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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安景行的声音后, 陆言蹊的眼睛亮了亮, 刚刚被老爹一把拽走的时候, 陆言蹊心中就是拒绝的,天知道刚刚安景行都快走到他面前了, 结果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陆言蹊还想等着完事之后能和安景行说说话, 谁知道就被父亲一把抓了出来, 现在景行是追过来了吗?
与陆言蹊高兴的心情形成对比的则是陆言泽, 看见牵着安景卿的太子殿下, 立马就想到了刚刚那个姓卢的那句“求仁得仁”, 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了起来,一个箭步, 走到了陆言蹊面前, 直接挡住了两人交错的视线:“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正在满足地看着安景行的陆言蹊, 被自家大哥这个一插足,差点儿闷出一口老血, 转念想着刚刚大哥受了委屈, 没有开口说什么, 只不过悄悄地向旁边挪了挪, 试图从大哥身后冒出头, 看看景行。
陆言泽人高马大,往陆言蹊面前这么一站, 直接将陆言蹊遮了个严严实实, 安景行别说是陆言蹊的人了, 就连衣角,都没办法看到。
而对于大儿子的动作,陆远则非常满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白老先生来的时候,陆言泽对安景行的态度已经缓和,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变了个脸,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想给安景行添堵的心思。一把将试图从大儿子身后探头的陆言蹊拉了回来。
陆远也站在了大儿子的旁边,冲着安景行拱了拱手:“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安景行:怎么感觉大舅子和岳父都不怎么待见我?
安景卿:怎么皇嫂的父亲和大哥都不怎么待见皇兄?
陆言蹊:怎么父亲和大哥都不怎么待见我的未婚夫?
安景卿瞅了瞅有些尴尬的皇兄,又看了看被挡在陆将军与陆大公子的身后的皇嫂,决定帮自己可怜的皇兄一把:“听说父皇给皇兄赐婚了,本宫有些好奇,才让皇兄带我来见见未来的皇嫂……陆将军,能让我看看皇嫂吗?”
说着,安景卿抬起了头,望着陆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安景卿打从娘胎出来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若不是安景行常年替她寻医问药,安景卿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未知数。即使现在身体调养的不错了,但是到底不如常人,脸上的气血看起来也有些亏欠。
被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用希翼的目光盯着,即使是再不待见安景行,陆远和陆言泽心中一软,不愿意让安景行见陆言蹊的念头有些开始动摇了。
“将军……”这个时候,云婉仪从一旁走了过来,刚刚陆远带着陆言蹊走的时候,就让陆家的下人去侧殿通知了云婉仪,说是在宫门处汇合。谁知云婉仪刚走上回廊,就看到了丈夫儿子与太子对峙的场面。
“夫人……”陆远看见云婉仪后,脸上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下来,也不管在陆言泽身后的小儿子了,连忙朝云婉仪的方向走了两步。
云婉仪瞥了陆远一眼,再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对安景行点了点头:“殿下是想要和言蹊说两句的吧?”
“嗯,景卿对未来的皇嫂,有些好奇……”安景行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将mèi mèi拿来当做挡箭牌的事,一点也不愧疚。刚刚他也看出来了,陆家的男人们,对景卿的态度并没有像对自己似的,那么强硬。
安景卿也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望着云婉仪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刚刚陆将军似乎是不同意的,陆夫人会同意吗?
“景卿都长这么大了……”云婉仪看着眼前的安景卿,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将手收了回来,“按规矩是应该让你们见一面,但是现在婚期订得仓促,择日不如撞日,左右今天言蹊也在,你们俩聊聊吧……”
云婉仪这话说的不无道理,皇上急着赶着让安景行在年前下了聘,下聘之后没多久,就将婚期订了下来,正月二十八,连正月都没出,着实是太着急了一些。
按规矩来说,婚前半月,结婚双方是不能见面的,不吉利。若是今天不让陆言蹊与安景行聊聊,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婚礼了,对于安景行想要见陆言蹊一面的想法,云婉仪还是很理解的。
说完,云婉仪看了一眼在小儿子身前不动如山的大儿子:“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为娘过来?”
陆言泽看了看安景行,又看了看云婉仪,然后瞅了瞅一脸迫不及待的小弟,最后无奈,将小弟从自己身后放了出来:“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之后,就像云婉仪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在嘀咕:“有什么事情非要单独说……”
即使嘴上这么嘀咕,陆言泽也不敢违背亲娘的意思,没一会儿,偌大的回廊只剩下了陆言蹊与安景行、安景卿三个人。
陆言蹊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安景行,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离安景行如此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身体,向前迈一步,就能扑进他的怀里……渐渐的,陆言蹊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似乎在看着安景行,又似乎在透过安景行,怀念着什么。
而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无措,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感觉——言蹊此时的目光,让他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就是言蹊深爱着的那一个人。
“终于见到皇嫂了!皇嫂你刚刚好厉害!”见陆远走了,自家皇兄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安景卿率先开了口,开口之后,还不忘在心中小小地夸赞一下自己,自己真的是皇兄的贴心小棉袄!
而安景卿的这一声,让陆言蹊从记忆中回过了神,回神之后,陆言蹊就看到了安景行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耳根一红,连忙低头看向安景卿:“公主也很厉害!”
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本已十三岁的安景卿,看起来还像是十一岁的女童,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出,安景卿的脸蛋非常漂亮。不同于寻常的女童脸上带着一些婴儿肥,安景卿的脸蛋瘦瘦小小的,反而让人尤为心疼。
“我才不厉害呢……”安景卿听到陆言蹊的话,低头喃喃了一句什么,嘴唇嘟了嘟,似乎因为陆言蹊这句话,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过没一会儿,安景卿又重新扬起了笑脸,毕竟现在皇嫂还在他跟前呢:“皇嫂……”
说着,安景卿扯了扯陆言蹊的衣袖,见安景卿抬头望着自己似乎有些困难的样子,陆言蹊蹲了下来,摸了摸安景卿的脑袋:“怎么了?”
对于安景卿,其实陆言蹊是不太熟悉的,上辈子,安景卿还在西元的时候,他与安景行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是他单方面仇视安景行,等后来两人心意相通了,安景卿却……
看着安景卿瘦瘦小小,甚至有些撑不起宫装的身子,陆言蹊眼中划过一丝厉色——虎毒尚且不食子,安睿怎么下得去手?
“皇嫂是不是……不喜欢皇兄啊?”对于宫外流传的风言风语,安景卿自然是不知晓的,但是安景卿知道,皇兄的婚事,是贵妃娘娘求来的,被贵妃娘娘强迫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皇嫂应该是不喜欢皇兄的吧?
听到这话,陆言蹊摸着安景卿的手顿了顿:“公主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安景卿沉默了一下,眼皮耷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重新望向陆言蹊,只是这一次,目光有些怯怯的:“因为父皇和贵妃娘娘,很想要皇嫂嫁给皇兄……皇嫂自己想嫁给皇兄吗?”
说到最后,安景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紧张,手指不由自主地搅在了一起,咬了咬嘴唇,睁着大眼睛望着陆言蹊,大大的眼睛和迷路的麋鹿似的,水汪汪的,似乎陆言蹊说一句“不想”,就能哭出来似的。
陆言蹊不知道的是,除了安景卿,安景行也非常紧张,隐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拳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低头看着与皇妹对视的陆言蹊,安景行的眼中也是满满的紧张,若是此时陆言蹊抬头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兄妹俩的神情,出人意料地一致。
陆言蹊被安景卿这幅包着眼泪花儿还装作“我不在意”的样子萌哭了,一时间玩心大起,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说了一句:“我愿不愿意,以后我都是要嫁给你皇兄的。”
这局似是而非的话,无异于是在说不愿意了。
“皇嫂不愿意吗?”果然,一听到这话,安景卿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哽咽,却还是倔强地想要一个准确的dá àn。为什么,皇嫂这么好,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也会被父皇和贵妃娘娘逼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安景卿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正在开始慢慢坍塌。
陆言蹊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景卿的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景卿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散发出如此绝望的气息,但是心中想要逗一逗安景卿的想法立马荡然无存,连忙顺了顺衣袖,替安景卿轻轻擦了擦眼角:“怎么会?当然是愿意的!”
“真的吗?”若是陆言蹊在第一次就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安景卿一定不会表示怀疑,但是现在,安景卿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刚刚安景卿的状态,让陆言蹊知道,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够再开玩笑了,于是连忙点了点头:“当然,你皇兄这么厉害,长得好看,学问又好,还是太子殿下,我当然是愿意的!”
听到陆言蹊的话,安景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当然!皇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皇兄!”
说完之后,安景卿就相信了陆言蹊的话,立马破涕为笑,虽然眼角依旧红红的,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此时灿烂的笑容。
见安景卿被自己哄好之后,陆言蹊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以后这种玩笑不能开啊,不然一个不小心哄不回来就糟了!
想到这里,陆言蹊微微抬了下头,这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安景行,想到自己刚刚夸赞安景行的话,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陆言蹊耳根红了红,却因回廊中灯光昏暗的缘故,不甚明显。
陆言蹊此时不知道的是,虽然安景卿被哄住了,在安景行心中,却完全坐实了他不想嫁给自己的这个“事实”,看着陆言蹊悄悄松气的神情,安景行的拳头又紧了紧:应该很为难吧,因为皇妹不得不说愿意嫁给自己,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吧?
若是陆言蹊知道安景行此时的想法,刚刚一定不会看着安景卿要哭不哭的样子很可爱,而想要好好逗逗她了。不仅差点儿把景卿哄不回来,还让安景行有了个大误会。
似乎是刚刚被陆言蹊吓到了,安景卿不放心地又重新问了一遍陆言蹊:“皇嫂是喜欢皇兄的,对吗?”
陆言蹊偷偷瞄了一眼在旁边稳如泰山的安景行,耳根的红晕慢慢染上了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这辈子的第一次告白,就这样没有了,会不会不太正式啊?而且皇妹还在旁边看着,是不是会教坏小孩子啊?景行听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敷衍?
“皇兄呢?皇兄也喜欢皇嫂,对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安景卿也没有消停,反而转头拉了拉安景行的衣袖,抬头望去。
完全没有想到景卿会将这个问题再问一遍安景行,陆言蹊一时间有些紧张,即使心中已经知道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却依旧忍不住胡思乱想,却在听到安景行的答复后,心中泛起了意思甜蜜:
“嗯,皇兄喜欢皇嫂……”安景行点了点头,没有犹豫,重复了一遍安景卿的话,似乎是在说给安景卿听,又似乎是在说给陆言蹊听。
听到安景行的重复,陆言蹊脸上的红晕渐渐深了一个色调,此时陆言蹊不由有些庆幸,幸好为了迎合过年的喜庆,宫中的灯笼全都换上了大红色的,此时谁也不会知道是自己脸红了,还是灯光映照在了自己的脸上。
陆言蹊正准备和安景行说上两句,至少要告诉安景行,对于赐婚之事,他不排斥之时,陆风从一旁走了过来:“三少爷,大少爷让小的过来转达,说是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陆风更想说的是,刚刚大少爷是想自己亲自过来的,不过被夫人指示老爷武力镇压了,不过虽然老爷武力镇压了大少爷,却派了自己过来,将少爷带回去。
瞪着来的不是时候的陆风,陆言蹊恨不得直接撕了他,他刚刚全去哄景卿去了,还没好好来得及和景行说上两句话呢,你这个时候过来添什么乱?
感受到了小少爷的目光,陆风也很绝望,现在陆家主子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小少爷对太子的态度,现在自己却打断了小少爷难得与太子相处的机会,陆风有一种预感,回去之后,即使是大少爷,也不能保住自己。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老爷叫他来带少爷回家,他又不能拒绝。
“刚刚……谢谢你配合。”安景行说着看了看安景卿,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显然是觉得陆言蹊刚刚的话,都是说给景卿听的。没有等陆言蹊反驳,安景行就将景卿从陆言蹊面前拉了回来,并且冲陆风点了点头,“景卿该休息了,你也别让陆将军久等。”
安景行其实也想再看看陆言蹊,但他同时又有些害怕。害怕陆言蹊会告诉他,刚刚的话都是用来哄景卿的,并非他心中所想。所以赶在陆言蹊之前,安景行提前开了口,至少这样,他还能骗骗自己,说不定刚刚言蹊说的,都是真心话呢?
“哎?我不是……”哄景卿的,陆言蹊的话还没说完,安景行就带着安景卿离开了,留下了一脸状况外的陆言蹊看着安景行有一丝慌乱的背影。
“三少爷,老爷和夫人,还在等您呢。”没等陆言蹊想出一个所以然,陆风又开口了。
陆言蹊看了看安景行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陆风,咬了咬牙:“知道了!”
算了,左右没多久就是婚礼了,到时候关shàng mén一家人,自己再好好和景行说说吧。陆言蹊不知道的是,这时的误会,却给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增添了不少麻烦。
另外一边,安景卿歪着头看着牵着自己的皇兄:“皇兄刚刚怎么不再和皇嫂聊一会儿?景卿还不累。”
这个时间也的确已经过了安景卿平时休息的时间了,但是为了皇兄的幸福,安景卿表示,晚休息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刚刚皇兄说的配合什么的,安景卿其实也不太懂,她只知道,刚刚皇嫂说了,是喜欢皇兄的!
“皇嫂的父亲等急了,过不了多久,皇嫂就嫁过来了,到时候皇兄就给父皇说说,带你去太子府小住一段时间。”安景行怎么会说自己是怕了?害怕陆言蹊亲自开口,说刚刚的表白,只是想要让皇妹欢心?似乎是怕安景卿继续说这个话题,安景行连忙说起了带安景卿出宫的事。
早在太子府建府之时,安景行就向皇上提过,想要带景卿回府小住,毕竟皇上不喜欢母后,连带着也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喜欢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景卿?再加上景卿年幼,后宫又由贵妃把持,安景行并不放心景卿住在宫中。
不料父皇却以他还没有成家为由拒绝了,安景行当时只能安慰自己,就算皇妹在宫中,有母妃留下的老人,自己时不时回来照看一二,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谁料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到底不是一直看着,怎么又能完全放心呢?
果然,听到安景行的话,安景卿的眼睛亮了亮,去皇兄府上小住,不仅能够天天看到皇嫂,还不用面对贵妃娘娘,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期许:“真的吗?”
“当然。”安景行摸了摸安景卿的脑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坚定,“皇兄一定说到做到!”
上一次提出,父皇以自己没有成家为由拒绝了,这一次,自己已经成家,还是父皇赐婚。无论如何,为了“补偿”自己娶了一个男妻,父皇也会同意自己带景卿出宫小住的请求。
“好!那景卿就等皇兄来接我!”安景卿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做了保证:“景卿一定会听话的!”
却不料这一句慌慌张张的保证,却让安景行心中一痛:自己的mèi mèi,作为西元国唯一的公主,本应该千娇万宠,什么时候开始,却要用听话,才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
此时,陆言蹊也回到了陆家的马车之上,刚上车就听到了大哥没好气的声音:“终于舍得回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魂儿都被人勾掉了呢。”
语气中的酸味,别说是马车中,就算是隔着三条大街,也能够闻到了。
“好大的醋味,娘,咱们车上藏了醋吗?”陆言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看着云婉仪,丝毫不顾及大哥的面子。
他从刚刚就看出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云婉仪对安景行的态度,还算缓和。
“……”被小弟戳破了心事,陆言泽有点难过,现在小弟还没嫁出去呢,就这样对自己了,半个月后小弟真的嫁入太子府了,那自己在小弟心中还有地位吗?
“好了,别欺负你哥了,”见大儿子从宫宴前被小儿子“欺压”到现在,云婉仪终于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转头又看向大儿子,“你也是,对太子殿下的态度这么恶劣,难免让言蹊以后难做。”
云婉仪想得长远,虽说现在太子看起来对丈夫与大儿子恶劣的态度并不在意,但是谁也不知道长此以往太子会不会介意,言蹊嫁入太子府已成既定的事实,现在给太子添了堵,万一以后太子借此来给言蹊添堵呢?
太子府到底不比陆府,即使有将军府撑腰,后院的事,依旧是鞭长莫及。加入太子府言蹊本来就低人一等,现在娘家人再拖后腿,以后让言蹊在太子府如何做人?
云婉仪话中的意思,陆家的其他人自然是听明白了,陆言蹊张了张嘴,正想说景行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想到自家大哥那副意难平的样子,最后还是闭了嘴,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敢!”陆言泽听到这话后,则是虎目一瞪,厉喝出声,似乎安景行已经在欺负陆言蹊似的。不过没一会儿,就萎靡了下去,显然是将明白云婉仪说的话不无道理,沉默了好半晌,陆言泽才看向陆言蹊,“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叫大哥,大哥帮你揍他!”
“当然,我可是有大哥撑腰的人!”陆言蹊笑眯眯地看着陆言泽,虽然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安景行不会欺负他,但是也不妨碍他现在哄哄大哥,毕竟打从赐婚之后,大哥似乎就天天都在与未婚夫争宠。
可惜陆言蹊忘记了,现在在车上的,不止陆言泽这一个陆家的大老爷们儿,果然,另外一边,陆远不是很舒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爹我呢?”
“当然,我也是有威远大将军撑腰的人!太子要是敢欺负我,我一定叫爹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对于陆家的男人要怎样顺毛摸,陆言蹊是学得透透的,赞扬立马和不花钱似的,全都说给亲爹听,果然,没一会儿就将陆远哄了个妥妥帖帖。
而后,陆家人也就没有再说安景行的事,显然陆家的其他人与陆言蹊在安景行的问题上暂时并不能达成一致,既然不愿意产生分歧,自然只能换个话题聊了。
……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时间匆匆流逝,还没等到陆言修回家的那天,陆家人也还没有从新年欢快的氛围中醒过来,陆言蹊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
“言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云婉仪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哽咽,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明日之后,她可能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小儿子一面。
即使这段时间,云婉仪做了再多心理建设,真的到了这一刻,云婉仪才发现,她的内心还是不舍的,对于这一纸赐婚,她同样是有怨气的。
感受到云婉仪带着哭腔的声音后,陆远将手放在了云婉仪肩上,安慰地抚了抚云婉仪的肩膀:“夫人……”
“娘……我这是嫁人又不是去送死,太子府离这里不远,以后我经常回来就是。”陆言蹊怎么会不知道云婉仪的不舍?连忙安慰着云婉仪,左右安景行是不会把他困在后院的,到时候常回家看看就是了。
“胡说!嫁人之后老往娘家跑,是会被人笑话的!”谁知道云婉仪非但没被哄住,反而反眼瞪了陆言蹊一眼,不过被陆言蹊这么嬉皮笑脸地一打岔,云婉仪刚有点冒头的眼泪又收了回去,心中的哀伤也稍稍被打散了一些。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即使是陆言蹊不说,但是云婉仪却能够感觉到他的愉悦,如此也好。陆家没能让言蹊自自在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嫁给太子既然是言蹊所愿,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知道啦!”陆言蹊吐了吐舌头,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说不舍,陆言蹊又怎么会舍得陆家人呢?从小到大,无论是爹娘,还是两位哥哥,或者是外祖,对自己都有应必求,上辈子,自己才满京华,陆家人逢人就夸陆家出了个绝世天才,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自己。
这辈子,自己素行纨绔,陆家也没有对自己失望,反而由着自己,每次都替自己收拾烂摊子,在外提到自己时,也是藏不住的宠溺与喜爱。有这样的家人,人生又有何求?
但是陆言蹊知道,嫁与太子,不仅仅是因为儿女私情,更是为了能够保护家人。现在陆家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岌岌可危,若是最后安景行不能继位,无论是皇上还是静王,都容不得陆家。
可是若是自己不嫁,太子就不能与陆府有所交集,结党营私,自古以来就是帝王们党同伐异的筏子,现在既然皇上把机会送到了手中,陆言蹊又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所以为了自己,为了景行,也为了陆府,陆言蹊说什么,也不会允许明天的婚礼,出任何意外。
“若是太子欺负你,不要一味忍让,威远将军府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这样的嘱咐,并不符合云婉仪从小学习的《三从四德》,但云婉仪依旧说出口了。
言蹊以男子之身出嫁,本就受尽了委屈,若是再苛求三从四德,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况且言蹊素来随心所欲,无论是不是为了陆府,云婉仪也舍不得儿子受委屈。
“当然,我可是有大哥和爹爹撑腰的!”陆言蹊连忙点了点头,不忘将当初从宫宴回家时,在马车上的玩笑话说出来,让母亲放心。
“还有,若是太子纳小,你能忍则忍,毕竟身为男子,并不能给太子生儿育女,若是实在忍不了,就直接回家。”云婉仪的婚姻幸福,心地也善良,做姑娘时云家宠着,嫁入陆府后,陆远更是对她言听计从,被一直保护着的云婉仪心中到底纯洁,着实说不出去母留子这样的话语。
听到云婉仪这样的话后,陆言蹊有些哭笑不得,上辈子,安景行别说是侧妃了,脸侍寝丫鬟也不曾有过。用他的话来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人,何必牵连无辜?况且皇上和元皇后貌合神离的婚姻,也让安景行对为了权势亦或是后代而强行在一起的行为有所排斥。
再到后来,景行与自己心意相通,上辈子自己虽说不像现在这样蛮横,但是对于感情之事也非常强硬,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作祟,追求一对一的感情,再加上父母的真实例子,让陆言蹊更是明白,即使是古人,也并非全都有三妻四妾。
为了迁就自己,安景行也没有纳小。现在看来,自己是否是太过霸道了?若是来日景行继承大统,总归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但是若让景行和其它女子……想到这里,陆言蹊心中一痛,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露。
看着儿子的反应,云婉仪沉默了,有些后悔此时就说到纳小之事,言蹊是男子,嫁与太子为妻就罢了,日后还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想到这里,云婉仪发现,自己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若是……以后你就和离吧,到时候咱们再找一个你喜欢的,或是将军府养你一辈子,也未尝不可。”若是什么,云婉仪没有说,但是房中的其他人却是知晓的。
皇上赐婚,是不能休妻和离的,若是和离,只能等皇上驾崩或是改朝换代,这样的话云婉仪自然是不能明说,但是话中的意思到了,也就够了。
“再说吧……”陆言蹊此时也有些心烦意乱,他不能接受安景行有其他女子,就是不知道,这辈子,安景行还能不能为了他,不再看其他女子一眼?
“还有这个……”说着云婉仪递给了陆言蹊一个小布包,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若是女儿还好,母子俩关起门来,怎么教导都成,可惜偏偏言蹊是儿子,即使是亲生儿子,也是需要避嫌,此时不仅路远在,陆言泽也在,所以说起这个,云婉仪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到云婉仪脸上有些尴尬的神情,陆言蹊立马就明白这个小布包里装的是什么了,上辈子也有这么一个布包,不过却不是云婉仪给自己的,而是宫中派来的嬷嬷给的。
许是上辈子自己抗拒的情绪过于明显,陆家也只说了必要时可以回家,至于纳小还是……都没有做过吩咐,没想到这辈子因为自己的态度,会多出这么多事情来。
陆言蹊上辈子嫁与安景行将近十年,该做的不该做的自然都做过了,按理来说对于云婉仪交给自己的东西,不会感到尴尬,但是一想到这个东西是由母亲交给自己的,陆言蹊耳根依旧不可避免地红了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等等我会看。”
本来还有些不清楚母亲为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犹豫的陆言泽,一见小弟的神情变化,又怎么会想不到小布包里装的是什么?立马咬了咬牙,恨不得立马把布包拿回来。
刚刚母亲说到纳小的时候,陆言泽就想说安景行要是敢做,他就去打断安景行的腿,但是到底是明白这是不现实的,安景行是太子,又怎么能无后?娶了小弟意味着没有正经的嫡子,若是太子因此心生怨气,恐怕到时候小弟正妃的位置,也会岌岌可危。
现在再看到这个布包,陆言泽又怎么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想到这里,陆言泽终于忍不住了,走出了房门,将陆风叫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
“观言你先留在家里吧,看看太子的想法,若是殿下同意,回门的时候,你再将观言带过去……母亲这里有两个丫鬟……是为殿下准备的,你若不愿,就不带了。”新娘的陪嫁丫鬟,多半是给姑爷准备的配房,云婉仪按照规矩准备了,却也不想儿子受委屈,所以也不强求陆言蹊能够将人带走。
云婉仪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吩咐着。说到后面,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似乎有很多话,怎么说也说不完。是啊,自己生的是个儿子,从小到大想的是长大后娶妻生子,以后儿孙满堂,冷不丁要嫁出去了,憋了十多年,以后几十年的话语,要在一个晚上说完,又怎么会说得完呢?
到最后,云婉仪实在是说地有些口干舌燥,不能再说了,摆了摆手:“娘最后只要一句吩咐,万事别让自己受委屈。”
听到这话,陆言蹊连忙点了点头,做着保证:“娘你放心,不会的。”
见云婉仪累了,陆远看了看小儿子,发现自己想说的,妻子已经替自己说了,最后也只强调了一句话:“爹没什么可以说的,和你娘一样,万事别让自己受委屈。任何时候,爹和你的两个哥哥,都是支持你的。”
“嗯!”陆言蹊狠狠地点了点头,对于父亲的话,陆言蹊自然是知道,并不是说说而已,上辈子自己刚嫁入太子府时,哪儿都不得劲,三天两头和安景行闹,那时,父亲和兄长就是无条件支持自己。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太子府与威远将军府的关系极为紧张,也给了静王不少可乘之机。
“爹和娘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之后……”云婉仪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然后是漂亮的眼睛,小巧而挺立的鼻子……最后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陆言蹊的耳垂。似乎是想要再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儿子,将陆言蹊的容貌,好好地记在心中。
云婉仪将手收回来后,撑着陆远站了起来,拍了拍陆言蹊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小弟……”见爹娘走了之后,陆言泽终于蹿到了陆言蹊旁边,神神秘秘地塞给了陆言蹊一个小药瓶。
“这是什么?”陆言蹊看着手中青色的小瓶子,有些不解,上辈子没这一茬啊?大哥给自己这东西是想做什么?
陆言泽瞅了瞅门外,然后凑到了陆言蹊耳边,悄悄地说:“mí yào!虽然表面上是你嫁到太子府,但是关shàng mén来在床上做什么,外人又不知道,我看太子文文弱弱的,你一定可以的!”
虽然陆言泽的话说得含含糊糊,还有些颠三倒四的,但是陆言蹊却听懂了,这简直就是想让自己反攻的节奏啊!还没等陆言蹊说什么,陆言泽就站了起来,像云婉仪一样,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我相信,你可以的,要是太子敢说什么,回头大哥帮你揍他!”说完之后,陆言泽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背影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毕竟插手弟弟的房中之时什么的,到底有些难为情啊!
陆言蹊看看大哥的背影,又瞅瞅自己手上的药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别说景行那身手,就是比起大哥来也是不遑多让,就说自己,躺在下面多舒服?何必在上面给自己找累受?
没错,陆言蹊的确是这样觉得的,上辈子安景行宠陆言蹊,宠到陆言蹊提出床上的位置互换,也同意了,但是陆言蹊却在实践了一半之后,果断躺平。天知道白天一大堆事情已经够累了,晚上做做闺房趣事就是为了放松放松,结果在上面前戏做一大堆也就算了,还不能躺平直接享受?
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嘛!作为享乐主义者,陆言蹊果断没有再提出过要反攻的意思。
不过看着手中的瓷瓶,陆言蹊则想到了上辈子自己与安景行的第一次圆房。虽然自己作为五好四美新青年,但是奈何理论知识虽然充足,到底缺乏实践经验,再对上理论知识都一知半解的安景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导致第一次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陆言蹊都不愿意再和安景行亲热。但是这辈子就不一样了,自己不仅理论知识充足,实践经验也是杠杠的!为了自己明日洞房花烛夜的xìng fú,是不是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上辈子景行还有养生的药玉,虽然每晚都要在身体里放东西很难为情,但是用过之后自己的确很少病少痛,就是不知道景行是从什么地方买的?这辈子买了吗?自己要不要提前准备?
……
陆言蹊在房中胡思乱想,而作为婚礼的另外一个主角,安景行此时也睡不着觉:
“景行,明日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这个东西留给你,你会用得上的!”白石说着,朝安景行挤了挤眼,脸上的表情极尽猥琐,哪儿还有当初在陆府那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安景行看着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锦盒的白石,皱了皱眉:“不参加了?为何?”
安景行的朋友不多,白石算一个,现在乍一听白石准备离开,安景行到底还是不舍的,况且白石医术高明,能够留在府中,也是一个保障。
“景卿的身体已经调养地差不多了,明天你父皇会来吧?我不乐意见着他,况且我在这里待得够久了,身体都要发霉了,地四处去转转。”白石说着将手中的锦盒推到了安景行的面前,摆了摆手,语气中对安睿这个皇帝,是满满的看不上。
的确,按照规矩,太子大婚,皇上是会亲临的。安睿惯会做表面功夫,明日若无意外,多半会到场。
安景行内心之中,还是希望白石能够留下来,明天自己能够迎娶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也想得到朋友真心的祝福,但是也知道好友对父皇心有芥蒂,最后,安景行决定还是劝一劝:“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参加!”岂料白石直接打断了安景行的话,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但是到底还是做了另外一个约定。
婚姻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哪有下次?但是安景行是太子,以后……自然就是封后大典。明白白石话中的意思后,安景行沉默了,自己,能够给言蹊封后大典吗?
安景行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到白石现在的心情,挥了挥手,又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安景行面前:“你都不问问我送了你什么吗?”
依照安景行对白石的了解,只要他露出了这幅表情,多半就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沉默了半晌,安景行也拒绝开口询问。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白石自己也会憋不住的。
果然,没一会儿,白石就憋不住了,指了指沉默的安景行,白石有些气急败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亏我还这么替你着想!”
说着,白石挥了挥手,直接上前,将桌上的锦盒打开,打开之后,看着安景行一瞬间变了的脸色,白石眼中带上了一丝得意:让你刚刚故作淡定!
“你这个……”安景行看着盒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皱了皱眉,若不是了解白石虽然有些喜欢玩闹,但是向来不过分,安景行都要怀疑白石的用心了。
见安景行皱眉的样子,白石终于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坐在了安景行面前,“那个,陆家那小公子,到底是男儿身,那处……就不是用来行周公之礼的,若不好好保养,难免以后会有病痛。这个,是当初太祖皇帝的那位留下的药方。玉都是上好的药玉,每晚入寝前用上,早上再取出来,养身!”
白石口中“太祖皇帝的那位”自然就是西元史上那位男贵妃,对于这份礼物,白石也是思考了不短的时间,若不是见安景行是真心喜欢陆言蹊,白石也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要知道这玉不仅难得,而且用来养玉的药材,也是千金难求,现在送给了安景行,白石简直肉痛地不行,但是谁让安景行平日里对他不错呢?见安景行没有反应,白石又指了指另外几样东西:“这个小册子,你懂的,到时候你就照着上面的做就行了,这几样,都是行房的时候,能用得上的,明晚之后,不要忘记感谢我!”
说着,白石的脸上又带上了猥琐的表情,那样子,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名满天下的神医。
听完白石的解释后,安景行看着眼前的锦盒,沉默了良久,最后才将其收了起来,向白石道了谢,只是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沙哑:“多谢。”
“不谢!到时候好用,别忘了多帮我找几本医术!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下次再见!”说完,白石也不等安景行反应,将一旁的行李一捞,也不等安景行送送自己,直接转头就离开了。
安景行在白石离开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过了半晌,才从桌前站了起来。看着太子府因为自己明日大婚,而张灯结彩的样子,看着墙上的双喜,看着回廊下的大红灯笼,安景行突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地的感觉。
最后,安景行看了看桌上白石送给自己的锦盒,终于将它端了起来,踏过了张灯结彩的新房,迈过了放着婚服的衣架,最终将它放在了房间的一个角落——言蹊本就不愿嫁与自己,又怎么会愿意与自己行周公之礼?好友这份礼物,注定是白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