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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你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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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 相遇

    我总是刻意地记着别离。

    我知道在这淡如流水的生命中,他或她的离开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我总是无法阻止自己去想。漫无边际地想,或者,叫做思念。

    我想,我还没有爱过吧!所以,我只是记着他们,写一些淡若无味的帖子帮助我记着他们,却从来没有哪一次,痛彻心肺。

    就像我来到这里。

    如果我没有来这里,那我就不会遇见他。遇见是一件挺奇妙的事。如果说坐上一趟列车会在某个时间某个空间碰上某个人的话,那生命的这趟列车中会遇见谁,是不是早就注定的呢?

    我擦拭着新的办公桌。我将要在这座二十层的大厦里开始我新的生活。而他,是我的同事。

    新到这个地方,我静静地浏览着一些和这个行业相关的网站。一切都是陌生,但,一切也都是新奇。同事们偶尔会说一些笑话,我偶尔会注视着他们。三个男同事,一个总好像没睡醒的“白面书生”一个牙尖嘴利的“黑面包公”还有一个做美工的胖乎乎的弟弟一样的小伙子。爸总是告诫我,说女人成堆的地方总会有许多是非,我想这次我挑对地方了,男女比例基本平衡,以后的生活,应该会比较安定吧!

    他们说包公你别再喜欢十五楼的那个女孩子了,像你这种追法,也许人家都嫁人生子了你还在这里光说不练,包公说不用你们担心,看着好了,两年之内搞定。

    他们说书生你老婆这段时间怎么没来接你下班?别以为有了老婆就可以放松警惕,要知道女人是很容易变心的动物。

    他们说弟弟你和你女朋友又吵架啦?你们怎么老是吵架,真是不懂得享受生活的小孩子,还是好好努力学习吧!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不是总是女人占上风呢?三个男人都不怎么吭声,也许那个弟弟还多舌些。而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就只有几个女同事的声音。说话,不停地说话,然后大笑。

    收着邮件,以前单位的旧同事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场恋爱了,该把自己嫁出去了,新换的单位,看到好的就不要犹豫了,快杀过去吧!我环顾四周,轻轻摇了摇头,世界上的好男人都是有女朋友的,这是我早就得出的结论,更遑论还有人已经有另一半了。

    然后同事就得意地告诉我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于是我嘲笑着她的办公室恋情。挣扎在现代社会中的所谓“白领”啊,是不是已经空虚到一定要找个坐在同一屋檐下的人谈场恋爱,然后再日复一日地在四目相对中努力慰藉贫瘠的心灵呢?

    每天早上书生总会迟一些来,头发乱蓬蓬的。看了他的样子,我会想起花泽类。开会的时候,书生却滔滔不绝,虽然他的声音还是让人觉得此君没睡醒,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亢奋。

    开完会,主管说,明天你跟他出差。我点了点头。原来这里流行两个人出差。也好,我就姑且管书生叫一声师兄吧,让他带着我出差好了。

    到了那个陌生的城市,师兄很快找到了接我们的人,可车还没到,于是一起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街头,看车来车往。

    师兄看来是经常和客户打交道了,几句话就令那个接我们的毛头小子肃然起敬“老师”长“老师短”地叫个不停。后来见到了此行要拜访的人,我这才知道师兄以前给他们做的品牌服务很成功。

    第二天一早就要坐厂车去客户厂里,我在路边买了两罐乌血糯,给了师兄一罐。我们之间依然生疏,没有很多话,也许是我性格的关系。

    中午办完事就动身往回赶。下了汽车已经一点多了。找地方吃饭,他问我吃什么,我说随便。于是他点了两个菜一个汤。我拿过酒瓶倒了点啤酒,他跟我碰了下杯,很随意的,然后一饮而进。

    那天下午在单位,看到了他女朋友。原来还只是女朋友啊!被叫成“老婆”应该很亲昵了吧!那女人个子小小的,看上去很活泼,但也让人觉得有些老。看到她,我顿时觉得回到了凡尘俗世,所有的一切,都流成了无色的过往,没有一丝味道。

    第二天 偶然

    平日里总希望能与青山碧水相拥,但真的坐上了前往大明山的汽车,却觉得有些忐忑。到这里不过一周的时间,和同事还不熟悉,居然已经被抓来同爬原始山了!

    那个刚谈恋爱的丫头羡慕得紧,说你怎么这么好命,才跳槽就可以出去玩,我不屑地撇撇嘴。我的理想境界,是泛一叶小舟于碧波之上,在两岸的青山苍翠中穿过,以慰浮生之趣。跟着一大群人出游,据说还要做什么拓展训练,听上去实在不怎么令人愉快。

    但今晚可以住帐篷,这倒是令人期待的事。

    吃罢午饭,沿盘山公路而行,到了山腰的出发点,借了顶草帽,跟在队伍里麻木地前行,脚下的小溪倒令我展眉不少。

    我想我给他们的印象是独立的吧!是比较强的那一种女生。但我没想到我竟然会被这座不高的山弄得风度全失。鞋子有些滑,上山还好说,下山总是刹不住车,手边是一些脆弱的小树,一扯即断,更不用说承受我的重量。每向前迈一步对我而言都成了莫大的折磨。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不在家好好享受周末居然跑到这个地方来受罪!

    忽然,手被抓住了。“跟着我走。”然后前面一个人影闪过,我突然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

    师兄?

    戴着手套,为防划伤。我感觉不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但他在前面,我心中便没有了将要摔下的恐惧。一步一步跟在他后面,仿佛共同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般,艰难地向前。

    终于到达一片平坦地带的时候,师兄放开了我。

    我没有说谢谢。他淡然地喝着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我发现他并不是“书生”晚上的篝火晚会,他握着话筒大叫,他起劲地跳舞。我突然觉得他做学生的时候一定很擅长体育。在我看来,体育和成绩应该是成反比的,只有少数人例外,我想他就是那少数人吧!

    于是我拿过话筒唱歌。他侧目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唱得比那位主管小姐好,而且不是好一点点。

    晚会结束的时候,他问谁跟他去散步,众人一阵哄笑,说明天早上不要发现深山老林里多了具无名尸,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拖了那个美工弟弟去了。我抬头,星星明媚得晃眼,如果我跟他去呢?会不会有赏月观星的心情?

    但我没有机会实践。钻进帐篷,度过这个静谧的夜。很容易过的。

    回程的路上大家说着笑着。他就坐在我旁边,因为他要和后座的人打牌。我看着窗外,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我给旧同事发邮件说,我好像又爱上了一个人。她大笑着回答说什么叫“又”男人婆你爱上过别人吗?我告诉她是,我说我弄不懂为什么老是会爱上有女朋友的人。同事疑惑地打了几个问号,说有女朋友怕什么?又没有结婚。再说像你这样的“悍妇”大可以横刀夺爱抢过来!我摇了摇头,打了三个字:我不会。

    我会去和别人争吗?如果是为了工作,我会,但如果是为了男人,我不会。以前爱过的那个人,后来有个女孩子也爱他,于是我退出了。那个男人先属于我,我尚且退出,何况是先属于别的女人的男人。

    他的女朋友,看上去会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吧!如果我和她抢男朋友,那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应该也不奇怪。我想在这里继续工作下去的话,就应该和办公室恋情说goodbye。

    平时上班我看不见他,刚好被办公区隔板挡住了。有时候区隔板的另一边会飘来淡淡的烟味,让我想起他。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我可以顺着时间的轨迹让感情变得模糊,然后,淡忘。

    第三天 结束

    相遇不可预知,熟识其实也一样。若是有心,时光的转轮轰然碾过的时候,便可给彼此的心灵印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我却一心想忘却,于是,他记不记得我,我不知道。

    主管派我们出差,比较远。

    我想对主管而言,又一次派我和他出差,是偶然。

    但对我而言,却是命运的必然。

    他依旧坐在我身边,像第一次出差的时候那样,像一个称职的同事那样。

    我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一片苍茫。车子从白天开进了黑夜,我的心也仿佛在几个小时之内经历了明媚与晦暗,于是充斥着明暗交错的忧伤。

    前面是一段山路,车子颠簸得厉害。突然,车子猛得一震,我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是翻车!

    身上有些碎玻璃,隔着衣服仿佛火烧一般。我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不知有没有流血。

    我模糊地看见师兄朝我跑过来,他好像没事。蓦地,心头闪过一丝快慰。

    我只觉得师兄紧紧地抱住了我,也不管我身上的玻璃渣,一直一直地抱着,不放开。

    “我不该让你坐窗边的,是我的错!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他喃喃地说着,说得我眼中的泪滚滚而下。我许久没这样哭过了。很久很久。

    也许我真的迷糊了,我清清楚楚一字一字地问他:“你会为了我,离开她?”

    他猛地放开我。我摔到地上。

    “当我没问。”我笑了,凄楚地笑了。

    他扶起我,然后我倒在他怀里,没了知觉。

    每到晚上,我就会无休无止地想他。后来,白天我也会想。这样的我,让我陌生。我不该是这样的。

    主管说我表现很好,可以提前转正,同时对那次路上翻车的意外表示歉意,说早该想到不要坐那样的长途车。

    我笑着说没关系。然后,说我要辞职了。

    主管怔住。

    我说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但我要出国留学了,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主管点了点头,说以后有机会,欢迎你回来!

    我点头,笑了笑。

    主管为我开了个小小的送别会,大家纷纷感慨相聚的短暂。我默默地收拾东西。不过是一个纸盒子,和我来的时候一样。

    出门,没有回头。

    走到电梯间,我被他叫住。

    “真的要去留学了吗?”他问。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样背对着他站着。

    他突然拉过我,紧紧地抱住,仿佛今生今世都不会放开。

    我再一次落泪。然后,离开。

    爱情,不过三天时间。第一天,带着相遇的喜悦于茫茫人海中碰见他;第二天,或者喜悦,或者忧伤,在他那里,邂逅一种名叫“爱情”的东西;第三天,听见窗外花败的声音,和他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