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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来了!看着宁王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林如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身边的管事见着林如海神游天外,似乎在走神,忙着低声的提醒下:“老爷,王爷来了!”多少年了,王爷和老爷再见面了。
“起来吧,都是故人了,何必如此生分呢。当年我们还一起淘气呢。”宁王看着两鬓斑白的林如海,眼里生出无限的感慨。他伸手拉着林如海起来,携手进了二门。管事的在前面领路,他却没往正堂上引,而是一径到了书房。
宁王怎么也是王爷,林如海刚要说话,宁王先笑起来:“好,当年的小叶成了老叶了。皇上自然之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在书房说话和在正堂上装模作样是一样的。我没绝对的把也不来了。”叶管家听着宁王的话眼里闪着泪花,激动地说:“奴才老了,可是王爷还是年轻的样子。”’
书房里面宁王没立刻坐下来,他背着手打量着书房:“你的日子看起来还不错。我今天来可是为了你排忧解难了。我知道你最近为了嫁女儿烦心,家里没了主事的太太,好些事情缺了礼数叫人笑话。我想着叫王妃过来帮着过来料理一下你看如何?”
林如海惊讶的看着宁王:“这,不敢劳动王妃!”“别和我说这个,你是想我的王妃是个疯子,会把你的宝贝女儿婚事闹得一团糟是不是。”宁王对着林如海露出个笑容,眼里全是意味不明的东西。一瞬间林如海就明白了些什么,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宁王:“王爷!难道是——”
“对,你当年和我说要和光同尘,既然没有争夺那个位子的心思就干脆什么也不要管,云游天下做个富贵闲人的好。我却是没听你的话,想着国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一心为国家办事,难道他还容不下我?谁知我错的离谱了。你可知道装疯卖傻是个什么滋味?”宁王笑容都是苦涩。
屋子里一片陈静,林如海不敢想下去了,顾直和他说过宁王丢失了一对儿女的事情,当时林如海心里还诧异,宁王怎么也是皇室贵胄,虽然当时时局不稳可是也不能有歹人公然在京城的王府行凶,抢走了一双孩子。现在林如海明白了。这件事的背后有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幕后黑手。
“王妃跟着我这些年不容易,现在哪位总算是放心了。当然他是没心思管我了。王妃很喜欢你家的女儿。其实做个疯子也很好。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难受,后来我发现了。你可以百无禁忌,他们都怕你!你想说什么,想干什么都行!因为你是个疯子啊。哈哈,别这副如丧考妣的嘴脸了,我们多年不见,好好地把酒言欢一场。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和我这个疯子走得近,小心也被传染上了疯病。”宁王狠狠地拍一下傻掉的林如海,对着外秒高声道:“快去预备好酒,我要和你们老爷痛快喝一场。”
后面黛玉已经得了消息,这几天黛玉无暇想什么,她好像被洪水推着一样每天预备嫁妆,还要管理家里的琐事,更要的厚着脸皮见那些上门贺喜的亲友们。谁叫林家没有女主人呢。听见宁王来了,黛玉手上的绣花针一停。这几天她忙着做针线,几乎没时间看书了。黛玉的脑子里浮现出宁王妃那张温和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别人说宁王妃是个疯子,可是黛玉总是觉得宁王妃是个很温柔地女子。
“怎么咱们家和王爷还有交情?我以前跟着公主到宁王府上去,却没听见一点风声啊。既然是王爷来了,叫厨房预备好酒菜。对了,我记着有一坛子陈年的老酒,父亲都舍不得喝,就拿出来,酒宴摆在花园的水榭上。”黛玉想着她去宁王府上吃的菜色,揣摩出来宁王的口味,特别吩咐厨房要按着宁王的口味来预备。
雪雁和紫鹃出去了,这个时候叶家娘子悄悄地进来,对着黛玉说:“姑娘不知道,其实咱们家老爷和宁王也算是故人呢。当年老爷可是陪着王爷读书的人。那个时候老爷还小,一次跟着老夫人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巧先帝带着皇子们也在呢。也不知道是前世的缘分,王爷只说要咱们家老爷做他的伴读。”听着叶家娘子的话,黛玉有些吃惊,叶娘子是林家的老人了,她说的话黛玉当然相信。
只是父亲这些年竟然没和黛玉提过只字片语!黛玉忍不住问:“虽然父亲一直在外面做官,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做皇子伴读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干什么林如海这些年一点没提起来?
叶家娘子叹息一声,她站起来看看外面对着守在外面的小丫头们说:“这个天气热得很,你们去给院子里面洒点水,然后就去吃西瓜吧。今天来了客人,你们可不能乱跑!”那些小丫头听了巴不得一声,转身都跑了。
遣散了下人,叶娘子才对黛玉说出了当年的情景。先帝不少皇子,一直没册立太子,后来当今皇帝一份苦心筹划,总算是在一众皇子里面脱颖而出,登上了储君之位。宁王是个不贪恋权势的人,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为了那个位子机关算尽,明的暗的什么手段都拿出来,就越发的打定主意要远着夺嫡争斗了。
可是树欲静风不止,宁王几次带兵出征都很出色,他带兵经过的地方秋毫无犯,治军严谨,先帝很是赞赏。好几次当着群臣的面说宁王好。
“后来咱们家老爷得中了探花,那个时候已经是新朝了。老爷入仕之后就一直在外面做官,从七品县令一直到了今天,算起来这些年竟然没回来过。宁王也被皇上派去平定叛乱,谁知——”叶娘子叹息一声,无限惋惜的说:“当年王爷成亲,我还去王府上送礼呢。见到了王妃,是那样标致的人。可怜——”
黛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见着叶娘子眼里带着泪光,忙着说:“现在总算是好起来了,我听着阿难哥哥说,那个被人抱走的男孩有着落了。只希望王爷和王妃今后能一切顺遂吧。”
叶家娘子拿着手绢擦擦眼角,揶揄的说:“姑娘嘴里也该改字眼了,阿难是谁?”黛玉才发觉自己失言,赶紧捂住脸娇嗔的对着叶家娘子撒娇:“叶嬷嬷只拿着我开心!我再也不理你了!”
………………
贾母斜倚在卧榻上,鸳鸯亲自拿着美人拳给贾母捶腿,外面一阵脚步声,是凤姐来了。贾母抬起眼,看向凤姐,“老太太,听说宁王妃亲自到了林姑父家,说要帮着林姑父操办妹妹的婚事。咱们要不要去见见王妃?”凤姐心里满是惊讶,刚听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自从黛玉定亲的消息传来,贾母就一字未提要去林家拜访,表示要帮着林如海操办婚事的话。本来按着一般的亲戚情分,像是林如海这样的,虽然姑奶奶不在了,可是姑爷没续弦,林如海就还算是贾家的姑老爷,贾敏不在了,那边没了主事的太太,黛玉一个女孩子自然不能出面亲自操办婚事。这个时候最好是外祖家出面,帮着操办。这样才显得贾家不忘自己的姑奶奶,表示今后愿意和林家接着做亲戚。
谁知贾母却是一字未提,好像装着忘了这件事。凤姐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就是有心想去帮着黛玉,可是贾母不发话,王夫人更是装着没事人一样,她也只能跟着装糊涂了。贾琏还曾经问过几次,凤姐也只能实话实说:“你说东府那边和咱们都出了五服了,不过是沾着一个贾字,蓉儿的媳妇没了,我还过去操办。林姑父家是咱们家正经的亲戚,结果,林妹妹出阁的大事,我们却装着不知道。我心里明白,但是我不当家,你也知道为了宝玉的婚事,已经是两家闹生分了。”
贾琏看着凤姐这样,也只能罢了。谁知刚放下,那边就传来宁王妃亲自出面要帮着黛玉操办婚事的话。据说有消息传来,王琰夫人,竟然出面帮着顾直操办起来迎亲的事情了。顾直的母亲远在家乡,来信说是身子不好,不能长途跋涉,因此不能来操办儿子的婚事。而且顾直的母亲还有老母亲要照顾,实在不能脱身的。顾直在京城孤身一人,又要每天入宫当值,又要操办婚事,实在是不能周全。王琰老先生做过几十年的首辅大臣,现在虽然恩准回家休养,可是依旧是当朝一品太师。
他的夫人出面帮着顾直操办婚事,那是很大的荣耀,更是对顾直今后仕途的背书。林家这边竟然请来王妃为黛玉操持婚事,确实叫无数人侧目。
凤姐想着她虽然不知道这位宁王妃是什么来头。可是人家到底是王妃,贾家这么装死太难看了。
果然听了凤姐的话,贾母先变了脸:“我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想不到了。平日看着你很周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想到了,我才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你。谁知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忘了?你妹妹在咱们家住了这几年,她在的时候你对她不错。怎么她回了家,你就把她忘记了?”
凤姐被贾母说的不敢言语,只能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偏生这个时候王夫人和一众姐妹都来请安,连着薛姨妈和宝钗也来了。凤姐哪里受过这个羞辱,早就是面皮紫涨,竭力的掐着手才忍着没哭出来。
本想着王夫人来了,她能看在姑侄的情分上帮着自己说话。谁知王夫人竟然跟着贾母一起责备起来:“也怪我,我身子不好,好些事情都给了凤丫头去办,她小小年纪难免是疲于应付。忘了一件两件也是有的。以前就算了。这次实在是——老太太数日最疼她的,还是算了吧。你赶紧回去叫几个妥当的人去林家,就说是老太太想大姑娘了,请她过来住几天。”
薛姨妈眼看着凤姐这样,有点不忍心,她刚要帮着凤姐说情,谁知宝钗先出来笑着对贾母说:“老太太这是偏心疼林妹妹。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就要出嫁了自然是舍不得的。还请老太太别生气,现在派人过去也是添乱,想来王妃早有筹划,咱们贸然的过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多心了,不相信人家呢。妹妹在这里住了几年,她忽然回去我还怪想呢。既然她要出嫁,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悄悄的预备了些针线,叫人送去算是全了姐妹的情分。”
王夫人笑着对贾母说:“正是宝丫头有情义,细心。她绣的东西和真的一样,你们快点把宝丫头绣的那个帐子拿来给老太太看看。若是好就给林丫头送去。”
说着小丫头拿来个颜色淡雅的卷草纹天青色幔帐来,在当地上展开了,大家一起看。迎春和探春也跟着看了一会,忽然不见了惜春,最后才发现惜春在碧纱橱里面一个人坐着呢。
“你怎么不出去看看宝姐姐的针线?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呢?”迎春推了推惜春。谁知惜春却是冷笑着说:“我是个没心没肺,冷口冷心的人。你来做什么?”
迎春虽然懦弱可是不傻,她知道惜春是为了什么生气,刚要说话就见着宝钗进来,笑嘻嘻的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咕什么呢?”惜春拿着手上的佛经对着宝钗晃晃:“我和二姐姐说这个呢。你们外面那样热闹,我还是在这里躲清静吧。”
最后凤姐只能亲自带着贾母王夫人等给黛玉添妆的东西预备着到林家去。
平儿早就得了消息,她忙着亲自在院门迎着凤姐回来,没一会果然见着凤姐扶着个小丫头,脸色煞白,脚步飘摇的过来,平儿见着凤姐的气色不好,顿时心里一紧,想着:“奶奶素日是个最要强的人无端的受了这个气,肯定难受。别是到时候再病一场。”
平儿赶紧扶着凤姐进去,她对着丰儿说:“你先去外面,叫那些回话先等一会。”丰儿忙着出去,凤姐则是傻呆呆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平儿去摸的时候手上冰凉的吓人。平儿赶紧给凤姐捶背顺气,半天凤姐才哭出来:“我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可见我是个傻子!”凤姐一路上来来回回的想今天的事情,心里越想越冰凉彻骨。以前自己在这府里是春风得意,上面老太太和太太喜欢她,底下无数的下人巴结奉承,自己令行禁止,真是显赫无比,威风八面。
本以为自己尽心办事,打点好一切,她小心的揣摩着贾母和王夫人的喜欢,一切都看她们的脸色行事,为了这个凤姐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的人。先是邢夫人和贾赦那边,自己和贾琏是那边的正经儿子和媳妇,可是现在公婆不待见自己,就连着贾琏背地里也对自己多有微词。以前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夫妻两个恩爱和谐,可是现在呢。贾琏和她越来越远了。
凤姐一直认为王夫人是她最坚实靠山,她们到底是亲戚啊,二太太是她的亲姑姑。凤姐对宝玉是真心疼爱,一切使唤的人,屋子里用度,都是选最好的。谁知王夫人说翻脸就翻脸。刚才在老太太跟前姑妈不帮着自己说话就罢了,可是她竟然也跟着老太太一起责备自己。
要是那件事是自己没做好,她也不会如此绝望,这分明是贾母和王夫人出了错棋,眼看着惹出事来,拿着自己做替罪羊和出气筒罢了。自己真心实意的孝顺贾母,讨好王夫人。结果就落得这个下场。
凤姐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和平儿说起来自己的委屈。平儿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一边给凤姐拍背顺气,一边拿着手绢给她擦眼泪:“奶奶往日实在太辛苦了,如今得了这个机会正好能退步抽身才是。奶奶往日不是也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老太太和太太面子也要顾忌,林家的事情分明是老太太和太太打小算盘错了,可是总也不能叫她们去林家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我想着林姑娘是个不计较的,姑老爷也不是那种轻狂的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奶奶只管去了,他们还能怎样?”
凤姐抹着眼泪说:“我算是任由着别人糟践罢了,老太太和太太是长辈,我还能怎么样。最可恨的是姨妈家的宝钗也跟着起哄踩我。原来这些人里面就她是个难缠的。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去。”想起来宝钗在贾母跟前的表现,凤姐就心里郁闷。宝钗那个帐子那里是给黛玉成亲预备的,结婚的礼物都是要喜庆的颜色和图案,王夫人叫人拿来的那个帐子,分明是王夫人喜欢的样子。
好个见风使舵的宝姑娘——凤姐咬着牙:“我倒是不明白了,我哪里得罪了她了?叫她这样恨我?”
“你们奶奶这会明白了?你一心为他人做嫁衣裳,我提一提你还生气和我吵架。我也只能躲出去了。不叫你摔个跟头不算明白。”忽然贾琏掀开帘子进来,凤姐忙着扭过身背对着贾琏,只用手绢捂住脸在哪里装死。
平儿吃惊地问:“怎么这个时候二爷就回来了?外面那些人做什么去了,见着二爷回来也不通报一声。”
“是我不叫他们通报的。你别伤心了,我来给你开解开解。”贾琏上前对着平儿使个眼色,伸手拍拍凤姐的肩膀,要她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