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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张氏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和的谭铁柱会居然突然这么恼怒。
她被吼的身子一抖，眼角随即开始发酸，干脆也不躺着了，跟着坐了起来，用她有些酸涩的声音道。
“什么叫我只看这眼前？这一大家子不过日子了是不是？！”谭张氏说着说着语气中便带着哭腔了，“大儿媳妇害羞害的身体越发的瘦弱，我们家又没有什么好吃好喝了，这大人没养好，生下来的娃儿哪会好！”
这说起了头，谭张氏干脆把心里装的事儿都给倒出来了。
“小溪都十三了！再过两年都要说亲了，还和弟弟挤在一个屋子里，你是大汉子心大的很！我这个做娘的可得想着她的以后！”
房里没有点油灯，只有那带着点光色的月光透过屋里唯一的窗户射了进来，谭铁柱便借着不是很明亮的月光看着面前一脸泪水的女人。
“说话啊！”
谭张氏说了半天也不见谭铁柱表态，干脆伸出手推了他一把，大声道。
小溪睡的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人在说着什么，可是她又困的很，这几天干活干的时间长，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不料被这些许不知名的声音给惊了一下，偏偏脑袋有些清醒了吧，这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小溪总觉得桌上的谭铁柱和谭张氏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
两人不说话也就罢了，偏偏连视线都不碰一下，更甚的是谭铁柱和谭张氏同时伸手夹一个碗里的菜时，一看是对方便都将筷子的方向转到了别的菜上。
小溪看了看桌上其他人的反应，发现除了谭妮儿和谭小河，谭二牛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小溪心中疑惑道。
谭铁柱食不知味的放下碗，对着埋头吃着手里最后半个窝窝头的谭小牛道，“吃了饭换件干净衣服，我带你去学堂。”
谭小牛闻言猛的抬头瞪大了眼睛。
“三哥要去学堂了？”
谭小河大声的说道，脸上跟着就浮现出了激动，三哥去了学堂后，她也可以跟着摸摸书，捏捏笔了哩。
“学堂？”谭妮儿有些懵懂的转头看着谭刘氏，“妮儿也想去学堂。”
谭刘氏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摸了摸谭妮儿的脑袋低声的和对方说了几句悄悄话后，谭妮儿的小脸上便浮现出了大大的失望，看得桌上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小溪注意到谭张氏虽然也在笑，可是眼皮子却有些肿，看起来也笑的很勉强。
看来谭张氏和谭铁柱是因为谭小牛去学堂的事儿发生了争执吧。
收拾好灶房以后，小溪回房拿要洗的脏衣服，却发现谭小牛抱着他最新的衣服坐在床上，也不穿，脸上一片难过之色。
“怎么了？”
小溪笑着走过去，“快换衣服吧，爹等着你了。”
谭小牛听到小溪的话后，一下子没绷住，眼圈就跟着红了。
“二姐……”
小溪没想到谭小牛会这副模样，她赶紧将房门掩住，“到底怎么了？”
“昨儿晚上我起来上茅房，听到爹和娘吵架了，娘都哭了哩，都是因为爹说送我去学堂才发生这样的事，”谭小牛一边低声说着，一边使劲儿的将眼泪给逼了回来。
小溪这才想起昨儿夜里她也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偏偏太累了，所以没有睁开眼睛，跟着就沉沉睡去了。
她干脆将隔布拉到一旁，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对面的谭小牛认真道。
“你想去学堂吗？不要考虑家里的情况，你告诉二姐，你想去吗？”
谭小牛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儿后道：“想。”
当村子里有人穿的干干净净的，往学堂去的时候，谭小牛没有一刻是不羡慕的。
“那就对了，”小溪安抚道，“你想去学堂，那你就一定想念好书，而爹啥也不指望，送你去学堂，也指望你念用功，以后识字也有本事罢了。”
见谭小牛点了点头后，小溪才继续说道：“而娘，她是一个妇道人家，她想的肯定是我们这几个孩子吃的，穿的，用的，而这些都是开销，都得用银钱，她不是不愿意让你去学堂念书，只是想晚两年罢了。”
谭小牛立马点了点头，“那我就晚两年去！”
小溪无奈的摇了摇头，“两年后的事儿肯定会更多，家里也添了小娃娃，所以还是听爹的，去学堂吧，只要你用功，爹和娘没有不高兴的。”
谭小牛想了想，用手指磨蹭了两下怀里的衣服，“那我就听爹的，我一定会好好的念书！”
小溪闻言笑弯了眉眼，也不耽搁谭小牛，拿了脏衣服便出房门了。
谭张氏看着他们父子俩出了院门，心里叹道，大不了自己再多干点活儿，孩子的事儿确实不能拖。
小溪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注意着谭张氏的表情，等她晾好衣服后，谭张氏背了个背篓准备出门，小溪连忙道，“娘您去哪儿啊？”
谭张氏指了指后山的位置，“去打猪草哩。”
“我和您一块儿去吧，把明天的份也给打回来，我好做绣帕和鞋子。”
说着小溪便麻利的找了一把镰刀，跟着谭张氏一块儿走着。
“娘，我的绣帕只有一张就绣好了，到时候又要麻烦娘到镇上去卖了。”
“这么快啊？”谭张氏惊讶道。
“绣的都很简单，就两三朵花瓣。”
“才两三朵花瓣啊，”谭张氏想了想，“待会儿回去你把绣好的帕子拿出来，让你大嫂看看，如果不行的话就再添点东西进去。”
毕竟这底帕也不便宜，三文钱一张，采茶尖采一两都得费好些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