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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是一味止痛药,詹妮弗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之中,不留下一点空余的时间来思索。
她成了新闻界的宠儿。她在法庭上的胜利一再成为热门新闻。寻上门来的当事人越来越多,她已经开始应接不暇。詹妮弗的主要乐趣是办理刑事诉讼案,但在肯的要求下,她也开始接受一些其他案子。
肯-贝思对于詹妮弗说来变得比什么时候都重要。他为她办理的案子进行调查,成绩卓著。他们一起讨论其他问题,詹妮弗十分重视他的忠告和意见。
詹妮弗和肯又搬迁了一次,这一回搬进了公园路的一套大房子里。詹妮弗雇用了两个年轻干练的辩护律师,一个叫坦-马丁,另一个叫特德-哈里斯,两人原来都是迪-西尔瓦工作班子里的人员,另外还加雇了两位秘书。
坦-马丁原是西北大学的足球队队员,他有着运动员的体魄和学者的头脑。
特德是个瘦小,羞怯的小伙子,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睿智、敏锐。
马丁和哈里斯专干跑腿的差使,詹妮弗则经常出庭辩护。
门上挂的牌子上写着:詹妮弗-帕克暨同事。
她的法律事务所处理各式各样的案件,大至给大工业公司为污染费问题辩护,小至代表酒鬼出庭。这种人当然是雷恩神父送来的宝贝。
“他遇上了点小麻烦。”雷恩神父对詹妮弗说“他是一个安分守己、有家室的人,但这个可怜虫常常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有时难免多喝了一点。”
詹妮弗禁不住嫣然一笑。在雷恩神父眼里,他教区里的居民没有一个犯罪的,他们只是不够谨慎才出了事。神父的唯一愿望就是把他们从困境里解救出来。詹妮弗十分理解雷恩神父的心情,原因之一是她本人也正是这样想的。这些人遇上了麻烦,往往找不到任何人帮忙。他们一没财力,二没权势,无法跟政府较量,到头来只有被打垮的份儿。詹妮弗和神父现在经常接触的便是这样的人。
“公正”两字只有在帮助这些遇到麻烦的人的过程中才能体现。在法庭上,辩护律师也罢,主诉律师也罢,所追求的并不是公正;他们所追求的是如何打赢官司。
詹妮弗常常和雷恩神父谈到康妮-加勒特,可是谈话往往使她感到沮丧。这件事包含着不公正的处理,这使她内心十分难受。
在多尼住宅后院的一间办公室里,尼克-维多正用电子设备仔细地进行室内检查,以弄清房里是否装有吉卜赛窃听器。迈克尔-莫雷蒂在一边看着。他通过内线知道警方没有批准对他实行电子监视。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某一位过于热心的年轻侦探会私下安一只吉卜赛窃听器——或者叫非法的窃听器——以获取情报。迈克尔处事小心谨慎。他的办公室和家里每天早晚用电子设备检查一次。他明白,他是六七家法律事务所的头号目标,不过他对此满不在乎。他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却无法了解他的所作所为;即便他们了解的话,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有几次深夜,迈克尔通过餐馆后门上的小孔向外张望,瞧见联邦调查局人员把他屋子里倒出去的垃圾取样分析,同时又放回一些其他垃圾,以免露出破绽。
一天晚上,尼克-维多说:“我的上帝,头儿,万一这些家伙搞到什么东西怎么办?”
迈克尔笑道:“我巴不得他们搞到点什么呢。我们可以在他们到达这儿之前把垃圾堆跟邻近餐馆的垃圾堆换一下位置。”
可以肯定,联邦政府的特工人员是不会来触动他的。家族的活动正在扩展,迈克尔胸中盘算着新的计划,可是他对谁都还没披露过这些计划。唯一的障碍是托马斯-柯尔法克斯。迈克尔清楚,他必须把这个老律师打发走。他需要一个年轻人来接替他。他的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了詹妮弗。
亚当和詹妮弗每星期在一起吃一次饭,这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们没有其他时间可以单独待在一起,无法亲亲热热,他们使用化名每天在电话里谈上一阵。他成了亚当斯先生,詹妮弗则成了杰伊太太。
“我讨厌老是这样私下往来,”亚当说。
“我也是啊。”一想到她要失去亚当,她就惊恐万状。
法庭成了詹妮弗克制内心苦痛的唯一去处。法庭犹如舞台,是她和对手较量、斗智的场所。审判庭又是她的学校,她在那儿学习,成绩优异。每次审判不啻是一场比赛,必须严格遵守各种规则。只有优秀运动员才能取胜,詹妮弗决心做一名优秀运动员。
詹妮弗在法庭上的盘问成了戏剧性的事。在盘问时,她应付自如,速度适中,富有节奏感,又善于利用时机。她学会了一眼认出陪审团负责人,以便自己全力以赴和他周旋,因为她明白他能够左右其他人的看法。
一个人脚上穿的鞋子能反映一个人的某种性格,詹妮弗注意寻找穿便鞋的陪审员,因为这些人往往性情随和。
她研究战略,即审讯的全部计划,同时也研究战术,即每天采取的具体步骤。她成了物色友好的法官的专家。
詹妮弗夜以继日地为每一起案件做好周密的准备。她懂得一句格言:多数官司在开庭之前胜负已经定局。她让自己熟悉各种记忆术,以便记住陪审员的名字。如把史密斯比做肌肉发达抢铁锤的人;把海尔姆比做开船掌舵的人;把纽曼比做新生儿。1。
1英语中smith(史密斯),与blacksmith(铁匠)有关;helm(海尔姆),与helmsman(舵手)有关;newman(纽曼),与new波rn(新生儿)有关。
法庭一般在下午四点休庭,如果下午三点多钟她开始盘问证人的话,那么她就设法一直问到四点差几分钟,结束前对证人讲上几句有分量的话,这些话深深地印入陪审员的脑海中,使他们整宿都想着这些话。
她还学会了识别身体各部分的动作所表示的意思:如果一个证人撒谎的话,肯定会有一些欲盖弥彰的动作,诸如用手抚摩下巴,紧闭双唇,捂住嘴巴,或用两手拉耳垂,抹平头发等等,等等。詹妮弗现在成了洞察这种种迹象的专家,因此在法庭上常能认准目标,置对方于死地。
詹妮弗发现,妇女充任刑事犯的辩护人有不利的地方,因为她们侵入了男子们的世袭领地。目前,担任刑事犯辩护律师的妇女还是凤毛麟角,一些男律师对她甚为反感。有一回,詹妮弗发现她的文件包上被人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反语:女律师能提出最好的动议。辛茜娅为了表示反击,在她的办公桌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最适合妇女的地方是众议院和参议院。
许多陪审团初次交手时总是对詹妮弗怀着偏见。因为由她处理的许多案子中,当事人都出身低微,而人们往往把她和当事人联系在一起。人们都以为她会穿戴得像简-爱一样,她没有称他们的心,不过究竟穿什么东西上场是她很费了一番心思的——她不能穿得过于考究,以免引起女陪审员的妒忌;同时又要注意打扮得富有女性感,不至于使那些男性陪审员产生误解,以为她是个同性恋者。要是在过去,詹妮弗本人肯定会对这些考虑嗤之以鼻的。可是在法庭上,这些无情的现实却是需要正视的。因为她踏进了男子的世袭领地,她必须加倍努力,必须干得比自己的对手出色。詹妮弗学会了不仅从自己的角度对案子做好充分准备,并且从对手的角度对案子进行周详的考虑。她俨然是一位统兵的将领,为决战运筹帷幄。
内线电话传来了辛茜娅的声音。“有个男人打电话来要找你,他既不肯讲出自己的姓名,也不愿告诉我是什么事。”
要是在半年之前,辛茜娅肯定会把电话一挂了之,可詹妮弗历来教导她不应拒绝任何人的要求。
“把电话接进来吧,”詹妮弗说。
过了一会,她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詹妮弗-帕克吗?”
“是我。”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这电话保密吗?”
“保密。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的事。这这是我朋友的事。”
“哦,你的朋友出什么事啦?”
“你要明白,这件事必须严守秘密。”
“我明白。”
辛茜娅走进来,递给她一份邮件。“等一下,”詹妮弗说。
“我的朋友被家里人送进了疯人院,可她并没有疯。这是一桩阴谋,有关当局也插手了。”
詹妮弗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她把话筒搁在肩上,一边翻阅着这天上午的邮件。
那人继续往下讲:“她很富有,她的亲属图的是她的钱财。”
詹妮弗说:“往下说吧。”一边继续阅读邮件。
“如果他们发现我在设法帮助她,他们也会把我关起来的,这对我可是桩危险的事,帕克小姐。”
詹妮弗得出结论:这是桩棘手的案子。她说:“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建议你找一位好的精神病专家给你朋友看病。”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他们全串通一气。”
“我听懂了。”詹妮弗宽慰他说“我”
“你愿意帮她的忙吗?”
“我根本无能为力我看,你这么办吧。你干脆把你朋友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如果我有机会我会去调查的。”
话筒里沉默了良久。最后那人又说:“这事不得外传,请一定记住。”
詹妮弗真希望他赶紧把话讲完。她上午的第一个当事人已在接待室等着了。她忙说:“我会记住的。”
“她叫库柏。海伦-库柏。她在长岛有一座大庄园,可他们把它夺走了。”
詹妮弗照他的话在面前的一个本子上做了记录。“好。你说她住在哪个疗养院来着?”忽听到咔嗒一声电话挂断了。詹妮弗把记录扔进了字纸篓里。
詹妮弗和辛茜娅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说:“世界上真是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