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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返故里再遭嫌背井离乡续鸿篇 愈叛灵魂愈得宠俗男劣女配姻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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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
这一夜，柳青辗转难眠，自从如玉走后，他一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尽管这几年有不少亲朋好友介绍过一些身世显赫、背景不错的女子，但和如玉相比，都无人能出其右，在这个人心不古、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如玉实在是个难得的女子，她的出现，使这世上的女子都黯然失色，他确认她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那个人，并暗自立誓今生非她不娶。可是，她却象只断了线的风筝般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只等着看第三年到底能出什么奇迹，可眼下已经是第三年了，却依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现在，却是金红出现了，这使他有了一线希望，他必须抓住这一线希望。</p>
两天后，柳青在那家咖啡厅里邀请了金红。金红身着一套得体的正装，头发是刚烫的一种新潮发型，打着卷，妆化的很雅致，一对假睫毛使那双眼睛更大更深邃更漂亮了，美是美了、好看是好看了，但一想起之前的她，柳青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感觉不是一个人，唯一能证明是一个人的就只有名字了。</p>
金红一边搅着咖啡轻抿着，一边不时脉脉含情地瞅着柳青。</p>
柳青西装革履，正襟危坐，明显比之前老了一些，脸上有了几分沧桑感，但依然魅力十足。</p>
两人都呡着咖啡沉默着，忽然又都想打破沉默开始自己的话题，几乎是同时“嗯”了一声。柳青含笑让道：“你先说。”金红也含笑让道：“你先说。”柳青说：“女士优先嘛。”</p>
金红便做出一脸娇羞状，说：“嗯……有句话……一直在我心里……埋了这些年……”柳青投过询问的目光。金红露出娇媚的笑容继续说：“其实，第一次和你在这里见面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p>
“啊……那什么，还是我先说吧。”柳青急忙打断她的话，“其实，我今天约你是想知道如玉的消息，她现在在哪儿？她到底在干什么？”</p>
金红那娇媚的笑容立刻破碎在了脸上，她点燃了一支烟，愤愤地说：“我们早失去联系了。”</p>
“怎么可能？”柳青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们不是去北京了吗？现在你成名人了，她呢？”他毫不放松地紧着问：“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请你告诉我！”</p>
金红没有立马回应，拉着脸不说话。</p>
柳青急了，有些恼火，但又有所收敛地压着火说：“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消息，你没必要这样！”</p>
金红明显不悦起来：“你以为我在骗你，我在故意隐瞒？”</p>
“我不知道。”柳青一脸严肃地看着她。</p>
“我有那必要吗？我是那种小人吗”金红还要发作，又有所收敛地缓和了语气说：“我们真的早失去联系了，我还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p>
柳青目光灼灼地盯着金红，他想问你们怎么能失去联系呢？你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情况呢？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能逼问太紧，不能失去这唯一的线索，于是他看着她说：“你有办法知道的，如果你真想知道。”</p>
柳青的目光使金红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她瞥了一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说：“好，等我忙完这阵，我牺牲我去美国度假的时间，我帮你搞清她的消息！——不，我也想知道她的消息。”说完，使劲地抽了两口烟，又将烟狠狠地拈灭，赌气似地起身走了。</p>
柳青望着金红的背影，独自沉默着，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p>
虽然柳青对金红有点半信半疑，但为了得到如玉的消息，他还是和金红保持着联系，展眼半年过去了，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催问下，这次，金红终于说有如玉的消息了，柳青喜出望外，特意在一家最有名的海鲜酒楼订了包间盛情款待金红。</p>
因为金红说她自己开车过来，所以柳青先到酒楼等她，柳青提前来到订好的包间，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一面心不在焉地翻着装帧精美的菜谱，一面看着时间，又焦急地朝窗外瞧着。</p>
十多分钟后，金红开着她的高级轿车驶进了停车场，在保安的指挥下，将车泊在一个车位上，金红从车上下来，走上了酒楼。金红戴一副大墨镜，涂着大红色口红，身着大红色低胸正装，黑色抹胸，黑皮短裙，拎一个大红色名牌皮包，高的象踩着高跷似的高跟皮鞋。</p>
柳青正瞅着窗外，通过眼睛的余光瞅见金红过来了，他连忙热情地迎出来请她入座。金红一面摘着眼镜，一面坐了下来。柳青将菜谱递给金红，俩人各点了几样菜，喝着饮料，都保持着沉默，柳青不时用期待的目光瞅着金红，等着她开口，金红却表现出一种极少见的神情——一脸的深沉与凝重。</p>
菜陆续上桌了,俩人却都不动筷子，柳青忙殷勤地招呼说：“吃吧，边吃边说。”</p>
金红慢不经心地拨弄着筷子，做出一脸悲凄状。</p>
柳青有点着急了，不自然地瞅着金红说：“嗯……那就先说吧。”</p>
金红这才开口了，用深沉而凝重地语气说：“她两年前就回老家去了。”</p>
柳青忙问：“她回去干什么？她家里不是没人了吗？”</p>
金红艰难地说：“她要写书，在亲戚家轮流住，结果……没写出来就……就精神失常了……”</p>
柳青猛吸一口冷气，怔了半天，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p>
金红神情沉痛的像是在开追悼会：“得知这个消息，我也很伤心，我也难以置信。”</p>
柳青又紧着问：“她现在在哪儿？”不等回答又急忙说，“你应该把她带出来，我们帮她治病啊！”</p>
金红从包里掏出一台小型电脑，打开，凑向柳青。</p>
柳青急忙凑向电脑。</p>
电脑里，如玉穿一身破旧的衣服，在一堆烂菜旁捡菜叶，旁边一个男的（那位市场管理员）仿佛也在捡菜叶，一面和如玉说着话。周围有菜贩子在吆喝，有买菜的在讨价还价，有人经过如玉身边，投过鄙夷的目光。</p>
柳青抬头正要发问，不知何时，迈瑞已站在了身后跟着看着，迈瑞抢先问道：</p>
“这、这不是颜如玉吗？她在捡什么呢？”</p>
“烂菜。”金红说。</p>
“她捡那干什么？”</p>
“她现在以捡烂菜为生。”</p>
迈瑞大惊：“她怎么会落到这一步？！”</p>
柳青朝迈瑞喝斥一声：“闭嘴！”又用质疑的目光盯着金红问：“你为什么不带她出来？你为什么不帮她一把？”</p>
金红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想带她出来，我也想帮她一把，可人家不认识我了，人家不愿意啊！”</p>
柳青目光灼灼的盯着金红，象商量象建议又象命令似的说：“我们得想办法帮她一把。”</p>
金红避开柳青的目光说：“也许……她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别人介入，因为……她已经成家了。”她示意着电脑：“就那男的。”</p>
柳青大惊：“这怎么可能？！”他愤怒地一拍桌子，几乎是跳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似乎想向什么东西发泄，却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他又大步跨到窗前，竭力控制着无法控制的情绪，一面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忽然转过身，两个火球般的眼睛直盯着金红：“这不是事实！你在说谎！”</p>
金红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这样说？”见柳青没别的反应，她一下子满眼含泪起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为什么要撒谎？”她委屈地扒在桌上抽泣起来，“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p>
柳青无力地依在了窗前，他悲伤的将脸转向窗外，——他相信了她的眼泪，但却忽略了她的身份。</p>
迈瑞无措地在旁边呆了一会，这时轻着脚走到柳青身边，小心地说：“杰克，董事长……在找你。”</p>
柳青定了定神，走近金红，拍了拍她的肩，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请原谅。我还有事，先告辞了。”</p>
迈瑞也随声附和了句，跟着柳青过去结帐了。结完帐，俩人一起离开。</p>
金红停止了抽泣，收拾着电脑准备走，又掏出镜子来，得先补个妆，这才发现眼妆已花了，成了熊猫眼。这时，fú wù员从外面进来，问：“请问这些菜要不要打包？”金红愤怒地说：“不要！”忽然，她拽起桌布大声发泄着将那一桌盛宴全揭到了地上。</p>
其实关于如玉的消息，金红是托她一个远房亲戚打探到的，然后她自己偷偷地跟踪、tōu pāi，并加以杜撰。凭心而论，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好受，她也纳闷自己怎么变得如此无情如此恶毒，她也在受着良心地谴责：“如玉已经落到了这一步，我应该帮她一把才对，可我不但不帮她，反而要加害于她，我怎么能干出这种缺德的事来呢？”可又转念一想：“唉！反正这德也缺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下心肠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爱情本来就自私的’”。这样想着，金红便愈加地理直气壮了。</p>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在纵容自己，她不能失去那个天下难得的好男人——那个第一个叩开她心扉、打开她情窦的人，况且，在她的圈子里是很难遇到这样用情专一、内外兼修的人，眼看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再不去抢不去争取，也许会遗憾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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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知如玉的消息后，柳青却像生病了一样一蹶不振，原以为金红能带来如玉的什么好消息，却万没料到是如此大的一个打击，就象一个晴天霹雳，这让柳青实在难以置信，他怅然若失、缠绵悱恻、坐立不安，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让他如此难受、如此伤心痛苦。 </p>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这个样子或看出他有心事，便独自驱车来到海边，想换换心情、捋捋思绪、好好想想该怎么办，这个打击让他一下子思绪混乱，理不清头绪了。</p>
天阴沉沉地压在海面上，海水汹涌着没过岩石又退回去。</p>
柳青坐在岩石上，往海里扔着石子，他想着在如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那么有思想有抱负的一个不俗的女子，怎么情愿嫁那样一个人怎么情愿过那样的生活——哦，就算她患了精神病，那应该是能治好的，她应该能恢复正常的，一旦恢复正常，她应该不会愿意过那种生活的，就算她真嫁人了那也是不幸的，她一定会很痛苦的……。他忽然做出一个决定，他应该向金红要到地址，去找如玉，弄个清楚，他要帮她治病、帮她脱离苦海、脱离不幸。</p>
他站起身时，就见迈瑞走了过来，——其实，迈瑞知道他心情不好，一直就跟着他的。</p>
柳青对迈瑞说：“我出去一趟，董事长要问你就说不知道，等我回来再说。”一面说一面迈开步子朝远处的车子走去。</p>
“去哪儿？”迈瑞追上来问。</p>
“去找她。”</p>
迈瑞忙拽住柳青，说：“你还是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了再说。”</p>
“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我必须去找她！我要和她好好谈谈！”</p>
“你以为她会见你吗？人家已经成家了，已经不认识你了，你要第三者插足、打扰人家的平静生活吗？”柳青不理，只管走他的。迈瑞又说：“我敢保证，你百分之百要被拒绝。”柳青瞪了他一眼，依然只管走他的。迈瑞赶到柳青面前说：“你要不信，咱们再打一次赌。”柳青赌气地迈开更大的步子，走到车旁时，迈瑞挡在他面前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说：</p>
“好，你可以去找她，我也支持你去找她，只是请你先考虑一下结果，你能接受被一个已沦为乞丐、而且精神不正常的已婚女子拒绝的结果吗？”柳青愤怒地瞪了迈瑞一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转过身去。迈瑞继续问：“你能承受得了这件事带给你的舆论压力和负面影响吗？你好好想想，如果她拒绝了你，你将怎样面对你的将来和那些舆论……”</p>
柳青忽然转过身来，愤怒地扬起拳头——但却没有打下去，他胸部起伏着，愤怒地瞪着迈瑞咬着牙说不出话来。</p>
迈瑞昂首挺胸，露着一脸同情，说：“打吧，只要能减轻你的痛苦，你就打我两下吧。”</p>
柳青又放下了拳头，他奔向海边，愤怒地抓起沙石往海里扔着，不停地抓着、扔着、发泄着。</p>
迈瑞也跟了过来，语气沉重地在一旁说：“我知道你很痛苦，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也很痛苦，我也很同情她，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实往往就这么残酷，也许，命中注定你们是有缘无份，也许，命中注定她是有命无运、命中注定她要过乞丐般的生活……”</p>
柳青突然震了一下，他想起了他和如玉在游皇家花圈遗址时说的那番话，胸中不由一阵剧痛，——难道真是命中注定？被他上次说中了？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p>
迈瑞在一旁继续悲怆地哀叹着：“唉！……人生如戏！真是人生如戏呀！”</p>
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柳青的心也像这大海一样波涛汹涌着，海风阵阵吹来，扬起他的头发，扬起他的风衣，他像一尊雕塑，久久的伫立着。旁边立着另一尊雕塑——迈瑞。</p>
许久，迈瑞才又安慰般地说：“现在，你的最佳人选就是金红了，她对你一片痴情，这谁都能看出来，也许，你能在她身上看到如玉的影子，年龄都不小了，也很难再遇到合适的人了，别再耽搁了。”</p>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最后一条路？难道这就是他最终的选择？难道他和如玉就这样失之交臂？突然，一阵酸楚夹杂着辛辣的滋味从心底直奔上了鼻子、眼睛，亮晶晶地盛满了眼眶，越积越多时就盛不下了，倏忽间，两颗大大的泪珠便相继滚了出来，顺着两颊直往下淌……</p>
翌日，柳青又来到了那个**遗址，这里的一切依旧如故，可是今天的他却感觉那一切都恍若隔世，今天，他的脚步是如此的沉重、心情是如此的沉痛，他忍着那万剑穿心之痛再次来到他们曾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他来到了那片桃花林，此时的桃花依然是那么的娇艳欲滴、生机勃勃，上次和如玉来这里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犹如刚刚发生的一般，可一眨眼却已是悲喜两重天。他掏出那个精美的首饰盒，轻轻打开，将戒指套在了一株桃花上，不觉间，泪水已经载满了眼眶……</p>
他脚步踉跄地在这里迂回着，忽然，他悲愤地仰天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他发疯般地大声发泄：“啊——！啊——！”声音回荡，震得桃花纷纷飘落。</p>
一连数日，柳青都萎靡不振、抑郁颓废，象生了一场重病。</p>
是的，他的确无法接受被一个已沦为乞丐、而且精神不正常的已婚女子拒绝的结果，更无法接受这件事带来的种种压力（生活上、工作上,内部及外部），可他又无法割舍对她的那种感情，而现实却要他必须割舍掉，还要他将那感情转接在一个他根本不感兴趣甚至有点反感却对自己一片痴情而且能给他锦上添花的女人身上。的确，无论名气、地位，还是资格、资力，金红都是无可厚非的最佳人选，对他的人生、事业及家族来说都是锦上添花、争光添彩的，远比已沦为乞丐的如玉强十万八千里，何况，金红一直在表明着对他的感情，这段时间，她一有机会就来照顾他，送他一些高档礼物，吃的、穿的、玩的、用的，虽然屡屡被他或客气或无情地拒绝，但她依然不离不弃的围着他转，想方设法地讨他开心，对他无微不至地关心体贴照顾，任他如何发泄他的情绪，她总是以笑相对，显出很贤淑很包容的样子，都四十多岁了，也的确再难找到对他这么好的人了，所以，在迈瑞一段时间的开导和劝说下，在其他同事和亲友们的合力赞许和催促下，柳青最终还是接纳了金红。</p>
这就是人性，在世俗面前，人，还是虚伪自私的不堪一击，曾信誓旦旦要冲破世俗的柳青，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世俗禁锢了，因为在他的骨子深处，还是无法彻底摆脱那些世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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