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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比率低于50%的姑娘, 需要等几天才能看到最新章。 江水眠叹:“这样不好看。”
王轩宣低头吸了吸鼻子:“对,这样不好看。麻烦卢太太给我挡一下。”
江水眠:“哎。”
她背过身去, 拿起了柜子上的镜子。
房间里, 请的大夫撞进门来,徐士山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吐着黑水, 琬琰拼命尖叫着哭泣, 想要一头撞死却被束儿摁回了椅子上。徐家兄弟慌张大喊,卢嵇淡定的跪在地上扣着徐士山的脖子要他呕吐出来。
王轩宣却在这一段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拿帕子擦净了额头微干涸的血痕, 擦掉眼泪,转过神来,神色如常。
她视这一大屋子人为无物,跨过地上装大烟膏的盒子,旗袍擦过惊恐的琬琰,打开锁头,推开不能叫门的门, 走出去,道:“束儿过来, 咱们去给玉帅赔礼, 今日在他们那儿现眼了。”
束儿点头:“太太,这人怎么办。”
王轩宣看了一眼琬琰:“是客,送出去。只是她身上沾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惹了七爷犯癔症, 以后要是看她再出现在石园周围, 就让人打出去。”
她娉娉婷婷的走了,江水眠倚着柜子,看她觉得女人活到这份上,那可真是在泥潭里走出一条干净路。
只是王轩宣才走出去,竟看着陈青亭扇子挡着唇,站在二楼边上。
陈青亭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场闹剧。他本来做好了打算看女人坐在地上哭,男人打砸骂粗口,却只看见了一个冷静的女人面对一个将她人生胡搅蛮缠一通的男人。
陈青亭一直觉得眠眠那种一言不合就上手要弄死别人,已经是女人里少见的类型。
这位看着娇娇弱弱,却有堪比眠眠那样的强大。
只是王轩宣看见陈青亭,愣了一下,脸色并不太好,回头瞪向束儿。
束儿低头。她光顾着维护王轩宣,一时遇见大事儿脑子兴奋,竟都忘了陈青亭。而陈青亭也是让戏班子回去,自己忍不住远远站着听。
王轩宣是个很要面子的女人,家丑不可外扬。周梓玉还算是石园的常客,陈青亭却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
王轩宣转过脸来,不冷不淡道:“让青爷瞧见笑话了。今日怕是听不成戏,也劳烦班子的诸位和您等了这么久。今日就这么罢了吧,让石园派车送青爷回去。”
陈青亭在外头一向会装场面,垂下眼睛轻声道:“不麻烦太太了。我们自个儿回去就是,若是太太想听戏,尽可来新明大戏院或者亭楼。”
亭楼就是陈青亭自家戏班子开的场,江水眠常去,座位不多场子不大,却也算是日日爆满。
王轩宣已经没心情去在意这些,点了点头就要走开,陈青亭心里转了半天,还是年轻忍不住,道:“梁红玉穆桂英,都是吃了苦,走过些路,才有台上的神气得意。女人惯是要迈的坎多,过去了,就是康庄大道。”
王轩宣回过头来,面上表情有点释怀有点想笑。
陈青亭的话有那么点多嘴,有那么点不合礼节,但却又那么合时宜,那么出自本心。他比她小好几岁,个子也只比穿上高跟鞋的她稍高一点点。
面上有少年人故作的老成,和自以为够圆滑的装模作样。这一不留神溜了嘴的真心安慰,竟比那远远围观的不敢上来搭手的太太们,叫人舒心百倍。
陈青亭说了后,后悔了。他以为自己北上混的这几年,足够他学会八面玲珑了,然而还不太够。
王轩宣眼角微红,却勾唇笑了,也没有说谢,只是稍稍一颔首,转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大步走了。
陈青亭望着她窄窄的背影,有些发愣。
石园的一两个大夫把已经昏迷的徐士山抬到隔间去了,卢嵇被几个徐家兄弟拥着,请他打电话给保定说明这件事儿。
江水眠心里隐约觉得,卢嵇早知道最后这件事儿还要他来处理。家里客厅的电话旁边,卢嵇倚着沙发靠背拨号,几个徐家兄弟、太太紧张的坐在旁边,仿佛生怕担了这个责任。
接通了,似乎有专员转接给了徐老,江水眠被徐家小姐拉着坐在沙发远端,听不清话筒里瓮瓮的说话声。
卢嵇:“是今日老七把他养在外头的女人带回来了。对,赶着玉帅来吃饭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王轩宣今日要布置,特别忙,没得空看管下人,他特意挑的今日。然后老七好像是跟七太太说要把那女人纳做妾,七太太不同意,他就动了手。”
这话转述的,就是上来先把王轩宣撇得一干二净。旁边几位徐家人听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反驳。
怕是因为王轩宣掌控着石园,石园里住的几位,都要扒着会赚钱的王轩宣来养府内上下,不想让她出点什么事儿。
卢嵇:“嗯,对,七太太不同意,老七忽然发狠,要吞了大烟膏。他养的外室也想撞死殉情。我们都拦住了,那女人没撞死,可老七已经咽下去了,大夫来了,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嗯……我想玉帅是知道的。毕竟闹得这样大。”
倒也把徐家人和下人看戏不拦的事情略过了。
卢嵇拿着电话,道:“我就是不知道事情该怎么办,老七要是有个万一……您问七太太?她撞伤了额头,不过她已经去给玉帅赔礼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卢嵇露出一点微笑:“行,那我知道了。您后天就到天津来?老七这边,我找大夫过来看看,一定给救回来。好,我知道了,对外自然不能说,就说病了吧。”
他挂了电话,几位徐家人松了口气:“徐老是什么意思?”
卢嵇似笑非笑:“他没有怪罪的意思,也没说我们什么。他老人家后天就到了,到时候要住石园的,你们去通知王轩宣一声,让她布置好石园。到时候老七是能恢复,还是会生变故,都要让老爷子定夺了。”
江水眠瞧着他,总觉得卢嵇没干好事儿。
一些默许,一些委婉的说法,大抵不会让徐士山好过。
说不定他死了也反而一了百了了。
徐小姐眼睛似乎红了,她觉得跟江水眠年纪相仿,坐在一处忍不住多说几句:“卢太太见过朝雨了么?我知道她住在卢家。”
江水眠点头。
徐小姐苦笑:“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还不肯嫁人,就是看见朝雨的遭遇。我与徐朝雨一同长大的,朝雨当初可厉害了,她会蒙语、满语、藏语不止,也会说法语英语,若是她没嫁人,去考留美的官费生,肯定比那些小眼惊考的好的多!可惜官费生不招女子,她也……都是旧话了,啊,说来那时候我们就跟徐士山关系不好。今日轩宣这事儿,让我更不敢了。也不是没谈过人家,仔细一瞧也真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德行了。”
江水眠也不好说什么。徐小姐只是想找个倾诉的人,怕是家里的太太都是劝她结婚,逼她相亲的人吧。
徐小姐笑:“更何况,我也没轩宣的本事,处理好几大家子的关系。就这样一个哪儿都没错的女人,还能落得这样的事儿。我就想好好学法语,学意大利语,以后去欧洲游学,听说她们那儿有很多女子都周游世界呢。”
江水眠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也勾唇,道:“徐小姐有这样的家境,才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您要是都做不到,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岂不是更没得想了。”
徐小姐眼睛圆圆的,笑的时候弯起来:“确实。我就是不想跟男人在一起,有本事就让老爷子扒了我的皮,我也不多说一句。”
她们俩这么说着,卢嵇也忙完了,来这寄存处领江水眠小朋友,准备带她回家。
今日待卢嵇处理完这趟闹剧,这家里也没法呆了,听说玉帅也走了,卢嵇就领着江水眠下楼坐车,准备回家。徐小姐给送到了门口。
好生生一顿饭,就让徐士山一人给毁了。
石园铁大门打开,卢嵇和江水眠坐在车上。
天津是只有租界内偶尔有些路灯,却也透不过侧窗拉上的黑色帘子。卢嵇进了车里就瘫,要不是他要脸,恨不得躺在江水眠腿上,唉声叹气:“一天累死了,晚上还遇见这种破事儿。家里乱,真是要人命。他们几个‘亲生儿子’连给亲爹打个电话汇报都不敢。这家子这一代真是没几个有样儿的。”
车里暗,卢嵇也看不清江水眠的脸,她不理他,他怪无趣的,扯道:“你猜猜徐士山会怎样?”
江水眠半天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也不关心。老爷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她声音一下子贴的极近,又叫他“老爷”。
卢嵇感觉自己不能胡乱猜她的话,因为多猜多想,他没少吃过自作多情的苦头。卢嵇在黑暗中挑了挑眉,忘了自己一脸演技并不会被她看到,道:“怎样的人?你怕我也跟徐士山似的荒唐?”
他话音未落,感觉江水眠一双小手,抓住了他西装里面那件呢子马甲的领口,动作极为亲昵的朝他胸口按去。
???
干什么?!
卢嵇吓到没了声音,他一度怀疑自己车上坐的不是江水眠——而是个半路附身要挖人心肝的黄大仙。
偏生是江水眠的声音凑得很近,近的她嘴里的气息都快喷到卢嵇唇角,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僵。江水眠道:“老爷别动,我想这样抱着你。”
卢嵇平时脑子总是好使的,但江水眠的两只手说是顺着他胸前抚过去,更像是摸过他脑子,让大脑皮层给点电流还不够,恨不得手指扣进去搅和。卢嵇话也说不出来,想去抓她为非作歹的手却又忍不住在黑暗里……一脸拒绝的享受。
他记得自己晚上并没有喝酒太多。江水眠会对他这样?他连梦里大概都没敢想过。
江水眠声音都变了味,听起来像是裹了糖:“老爷不抱抱我么?”
卢嵇:……啊?抱、哦,真抱啊……
他僵着两只胳膊伸出手去,正要环住江水眠的肩膀,却感觉江水眠的手探向了他西装的内兜——那里是卢嵇放枪的地方。
卢嵇脑子里猛一过电,江水眠就立刻拔出枪来!
一盏路灯恰好从窗外掠过,隐约照亮车内一半,映的车顶通明,玻璃发光。
前头两个人的影子斜转在车顶,江水眠拇指扣动保险,手从司机车座旁边伸去。
毫无犹豫,扣动扳机!
“先生,一共两位是吧。”
卢嵇倚在台面上,手里拿着副街头算命的瞎子墨镜,笑道:“还有个孩子。”
前台探头,才看见卢嵇身边站了个小女孩儿。头发微黄,穿着白色娃娃领的小衬衣,外头是暗红色绣花草的天鹅绒的裙子,裙摆露出一截小腿,还有蕾丝边白袜和小皮鞋。
小女孩儿看起来也就五六岁,西装男子虽然很年轻,但前台理所应当的认为是父女。对于小女孩儿头上蹩脚的蝴蝶结也有了解释——毕竟是爸爸带着出门。
江水眠仰着头四处看,宋良阁比她还显得没见识,仰头痴痴望着这座新建不到五年的超一流酒店。
卢嵇有意装出几分当爹的驾轻就熟:“再准备一张孩子睡的小床。”
登记之后便去房间。
江水眠人小,步子小,迈楼梯的时候慢了一步,宋良阁干脆拎着她,往上走了十几步台阶才把她放下。
……这两个家伙长得高了不起是吧,一言不合就拎人。
江水眠不满的拧了拧身子,往前跑了几步,拽住卢嵇的衣袖,卢嵇握住她的手,对她咧嘴一笑。
江水眠这两天真不知道是靠着谁才好。
一个看着温吞迟钝,说话柔声和气的家伙。每天除了嗜睡就是叹气,只想着收工回家,说话的时候都恨不得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却实际可能对杀人毫不在意的隐性疯子。
一个似乎在骚浪贱的外表下有些善心善意,但他平日正经的时候太少,每次他跟只鹅似的笑起来的时候,江水眠都恨不得跟身边的人大声解释“不是的,没有的,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江水眠过的很无奈。
宋良阁转过头去,打了个哈欠:“哎,那是电梯么?说是人一站上,自己就能升上去。我想坐哎。”
江水眠觉得自己是带着两个智障儿童出来办事儿。
拎着行李箱的侍者还跟在后头。卢嵇:“咱们就住三楼。先放下行李,你再自己出来坐电梯啊。”
推开房门,江水眠不管卢嵇在那儿拿小费,扑进套房内,跳到沙发上,把自己陷进了红色软皮里。
卢嵇搓了搓她额前的刘海,把她搓的跟条高速公路上探头出窗的泰迪似的,这才满意,和宋良阁到隔壁房间里去商量事情了。
不过,神经病归神经病,遇见了卢嵇和宋良阁,江水眠才过上了人过的日子。
从她穿越过来,就是在一处狭窄小院子内,一对男女做贫民打扮,却还带着个仆从似的中年女人,好像是带她长大的乳母。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无处不烫,应当是发烧,那乳母进院子端了一碗药给她,她正要接过喝下,乳母却又一把将碗夺过。她从床上撕了一些棉絮浸透了褐色药汁,然后把棉絮塞到床底下的角落里去,才擦了擦眼睛,蹒跚的端着碗出去,一阵叽哩哇啦的说。
江水眠听出是吴语,却不懂她说什么,也更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知道顺着发烧装傻装哑巴。却不料那对男女看她呆呆的不说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两天,乳母被赶了出去,这对男女带她上路,坐过船,坐过火车。江水眠这才知道他们俩的名字,才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来到了民国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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