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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啦！”
小溪看着满院子的素白还有正在飘落的雪花惊叹道。
“快进去，冷着呢。”
谭张氏将被子塞给小溪道。
“嗯，娘快回屋吧。”
接过被子，再次扫了一眼外面的雪后，小溪才关上房门，铺好被子，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的睡去。
她做梦了，梦里面下起了大雪，她被院长妈妈裹的像一个肉团子，站在窗前，笨拙的抬起手擦干窗子上的冷气，羡慕的看着在雪地里奔跑着的小伙伴，她也好想堆一个漂亮的雪娃娃
“下雪啦！二姐快起来！下雪啦！”
谭小河刚刚开门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后，赶紧推着比以往晚起一些的小溪，小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刚刚坐起身，雪风便顺着房门口吹了进来，冷得小溪直哆嗦。
赶忙穿好衣服，小溪将房门关的紧紧的，然后叫住想要跑出去玩雪的谭小河与谭妮儿，等她们嘟着嘴到堂屋去了后，小溪才进灶房帮着做早饭。
“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年还早半个月。”谭张氏穿着旧棉袄站在锅前一边翻着饼子一边道。
“可不，昨儿夜里要不是二牛发觉了，小猪和妮儿怕是要冻的不行。”
谭刘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家里今年的收入虽然不错，可是拿出了一部分买过冬吃的粮食，还有棉被等等，要说剩下的银钱也没多少了，不过比起往年来，今年过冬是不用兢兢战战怕饿着、冷着孩子了。
“可得仔细点儿，我昨儿还不是起来给小溪拿了被子。”说到这里谭张氏忍不住瞪了小溪一眼，小溪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哟，小溪没拿被子过去啊？”谭刘氏看向小溪问道。
“呃，没。”
小溪和谭小河的房间很小，所以在天开始冷起来的时候，谭张氏便说让她把被子拿一床过去放着一起盖，小溪怕盖脏了，这冬日又没个好天气，都找不到日子清洗，所以便一直推辞着说等真的冷起来的时候才拿过去。
哪里知道昨儿个半夜会下起雪。
“下雪可冷呢，不能马虎。”谭刘氏不放过小溪继续道。
小溪忙点头。
吃过早饭雪也没有停下来，谭铁柱将进灶房处的地方扫干净后，用锄头挖了一个小盆大点儿的坑出来，然后点燃了一把干柴火放在坑里，等泥土里的湿气被火气消除的差不多以后，小溪才将劈好的大树根放在火堆上面，众人坐在火堆的周围烤着火，说着话。
谭妮儿和谭小河扒着门缝，一直直溜溜的看着院子外面的雪，她们想玩雪，可是也知道大人不会让她们玩的。
小溪帮着谭张氏拿着布，她要给家里人做布鞋。
“小溪怎么了？有心事？”
谭刘氏见小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道。
小溪回过神，看了看靠在房门上的谭小河她们，“我想玩雪，堆雪人。”
“嗯？”
谭铁柱等人一愣，小溪很少跟他们表露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听到她说的话，想不到还是这么孩子气。
谭张氏看了一眼小溪即使穿着厚棉袄也显得单薄的身体皱眉道，“都多大了，玩什么雪，就在火堆面前待着，哪都不准去。”
“娘是说雪太冷了，小心伤了身体。”谭刘氏知道谭张氏的脾气，笑着对几个孩子说道。
“狗子哥他们在堆雪人哩。”
谭妮儿眼巴巴的说道，她刚刚偷偷到院门处听见了。
谭小牛的耳朵动了动，脚尖开始在地上划圈了，小溪瞄到后偷笑了一声。
“你狗子哥长的多壮啊，比你们几个人加起来都壮，等你什么时候有你狗子哥壮了，你就可以去。”谭张氏指了指谭小河、谭妮儿还有小溪道。
“比狗子哥壮？”谭小河立马皱起了眉头，“那多丑啊。”
“可是那样就可以堆雪人了。”
谭妮儿迟疑道，虽然她也觉得狗子哥长的不好看。
“哈哈哈哈，妮儿，我的乖妮儿哟。”
谭二牛一把将谭妮儿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亲，大笑道。
小溪和谭刘氏等人也笑了起来，整个灶房都是一阵欢声笑语，不过笑过之后，小溪想要玩雪的念头在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后消散了许多。
大雪一直都在持续，院子里的积雪越来越多，谭铁柱和谭二牛每天早晚两次都会铲雪，这个时候几个小的都会在屋檐下站着看，恨不得自己是扫雪的人。
“小牛再等几年就可以干这个了。”谭二牛指了指脚下的雪道。
谭小牛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
“好棒！哎哟，二姐打我干嘛？”
小溪瞪了他一眼，“我倒是比较希望过几年你已经有考秀才的资格了，你想想，你要是考上了秀才老爷，不止可以扫雪还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可好了。”
“你二姐说的对，”谭铁柱直点头，“你要是考上秀才老爷想干什么我们都不会阻止。”
“不能做坏事，”谭二牛补上一句。
谭小河哈哈笑道，“三哥现在字都认不全呢，不要想这么好。”
一语惊醒一堆做梦的人，不过谭小牛在念书上面倒是越发的用功了。
“好冷。”
小溪甩了甩手，用带的木棍轻轻的扫开面上的雪，没多久便露出一窝被雪压熟了的青菜。
“别用手，拿刀这样割，然后快速的扔到背篓里，不然手受不了冻，会生冻疮的。”谭张氏一边将青菜仍到被篓中一边说道。
小溪点了点头，学着谭张氏的动作快速的割了一窝青菜扔到背篓里，然后又开始用木棍扫下一朵青菜的上面的雪。
“二婶子！二堂妹！”
小溪抬起头，正好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冷的小溪缩了缩脖子。
“是小赵啊。”谭张氏站起身笑道，“梅子咋没和你一块儿回来哩？”
赵达脸上带着喜悦的之色，语气有些激动，“梅子有了身孕，我这过来报喜呢！”
谭梅有身孕了！
小溪浅浅的吸了一口冷气，想起谭梅那张秀美的脸庞，以及眼底深处的无奈。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赵达已经不见踪影了。
“你咋不说呢？好歹也是梅子的丈夫。”
小溪割着青菜，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说什么。”
谭张氏一愣，她看了看小溪，半晌后，“女人一辈子很少有自己选的时候，赵达虽然比梅子大一些，可是你大伯看人是不会错的，现在有了孩子，梅子怎么也有一个念想。”
小溪咬了咬唇，抬起头看了看被积雪裹上一层素白之色的村子，“娘，我”
一只冰冷而带着厚茧的手轻轻的盖在小溪的头上，隔着布帽子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早呢。”
一抹淡淡的笑容显露在小溪的脸上，“嗯。”
谭梅有了身孕的消息让谭铁柱他们也放下了心。
天气越来越冷，夜里小溪和谭小河几乎是紧紧的挨在一起才能睡着。
“二姐，爹说后天宰年猪了哩。”
想到后天要宰年猪，谭小河就激动的睡不着觉，因为下大雪的原因，家里好久都没有吃过新鲜的肉了。
小溪受到谭小河的感染，也跟着讨论，“还是找张屠户吗？”
谭小河点头，“张屠户宰猪不要钱哩，只需要招待一顿饭菜，比其他的屠户好太多了，我们村好多人家都请的他，听爹说本来想的是五天后宰猪的，不过张屠户这几天都会在村里，所以干脆就赶着空儿。”
“这样啊，”小溪理了理被子，不让一点儿风透进来。
“二姐，这次可以做肉圆子吗？”
“那得问问娘，好了，不早了，快睡。”
宰年猪这天，谭张氏和谭刘氏起了一个大早，烧了两锅开水，昨夜在狗子家睡的张屠户也到了，他背篓里装的全是刀，都是宰猪用的。
等小溪起来的时候，谭铁柱已经和下来帮忙的谭大树他们一块儿到猪栏里逮猪了。
“醒了啊，”谭张氏今儿很高兴，“今儿早上就吃点昨儿剩下的饭菜，待会儿做好吃的。”
小溪听到外面的猪叫声以及谭小河她们惊呼声点了点头。
“都进来！进来！不准在外面瞎闹！”
谭张氏把几个小的全给叫到了灶房，然后关上了灶房门，听着外面越来越大声的声音，几个小的想出去看极了，可惜谭张氏一直木着一张脸盯着他们。
直到院子里只有男人们说笑的声音后，谭张氏才打开房门，不过还是叮嘱着不准到院子里去，因为还在下雪。
年猪不大不小，不过比起去年还是大了许多，谭铁柱很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谭梅有了喜事，谭大树一向严肃的脸上都带着柔和。
“去叫你二哥把奶奶接下来。”
谭张氏把谭小牛叫过来道。
“好！”
“别忘了还有你大伯娘她们！”
“知道啦！”
谭张氏笑了笑，继续洗菜了。
小溪的厨艺好，所以只要家里要招待客人，谭刘氏和谭张氏都是打下手。
乖乖坐在灶门前看火的谭小河看着忙碌的小溪笑的甜甜的，娘说可以做肉丸子哩，不过要等晚上才行。
美美的吃了一顿饭后，在堂屋里烧上一盆木炭火，大老爷们些在堂屋里大声的说笑着，女人和孩子们则在灶房围着火堆小声的说着自己话。
谭张氏吃过饭没多久便带着谭杨氏和两个孩子回去了，只有谭奶奶还在这里和谭张氏她们说话。
“今年的天比去年要冷许多，夜里要多注意点孩子，别睡太熟了。”
谭刘氏忙点头，老人带大了这么多的孩子，经验自是值得小一辈的保留着。
“家里多备点老姜，孩子们贪玩，指不定就全身湿漉漉的跑回来，得防着点儿小心得伤寒。”
谭张氏听的直点头，“收的姜我都留着呢，不敢卖。”
谭奶奶露出笑容，直点头道，“好样的好样的，别为了卖几个钱，坏了家人的身子。”
“是是是，娘您放心吧。”
谭奶奶虽然不识字，可是她经历过不少的事儿，所以只要她说起以前的事儿，几个小的都围着静静的听着，老人的声音并不大，偶尔从堂屋里传来的大笑声甚至都会掩盖住老人的声音，可是她会不厌其烦的重复一遍。
谭奶奶是个很和善、很慈祥的老人。
可惜这个老人，没能挨过这个冬天，就在要过年的前一天早上被谭王氏发现长眠于她睡了几十年的床上。
这一头一次，小溪看见谭铁柱和谭林两兄弟静静的跪在谭奶奶的灵位面前，没有一句争执，只是默默的流着泪水。
谭林的一双儿女也回来了。
老大李旺，十九了，还在念书，谭李氏一心想让自己的长子考上秀才，可是李旺却一直没有能力。
二女儿李菊，十五岁，花一样的年龄，可是这朵花
小溪闭上眼，别开了头，脸上的粉实在是太厚了，根本看不出半点儿“花”样。
“我不要住二伯家。”
李菊娇声的拉着谭李氏撒娇道，李铁柱家破破烂烂的，她才不要。
闻言，谭张氏的脸色有些黑，不过到底顾及到今天的日子，没有发火。
“不住不住，”谭李氏宝贝儿似的抱住李菊宽慰道，“就和你梅子姐一起睡。”
谭梅因为怀孕本就身体不舒服，谭奶奶去世更是让她的身体受到重击，让骄纵的李菊和谭梅一块儿睡，谭梅简直就是遭罪。
谭王氏还算清楚，头一次和谭张氏达成一致，李菊和谭李氏睡谭梅的房间，谭梅则睡小溪和谭小河的房间，小溪她们去睡谭小牛旁边的小床。
至于谭张氏和谭铁柱他们这几天怕是很少有时间歇息了。
张吴氏和张大舅也来了。
等谭奶奶入土为安后，已经是大年初三的下午了。
谭铁柱特意找了一辆驴车送张吴氏和张大舅回村子，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
小溪早就烧好热水，谭铁柱一回家，谭小河便死命撒娇的抱着谭铁柱的衣服让他去洗澡，谭二牛也将洗澡水提到小屋里了。
谭铁柱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水打湿了，这几天不是跪着就是站着，要是不用热水洗洗，很容易伤身。
“娘喝了吗？”
谭刘氏看着端着碗出来的小溪问道。
“喝了。”
小溪将已经空了的碗在谭刘氏面前晃了晃，谭刘氏这才露出一抹笑容。
谭张氏同样刚刚洗完澡，她已经有些低烧了。
这是小溪第一次跟家人一起过年，可惜这个年过的很不完美，甚至很感伤，不过经过谭奶奶的事后，家人之间的相处与关爱倒是越来越多了。
年后，雪也跟着融化了，小溪站在院子门前看着逐渐“绿”起来的村子及远处的山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小溪！”
小溪疑惑的转过头，却见院子里的谭刘氏抱着小猪，带着一脸又像是笑，又像是哭的表情直直的盯着她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