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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拆穿了,她有些不乐意,瘪嘴道:“姐姐好眼神啊,至于偷东西……”她嗫嚅了一会儿,眼珠一转,换作一副可怜模样,抱着顾清宁的胳膊哀求道:“是的,我是偷了东西……我是相国夫人房中的小丫鬟,见她的首饰好看就偷了……犯下大错,管事要拿我去见官还要打我,我就变了装逃出来……求姐姐不要把我送官府,我知错了,我怕疼我不想挨打……”
顾清宁只问道:“你偷了相国夫人什么首饰?”
她额了一下,避开顾清宁审问的眼神,回道:“嗯……一对南海珍珠耳环,一副和田翡翠玉镯……还有一支金步摇……”
“就是因为这些首饰好看?”顾清宁又问。
她心虚地点点头:“是啊……”
“相国夫人的首饰想来必然华美非常,你看我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你可能拿出来让我瞧瞧,好让我长长见识?”顾清宁伸手到她面前。
她目光乱晃,支吾半天憋不出话来,粉白双颊变得通红,后来见顾清宁笑了起来,她眉头一揪,率真地拍了一下顾清宁的手:“姐姐坏死了!原来早就看出我在说谎,还故意捉弄我……”
顾清宁笑着摇摇头道:“好了,我不捉弄你了,也不问你了,如何?”
“好啊。”她凑近顾清宁,道:“姐姐,你看这样吧,姐姐不再问原由,我们也不互问姓名如何?相识也是有缘,若问得太清反而失了趣味。姐姐可唤我君瞳妹妹,姐姐如何称呼?”
顾清宁见她天真可爱,也不愿再追根问由,只当普通相交,道:“你唤我宁姐姐便是。”
“好的宁姐姐!”她撒娇地晃了晃顾清宁的胳膊,“这一声声姐姐也不能白叫可是?若姐姐此时有空,我请姐姐去吃好吃的吧?”
“你不急着逃命了?”
她怨道:“逃又能逃到哪儿去?还不是会被捉到?还不如争取几分闲时,及时行乐,好不容易逃出来一回,我必要好好玩一天。听说江月楼不但是长安第一雅致处,还有各式绝味佳肴,姐姐我请你去江月楼吃饭如何?就当答谢姐姐为我作掩护的恩情。”
顾清宁自然而然地答应了,受她所动,竟一时抛却沉重心绪。待唐伯和扶苏回来了,她没有多作解释,只让唐伯驾车送她们去江月楼,之后让唐伯先回府,她带着扶苏与君瞳入江月楼,要了一间雅间。
君瞳似是见什么都新奇,在江月楼内上蹿下跳,到处张望,直到美食上桌,她才坐下来开始大快朵颐。见她豪迈吃相,顾清宁都食欲大增,与她一起享用佳肴。
“你身在长安却从没来过江月楼?”顾清宁好奇问道。
她答:“是啊,我只是一丫鬟,平常被圈在府苑里出不了门,哪能来这地方潇洒?今日还是我平生第一次这么快活呢。”
她眼见侍者端着酒壶从门前路过,灵机一动:“姐姐知道我还想作做什么吗?我平生只喝过一次酒,今日我想与姐姐痛饮一番,姐姐可愿陪我?”
顾清宁一笑:“小爷要喝酒,小女子自当作陪。”
于是两个人就叫来美酒对饮,她果然是没怎么喝过酒,拿起酒杯往嘴里灌,被呛了也无妨,看似是豪爽模样,却又像是在借酒消愁,发泄着什么,很快就醉了,倚在顾清宁肩上,落泪道:“姐姐,其实,我并不是相国府的丫鬟,我是卢家的媳妇,成硕郡主……”
顾清宁全身一颤,瞬间酒醒,扶苏也是双眼一瞪,两人对视,听她继续道:“我嫁进他们家,其实好不开心……他们只把我当外人……我什么也不会,就像一个傻瓜……谁会喜欢一个傻瓜?长在王府十八年,从未好好见识外面的天地,就被一顶轿子直接抬进了相国府……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顾清宁一直没有说话,后来起身道:“我去再叫瓶酒。”
她痴痴地道:“好呀……”
顾清宁一出去绕到无人的角落独自发呆,陷入迷惘,不知所措。
扶苏果真去要了一瓶酒,端来她面前,又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杀还是挟?”
她愣了一下,也能想通,在扶苏看来,她自然是恨透那个顶替她嫁入相国府的成硕郡主的,都不需要分辨谁人对错,人之爱憎不就如此无理吗?
此时杀了她,可一解心中嫉恨。
挟持她设计谋害卢家,也不失为一上计。
在此之前,她能毫不犹豫地回答扶苏的问题,然而到了此时,却难以抉择了。
“让我再想想吧。怎么做都是犯险,我想谨慎些为好。”她说道。
扶苏看着她,似乎看出了什么,把托盘放下,伸手向她要回纸条,然后从头上取下一根银簪,双手一拔,簪子竟从中间分成两半,一半原是嵌入另一半中的,有一半是空心的,她从那半根簪子里倒出一些粉末,用那张纸包好递给顾清宁。
顾清宁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毒药?”
扶苏点头,她又问:“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毒杀她?”
扶苏再次点头,顾清宁收好毒药,道:“那好吧……我再想想,见机行事……”
两人上楼进雅间,还未进门,顾清宁便见小郡主已经醉倒,瘦小身子蜷成一团,倒在坐榻上睡着了,在人来人往的茶楼还能睡得如此如此安然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扶苏眼神示意,这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顾清宁再看了一眼小郡主,却转头摆手道:“算了吧。”
扶苏似乎心有不甘,拉住要走的她。她知扶苏有怪自己心软的意思,便道:“我不是不忍心,只是此事犯险,我需回去与父亲商量。”
扶苏虽不能发声,仍张嘴做了“狡辩”的口型。
二人各有心事,失神地走出江月楼,回了顾府。顾清宁果然与顾清玄商议起了此事,顾清玄抚须笑道:“清宁你定不会加害于她。”
“父亲怎么这么肯定?”
他道:“你此时回来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若你真狠心,又怎会容她多活一时半刻?”
顾清宁被戳中心意,有些莫名的自责,问道:“父亲,我这样是不是太懦弱了?连对她下手都做不到……”
顾清玄道:“不,人性而已。”
她只顾着想这事,到了晚间,才发现自己的随身带出门的天一神坛图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