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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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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大侠,您累不累?前方有间小茶棚,要不要先坐下来喝杯热茶再继续赶路?”

    “司徒大侠,我知道您喜欢温泉,听卖豆腐脑儿的老爷爷说这座山里头有温泉,不如让小幻子先去探路?”

    小幻子?!

    “司徒大侠,您习惯吃好穿好住好,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豪华宝城客栈,小幻子都帮您打听好了,不如今儿个中午咱们就到那儿吃呗?”

    从桀骜不驯爱碎碎念的凌幻儿变成阿谀奉承的小幻子,她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司徒君烨及熊硕感到怪异。

    司徒君烨不信凌幻儿天生奴性重,会当丫环当上瘾,她越是表现得谦卑听话,他越是觉得有鬼,但他也不戳破,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

    走进橦城县,繁荣热闹的街道让凌幻儿心情大好,把身中蛊毒被迫为奴的事抛到九霄云外,酒肆客栈、布行、首饰店,卖豆腐脑儿的、糖葫芦的,琳琅满目,尤其街角那间偌大古玩店更是让她忍不住驻足,恨不得马上进去逛个两、三圈。

    “看来你对新身分适应得很好。”垂眸看着她因开心显得红扑扑的粉颊,司徒君烨挑眉道。

    见她进了橦城县就像回到自家般快乐愉悦,东逛逛西晃晃,完全不把自己艰难的境况放在心上。

    没见过人当丫环,当得像她这般怡然自得。

    “做人嘛!凡事总得往好处想,成天自怨自艾也不是办法。反正我肚子里的蛊虫不可能没事吐出来,没你的解葯我也不能活下去,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想开些。”回头甜甜一笑,凌幻儿露出两个好可爱的笑窝。

    包何况吃他、住他、穿他,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想想其实当他的丫环也没那么吃亏。

    她笑容太过甜美,就像沾了蜜的毒葯。司徒君烨更加肯定凌幻儿古灵精怪的脑袋在打歪主意,因为轻易服输不是她的个性。

    他期待着思维不同于一般人的她又会冒出什么惊人之举。

    期待?!他居然会感到期待。当司徒君烨心底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不禁微讶。从何时开始冷性冷情的他也会有期待的心情?他向来不是都保持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吗?

    司徒君烨念头才在转,就看见凌幻儿又在惹麻烦了。

    “臭老头,你现在有两条路走,一是把欠我们的银子还清,二是把黄花闺女交出来抵债,要不我们现在就打断你的手脚、放火烧了你的破铺子!”

    店铺里,数名大汉手持刀剑对着瘦弱老头粗声威胁,店外头人群围了半圈,却没人敢挺身而出。

    凌幻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自从决定要把司徒君烨当靠山后,她就立志要管尽天下不平事。司徒君烨不喜欢惹麻烦,她就天天给他找麻烦,作为他坏心眼的报复。

    推开人墙,凌幻儿看见瘦弱老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还死命地护住身后不停哭泣的女儿,不肯向地痞恶霸低头。

    “臭老头,快决定,你的银子还是不还?”为首大汉大刀威吓性的扬起,横眉竖目。

    “我、我没银子给你!”瘦弱老头鼓起勇气回道。

    “没银子?没银子就把闺女交给我们抵债。”为首大汉狂笑。

    “你们这群坏蛋,光天化曰之下竟敢欺负老实人!”银铃般清脆女声截断大汉的话,一抹娇小身影夷然不惧地挡在那对父女身前,颇有天塌下来她扛的豪气。

    “小姑娘,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劝你少管闲事。”瞧她一副娇小纤细样,根本不具威胁性,为首大汉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胡说,我根本没欠你银子,那是你们捏造出来的!”瘦弱老头不服气的大喊。“别含血喷人!”

    闻言,凌幻儿秀眉一挑,十分不苟同的摇摇头。“听见没,老爷爷说没欠你们银子,你们还不快走!”

    “我说他欠我银子,他就是欠我银子,在这个橦城县,本大爷说了算。小姑娘,你再不滚开,别怪大爷我不客气,到时连你一起带走。”为首大汉不耐地道。

    “大胆!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我保证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凌幻儿完全无视他的威吓,反而比他更凶。

    “哈哈哈!”听见她口出诳语,恶霸们全大笑出声,为首大汉朝她逼近一步,表情嘲弄。“小姑娘口气倒是挺大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份本领?”

    “一群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惹到什么狠角色。”凌幻儿插腰轻哼。“大呆头,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大呆头?!

    为首大汉微微变了脸色。“不管你的主子是谁,本大爷都不怕!”

    “是吗?”凌幻儿粉唇一噘。“连鼎鼎大名的毒皇都不怕吗?”

    毒皇?!她说的难道是毒皇司徒君烨?!

    地痞恶霸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势瞬间少了一半。

    “你这小姑娘信口雌黄,你以为随便搬出毒皇名号,本大爷就会怕你吗?”为首大汉不为所动,手中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

    “你大可以不信,尽管冲上来试看看,保证你们还来不及碰到本姑娘一根头发,就全都下地狱去见阎王。”凌幻儿轻哼,有恃无恐。

    她的态度太笃定,笃定到让人不得不信。

    “你说你的主子是毒皇,那么你家主子呢?”为首大汉环顾四周,没看见江湖传言中的白发老人。

    “就在那里。”青葱玉指一指,指向人潮里温文儒雅的书生。刹那间人群马上如潮水般退开,空地上独留熊硕及司徒君烨。

    司徒君烨深不见底的黑眸正瞬也不瞬望住凌幻儿,平静的俊颜教人读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表丫头!

    “你是毒皇司徒君烨?”为首大汉瞪着眼前比女人还漂亮三分的男子,摆明不信。

    毒皇不是满头华发齿牙动摇的老人家吗?

    “大胆!爷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熊硕斥喝。

    被熊硕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为首大汉浮现狠色。

    “熊硕。”既是自家丫环惹的麻烦当然得处理。司徒君烨低唤,熊硕马上上前,三两下便解决这几个地痞恶霸。

    见恶霸通通倒地,司徒君烨这才走到凌幻儿跟前。

    “这就是你故作顺服的原因?”他嗓音柔滑,情绪难测。“顶着我的名号四处行侠仗义?”

    “没错。”自己的小心思马上被摸透,凌幻儿也不否认,扬高晶莹如玉的下巴。

    “就这么笃定?难道不怕我弃你不顾?”司徒君烨凤眸眯细,阴恻恻反问。

    “我不怕!因为你说喜欢我,就代表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当然明白他所说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情,可她就是有恃无恐。“况且堂堂司徒君烨也丢不起这脸,贴身丫环被地痞流氓欺负,传出去的话,毒皇还要在江湖上混吗?”

    好一名聪慧又大胆的丫头!居然能了解他的心思。

    当初听她胆敢自称毒皇爱徒时就觉得她不是一般寻常女子,如今表现更是让他吃惊。司徒君烨眸底掠过激赏,对她的喜爱更增加几分。

    她没有行侠仗义的能力,所以她借用他的能力。

    很好,非常好!哈哈哈!这么聪灵可爱的女子,他开始不想放开她了。

    意外的,司徒君烨非但没动怒反而开怀畅笑,还笑得神采飞扬,俊美脸庞更添男性魅力,害凌幻儿的心不争气地连连狂跳好几拍。

    别再这样笑了。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原只有瞧见百年宝物时才会出现,而今看见司徒君烨绽开的愉悦笑容,她却也头晕目眩了。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他比藏在家里的宋朝哥窑还好看百倍。

    有种奇怪的感觉,司徒君烨故意在放纵她,而这种放纵甚至可以用纵容来形容。

    这一路上她不断找麻烦,他也任由她去,不管惹多大的祸,他都不曾动怒,只是用那双漂亮到没天理的凤眸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仿佛看她能玩到什么地步。

    可恶!从小迸灵精怪、调皮捣蛋让空空师父伤脑筋的她,第一次有种翻不出五指山的错觉。

    例如经过某处荒山,她故意挑衅山贼被捉回去当押寨夫人,原本用意是要劝那帮山贼为善,结果还来不及见到山贼老大,司徒君烨二话不说已挑了山寨,当夜血流成河天昏地暗,莫名其妙变成当地居民又敬又怕的大英雄,还被半请半赶的请出村落;又好比路过章修县,听见地方官贪污收贿,还将好人屈打成招,她凌幻儿夜探衙门想吓唬那位县老爷,谁知道司徒君烨干脆在县老爷的膳食里下蛊,然后警告县老爷若胆敢再犯,就会破腹虫出

    拜托,蛊毒可以爱下就下吗?人家好歹也是个官哪!这么胡来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身为主子的他应该要保持冷静,不能比她还胡作非为啊!

    还记得挑掉山寨那夜,他一脸血腥寒笑的问她“这样够行侠仗义吗”?够!当然够!再不够,整座荒山就没有活口了

    话又说回来,他就真这么“爱护”她?不管她招惹什么牛鬼蛇神,他都二话不说的一律摆平,再这样下去,毒皇司徒君烨这名号就快成了杀人魔的代称了。

    心里嘀嘀咕咕,凌幻儿咬着随手拔下的花梗,瞪着前方修长飘逸的纤白身影,遇到司徒君烨算她认了,从前做善事老爱闹大的她,如今管闲事前会瞻前顾后,不为旁的,就怕她家主子玩得太过火。

    呿!怎么本末倒置了?

    “这烤鸡还真好吃,肉嫩多汁,教人欲罢不能。”凌幻儿舔了舔油腻腻的指尖,一脸满足。

    为了追上南宫颖,他们已经连续两天带了吃食匆匆上路,直到天黑才投宿,可司徒君烨对食物的要求很高,当然吃食也得是美味的。

    “还有这葱肉饼,皮薄馅多,滋味棒极了。”当司徒君烨的贴身丫环最大的好处就是跟着吃香喝辣。

    拍拍吃撑了的肚皮,凌幻儿满足地靠在树旁小歇。

    “你不觉得太油腻吗?”司徒君烨淡淡扫她一眼。

    “不会,做得刚刚好。”凌幻儿开心地摇摇头。忽地,像是乐极生悲,她小脸微苦,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打转。“司徒坏人!”

    “我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喊他坏人?司徒君烨不明所以。

    “你快把解葯给我,我的肚子好痛!”话边说,凌幻儿的眼泪边哗啦啦滚来。完了完了,蛊虫要破肚而出了。

    真的痛死人了!

    “解葯?!”司徒君烨皱眉,和熊硕交换一个眼色。

    “你说过定时服解葯就会没事的!”凌幻儿咬紧唇,痛得小脸都白了。“你不给我解葯,蛊虫就快破肚而出了。”

    司徒君烨深深看她一眼,觉得她表情不像骗人,他翻手按住她腕脉。

    “如何?蛊虫已经在吃我的内脏吗?”咬着唇,她害怕的问。

    呜呜呜她不要啦!她还不想死,这天下还有好多宝物她还没到手啊!就这样死了她会很不甘心,化作厉鬼也要缠着司徒坏人。

    “凌姑娘,你别急,爷在帮你把脉了。”见她哭得可怜,熊硕不忍心的安慰她。

    “可是真的好痛,内脏快被吃光了吧?”幻儿抽抽噎噎。

    呜呜她可怜的内脏,要变成蛊虫的午餐了。

    “别吵。”阴冷扫她一眼,司徒君烨示意她安静。

    真会哭,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的泪水这么可怕,突然之间就哭得唏哩哗啦的。

    贪生怕死的小女人!

    “我快死了吧?”瘪着嘴,凌幻儿问。

    “”司徒君烨没吭声,冷眼扫过被她吃掉的半只烤鸡及两块大肉饼,不禁摇头。

    这女人的食量真惊人。

    “司徒大侠,快把解葯给我吧!我真的很怕痛呢!”凌幻儿向他拜托。

    “你把葯丸服下。”司徒君烨从贴身白玉瓶中倒出芳香四溢的小葯丸,递至她嘴边。“吞下去就不痛了。”

    闻言,凌幻儿急忙和水将葯丸吞下。

    “以后你别再这么吃东西了。”她会腹痛与蛊虫无关,是因为吃太多。司徒君烨原本想数落她几句,但一望见她泪汪汪的水眸,责备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唉!

    熊硕看看一脸莫可奈何的司徒君烨,又瞧瞧胆大包天敢拿司徒君烨白袖袍擦眼泪鼻涕的凌幻儿,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心间。

    其实爷,挺喜欢这新收的丫环吧!

    “爷,经过属下明查暗访,几个月前南宫颖疑似和一名年轻男子在此搭船过江。”站在渡船头,熊硕报告得来的消息。

    “哦?”司徒君烨凤眸幽芒闪过,浓眉轻蹙。

    若他没有记错,渡过此江不消一天的路程就是名镇江湖的百鬼堡。百鬼堡里的三位堡主都是颇负盛名的高手,虽然他对百鬼堡的认识不多,伹不知怎么回事,他直觉认为南宫颖跟百鬼堡有关。

    有时候,他对自己的直觉极有信心。

    “熊硕,我们渡江吧!”心念一转,司徒君烨吩咐。

    “爷,我问过船夫,方才最后一艘船走了,最快要明日辰时。”

    冷眼望向不见对岸的滔滔江水,司徒君烨沉吟片刻,颔首。“也好,那咱们就明日渡江,先找间客栈住宿。”

    “是。”

    小手无意识拿起店家摆售的金凤钗往嘴里啃,凌幻儿竖起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小脑袋瓜里的思绪转动飞快。

    原来他们要渡江啊?倘若跟着渡江,逃离司徒君烨魔手的日子岂不更遥遥无期?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过得还算快意逍遥,但司徒君烨性子喜怒无常,谁知道最后会不会信守承诺放她一马?她可不想当丫环到死啊不管了!

    水灵灿亮的美眸转了转,凌幻儿下定决心要溜。她仔细观察过了,司徒君烨那个白玉瓷瓶从不离身,如此谨慎贴身收藏,想必蛊毒解葯就在那里,眼下该是她出绝活儿的时候,就趁今天晚上偷走解葯,然后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嘿嘿嘿嘿!

    “幻儿,你在想什么?”司徒君烨清冷如水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回头,望入深不见底的妖美凤眸。

    “我、我、我啥也没想。”凌幻儿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他会读心术,见她笑就知道心怀不轨。

    “我是问好端端的,你为何把金凤钗咬在嘴里?”司徒君烨语气微冷。

    “咦?你是说这玩意呀?”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凌幻儿松口气,三魂七魄差点被他吓飞。她干笑,将金凤钗物归原处。“我在咬纯度称斤两。”

    “咬纯度称斤两?”熊硕一头雾水。

    “是呀!称斤两,只要本姑娘咬一咬,就知道金子值多少银子。”她傲然道。

    “这么神奇?”熊硕没说话,店家老板倒是很怀疑地插嘴。

    “你不信?”凌幻儿皱皱鼻子。“这支金凤钗重一两三钱,纯度九成六,不信你自个儿秤秤。”

    “本店打着诚信招牌,只卖九成九纯金。”店家老板声明。

    “本姑娘从不说谎。”

    “小姑娘,这回你可咬错了,我咦?!”店家老板很笃定地将金凤钗拿进店内秤重,忽然,他惊疑出声“九、九成六?!”

    “早说本姑娘不会出错。”甩甩发辫,凌幻儿笑得更得意,粉颊甜甜笑窝乍现。

    “神人,姑娘是神人哪!”店老板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比他这个卖了四十年金子的老板还神准。

    “凌大姑娘我七岁明辨宝物、十岁鉴定翠玉珍珠、十四岁模仿各大名家真迹惟妙惟肖,只能说天赋异禀哪!”凌幻儿越说越骄傲,美眸灿灿发亮。

    总而言之,就是天生当偷儿的料!

    “爷,您新收的丫环真厉害,不但有钱,还慧眼识宝物,不知道从前是干哪行的?”熊硕问道。

    瞧她随手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或许她比爷还有钱哪!

    “你说呢?”不做正面答覆,司徒君烨轻轻笑了。

    一咬便知金子斤两、又慧眼识宝物,当然是见不得光的无本生意啊!

    瞪着司徒君烨的笑,熊硕铜铃眼顿时瞪得更大更骇人。可能爷没有自觉,但他此刻的笑

    好宠溺啊!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绝对是下手干坏事的好时机。

    一抹纤细身影躲在窗外好一会儿,仿佛已跟夜色融为一体。她很有耐性地等了又等,确定房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探出小脑袋,轻轻推开窗,无声无息翻身进房,蹑手蹑脚靠近床榻上熟睡的男人。

    床幔后,男人似乎睡得极沉,浓密长卷的眼睫弯成极美弧度,微扬唇角更是魅惑得要命。明明是让人闻之丧胆的毒皇,怎能生得如此俊美诱人,应该要横眉竖目让人心存警惕才对!

    这样很容易害人上当,而她就是那名不小心上当的小笨蛋。

    贪婪望着他熟睡的俊颜,凌幻儿心儿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用力眨眨眼,凌幻儿勉强自己定下心神。拜托,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贪看毒皇美色?眼下有更重要的任务,事关小命哪!

    掀开床幔,床上男人依然毫无所觉。

    嘿嘿嘿!他当然毫无所觉。凌幻儿粉唇绽开小人得志的调皮笑容,因为早在他进房前,她已吹入迷魂烟,保证他香甜无梦一夜到天亮。

    小手慢慢探向他胸前微敞的衣襟,冷不防碰触到他丝滑如缎的坚硬肌理,凌幻儿像触电般一震,辣红脸。

    镇定,镇定,别胡思乱想。她不断在心里默念,却止不住粉颊持续发热。偷解葯!偷解葯为重!

    深吸口气,凌幻儿再次将手探进司徒君烨胸怀,可小手抖呀抖的,完全丧失身为偷儿的俐落与冷静。

    好不容易小手碰触到白玉瓶,她松口气,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不料一只大手反扣住她的细腕,眼前一晃,天旋地转间已被他压在身下。

    哎呀呀呀

    “你、你、你没睡着?”凌幻儿震惊地瞪着司徒君烨,灿亮美眸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说呢?”黑夜中,他的眼眸亮得过火,隐隐有种危险气息。

    “怎么可能?我明明吹入迷魂烟”话到舌尖顿住,凌幻儿突然懂了。

    想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江湖上嫌冢当的毒皇是何人物,天下奇毒全玩弄在股掌间,区区迷魂烟又怎么制得了他?吼!她真是笨死了!

    “你呢?三更半夜,夜访主子房里又是为哪桩?”薄唇绽开一抹诡谲笑痕,司徒君烨柔声反问。

    为哪桩?

    眼瞳里映满他不道德的邪气笑容,凌幻儿觉得自己又开始头晕了,她急急别开眼。

    “因为夜里凉,小幻子担心主子未盖被,特地过来查看。”咬紧牙,凌幻儿回道。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夜半时分偷偷摸摸潜入他房里,当然是为了干坏事!既然他不说破,她也不会傻得自己承认。

    大家一起装傻好了。

    “看不出来你倒挺关心我?”闻言,司徒君烨笑容更深,笑得凤眸都眯了。

    “这是小幻子该做的。”凌幻儿干笑。

    “是吗?还是小幻子喜欢上我这主子了,所以才会特地前来关心?”他故作恍然大悟状。

    “喜、喜欢你?”重复说这句话时,凌幻儿还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瞪着他,粉颊辣红。“你别净说奇怪的话!”

    谁会喜欢他,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他们之间还有仇未解耶!喜欢他?想得美!

    她凌大姑娘只对骨董珠宝有兴趣。

    凌幻儿挣扎着想下床,却被他紧紧压缚着,半裸的胸膛贴着她,俊颜离她好近好近,她甚至能细数他浓卷的眼睫。

    他们真的太近了。

    顿时,她的心跳再度加速,两眼花花头晕目眩。再这样刺激下去,她的寿命至少会缩短十年。

    “那个司徒大侠,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越是在意越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热度,她绷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是吗?方才小手探进我胸怀的人明明是你。”扣住她的小手,司徒君烨桃眉,笑容可掬。

    这男人分明啥都知道,还故意玩弄她!

    “你”作贼心虚,凌幻儿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

    漂亮眼瞳里映满她染上红晕的娇颜,粉嫩小嘴鲜红欲滴,空气里净是她的香气,在在撩人心湖。

    司徒君烨眸心微闇,突然侧身放人。

    “罢了,你走吧!”夜色中,他的嗓音格外嘶哑。再不放她离开,或许她今夜都没机会离开了。

    重获自由的凌幻儿没注意到司徒君烨反常的态度,匆匆爬起身只想尽快逃离。

    呜呜呜天下第一神偷居然当场被活逮,一世英名全扫地。

    “对了,下回偷东西时记得要看对象。”忽地,司徒君烨又开口了,而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凌幻儿也能感觉出他如影随形的炙烫目光。“妙手空空的名号总不能砸在你手里。”

    他知道她的真实身分?爬下床的动作一僵,凌幻儿倏然回头。

    昏暗的房里,她的唇仿佛瞬间擦过什么,软软的、凉凉的

    扁洁的额头冒出细碎汗珠,受到惊吓的凌幻儿不敢多作停留,仓皇跳下床榻,拉开房门落荒而逃。

    有些事情还是别知道比较好,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床榻上,司徒君烨长指轻抚过唇,魅惑的凤眸闇芒掠过,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项爷,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破旧矮房里微弱烛光摇曳,高瘦黑衣人抱拳低语。

    “船家方面呢?”

    “您放心,船家也是我们的人。只要司徒君烨上了船,就没有活着上岸的可能。”

    “是吗?很好,非常好,哈哈哈!”听见司徒君烨不可能活着上岸,项问之笑得猖狂,他抚上自己布满肉疤坑洞的脸,表情狰狞。

    “项爷?”高瘦黑衣人被项问之的笑声弄得胆寒,他不确定地出声。

    “吩咐下去,明天绝对不能出丝毫差错。”好半晌,项问之终于止住笑声,冷冷命令。

    “小的明白。”

    “嗯,没其他事的话就下去吧!”

    “是。”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项问之望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枯瘦如爪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忍气吞声三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要划花司徒君烨那张讨人厌的脸,拆了他身上每一根骨头,啃他的肉、喝他的血,以消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