伤,决定不再看人脸了,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就出去碰。</p>

    和往常一样去问老人时老人又给她找了一大堆该洗的,又给姑夫捎了几件,在院子里从中午一直洗到傍晚,正洗着,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冰冷,从头直冷到脚。晚上就头晕、鼻塞、嗓子堵,头越来越重、浑身越来越烫,被折磨了一晚上。早上浑身软地起不来,勉强起来又晕地站不住,就又躺回去,一整天都晕迷一阵又醒来、晕迷一阵又醒来……</p>

    也不知这样过了几天,姑夫也一直没进她房间来,父子俩吃挂面或方便面和她之前做的馍,吃完就上地了,后来又叫邻居来帮忙做了一次馍,再后来见她上厕所时踉跄着站不稳得扶着墙,走两步在地上蹲一会,才进来问了,才叫来了医生,医生一量说了句“三十九度八”,打了一针,开了些药。如玉没喝姑夫买的药,自己挣扎着去买了些药。</p>

    姑夫很快就走了,走时明显很不高兴,她急忙解释说她这就走。</p>

    病虽好转了,但失眠严重了,白天忙忙碌碌就过去了,晚上是最痛苦难熬的,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之前买的那瓶助眠药还没喝完,她就每晚都加量的喝,从三片到五片到八片,每次一喝下去就赶紧躺下来静等着睡意来临,可依然一熬一晚上,思绪一刻也不停歇地纠结着、想着那曾经和蔼善良、热情好客的亲人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和自己反目成仇了?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落到了这一步?她是回来争气的,这气没争上来,反倒落地被人耻笑、瞧不起,甚至声名狼藉……</p>

    她想赶紧整理一部分作品,拿出去碰,却突然不会写了、连日记都不会写了,只觉得脑子像塞满了东西,塞地脑子都膨胀了、要撑爆了,混乱地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写不出来了,她努力地一边捋一边写,可脑子乱地理不出头绪了,越乱就越累,累地像断电了一样一阵一阵地没有了反应,一片空白,刚想的好的一句话,马上就想不起来了,有时勉强写了前半句、就忘了后半句,而且连字都写的丢三落四的,落好几个字写一个字,有时连字都不会写了、这个字写一半、那个字写一半……</p>

    窗外,秋风阵阵,寒气袭人,秋虫声声,如泣如诉。脑子已经乱地累地不行了,而且哈欠连连,她干脆不写了,想还是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才是当务之急。一面内心悲凉着、一面辗转反侧着、思绪混乱着,明明感觉很累很疲惫很想睡觉,不住地打着哈欠、不住地淌着泪水,可就是毫无睡意,心烦意乱、焦虑不堪。烦乱地辗转了大半天依然毫无睡意,又烦乱地打开床头灯,看看时间又已快四点了,她恐惧起来了,“已经整整四天四夜一眼没合了!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她又急忙起来去喝药,这次她将药加到了十片,喝完药又急忙躺回床上关了灯等待着睡意来临,依然在心里祈祷着“但愿今晚能睡着”,可睡意依然迟迟不见踪影,脑子里依然翻涌着一批批乱七八糟的事……</p>

    连日来,不光睡不着,也不想吃,每天只给老人做两顿饭,等老人吃完了,她再去打整、喂家畜,而她只在喝药时喝点水,一口也不想吃。整天心慌地呆不住,就前后的转、楼上楼下地跑(这才发现大姑家楼上放粮食的仓子是空的,只在外面留了几袋麦子,后来才想到人家可能把粮粜了,也许生她气跟这不无关系吧),只觉得焦虑紧张、心急如焚,从心窝子里直往外喷火、浑身发热、阵阵心悸,又感觉胸口里好象有块东西被冻结了,撑地她好难受,导致胸口和脊背的肌肉紧地直往一块缩,痛苦极了。可奇怪的是,晚上越睡不着,白天却越精神,只是脑子越乱、记性越差了,刚想起的事一眨眼就忘了,甚至给老人炒菜时常常想不起来刚才都放什么调料了。</p>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她惶惧地想着:“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得赶紧想办法!”于是就想到了大伯,因为大伯是懂医学的,就忙到邻居家去给大伯打diàn huà,因为大姑家diàn huà没再交费。</p>

    一听她睡不着,安眠片加到十片都不管用,大伯没好气地说:“那你就当一瓶子的喝!”——一瓶子!那不是要把人喝死了吗(这里曾发生过多起这样的例子)?难道真是怪病、绝症,没治,人家希望她早点死了去?——难怪亲人们都那样对她!她惶恐不安起来,但还是不死心地想着得救的办法,就想到农村人有很多偏方能治怪病,便想问问母亲和继父知道什么偏方,于是,又去领导家拨通了继父家的diàn huà。</p>

    是继父接的diàn huà,听了她的情况好像跟母亲说了,母亲在一旁骂着,过了半天才接了diàn huà,说:“你本事(口外)大的还问人咧、还看人脸咧?!你知道你碎姨夫给人咋学说你咧不?你知道你碎婶给人咋学说、咋笑话你咧不?连你大姑都给人学说地不说你好!……”</p>

    如玉顿时血凝心裂、伤痛欲绝:“我咋啦?都学说我我做下啥事啦?!”浑浑噩噩地回到大姑家,心伤地欲哭无泪。</p>

    一晚上,脑子里都一批连着一批地翻涌着一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琐事和杂乱无章的画面,她恍惚看到小姨父在向人们学说她、羞辱她……一传好几个村;……又看到小婶在向人们四下里学说她、羞辱她……自家人们都在学说她、嗤笑她……全村的人们也都在学说她、嗤笑她;……接着又看到大姑也在向人们学说她、羞辱她,将她连损带抹的一点人样都没有……村里的人互相传开了……附近村里的人们也都传开了……接着,母亲喊叫着来跟她吵……;眼前不断地出现着各种画面,耳边不断地回荡着各种声音,心一阵阵剧烈地惊悸着、脑袋一阵阵剧烈地爆炸着……</p>

    她竭力地将自己拉回到正题上,想着该怎么办,于是想就到了医生。</p>

    次日,她慌忙赶往药铺去找医生。医生听了她的病情,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一脸无奈地摇着头说“那就没办法啦”。这让她愈加惶恐起来,“连医生都没办法,看来真是绝症!!!”——头“轰”地一声象炸弹爆炸了,瞬间没有了知觉,心跳也失常了,“突突突”地直要从嗓子眼里往出蹦,——但她还是不愿承认这是真的、她不愿输给命运。</p>

    思绪在混乱地翻转着,她惶恐地想着办法,就去村里四处向人们打听有啥办法能治人睡不着,人们都惊讶地说不知道、没听说过。她恍惚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p>

    “得下(口外)怪病、瞎瞎病,医生都没办法,可不要把人活活熬死哩。”</p>

    “唉!她们(口外)一门子,辈辈都要殁一个年轻人哩,她爷三十几岁殁啦,她爸三十几岁殁啦,这下可轮到这娃啦。”</p>

    “唉!可惜(口外)稀疼个娃啦 。”</p>

    ——果然是绝症!头又“轰”地一声爆炸了,心使劲地往出蹦着,身体象突然断了脊柱似的直不起来了,浑身肌肉痉挛着、紧缩着,双腿也痉挛着、紧缩着、僵硬地直往一块绞,几乎要摔倒……</p>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不能留下这么大的遗!”她与绝望、与死神抗争着,她使劲地挺着腰,使劲地站直着腿脚,才没有摔倒。她这才“明白”了亲人们的狠毒,原来是怕给她们添麻烦。她在心里说:“我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我要自己救自己。”</p>

    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去西安找一家大医院,心想:“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这病一定有治的,西安不行北京应该行,国内不行国际应该行。”想着那些得了绝症受到社会援助的例子,就在心里说:“社会上的好心人士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的。”这样想着,她就象看到了希望,就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书、草稿、录音机、u盘、日记本和几本精美的笔记本,都装进了那个大旅行包里,还有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衣服、鞋袜等,哦,还有那两千元的存折,打算万不得已时就取了算了。</p>

    忙了大半夜才收拾完,又在床上一面辗转一面想肯定要花很多钱,在还未得到援助之前,自己那点钱肯定不够,绝不能给亲人们添麻烦,他(她)们都穷,得另想办法。——经过一番番冥思苦想,总算想到了一个她一直很不屑但却唯一可行的办法——登个征婚启示,先保住命。</p>

    又想了很多很多、辗转了许久许久,天就亮了,她爬起来开始洗梳、换衣服,她换上了那年在广东买的白色秋衣和那件黑色风衣、黑色牛仔裤和黑皮鞋,收拾好后,就背上大包、提上小包出发了。</p>

    天空阴郁,薄雾迷漫,刚下过雨,空气微凉,土路还是湿的,洼里有些泥泞。如玉撑着疲惫的身子快步走一截,又喘着气找个地方将大包靠在上面歇一会,接着又快步走一截。在她还未走到车站时,车已经过来了,停在了路边,几个人相继上了车,车启动了,她急忙拼命地跑着追过去,车渐渐停了下来,她已累地上气不接下气,被人扶上了车,她瘫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象要断气了似的喘着气,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不行了,得赶紧进医院,可又不知该找哪家医院、该怎么找,于是想到了如雪和红玉,才渐渐放下心来。</p>

    车窗外,树木、村庄、田野都快速往后倒去。数日的煎熬、折磨和打击已使如玉身心疲惫、脑子恍惚,她恍惚看到亲人们为身患绝症的她只身前去自救而内疚,母亲抹着悔恨的泪给大伯打着diàn huà,接着又给如雪打着diàn huà,大伯又急忙给红玉打着diàn huà,红玉又和如雪打diàn huà商量着;她又恍惚看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推车上,医生们急忙推她去抢救,如雪夫妇和红玉夫妇都一脸紧张地在两旁跟着;……继而又看到其他亲人们为挽救她到处集资的场面,——她感动地潸然泪下,喃喃自语:“谢谢你们……我会加倍补偿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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