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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去加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来见你。柳柳,也许我曾经让你伤过心,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其实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你,你知道吗,我在校外跟传达室那老头子磨了多久才能进学校。然后逢人就打听你们教室,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他灼热的目光,让我不敢正视,再想想他的背叛其实也并不那么让我伤心,唯有难以接受的,只不过是那种被骗的滋味。所以,我在心里已经原谅了他。
“柳柳,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不会回来了。”
“啊,可是你还在念高二,要打算转学了吗?为什么突然要去加拿大呢,这里不好吗?”也许,加拿大更好,现在不是很流行出国嘛。
“能陪我走走吗?”他看起来并不像很高兴的样子,好似是被逼着去做贼似的,满脸的倒霉相,我素来同情心丰富,何况是他这样软语相求。
然后我们就沿着学校外面的竹林慢慢走,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跟易寒峰在外面散步了,以前我最讨厌这样跟他慢慢地走,老觉得心里像猫抓似的,不是拽着他去看几只蚂蚁拖条毛毛虫,就是拖着他去看那边的鸟窝。他就总说我破坏气氛,没有一刻安宁。
现在,我是真正的安宁起来,也找不到当年的兴致跟他胡闹,只觉得在陪着一位老朋友散心,希望他能快乐起来,脸上的阴影能尽快消除。他今天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不说话。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柳柳,我知道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你也从来没有问起过。”
“是的,我觉得那个还早,所以,而且”
“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
“不用啊,我没有要问你隐私的意思。”
易寒峰叹了口气,用那种幽怨的眼神,是的,我确认比较幽怨,扫了我一眼,然后小声道:“我想告诉你我的,行吗?”
真是个敏感的家伙,以前怎么就没觉察出来呢?我赶紧点头,生怕这头点得不够用力,让他又生出什么误会来。
“我爸爸和妈妈分居多年,我一直跟妈妈过的。”他说这话时是那种很漠然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却没有他这么平静,满脸的惊异显露无疑,张着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很奇怪吗?我生活在单亲家庭。”
“不不,这个,谁都不乐意的啊,对不起,我我”我其实是想找个词来安慰他的,只是脑子里挤了半天挤不出来。
“妈妈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最近托她国外的一个客户帮我办好去加拿大的手续,你知道,我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那就不要出国啦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柳柳,我不想去加拿大,你想想我现在高中都没有毕业,在国内都难以自立,再有语言不通,我到了那里要靠什么活下去?”
“可是,阿姨既然做了这种安排,你在外面的生活我想她也有安排的吧。”
“我们家并不是很钱,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那,为什么很多人都争着要出国呢,应该没有你的那么可怕吧。”
“我不知道别人的情况,可是我不想去。”
“你可以把自己的顾虑跟阿姨说一说。”
“妈妈很固执,她不惜以断绝母子关系来逼我去。”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妈妈,确实难以理解了点。难怪易寒峰像被人逼着去做贼一样,丝毫没有那种志得意满的喜气。别人心中美丽的出国梦,却是他心中可怕的恶梦。同情他。
“柳柳,我真的不想去。”他的语声有些颤抖。
“我知道”
“唉,我知道谁都帮不了我。”
“对不起。”我心里一阵内疚,是的,确实帮不上他,虽然我是如此想帮帮他。
“这两天,你能好好地陪陪我吗?”
“可是要怎么陪?”我心里有些紧张。
“你放心,我只要你每天放学后陪我走走,绝不影响你学习的,行吗?”他微微低头,满眼的祈求,我心知我不可能拒绝得了。
“柳柳,走吧,我知道你喜欢吃肉,晚餐我请你吃牛扒。”为什么请我吃牛扒啊,搞得我想拒绝都不忍心哪,唉,我投降还不行嘛,谁让我的弱点被他晓得了呢。
于是,我屁颠屁颠地随他去了。此刻,心里突然闪过天海的身影,啊哈,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我心虚地想,天海又没规定我不许跟别的男生吃饭。
吃完那顿美味的牛扒,我又勉为其难地随他去另一家饭店干掉了一只烤鸭,然后顶着路灯的光辉,满肚子油水地回来了。
我承认,我是肉食动物。
只不过这校园里的夜风一吹,让我有些清醒起来。好像有点对不起天海喔,怎么办呢,要不要现在去找他?
还是算了吧,现在去找他如果正逢他在气头上不是等于去送死,还是等明天,他再气,经过这一夜的消化,也差不多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呢,凭什么他就要生气——也许我确实不该这样
想着想着,我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一个相当高大挺拔的身影,呃,好眼熟啊。我赶紧挤出满脸无辜的笑容。
“你还晓得回来啊。”天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手上还捧着那盒巧克力。可是已经被他吃掉大半了!
“喂,你为什么捧着我的巧克力。”我心疼地扑过去抢。
“谁让你不回来,”他把盒子举得高高的,我就是够不着:“你再不回来,我就把它吃光。”
“你明明给了我,你这个无耻的家伙。”我跳来跳去,就是抓不到,该死的!欺侮我长得矮啊。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不要这么见外嘛。”
“”我想撕了他的嘴。
“别浪费力气了,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每答一个问题给你一颗巧克力,只有几颗了,机会不多喔。”他得意地摸出一颗巧克力,在我杀人的眼光下,熟练地用单手剥去包装纸丢进嘴巴里。
“快点问。”我气呼呼地道。
“是谁找你?”
“易寒峰呗。”我有些心虚地道。很幸运,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扔了颗巧克力给我。哦也,是榛仁的,我喜欢!
“你们今天下午做了些什么。”
“吃饭。”我赶紧把手伸到他面前,准备接受第二颗奖品。谁知道他一爪子把我的手拍开道:“不合格,说详细些,都去过哪里。”
我又郁闷又无奈,只得道:“去竹林聊了会儿天,然后去吃牛扒,再然后去吃烤鸭。”
“你还真能吃啊,可怜我只吃了顿食堂饭,这颗巧克力没收,算是补偿我的。”天海无情地说,然后直接又扔了颗巧克力到他的大嘴巴。可恶!
“我抗议,这不公平。”我狠狠地瞪着他。
“下一个问题,”他含糊地道:“他找你聊了些什么?”
“聊了很多嘛,一下子说不清。”
“说不清慢慢说,可以奖两颗巧克力。”
“好吧好吧,”看在巧克力的份上:“他后天要去加拿大了,然后,要我陪他玩两天。”
“凭什么啊我说。”
“他朋友很少嘛,又很可怜。”
“他都要出国了他还可怜?那我怎么办。”天海满肚子酸溜溜的醋意,嘿嘿,我看出来了。
“就两天嘛,后天他就走啦。”
“后天?后天你还要陪我去参加聚会,咱们没空。”
“那个不耽误啊,后天他就走了嘛。”
“这可是你说的”
“喂喂!我的巧克力!我,我杀了你”“不用这样吧我错了!我错了!”
女生宿舍楼下某男抱头而去,后面见一女生拎着根长柄扫帚紧追不舍,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早上,天海遇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是女人吗?”
我立即意识到他还在记恨昨晚被扫帚毒打的事情,此刻回味起来,那一顿海扁打得真*,顿时心旷神怡,也没空计较他那种冒犯的语气,只顾着自己在那里得意地傻笑。
天海就备受打击,苦着张脸嘀咕道:“打起来也不见你心疼,最毒妇人心哪,要是哪天叫我逮着你的错,看我怎么收拾你别犯在我手上我叫你看看什么叫做无毒不丈夫”
我越听越胆战心惊,道:“如果犯在你手上,你想怎么着?”
天海马上满脸阴笑地道:“没有,没有,我自然要放过你的,咱们都这么熟了是吧,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骗谁呢。鬼才相信。
这时上课铃响了,我们倒也全天相安无事地混了一天。
下午放学。我就见到易寒峰准时出现在教室外面,只得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开溜。
天海看看教室外面,脸色马上沉了下来道:“你要跟他去玩?”
我只得厚着脸皮道:“昨晚不是说好了嘛。”
天海道:“昨晚好像没说明白。”
我急了道:“我说了后天陪你去聚会的啦,不会忘的。”
天海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疯了,居然同意女朋友去陪别的男人,你是不是看着我好欺侮啊。”
“哪有嘛,我这只是友情赞助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虽然相信你,但是他终究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你要实在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好啦,但是我都答应人家了”我故意委屈地说着,又拿眼偷看天海,这小子居然两眼望着黑板,面无表情地道:“今天我也要你陪,那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这种选择题该去问神鸟的吧,真是故意为难我。
“你不会吧,以后咱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多嘛。”
“但是今天不会重来呢。”天海仍板着张死人脸。
我只得满脸挫败地道:“我去跟他说取消约会好啦,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开口嘛。”
天海突然换上一脸微笑道:“我逗你的呢,你去玩吧。”
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道:“那意思是说你不会生气?”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不过,仅此一次喔。以后不许擅自答应和别的男人的约会,除非我同意,否则,嘿嘿嘿嘿,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然当然。”我才不管以后的事呢,以后哪里还会有这么巧会蹦出来个被逼着出国的家伙,这时觉得天海是世界上最最通情达理的人。
跟易寒峰从教室走过去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天海,这确实对他不公平,好在这种日子只有一天了。
“那个男生竟然是你同桌?”易寒峰对天海的印象不是一般的深刻,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
“是的。”
“你们学校允许男女同桌吗,我怎么见你们班就你和他是男女同桌啊?”
“这个你就别问了,是老师安排的。”天哪,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易寒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你跟他是同桌。”
“你也没问嘛,对了,寒峰,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赶紧想法子换个话题。
“下午七点,我想你能去机场送送我,行吗?”
我恨!我干吗选这种话题?天海说晚上七点聚会呢,我可是跟天海保证过绝不误了聚会的,难道要我扯成两半吗。
“怎么了?最后送送我都不行吗?”易寒峰的眼里蒙上了忧郁。以前,他这种忧郁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是的,我主要是答应了别人明晚的事情,也在七点。”我像做错了事情似的小声地道。
“能推迟一些吗?柳柳,我真的很希望临走前见你一面,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我其实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我这人耳根出了名的软,听到这种话,一般都会点头。
“你点头啦,那我不管,你到时一定要去。”易寒峰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
唉,我知道耳根软是个坏毛病,一定要改。
只是,天海那边怎么办啊,我又要厚着脸皮去求他了,谁来可怜可怜我,呜呜呜呜——
由于心虚,也没什么胃口去大吃大喝,拒绝了他提议的所有食物诱惑,夜幕一降,我就急匆匆地回来了。正一边往宿舍楼走一边盘算着明天怎么跟天海说呢,就听见女生楼下阵阵喧哗。嘿,家门口就有热闹可瞧,不看白不看。
我立马甩下一头的浆糊状思绪,冲过去看时,在夜幕中,在女生楼的路灯下,已围了一大群的莺莺燕燕们,个个拼命往里挤,香汗淋漓在所不惜,那个热火朝天哪。吕天海比她们整个高出一个头,但身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起来,只愁得他满头大汗、手足无措,也是无法可想。
当然,此刻大家吵成一片,谁还听得见他说什么呢。
“喂,踩到我的脚啦。”
“天海,我知道你来等我的,她们说你昨晚就来啦。”
“天海怎么可能等你啊,当然是找我的。”
“麻烦让让。”
“天海天海,是我。”
原来是这小子惹得百花暴动了,啧啧啧不用问,一定像昨晚一样想在下面等着审我的。
这么早就在这儿等啊,那昨晚他不是等了好久好久难怪那一大盒巧克力都被他报销得差不多了,只是他昨晚也太好运气了,蹲在女生楼下面居然没被她们发现?
我这时要不要救他呢?我幸灾乐祸地想。
还是先看看热闹吧,这架势,想救也救不了嘛。——不行,万一被他晓得我在这里看热闹我岂不是死定了,要看还是赶紧溜到楼上去看安全,阿弥陀佛,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蹑手蹑脚打算上楼,前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时——
“林丝柳!”一声炸雷似的吼,震得我一个哆嗦差点没跌倒,身子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女生们的喧哗声戛然而止,大家都齐刷刷地望向我,包括那个吼我名字的吕天海。
“你过来。”天海放低音量,但那威严的语气容不得我半点反抗。我不由自主地乖乖走过去,顶着众女生复杂的眼神乖乖地走过去,也不晓得这些眼神里隐含了多少杀机。
“好,你有长进了。”天海阴着脸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不敢答话。
“怎么不说话啊?”他得理不饶人:“你刚才想去哪里?”
“回宿舍嘛。”我装着满脸无辜的样子。
“没看见我站在这里?”
“嗯!嗯!”周围怎么这么安静啊,女生们,怎么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