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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主角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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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的一天,在“广场诗歌朗诵”之后,遇断决定拉上几个朋友去看演出。他们在车上争先恐后地读诗,遇断读了许多诗,还背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把司机都逗得够呛。

    熟悉的酒吧。门口熟悉的人。熟悉的人们穿着熟悉的衣服。就连那些脸有一大半都是熟悉的。

    可有什么分明变了。

    他们到门口抽烟,遇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刘肖。

    “哎,刘肖,你也在啊。”

    刘肖走到她身边,他们聊了几句,她突然想起,他曾经给她介绍过一个朋友,他们乐队的吉他手,刘肖还把那个人的电话和qq号给了她,让她跟他联系。遇断说:“刘肖,你跟我说过的那个人在吗?”

    “不就在那儿吗?”刘肖手指左前方。

    她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张脸。和染着的头发。他冲遇断微笑。示意让她过去。

    她稍一犹豫,把书包放到地上,让朋友看着,向他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叫小虎。

    忘了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永远有种不用喝酒抽叶子就晕玄的超能力。在平时正常的时候就和别人不一样。她正常时,在他们看起来就完全不正常。当她也喝也抽了以后,估计就和疯子没区别了。

    “我和疯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比他们有钱。”遇断严肃地对小虎说。

    “哈哈,我喜欢这句话!”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会碰到你,真是太奇怪了。”他笑起来,声音尖利,无所拘束。

    “那有什么奇怪的,我不是说过以后有机会大家见面聊嘛。”

    两个人一起去小卖部买烟,从小卖部出来,一人拿着一瓶啤酒,坐到附近的花坛的台子上。遇断对他说,我喜欢你!我要亲你一下。

    就在小虎发愣的一刹那,遇断亲了他的脸一下。然后他们开始接吻。

    “你真疯!我喜欢你!”小虎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回去时他们拉着手。“我要对所有说你是我的‘女人’。”小虎说。

    “还是叫‘女神’吧。”遇断建议道。

    “好吧,‘女神’!”

    那天很多在场的人都记得他们当时荒诞的举止,那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看起来亲密无间,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小虎真的走到他所有认识的朋友身边说:“哎,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神。”

    那些目睹此情此景的人有些都不屑掩饰自己的不屑,转过头不去看他们或使劲瞪着他们的脸,有些露出理解的表情,还有一些宽容地冲他们笑笑,然后随便搭两句讪。

    两个人都毫不在乎。

    遇断从来没遇到过像小虎这样的人。他的真诚,让她每每动容,并不忍观看周围人的表情。并替他们感到无地自容。

    小虎把头埋在她的胸前,不断地重复说:“能不能让我成为你出国前的最后一个男人?”

    “”遇断有许多话想说,但都没说出口,最后她说:“好吧。”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她有过轻轻地叹息。

    而小虎不曾叹息。真的!他不曾叹息。

    在吃饭时,遇断发现一个小孩儿长得特别像她曾经认识过的一个人,可就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后来她终于想起来了,是雨落。那个人长得非常像雨落。

    “刘肖!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特像雨落?”

    “是啊,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你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

    “他挺好的。”

    “对,他挺好的”

    这还不算是奇怪的事。最奇怪的是,她见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就是她曾经对青井说过的那个人,她为他起名为“一张年轻的脸”

    他现在就坐在她的前面,他瘦了。

    遇断这才想起,他是小虎乐队的鼓手。而且曾经在她举办的一个诗歌朗诵会上演出过。那天,小虎也在。她怎么会都忘了呢?小虎临走时,还说了一句话:“诗,屎,史诗”

    遇断说:“我经常听人说这个。”

    言下之意就是这太俗套了,而且你不懂诗。

    好了,现在,这些人都连起来了。她却觉得坐在这里的人不是她了。

    小虎给一直不停地给遇断讲他的故事,给她听他喜欢的音乐,小虎还给遇断看他的日记,那个夜晚她永远忘不了,他对任何人都说,我爱你。他对出租车司机都说“我爱你”!那个夜晚的小虎他是这么纯真。

    他们的对话是那么顺利,那么美。如果有一个人欲言又止,另一个就会鼓励他/她:说嘛。于是便出来,另一个人就会说,真好。应该说出来。

    “一切都是过程。”这是他一直在重复的一句话。而她忽略了。

    他说,我要永远在你里面。

    遇断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看的书和电影太多了,一听到这种话她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悲剧。

    他们手拉手走在在霍营破碎的石子路上,遇断穿着小虎的蓝色匡威鞋,她也有一双同样的。

    “穿上匡威就对了。”他说。

    遇断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小块吻痕。完了。

    她要带着他的痕迹走在大街上了。要带着这痕迹回家,带着这痕迹见到杜林,带着这痕迹看演出。

    他送她坐轻轨。这是她第一次坐轻轨,以前都是打车,懒得坐轻轨。

    她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风景,轻笑。

    这才发现,她应该叫他“我的天使”

    终于在s城见到了杜林。他说他不想逛街,哪儿都一样,也不想运动。为什么一个在雨都那么随和的人到了s城就这么难整?

    他甚至避开他的队友以免他们看到他和遇断在一起。遇断感觉特别不舒服,她开始怀疑自己在雨都对杜林的热情都来自虚妄,她开始重新评估杜林的人品。

    但她仍然表示大方,请杜林在三里屯喝咖啡。杜林叫出了一个网友,遇断对那个女孩印象很深,她穿着黑t恤,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后来坏坏对遇断说,我的干妹妹说看到你了。

    原来那个女孩就是坏坏的干妹妹啊。

    她已觉察出感觉发生了变化。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晚上一个白天,她已经不爱杜林了。是因为她认识了小虎吗?还是本来和杜林就是几夜情?总之她是再没有跟他谈感情的冲动了。他们把米米叫了出来,她也回s城了。

    但是为什么她总想留住那瞬间的感觉?为什么这瞬间如此短暂?真有病,这病得治!

    真的,你这病得治!

    她永远都是那种在琢磨着要不要自杀的人,她真有病。

    那天米米开车送遇断回家,遇断忍不住问出那个在雨都时的问题:“爱情是什么?”

    米米说:“也许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变得没心没肺起来。”

    遇断对鲜说:“我以为我爱上了一个人。”

    鲜果然是诗人,太聪明了,能从遇断的措词里看到过去完成时,他说:“你个神经病!”

    第二天遇断发现,小虎的那双鞋已经被刷干净了,它正躺在阳台上。

    “米米,爱情是什么?”

    “爱情就是,你坐在他身边,能感到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微微地张开”

    “美美,爱情是什么?”

    “我早就对你说过,爱情就是温柔。无限的温柔。”

    遇断仍然相信她和杜林一直是很真诚的,她相信他说过的每句话,都是因为想说而说。

    合则聚,不合则散。

    杜林对遇断说:“我不想了解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了解我。”

    “我想紫城了。”

    那就回紫城吧。一切都结束了。她也不会离开s城,跟着他们去巡演。但她仍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他,她尽量做到讲义气。直到杜林离开s城,才把这段回忆扔到记忆的垃圾箱中。

    小虎在哪儿?遇断的心变得麻木,更加敏感。

    “你在哪儿?我很想你。”阳阳打来电话。

    “我在nono。你过来吧。”

    他们坐在咖啡店里聊天。他们给对方取名为“飞猪”(因为遇断属猪)和“飞鼠”(阳阳属鼠)。两个人说得话,在别人听起来都很幼稚,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是天才,或者说,更严肃些,是神,而不是人。

    阳阳还是那副很可爱的样子,他看起来永远像16岁。

    他说:“我知道了,你是飞猪,我是飞鼠,我们都不是人!”

    “对!因为我们是神,我们不是人。”

    “你为什么永远不会为爱情伤心呢,阳阳?”

    “我是永无岛上的小孩子。我没有爱情。”

    “你曾经真的爱过么?”遇断问道。

    阳阳想了想,说:“什么才算是爱呢?”

    “和我一起去永无岛吧,我们没有爱情,才会没有伤害。但是我知道,你终究有一天会离开的,你在永无岛只是一个过客。”

    她仍然会去看杜林的演出。在新豪运。

    她和一大帮人站在豪运门口,等待演出开始。她也在等小虎,他说他也来看看。

    我的小天使,你快来啊!

    阿亮面带忧郁地说,人无法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人也无法一次跨入两条河流。他仿佛在警告她什么。

    他终于来了。带着欢喜的表情和他和两个朋友一起走过来。他们到旁边的一个新疆小摊上吃饭,遇断一点也不饿,她吃过东西来的。

    遇断:“我最近特有感觉,想写个小说。”

    小虎:“会写到我吗?”

    遇断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她并没想过要给她写到小说里,也并没有想过不写。其实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和小虎的突然降临的感情正如一场大戏徐徐开场,怎能在戏刚上演时就剧情?

    小虎好像也感觉到有些异样,他故作轻松地说:“你写吧,用真名也可以的。”

    “不,我的小说里都用化名。”她郑重其是道。她突然感觉和小虎有了距离,两个人仿佛离得很远。尤其是在看演出时这种感觉特强烈,小虎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理解她的作品就不是不理解她这个人。她感觉小虎今晚有些异常,就是说话,也是和旁边的朋友说,根本不怎么理她。

    遇断问他怎么了,小虎说他今天抽了些叶子,有些不舒服。

    这可不是一个好理由。

    “你变了么?”遇断问。也许正是因为那天他喝了酒,今天抽了叶子,所以感觉特别不一样。原来,他只有用了这些,才能和我感觉一样。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那种荒诞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

    永远是这样,在到达彼岸的过程中,总有什么拦住了路。

    “我没事儿。”小虎摇摇头。

    遇断的泪流了满脸,这一切变得太快了!快得让我无法接受!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爱情!这是一种同样的信仰!这信仰突然破灭了。

    “一切都是过程。”突然小虎开口道。

    “别说了!我受不了了!”遇断控制不住地大喊道。

    我讨厌无望地挣扎。我曾经无望地追求。

    我现在已经快二十一岁了。为什么还像从前一样,会伤心,会绝望,会痛苦?会问“爱情是什么?”

    “我们一起走吧。回我那里。”小虎说。

    遇断没说话,他们坐上同一辆车。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跟着他回去。有种感觉在阻止她。她还敏感地意识到小虎让她跟他一起回家除了他真正想和她在一起共度一个晚上以外还包括同情的成份在内。她可不喜欢这种感觉。有时候某种同情更容易伤害抱有情真意切的心念的人,因为此类同情对彼此关系的良性改善于事无补,当然这也并不能完全确定,也许有时候恰恰争执和疑惑能增进感情,如果我们足够幸运,而对方足够耐心和善良。不过人类在此方面做得举动已足够令人失去信心,所有的人都没耐心等待忍耐直到美好结局送至眼前,还不如再找个新的,人、工作、等等等等,何必浪费时间。

    “我不能跟你回去了。我要走了。”她让司机停车,然后拉开车门,坐到后面一辆出租车上。就像是要在最后完全毁灭她的信心一样,在她下车前,小虎说:“我没钱了,给我点钱。”

    遇断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钱给他。她没感觉到小虎的请求是亲昵,反而有些鄙夷。

    她的出租车很快超过了他们的那辆车。她没有回头,看着他的头发一闪即逝。

    她想她那会儿肯定想到了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里的一句话:“吴迪向灯火通明的街上走去,我注视着她的背影,方方催我,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汽车追上她、超过她开走了。”

    她再回不到那天。那天她太激动了。他后来对她说:“那天你把我吓着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她后来去了他住的地区,那儿特破,可她觉得亲切。她没有再找他,没有告诉他和他近在咫尺。

    小虎的朋友看着她说:“那个姑娘,那个爱哭的小姑娘。”

    遇断停止了哭泣,像被鞭子抽了似地说:“我不是什么爱哭的小姑娘。我是遇断。”是的,她是骄傲的遇断,独特的遇断,只有她才会为她才会在乎这种突降而至的感情,只有她才会如此在意友谊,才会不顾及形象和尊严地在小虎和他的朋友面前哭。她从不掩饰她的情绪,她感到愤怒是因为竟然有人以此来误会她、看轻她。

    他们在抽叶子,小虎问她要不要,她也想抽,但她没要。也许她抽一点就会感觉好多了,可她宁愿痛苦,也不愿意麻木。对小虎的爱恋是多么珍贵的感觉,即使是痛苦的。如果抽了大麻她能忘了一切,那么又为什么要开始呢?它就在她眼前,像诱惑,吸引着她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她坐在车里,车里放着流行歌,主持人说,像彩虹。像白色。像死亡,像天堂。她打开车窗,像无知无觉一般,任凭风燎过她的面容,她什么都不能想,她的心都快炸开了。她让小虎和自己的感情气得发抖,恨不得跳进河里,让水来淹没她此时泛滥的激情。

    该怎么写呢?一切都变得不真切。我知道,烟、酒、叶子、各种毒品、痛苦,都能让人失忆。

    白色的彩虹。

    粉红色的死亡。

    谁有灵魂,多少钱一斤?

    谁有爱情,多少钱一斤?

    这个世界,终于没什么让我留恋的了。我以为我找到了知已,我以为我找到了理想,我以为这是共同的信仰,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爱?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什么是情?有人能告诉我吗?什么是爱情?

    可我的心,我的心是真诚的啊!我的心是纯洁的啊!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爱情就是我,爱情就是我啊!”只要你的心里有爱情,爱情就是你!爱情就是你!爱情就是你的名字!你就是爱情!

    我就是爱情!爱情就是我!

    阳阳送给遇断一幅他的画,画中有许多只小熊坐在盛开的金色灿烂的向日葵上露出可爱的表情。

    “遇断:

    我想有一天你会像童话里的大树一样一直长到云里去,你会有翅膀,并接近梦想。

    x年的7月13日,我把我画的画送给你。

    希望你永远记得小芝麻和我,飞鼠和飞猪。

    (哪天我们一起去一个长满葵花的地方,那里一到秋天所有的葵花都会结出小熊,它会送给你蜜糖吃。)

    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