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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裂了 像我的掌纹一样错综
而你的双瞳 依然是美丽柔软的
蓝色丝绒
月亮明亮 月亮再亮 也照不亮
我哀艳的沧桑
你是我值得一辈子观望的焰火
这是我的劫数 我无力抵抗
而我爱你
这是我绝望的爱情
月亮明亮 月亮再亮 也照不亮
你掌纹的阴影
我三生的宿命
三月上海 这是一个春天,可是我的眼神却总是伤寒不断
北城坐在图书馆的时候发现窗外的樱花已经开得很放肆了。北城在清澈但仍旧透着寒冷的阳光中闭起眼睛,空气中的花香浓烈而又飘忽,若隐若现,偶尔给人的神经极为清醒的穿刺。花瓣从窗外飘进来落到北城的头发上,然后就忽然不见了。就像雪落在黑色的大地上,消失得无声无息。
在这个春天之前以及在这个春天里,北城都是个温和且与世无争的人。他在复旦大学念中文,写干净清澈的文字。像且听风吟里的鼠一样,文字里没有死亡和性。
北城的家在北京,在一条长满香樟的街道的尽头。同所有北方的男子一样,北城脸上有北风呼啸而过时留下的深深的轮廓。他是个英俊的男人。穿白色温暖的毛衣,松大柔软的仔裤。蓝色。洗得微微发白。北城不用香水,可是身上总是有一股青草的味道。北城留干净清爽的发型,用干净的白色手帕。
春天在第一次看见北城的时候就对他说,你知道吗,这个城市里用手帕的男人已经很少了,你的手帕很干净,蓝白色格子。同我的床单一样。
北城第一次遇见春天的时候是在系里的一个舞会上。春天一个人坐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的角落里面。北城坐在她的旁边。春天喝着一杯加冰块的柠檬水,头发从脸的两侧自然地散下来。光泽而柔软。春天感到有人在看她,于是她转过头来,放肆地盯着北城的眼睛。她说,你一直在看我,你的脸红了。北城低下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子可以如此直接而近乎放肆地进入别人的脑海里面。他说,对不起。然后城起身离开。
你等我一下好吗?我也要出去。她对他微笑,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
然后她朝舞池中央走去,在一个长发男人身边停下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与北城一起走出去。
我叫春天。她对身边的城说话,可是眼睛却望着前面夜色中不可知的地方。
这是个好名字。他很轻地回答。
每个人都说这是个特别的名字,精致的名字,另类的名字,可你只是说这是个好名字。她朝他笑,声音在夜色中像水一样漫开来。
我叫北城。念中文。他的声音很稳定,有着干净的磁性。
春天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也没有固定的工作,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归宿感的人,随便哪座城市或者随便哪个人的肩膀,对我来说都是摇摇晃晃的即将倾覆的水中城池。
她望着城说,刚才那个男人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南漾,现在我住在他那里。他是我高中的同学,我爱了他五年。
城发现春天眼睛是蓝色的,很浅很清澈的宝石蓝,像柔软的丝绒。可是里面却涌动着黑色的潮水。没有止尽的汹涌。
于是城将目光收回来。他怕看到那种黑色的疼痛。于是春天就轻轻地笑起来,别看我的眼睛,里面伤寒不断。
城我累了,我想睡觉,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城低头考虑了一下,然后他陪春天出校门。打车的时候,他为春天打开车门,然后小心的张开宽大的手掌挡在春天的头上。
春天的家在一条很窄的弄堂的尽头,车子无法开进去。于是城下车陪着春天走。
今年上海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的迟,空气里好象仍然悬浮着一颗一颗的冰晶。晚上的风是黑色的,乍暖还寒。春天穿着一件松大的白色长袖t恤,在风里面抱着胳膊。
春天你冷吗?对不起,我今天穿的毛衣,没办法给你穿。北城的声音在风里也很稳定。
当一阵风从浓重粘稠的夜色中破空而来的时候,城总是有意无意地挡在春天前面。
城,你看,下雪了。春天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笑起来,从屋檐下跑到马路中央。她伸出手心,然后就有温柔的白色在她手心里面降落。
城看见春天明亮的笑容突然觉得整个人很轻松,于是他揉揉春天的头发说,傻瓜,那是柳絮。小时侯我在北京的四合院里就有棵柳树,一到春天,我的窗户外面就会飞满柳絮。于是我就不能专心地做作业了,所以我常常被父亲骂。为了这些白色的小东西。
春天望着手里的白色绒毛,突然对城说,不知道我捏它们的时候它们会不会痛。
街边的超市依然有明亮的灯火。清冷白色的灯光从玻璃外墙曼延出来,流到黑色的柏油马路上。春天对城说,你等我一下。
这是她第二次对城说这句话。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春天提着一口袋的冰激凌。
他陪着她坐在路边的白色木椅上,看着她吃完了所有的冰激凌。她说,当我很开心或者很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吃很多很多的冰激凌。
那你现在是很快乐还是很悲伤呢?
春天没有回答,只是笑。
我曾经有个哈根达斯的理想。我一直在努力。
哈根达斯的理想?那是什么?
是一个秘密的理想。不能说。春天调皮地笑,然后睫毛上凝了亮晶晶的东西。
城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春天,没有说话。因为城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究竟是脆弱的还是无比坚强的。或者都是,或者都不是。好象一朵水晶玫瑰,比谁都冷,比谁都坚硬,可是比谁都容易破碎。
你知道吗,这个城市里用手帕的男人已经很少了,你的手帕很干净,蓝白色格子。同我的床单一样。春天笑着说。
春天你好好睡,我先走了。城站在春天的家门口微笑着说。
把你的地址给我吧,我整天呆在家里没事,我想我可以写信给你。
春天把手伸到城的面前。城问,你做什么?
春天说,写在我的手上,如果它们没被擦掉,我就给你写信。
梦里大火梦外大雪
大雪收拢了所有的方向
载满大雪的蓝眼睛后面
站着 另一场大雪
四月上海 我们一直仰望同一个天空,可是我们一直无法相见
城没有再看见春天。好象这是预定要发生的一样。城没有意外。
对于城来说,春天就像是这个春天里的一个美丽的幻觉,一段精致恍惚的旋律,一片呼啸而过的投影,在一个夜晚一场繁华之后就消失了。上海的柳絮越飞越多,城觉得都有点像北京了。春天来了。
可是春天却不见了。
城依然做个好学生,对每个女生都很礼貌但都保持距离。定期给妈妈写信打电话。写干净舒缓的文字,没有性和死亡。
收到春天寄来的信的时候阳光很明媚。城将冰蓝色的信封举起来放在太阳下面照,眯起眼睛看里面有什么,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然后他笑了,笑得明亮而清澈。
北城:
现在是晚上两点,我想你肯定已经睡了。
窗外在下雨,很绵密可是没有声音。我睡不着,就起来听雨的声音,可是发现什么也听不见。我喜欢夏天的那种倾泻而下的暴雨,有很嘹亮很嚣张的雨声,泥土会被翻起来,散发出植物浓郁的清香。小时候我是在南方的海边长大的,我记得每个夏天海风都会带来大量的雨水。很多时候窗外的雨声会让我觉得我是在一条即将倾覆的船上。我随着船东漂西荡。很惶恐的感觉,就像南漾说的那样,我被孤零零地扔在四千米的高空,举目无亲。
这段时间我过着很安静的生活,白天我在阳台上种植物,羊齿,鸢尾,还有一棵小得不能再小的香樟。听恩雅的音乐。写些自己喜欢的文字,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起来坐在地板上喝水。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你是个好孩子。
南漾这里刚装了部电话,可是打电话来都是找他的。刚开始我还奇怪为什么没人找我,后来突然想起,我没有将电话告诉任何一个朋友。或者说是,我在北京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于是想想觉得很好笑。当初南漾叫我到上海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来了,跟着我的是大堆的书和cd。物质总是带给我比人更温暖的抚慰。
窗外的樱花终于掉完了,剩下一树让人疼痛的空白。柳絮还在飘,可是我知道也不会飘多久了。为什么白色的东西总是容易被时间的手掌轻易地倾覆,总是容易转瞬之间就消逝在时光的阴影里面?以前我喜欢白色,南漾喜欢我穿着白色裙子站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可是我已经渐渐喜欢上黑色带给我的安慰,有点像以毒攻毒。看谁更黑暗,看谁更阴冷,看谁先弄死谁。我觉得自己一天天变得可怕起来。可是镜子里还是美丽年轻的容颜,我觉得自己像个内心已经衰老可是外表却还鲜活的怪物。一个拥有二十四岁的容颜却拥有四十二岁的等待的女人。
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等待的究竟是什么。是一个什么人或者一些什么事。
城按照春天留下来的电话打过去,然后就听到春天的声音。像三月从山涧中叮咚而下的冰雪融水。
你好,南漾现在不在,我能帮你留下口信吗?
春天,我是城。北城握着听筒,声音平稳而干净。
以后的日子城总是给春天打电话。城站在寝室外的走廊里,站在北京乍暖还寒的春风中给春天打电话。当放下话筒的时候,城总会觉得一阵很清晰的麻木从脚底下传来,于是城就笑,很快乐的样子。
春天你饿吗?我知道你经常不吃饭的。
不饿。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在吃饼干。
城你冷吗?我有点冷,我在身上裹了一床被子。
城想象着春天裹着被子打电话的样子,有点顽皮的笑,和头发上弥漫的春天的气味。
有时候城会在电话里听到南漾的声音,很大声,像在诅咒着什么,而这种时候春天总会说城我有点事。然后就挂断电话。电话断线的嘟嘟声让城想起春天蓝色的眼睛,她说她的眼睛得了伤寒。
然后城就会看见一条清淡的忧伤从眼前流过,渐渐流进胸口里面。城总会想起南漾冷俊的面孔。他的英俊和自己的不一样,南漾的英气带着冰冷嚣张的气焰,霸道而凌厉,同那些南方的人一样。可是北城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温和的人。
春天,南漾对你好吗?我觉得你不快乐。那天是不是他在骂你?
不是,你不要乱猜了,我很快乐。
春天你在撒谎。
我累了我想睡了。
然后是电话断线的声音。
城望着电话没有说话,很久,城说,春天我希望你快乐。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条恍恍惚惚的忧伤,春天的笑容在水面一晃即逝。
俯视和仰视依然是那影那人
倒立在荡漾荡漾的水面
徐徐散开的涟漪
一个来路去路上的人
五月上海 你的微笑总是在每个有雨的夜晚,破空而来
吃饭的时候南漾又和春天吵架了。这段时间漾的脾气格外地坏。春天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漾的无理取闹。
你别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腻烦。南漾的声音像游移在空气中的冰丝,将心脏逐渐缠绕、勒紧。
春天没有理他,站起来一个人走到阳台上。然后春天的眼泪掉了下来。
走过复旦的时候春天想起了北城。她想进去看他,可是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这段时间春天总是想起北城,想起他温和的气息,想念他曾经放在自己头顶上的温暖手掌。有时候城的笑容会出现在梦里,梦中的北城对她说春天我希望你快乐。
最近南漾的心情很坏,春天总是迁就他,像是在容忍一个孩子的无理取闹。
而北城依然是那个外表干净的复旦学生。北城从学校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一栋木质阁楼里面。而薇开始出现在北 城的生活里面。薇固执地对北城说我爱你,而北城总是沉默。北城不想伤害薇,可是也不想说谎。北城是个太淳朴的男人。
薇,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北城低着头小声说。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薇笑得一脸明媚。
于是城没有再说什么。他和薇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春天和南漾又吵架了。春天看着南漾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精疲力尽了。
春天对漾说,我不爱你了。
南漾的目光在一刹那间变得惶恐,可是随即露出怨毒的光芒。他英俊的面容呈现一种残忍的狰狞。
不爱我了你就给我滚,滚啦!
漾把桌子上的花瓶朝春天砸过去,春天没有躲,只是用手无力地挡了一下。
然后是玻璃裂碎的声音。血液腥甜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漾突然喊出来,你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不躲开呀?!然后漾跑过去看春天手臂上那条深深的伤痕,漾的眼泪滴了下来。
春天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她说,五年前那个说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人不见了。
这个晚上春天离开了南漾的家。春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南漾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南漾的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在看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春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回头,沉重的关门声音将南漾砸得几乎崩溃。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南漾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春天,你早就该走了,你陪着我这种人干嘛呀。
一个男人低沉的哭声飘荡在城市的夜色之中,可是春天听不见。
北城接到电话之后马上跑了出来,然后看见春天独自坐在超市门前的台阶上。
春天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一滴一滴往下掉。北城拿出手帕将伤口紧紧地扎起来,城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后来城告诉春天,那一刻他以为她要死掉了。
城的床干净而温暖,春天抱着腿坐在床上,北城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看着他。
春天说,你包扎的力气好大,都把我弄疼了。城看着春天没有说话,然后将春天的手握住,贴在自己的额上。他说,春天我就说了你不快乐,你为什么要骗我。然后春天低下头,她小声说,那个五年前答应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人不见了。
这天晚上春天要城睡在她旁边。春天将头靠在北城坚实的胸膛上面,那一刻春天觉得很温暖。整个夜晚北城都将春天稳稳地抱着。春天闻着他年轻男子蓬勃的气息,她想,北城实在是一个太淳朴的男人。北城睡觉时的样子像个小孩,于是春天吻了他,春天觉得北城的唇温暖而柔软。
之后的时光缓缓流淌,春天看着自己的面容在镜子里一天天明亮起来。
白天北城去上课,春天就在家里,为城洗衣服,打扫房间,空闲的时候在音乐里看小说。春天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她开始爱上这种平静的生活。
晚上北城回来的时候会看见春天为他做的饭,饭后他们会出去在一条安静的街上散步。北城牵着春天的手,春天觉得那一刻很安全。傍晚的云总是带着温暖的橙黄色,大朵大朵地飘过城市的上空。
春天对城说,原来我总是觉得自己漂泊不定,我以为自己永远也不能停下来。
北城调皮地说,可是我做到了,所以我是个伟大的男人。
春天望着北城孩子般的脸,心中涌动着像潮水一样的幸福。
有时候北城在写字的时候,春天会从背后调皮地逗她,等城放下手中的文章时,春天又故意去看小说。
早上北城也会从背后抱着正在做早饭的春天,吻她的耳朵,等春天转过身来的时候,北城又会故做酷酷的样子走开。
北城会陪春天打羽毛球,尽管春天永远也打不过他。
北城陪春天走过了上海几乎所有的街道,所有的公园。在有个公园的草地上,北城用地上的干草编成了一个草戒指,然后跪下模仿求婚的语气对春天说:嫁给我。然后周围的人都对他们幸福的微笑。
在哈根达斯里,北城安静地看着春天吃冰激凌。春天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哈根达斯理想就是有天可以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去吃冰激凌,那个男人坐在自己的对面安静地看着自己。
春天觉得时光停留在北城的眉间,幸福缓缓荡漾。
风吹起我的头发
你就用手指给我看风的方向
你说我们要住在
北风后面的国家
你的笑容明亮明亮
笼罩我所有浅浅淡淡的忧伤
你摊开温暖的手掌
时光的流水如此轻易就将我覆盖
而你的眼神是最纯净的蓝色丝绒
摇晃我稿纸间所有的涟漪
六月上海 我会一直等你,你答应过我一定要回来
那天婕找到春天的时候春天正在听刚买的爱尔兰音乐。婕说,你得回去看看南漾。春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再见他。说完她摸了一下手臂上的伤痕。
你真的应该回去见他,如果不去,也许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怎么了?春天突然觉得疲惫。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说完婕就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春天对北城说,我想回去看看南漾,他好像出事了。
北城挺下手中的筷子,他望着春天,他问,去多久?春天看见北城的眼中有一些担心。于是她笑了,说,两个小时,小气鬼。然后她看见北城明亮的笑容。
打开门的时候春天准确地闻到了曾经熟悉的气息。只是隔了一个月,可是春天却觉得似乎有隔世那么长。屋子很乱,到处有啤酒罐和残留的烟头。南漾的确和北城不一样,北城是个干净的男人,不抽烟也不喝酒,写干净舒缓的文字,没有死亡和性。春天发现自己居然才离开城一会儿就开始想他。
推开卧室的门,春天看到了南漾。他躺在地上,面容憔悴,眼神涣散而游离,他的手边扔着一个针筒,手臂上有针眼的痕迹。春天突然觉得一瞬间有排山倒海的恐惧。
北城等了一个晚上,可是春天没有回来。北城打电话到南漾家,于是听到春天告诉他她暂时不能回来。城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春天说她也不知道。城说,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春天没有说话,话筒里是沙沙的声音,然后就断线了。北城突然觉得一切又回到了过去。自己像是又变成了那个站在寝室走廊里打电话的男孩子。
城走出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看见和春天走过的街,看见春天买牛奶和净菜的超市,看见他们躺过的草坪,看见年轻的春天在面前笑起来。于是北城心里就很难过。他想现在也许春天在为南漾做饭。然后北城突然想到自己没有吃晚饭。胃有些痛,可是痛得空空荡荡。
春天永远也无法想象漾是怎么会吸毒的。春天问他开始多久了,他说从我对你的脾气变坏的时候。春天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坏?南漾说,因为我觉得我没理由再要你呆在我身边了,我说过要照顾你,可是我做不到了。然后春天看到南漾的眼泪掉下来,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春天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柔软的疼痛。她觉得南漾其实是个受了伤的孩子。
北城又开始收到了春天的信。信中春天总是对城说她暂时不能回来,叫他照顾好自己。
其实春天知道北城是一个不需要照顾的人,他总是将生活过得很有条理且明亮干净。
春天总是一边给北城打电话一边看南漾在干什么。春天觉得自己都有点神经质了,南漾上厕所的时间长了一点春天也会担心。有时候南漾发作的时候,春天就让他抓着她的手,南漾的眼神中有痛苦、心疼以及巨大的绝望。
南漾在一天天地好起来,春天很安慰。春天看着南漾渐渐恢复到平静的样子心里觉得很安稳。春天会陪着南漾散步,南漾对她说,我觉得这像是在五年前。春天低下头没有说话。
春天总是梦见北城,梦见他看着自己,平静和稳定的眼神。春天醒来的时候总是反复地想念北城。想念他的胸膛上年轻的气息。
那天春天从超市回来,打开门,满联笑容地对南漾说她晚上包饺子给他吃。可是春天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昏暗,手中的袋子掉在地上。南漾涣散的眼神中游离出的绝望像寒冷的湖水漫过春天的每一寸肌肤。南漾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他对春天说:春天我要死了。
春天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永远失去南漾了,于是春天冲过去抱着他,大声地哭,不会的,你答应了我好好活下去的,你给我起来呀,漾,漾!
南漾的声音很微弱,他说,等我好了你也走了,我不想过没有你的生活。
南漾最后的笑容变得格外温暖。
春天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自己爱了五年的南漾在她的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
南漾说,春天,你看外面的天空好漂亮,绚丽的颜色。
春天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春天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之后将房间的钥匙交给了房东。这个房子彻底的空了。春天离开时想。南漾就这么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许是自己让他毁掉的。
北城一个人安静地生活,除了薇有时候过来替他收拾屋子。城总是在很多个夜晚独自穿过上海灯火辉煌的街道,城总是突然就想起了春天。
我站在悬铃木的沉默中等你
偶尔抬头看灯光荡漾在深深的夜空
夜色弥散开来又重新合拢
我想念你抬头低头的面容
七月上海 我想我在对我生命中的信仰告别
春天提着所有的行李去找北城,她想告诉北城她一直在想念他。她想对他说他们要一起生活一辈子。
七月的复旦荡漾着明晃晃的阳光,薇告诉北城她要去法国了。薇的眼泪在阳光显得很晶莹。薇说,城,你可不可以抱我,在我离开的这个时候。北城低下头,然后伸开了手臂。
当北城回过过头来的时候,他看见春天微笑的面容。春天还是笑。北城站在那里,没有解释,他问,春天,你提着行李也要走了吗?
春天说是的,我要离开,我和南漾回到我们生活的南方。
北城说,那祝你们幸福。如果你想回来,我一直会等你。
然后城取下他颈上带了五年的铂金戒指。他对春天说,这个银戒指代表我对你的等待,只要这个银截止没有变黑,那就表示我一直在等你。只有北城知道,这个铂金戒指是永远不会变黑的。
春天提着行李走了,转身的时候春天觉得自己在对她生命中的信仰告别。她一直以为北城可以照顾自己一辈子的,可是她发现所有的温存只是一场格外繁华的柏拉图。走的时候她没有告诉北城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她想这个孩子将会有北城所有的优点,英俊的面孔,温和的性格,青春的气息,明亮的眼神。她想这是城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春天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北城的视线,北城蹲下去哭了,他长大后第一次哭了,眼泪的温度超过了所有的记忆。
之后城又开始一个人生活。他总是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留下春天,自己为什么就必须把春天让给南漾呢?他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恨。可是春天没有再联系他。他只能从春天寄来的没有一句话的明信片上知道她住在南京。那个温暖平静的城市。
北城依然写字,写自己对春天的想念。当他走过外滩的时候,他总是想起那天在外滩看焰火的时候,自己对春天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是现在呢?
当他走过公园的草地的时候,他也会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向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模拟求婚的语气。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时光无情地荡漾开去,那个目光中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离秋天不远了吧
我喜欢问天 问海
问季节门前深深的夜影
当所有凝固的思维开始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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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重逢
在遥远的清晨
在曾经伫立过的
一棵树的旁边
八月南京 爱过多少次才能心灰意冷,度过多少个夜晚才算经历了黑暗,或者说,或活多久才算一生
我在南京安静地生活,等待北城的孩子出世。我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饱满。我全心全意地等待这个生命的降临。
有时候我会想念北城,想念他的气息。于是我就看他给我的银戒指,我总是庆幸它还没有被空气氧化而变黑。
北城,我在南京想念你。可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子好吗?也许她比较温和,你们比较合适。
我以水的姿态书写
用一潭最美的涟漪
画你的深邃与清澈
风啸雨骤 青铜站立
在顿失星光的夜晚
你用刚成年的肩膀为我扛起日月
我的血管里流动着幸福
在有雨的和无雨的季节
二月上海 我需要等待半生,抑或挥霍另半生
大半年的时光都过去了,北城依然想念春天。今年上海的雪特别多,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春天时的柳絮。北城一直忘记了问春天她的哈根达斯的理想是什么,他觉得他亏欠春天真的很多。薇从法国回来了,她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他们马上要结婚了。北城总是想这样平静的婚姻会不会是一种幸福,或许对于他这种温和的人来说是的。薇总是告诉他她喜欢他的平和与善良。可是城不知道自己喜欢薇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薇。
那天北城陪着薇在选婚沙,薇的样子满足而幸福。
然后北城接到一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里面的人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春天的人,如果认识就马上过来。
北城按照电话里说的地址找到医院,医生告诉他春天正在生孩子,可是难产。北城突然间觉得所有的声音都退到很遥远的地方,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
北城在手术室外坐着,他的目光闪烁着动荡的光芒。
北城突然站起来,冲进手术室,他在玻璃窗外看着他阔几乎一年的春天,她的头发留长了,可是面容脆弱而苍白。然后北城听到孩子的哭声,一刹那间响彻了整个医院。他看见春天望着自己的孩子眼睛中是荡漾的幸福,然后北城看到春天的眼睛闭上了,在闭上眼睛的一刻,春天看到了窗外的北城,然后眼神的光芒瞬间绽放又瞬间消失。北城听到一声清脆的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他看见了从春天手中滑落的铂金戒指。
北城: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医生早就告诉过我我的胎位不对,叫我打掉,可是这是你的孩子,我要为你生下来。你看见我手中的戒指了吗,它没有变色,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可是我却可能先走了。北城,你好好生活。
然后整个医院都听到了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呼喊,春天——!
那场爱情的记忆
始终是一片艳阳天
我们低头看水中的倒影
抬头看天上依偎的流云
群岚走过你的瞳仁
我看到你所有的诺言 全部起程
五月昆明 这是我们的城市
人们常常可以看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公园里散步。人们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叫春天。
城去了昆明,带着春天和自己的孩子。城告别薇的时候对她说,那颗戒指还没有变色,我不能违背我的诺言。薇听不明白,可是城也懒得解释了,城觉得自己太累了。
城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叫春天,他总是想春天长大了一定会像她妈妈一样美丽而善良。他告诉她你的名字是你妈妈的名字,你将来也一定会像你妈妈一样美丽。
城告诉春天,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从上海来昆明吗?因为昆明叫春城,是你妈妈和爸爸的名字。
城抬起头看昆明永远明媚的蓝天,清澈的阳光照下来,撒在他干净清澈的面容上。
城说,春天,这是我们的城市。
天空裂了 像我的掌纹一样错综
而你的双瞳 依然是美丽柔软的
蓝色丝绒
月亮明亮 月亮再亮 也照不亮
我哀艳的沧桑
你是我值得一辈子观望的焰火
这是我的劫数 我无力抵抗
而我爱你
这是我绝望的爱情
月亮明亮 月亮再亮 也照不亮
你掌纹的阴影
我三生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