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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陆南望看到他先前放在这儿没有拿走的西装被叠着放在沙发上。
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床头柜上摆着娇艳欲滴的鲜花,这一切看起来都在告诉陆南望一个事实——
时安不是没有钱交住院费,也不是没人照顾。
明知道这是个局,他还毫不犹豫地往里面跳,陆南望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
从口袋里面把烟掏了出来,拿了一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却久久没有点燃。
电话铃声忽然打破病房的安静,陆南望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盛浅予打过来的。
自从那天跟她提了离婚,他没回过陆宅,她也没有联系过他,两人只通过律师交流,但一直无果。
陆南望眉头微微蹙着,接通了电话。
“我同意离婚。”
电话接通,就听到盛浅予浅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陆南望把玩着手中细细的烟,没有立刻回答盛浅予的话。先前她执意要陆念衾的抚养权,这没过去几天,她就要放弃抚养权和他离婚?
“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我不觉得离婚的事情可以在电话里面说清楚。”
“恩,我晚点回去。”陆南望沉声道,“离婚协议,你那边有?”
只听盛浅予哼笑一声,“沈律师每天往我这边送两次离婚协议,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复印几份。”
她说话刻薄不少,陆南望没有就此回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随即,他听到了开门声,是时安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我有事,先挂了。”说完,陆南望挂了电话,将电话揣进口袋当中。
转身,陆南望看着步履蹒跚的时安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男人几步走过去,像刚才那样将时安打横抱起来。
完全没有征兆,也不需要提前通知她。
只听着男人说道:“自己拉着杆子。”
他说的是挂着输液袋的杆子,时安伸出手抓住杆子,随着陆南望的脚步往床边去。
有人抱着,总归比自己走要方便许多。
男人把她放下的时候,却没有完全将手抽离,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时安觉得有几分不安,他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穿。
“你还没告诉我,大费周章地叫我过来干什么?你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哼!”陆南望以“哼”声结尾,带着淡淡的威胁意味,仿佛在告诉时安,她今天不说出来叫他来干什么,就不会放过她一样。
时安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小手无意识地扯着病号服的下摆。
“就是在……海城无亲无故,受伤了……能想到的就只有你……”时安垂眼,怕是被陆南望看到眼中闪烁的目光。
关于说谎,时安的演技很拙劣,特别是这种毫无把握的谎言。
“你哥呢,许清如傅行止呢,不是个个把你捧在手心?这时候想到我了?”
“……你不一样。”
浅浅的声音落入陆南望的耳中,像是一根羽毛一样撩动着男人的心,痒。
他不一样。
对她来说,他哪里不一样?
男人的眼眸渐渐凝重起来,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总能给他想不到的意外。
想他堂堂陆家二公子,陆氏集团的总裁,叱咤风云的陆南望竟然被一个小妮子用一句话就撩拨得心痒痒的。理智呢?淡定呢?
恐怕在看到时安那一刻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是不是有事要忙?”时安抬头,迎上了陆南望深邃的目光。
“嗯,待会要离开一趟。”回陆宅去谈离婚的事情,不是谈,是回去签离婚协议。
“哦,那你先去忙吧。”
男人眉头微微一皱,又是来了之后让他走?
许是察觉到男人的不悦,时安又问了一句:“你还会回来的吧?”
展颜。
在时安说了这句话之后,男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这么希望我过来?”
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他说话的时候喷洒出的热气都在她的脸上,她想伸手推开他一些。那手最后只是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下摆。
“嗯。”时安点头。
今天的时安给了陆南望太多的惊喜,要知道他们两个五年后再见面,就没有这么融洽地相处过。
不是面红耳赤的争执,就是剑拔弩张的互瞪,一度让陆南望觉得他们两个恐怕这辈子都这样了。
是否受伤之后的时安明白什么才是她想要拼命抓住的,明白她内心深处的感受?
“好,等那边结束了,我过来。”陆南望抬手放在时安的后脖子上,本来想放她后脑勺上,但是她脑袋上绑了纱布和绷带。
看到她这个样子,陆南望嘴角勾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他在笑。
“你这个样子,真丑。”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秒杀现在当红的一切男明星。
以前时安就跟陆南望说,如果他去当明星,就没有娱乐圈那些男明星的事儿了,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星辉。
但时安也说,不想让他被那么多人看到,到时候就有数不清的情敌。
那时候的她,总是能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会藏着掖着。
那时候的陆南望也会常对她笑,那双好看的眸子像是蕴着浩瀚星辰一样。
当陆南望起身离开许久之后,时安才从他浅浅的笑当中回过神来,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而后拿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很快,对方接了起来。
“再给我几天的时间,他会答应的。”她的语气比她的脸色要沉许多,因为知道激怒陆南望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谢谢你。”
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各自挂了电话。
……
陆南望驱车回到家中,一路到望园,说脚下生风也不为过。
回到望园,家里清清冷冷。
这个时间点,陆念衾应该在上课外辅导班,书法,这是陆家规定的,只要是陆家的子孙,必须从小学习书法。
陈嫂估计也被支开了,陆南望在楼下看了一圈,没看到盛浅予,便径直上了楼,二楼也没有。
回到三楼准备给盛浅予打电话的时候,推开门就看到坐在他卧室的盛浅予。
惊讶只是片刻,随即,陆南望脸上的表情恢复常态,从容地走进房间。
“回来了。”盛浅予穿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垂在肩头,脸上施着淡妆。
“恩。”陆南望走过去,“离婚协议你看了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念衾那边我会跟他说。”
陆南望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上来就直入主题,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盛浅予离婚。
“离婚协议我会签,但是现在我想和你聊聊。”
陆南望没有坐在沙发上,单手插在西装裤,“有什么事去书房谈。”
他并不觉得卧室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就算是聊聊,也不需要在卧室里面聊聊。
盛浅予脸上是惨淡的笑,“结婚五年,我从来没有在你房间睡过一次。你有见过哪对夫妻是在书房里面谈事情的吗?”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有什么事以后……”陆南望觉得离婚之后,他和盛浅予再见面只能是因为陆念衾,没必要两人私下谈谈,“你说。”
说完,陆南望坐在另一组沙发上,和盛浅予隔着一定距离。
坐下之后,盛浅予也没有开口,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如果说现在陆南望和时安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只能以吵架来维持最基本的交流。那么陆南望和盛浅予之间连吵架都吵不起来,就更别提维持正常的交流了。
“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盛浅予发问。
陆南望这才抬眼,仔细地看了盛浅予,并未发现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今天的盛浅予还和昨天的盛浅予不一样了?
“我把头发拉直了,穿上了你喜欢的连衣裙,变成当初你最喜欢的样子。”
听盛浅予这么一说,陆南望这才注意到此刻的盛浅予和他七年前见到的那个女孩儿很相似,又可以说一点都不像。
现在的盛浅予眼中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就算穿上了简单的连衣裙,将一头卷发拉直,也改变不了她已经变了的事实。
“七年前换做是星辉旗下任何一个艺人,我都会那么做。”陆南望面无表情地说道,“后来资助你读书也只是因为蒋川那边的人,你一个普通人得罪不起,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决定而伤害到无辜人的前途。”
盛浅予苍白的脸上是诧异的表情,她一直以为陆南望救了自己是因为喜欢,怜惜。现在那人竟然告诉她,如果不是她,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陆南望都会那么做。
“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爱过我?
“没有。”知道盛浅予要问什么,陆南望直接回答,“我先前就跟你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念衾,我不会和你结婚。现在和你离婚,也是因为念衾。我相信没有哪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会让他的亲舅舅绑架他!”
“不是绑架,只是让秉文带着念衾出去玩。”
陆南望眉头紧皱,继续说这个话题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盛浅予坚持自己没有让盛秉文绑架陆念衾,他坚持盛浅予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签字吧,没必要再谈下去了。”陆南望单手撑着沉重的脑袋,看着茶几上的两份离婚协议,上面他都签了字,就等着盛浅予签。
再送到律所盖章,他和盛浅予五年貌合神离的婚姻就此画上句号。
他等着,等着盛浅予翻开协议,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