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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你干啥!”
“那我只好蹭蹭了。”
桑林和丁一坤去了烟吧吸烟。
那个保洁员指着一个装垃圾的大袋子,语气生硬地对我说:“你去把掉下来的纸拣起来,放在袋子里,用绳子捆好,给我拎过去!”
“好吧。”
袋子很大,废纸很多,这边装进去,那边掉出来,我弄了几次没弄好。
“大姐,干啥呢?”桑林和丁一坤回来了。
“保洁员让我装好,给她拿过去。”
丁一坤:“不给她干!她指使我和桑林干多少活儿了,这回又指使你了!她别干了,她的活儿咱仨包了得了呗!经理还没说让咱干这儿干那的呢!她算干啥吃的!”
“闲着也是闲着。”我说。
“咱是卖书的,她是保洁的,那是她的本职工作!”
两人不让我靠近那个又大又蠢的袋子。
保洁员两天没和我们说话。
一早,她的情绪很好,与我搭了腔“你一个月开多少钱?”
“三天不开张了,拿啥开资呀!”
“真不开呀?”
“真不开,管吃管住,白干。”我有意逗她。
“我比你们强多了,我一个月开三百块钱,还得给我长工资。”
“长多少哇?”
“是我自己想的。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能不给我长吗?”
“得长。”
“你们是什么地方的?”
“俺们那疙呀,俺们那疙比较穷。”丁一坤接了过去,说了一套露骨的针对两性之间的流行民谣后,搂着桑林,大笑而去。
“他说话不好听,是不是不好听?”她一本正经地问我。
“是,是不太好听。”我忍俊不止。
“你和他熟吗?不熟吧?”她不大希望我和丁一坤是一丘之貉。
“啊,不。”
“你和他不是一伙的吧?”
“不,不是一伙的。”我急于把自己摘了出来,免遭她的轻视。
“你以后别和他在一起了,他说话太难听了!”
丁一坤说,他烦她,他不那么说,她还在这儿肋肋个没完。
连续几天,没卖出一本书。
伊江、瑾儿一行人路过西安,觉得没必要再留过多的人了,临时把我撤出。
我乘着他们的车,返回了北京。
伊水见了我,惊叹道:“姐,你瘦了!瘦多了!”她又向外喊“妈看我姐瘦的呀!等我给孩子系完奶,也减肥!”
妈妈看着我说:“是瘦了啊!啧啧,大肚子没了,大屁股也没了!瘦了多好!以前那家伙胖的!咱小区里的人现在要是看见你了,不得寻思你出去了几个月,又生了一胎?”
我曾把自己吃到过一百四十六斤的尴尬体重,你信吗?
伊水曾以乞求的语气说:“姐,你别再胖了,拜托了!”
一个劲儿地长肉,我有啥办法?谁乐意胖啊?人到中年,喝口凉水都长肥肉,又何况我是少于运动的人。
我不爱运动是有历史缘由的。
在上小学一年级时,我们班主任说:“‘六一’快到了,学校要开运动会,同学们自报项目吧。”我连什么是运动会都没见过,思来想去,就挑了一个六十米短跑,不但跑串道了,还跑了个“老臭儿”使我颜面尽失。我很有自知之明,预知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发展前途可言,再往后,我没参加过任何项目的体育比赛。
上了中学,我和一位全校的长跑冠军成了好朋友,我崇拜她。在她的熏陶下,我热爱上了体育运动,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跟着她练长跑。她在前,我在后,她跑了两千多米,一回头,我哪去了?又调头找我。我咋了?我蹲在半路上,脸色煞白,嘴唇呈紫色,顺着脸淌冷汗。
“你、你咋了?”她问。我把她吓着了。
“我跑着跑着就这样了。”
“得了!不跑了!以后再也不和你跑了!早知道你这样,说啥也不能领你出来呀!咱往回走吧。”
我的体育生涯刚开了个头儿,就断送了。
我是从哪一年开胖的呢?好像是从怀孕,我的娘家邻居见到我,花容失了色“你瞅瞅胖的,这大脸”我的反差太大,她的神经受到了刺戟。
你们说,她至于这样吗?当前,只不过是特殊时期,生了孩子,我会很快地瘦下去的,等着瞧吧!
在月子里,伊妹侍候的我们娘俩儿,她还没有工作。伊妹长得纤巧可爱,一袭红彤彤的裙装及附着的闪烁的亮片把她衬得尤如一朵带露的牡丹!
我多眼馋哪!快一年了,我都穿不上时髦的衣服了!
“伊妹,你把它脱下来。”
我穿上了伊妹的衣服,往镜子前一站,前对襟的扣子系不上,中间露出了一条二寸宽的空白地带;两条粗壮的胳膊架架着,堆积的赘肉使我无法做出标准的立正姿势。
一口蠢硕的缸,一堵厚实的墙我只能这样形容镜子里的那个人。
我之所以胖,妈妈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我们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有啥好吃的,妈妈自己舍不得吃,让给我们。如今,条件好了,妈妈的大牙却出了窟窿,有的仅剩下半个了,凉的,酸的,甜的,辣的,稍微带点儿烈性的,她都不敢沾,她说她自己这辈子活得太亏了!因此,妈妈积极向我灌输一个观点:趁着年轻,想吃啥吃啥,能吃啥吃啥,爱胖胖去,才不减肥呢!它能胖到肚皮外去呀!
妈妈的话,给了我巨大的鼓舞“能胖到肚皮外去呀”成了我贪吃的原动力。
忙起来,我吃的倒不那么甚;休息时,我是人闲嘴不闲,不是翻冰箱,就是翻厨房。头一年开车,由于技术不熟练,跑的路程又远,夜里到家,几乎都在十一、二点钟以后。妈妈心疼我,怕我吃不好,怕我出事故,她的心始终悬着。待我收了工,妈妈见到了完整无缺的我,顿时心花怒放,乐颠颠地端上米饭炒菜、瓜果梨桃、花生糖块,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我困,妈妈却一定要我吃了饭再睡。我关了眼,嘴在动着“嘎吱嘎吱”地挨着个儿嚼着桌子上的东西,把肚皮吃得像个充足了气儿的大皮球,才肯罢嘴。随即,往床上一歪,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