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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仙镇,长街之上一片安静。
无了血光漫天的邪物法宝,亦无了巨大血煞异兽古禽,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几具残缺尸体被掀开丈外,污血滚洒了一地。
周平狼狈从地上爬起,一身光鲜的蓝绿衣衫凌乱不堪,而苍白的脸上,嘴角流了一细缕殷红的鲜血。
看着远处半跪不动的身影,再转向旁边的梁丘明,周平面庞浮现一阵茫然之色,而干涩的声音,亦充满了掩饰不住的震惊:
“都天散咒?”
梁丘明脸色略微凝重地点了点头。
都天散咒,离恨天三大毁灭禁术之一,其凝聚周身经脉灵气汇于丹田,骤然四散而出,朝身外产生剧烈能量冲击,修为高绝者施展,其威势更堪比煌煌天地之威,摧枯拉朽,湮灭一切。
都天之下,舍我其谁!
只是施展此禁咒,会致急速散出的灵气将周身经脉撑破,如千刀万剐一般,痛苦无比,而其更如绝望之前的孤注一掷,若心智不坚,无义无反顾之决心,极其可能惨遭灵气倒灌反噬,重者甚至爆体而亡。
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幕,几乎让周平不敢置信!
正当击退一只外形似牛的血煞凶物之时,猛然惊觉二十丈外长街正中一股剧烈波动,只是还未有所反应,便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才堪堪转过身,便只看到一道白里透青的冲天光柱,骤然壮大!
耀眼光芒之中,数头巨大血煞异兽如冰雪消融一般急速消散,而一道光波倏然横扫切过,接踵而至的,一股剧烈无形的能量冲击如滔天巨浪扑面而来,自己甚至只来得及撑起一面屏障。
哪知其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屏障如纸糊一般,呯然碎裂,冲击巨浪袭来,直接将自己掀飞六七丈!
“怎……怎么可能?此凶法极易导致丹田自爆,不是说各宫座万万不会传授此凶法?!”
“能修炼都天散咒之人,师门却为甚这般对待……”梁丘明未搭理他,而此时感受到怀里静静躺着的诛魔令,竟是变得如此滚烫。
……
仙临客栈门前石阶,安静立着的水云纱一旁,意识陷入混乱的何清儿心神一震,渐渐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残破狼藉的青石长街,血红耀眼光团与众血煞异兽精气早不见踪影,她全然不知发何事,更不知水师姐何时来到自己身边,当看到眼前那道低着头半跪着不动的身影,她身子一震,同样茫然的芳容立时浮上一抹惊慌:
“师、师弟,他怎样了……”
水云纱凝脂般的琼貌微微变幻,最后复又安静下来,清的眸子定定盯着前方,轻轻道:“施展禁术都天散咒,正受噬心之痛……”
“都天散咒!”何清儿身子一软,在水云纱搀扶之下,极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爹……怎会传此术予师弟,这……这不是……害他么……”
“他若修习,何师伯便是对的。”水云纱神色略微复杂,而后轻声继续道。
何清儿看着那道不时起伏的身躯,双眼一红,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自责。
到了那般生死险境,自己竟然彻底慌了心神……或许自己下山来,会成为众人累赘,成为师弟累赘。
何清儿轻柔拉开水云纱扶着自己的手臂,缓缓动身往前走去,只是心底忽然涌出一阵后怕,步履一下变得沉重,几乎不敢往前迈出。
她不敢想象,若是前方只留下一滩血沫,该如何面对……
……
冷半跪在一片破碎的青石地上,脸上一片惨无血色,而剑胎也拄在地上支撑着身子,紧紧握着它的右手手背出现一条条细细的血痕,亦是经脉损伤缘故。
“这损伤竟如此痛……”感受体内每一寸地方都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冷一脸绷紧,只是刚刚稍微动了一下身子,整个身子好似裂开一般,让他神色微微变得几分扭曲,
如此寂静不动,待得痛楚减弱了些许,冷内察体内一遍,眉头忍不住一下拧紧:“果真孤注一掷之法!”
此时体内灵气全无,经脉又破损得厉害,恐怕就是遇上一小头荒林野猪,自己也要被掀在地上踏成肉泥,更不用说刚刚对付的那些个巨大猛兽异兽。
“不过威力的确非凡,也算是值得了……”在一阵颤颤巍巍中,冷咬了咬牙关,用剑胎支撑着慢慢站起身来。
抬头望了过去,正看到师姐向自己走来,冷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缓和道:
“师姐,没受伤罢?”
何清儿走近过来,右手微微颤抖着伸了出来,轻触了一下冷右臂,生怕碰到的,只是一道虚幻的身影。
隔着衣衫,传来一阵冰凉的冷意,却是极度的真实,何清儿看着眼前细汗仍挂的苍白面庞,她不由稍微用了一下力。
只是这样,却让冷感到手臂一下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他禁不住轻颤了一下,却再没甚异常。
“没想到那血煞加持的异兽精气竟是如此的厉害,还差点连累了师姐了!”
何清儿看到冷还能开口说话,那颗悬起来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只是紧绷的芳容仍旧焦心不安。
她缩回右手,从腰间摸出一个细小光滑的玉瓶,将红布瓶塞打开,倒出两粒小指头大小的丹丸递给冷,双眼仍然微红,道:
“师弟,这是治疗内伤的丹药,你先服下。”
冷点点头,左手将丹药接了过来。
丹药入口即化,精粹浓郁,不含什么残渣,倒算是上好的灵药,紧接着,便清晰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渐渐向着四肢八骸扩散,减轻了一分痛楚,让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仔细凝望着弱不禁风的冷,何清儿心疼道:“爹怎能让你修炼此凶咒,若是……”
死之一事,何清儿如何开得了口,她心底一窒,通红的双眼倏然变得几分湿润。
都天散咒,实是比纵横剑气危险要高了数倍,更是破釜沉舟、两败俱伤之法,一经施展便榨干全身灵气,近乎变得手无缚鸡之力……而这一切,或许亦是师父、掌门等人所希望……
冷略微笑了笑,缓和道:“这是前两日我自己请求师父的,不关他何事。”
“这都怪我……”何清儿心里如针刺一般难受,丝毫不能减轻半分,通红的双眼之中,泪珠一转,便是滚落了下来,“总让师弟受委屈……”
眼前的人儿,两行眼泪微流,冷怎能如师父说的那般对她疏远,温和安慰道:“师姐说哪里话,没了你帮我抵挡片刻,我哪能抽出身来,是与不是?而此次未真个遭灵气倒灌反噬,只是经脉受了点损伤。”
“可……”
“师姐大可放心,此次也只为测一番禁咒之威而已,我心底自有分寸,师姐还信不过我么?”冷又知师姐担心自己施展都天散咒之事,便又耐心解释了一番,极力化去师姐心底的自责。
而走过来停在不远处的梁丘明面含笑意,适时朗声插上一句,“冷师弟胆识过人,倒让我惭愧得紧!”
明朗的声音,冲淡了几分悲意,何清儿看着温和略笑的冷,她微微颔首,而后捏着一角清蓝衣袖轻轻擦拭了泪痕,转过身与他一道与梁丘明以及水云纱打着招呼。
“以后少用。”水云纱轻声说了一句,便静静立在原地,清的眸子停在冷身上,却不带任何情感,让人捉摸不透。
都天散咒若不能诛灭大敌,反倒让己成为累赘,此关键之处让得冷立时变得几分郑重,向她点了点头。
而美人主动开口,却也惹得梁丘明神色一动,有意无意瞥了一下。
几人没说几句,远处的周平也走了过来,自顾自地不屑说着,“那老东西倒是挺会溜!”而后话语忽然一转,淡声向几人问道:“黄龙镜呢?”
提到那竟是藏有异兽精气的法宝,几人心神一震。
“嗯?”梁丘明粗略扫了四周一下,疑狐不定道:“黄龙镜不该是被都天散咒击碎成齑粉了罢?”
而冷抬头朝着仙临客栈二楼开着的几扇镂花古窗看去,略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