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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a组驻地。
萧矢和段墨并肩缓缓向外走去。
年小如,唐卡,核桃,还有康云儿跟在不远的后面。
“为什么要走?”萧矢淡淡地问。
“当然要走,队长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情,现在轮到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段墨耸了耸肩。
“你该做的事情?”萧矢皱了皱眉头“我一直以为你该做的事情就是插着裤兜在北京大街头横行霸道”
段墨忍不住笑了起来。
“队长所做的不过是第一步,要让这个国家从种种恶劣的桎梏中摆脱出来,龙一样飞向天空,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他望着天空道。
“由你来做?”萧矢的声音中充满了不信任感。
“怎么?不相信?别忘了,这一切可都是我在策划的”
“是有些不相信,直到现在,我都怀疑你让队长这么做到底有多大的效果”
萧矢毫不客气地说。
“现在的中国是一个患了绝症的重病患者,不过她表面还很健康,但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心中充满了绝望。告诉我,如果你是大夫的话,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什么?”段墨突然问道。
萧矢静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不错,在给她对症下药之前,一定需要能引起她求生意志的药引,而队长的行为便是最好的药引”
“哦,那你所谓的药又是什么?”萧矢停下来问道。
段墨笑了笑,缓缓踱出几步,停下来道:“在未来的十年内,中国政府将会投入巨资,全面清理整顿国有企业,以基本建设,环境保护和太空资源开发为突破口发展就业,同时推出新的党内选举制度,成立直接对人大负责的专署廉政机构,同时在全国范围内修建数量足以让全国百分之九十的高中生都得以升学的新大学,同时在城市内修建大量的图书馆,体育馆,文化沙龙,剧场,国学院和社区活动中心,以活跃和开发人民心智,全面提高公民道德水准,说到底,未来的战争不再是靠武器争霸,而是文化上的战争”
“说得轻松,你知道这样要花多少钱吗?政府的赤字已经够高了,不可能拿出这么多资金的”萧矢冷静地判断道。
“这的确是最关键的问题”段墨点了点头“所以我把自己这些年来攒下来的三百多亿美金一下都借给解云这家伙作为启动基金了,当然,将来他是要还的”
三百多亿?!不止是萧矢,连他身后的唐卡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臭老好!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是腐败了吧?”核桃不禁嚷道。
段墨冲他扮个鬼脸:“当然不是!这些钱绝大多数是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赚来的,你知道,我要搞这方面的情报是很容易的”
萧矢顿时想起红荼白朗这两个跟踪和电脑情报专家,不禁哼了一声:“即使这样,你那笔钱也支撑不了多久,后续资金呢?”
段墨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本来我也一直在头痛,直到最近”
“最近?”萧矢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也该知道吧”段墨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一百多年来,每年都有多达五百亿以上的国有资产流失,根据邵定中的红皮书,可以追回大约数百兆,可这只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其中绝大多数都早已被转移到海外,这可是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啊”“那又怎么样?你以为那些拿了钱的人会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回来吗?”萧矢静静地问。
“不错,我正是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回来,而且,还要加上利息”段墨微笑道。
萧矢的脸上先生略带困惑,随即露出震惊的神色:“你该不会是”
“不错,我想,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段墨将目光投向远方,悠然道。
中国南海海岸,某秘密港口。
巨大的空潜两用飞艇在海中静静浮在黑沉沉的海水中,炽白的聚光灯照亮了近两百名站在海岸上雄壮身影。
他们个个都年轻,彪悍,坚强,尽管强劲的海风不时将水雾卷到他们身上,他们仍旧神情冷肃,一动不动,如同一支支上了刺刀的钢枪。
飞艇的一道侧门移开,一个带着白色京剧脸谱的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
“新魂的同志们,我们的革命虽然失败了,但我们的使命却没有结束。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祖国即将以眩目的变化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我们的责任就是追回这百年来通过各种渠道流失到海外的国有资产,支援祖国建设。从今天起,你们将失去自己的国籍,离开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过着危险性极高的生活。你们是勇士,但是黑暗中的勇士,你们是英雄,但只能是默默无闻的英雄。这样的使命,你们愿意去完成吗?”
“坚决完成任务!”坚决而响亮的声音在海风中回响。
“好,现在,我为大家介绍你们新的领导者”说着,那人向旁边一让。
两个青年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呀,人可真不少,真的都是我的部下吗?我可从来没管过这么多人呢!怎么样也该算有副连级待遇了吧?哎,那两个我认识呀,红荼,你还记得吗?那就是当时在北京军区研究所里被我们弄昏的人么”穿白衣的青年不停地说着。
相反,穿着红衣的女郎则始终一言不发,两个人一静一动,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又有种出乎意料的协调感。
戴着脸谱的葛鸿宇皱了皱眉头,不得已出面阻止了滔滔不绝的白朗:“这两位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就是a组大名鼎鼎的红荼白朗。他们曾经是你们的敌人,而今后,他们将成为你们的领袖。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成为隶属于国安局a组名下的超念部队,名字便是——”
“影组?”
“不错,我起的名字还不错吧?”段墨施施然背着手向前走着“这个世界,有光明的一面,就应该有黑暗的一面,只依赖光明是无法生存的,a组也不应该例外,有很多事,是必须去做而你们却无法做到的”说着,他扫视了站在萧矢身后的年小如等人一眼,然后又转向萧矢“那样的事,就由我来做好了”
心中涌起无由的感动,萧矢轻声问:“那a组呢?你不打算过问了么?”
“a组就交给你啦,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令人失望了,那我就会回来”段墨眯着眼睛,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不要说得那么嚣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萧矢淡淡地说。
段墨微笑着伸出手:“那样最好”萧矢也伸出自己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为什么不多等一天,明天队长的案子就要开庭了”萧矢说。
“不了,法律那样的事,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段墨轻描淡写地道。
然后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康云儿面前,蹲下身子低声道:“可不可以用你的能力预测一下,下期六合彩的号码是什么?”
“去你的!臭老好!不许欺负小云儿!”还没等康云儿回答,核桃已经嘟起小嘴把康云儿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小母鸡”段墨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记得做人要自私点儿,否则会吃亏的”
然后又向年小如微笑道:“下次约会记得带墨镜”
年小如的脸一下就红了,那次约会的失败让她好长时间都失去了上街的勇气。
下次,一定会戴上墨镜吧?自己无所谓,可是小妖呢?真想不出他戴墨镜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做事要多用脑子,少用拳头,知道么?”段墨又对唐卡说。
唐卡瞪了他一眼,举起拳头冲他比了比。
段墨笑着摇了摇头,转向萧矢:“今后你要接触到很多政治内幕,记得永远小心你的背后”
萧矢冷静地点了点头。
段墨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迈开悠然的步子,向远方走去。
看着他孩子般的背影渐渐消失,萧矢的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情怀。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他一直追赶着的目标,想起毛主席纪念堂地下室内的默契,想起班鸣卓和邵定中之间的恩恩怨怨。
自己和段墨是否有一天也会变得像队长和邵定中一样,彼此间会变得兵戈相见呢?
不会,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对段墨有信心。
夜幕君临大地,北京城内万家灯火,辉煌如人间仙境。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你们好,我们现在是在北京高级人民法院正门口为您报道,今天法庭将对擅创人民大会堂的前a组队长、国安局局长班鸣卓开庭受审”
“这里是bbc电视台,驻北京记者珍妮。安吉尔为您现场报道中国超念部队特别行动组长官班鸣卓开庭受审的实况”
“举世瞩目的班鸣卓队长擅闯四十一大会场一案将于今日开庭受审,cnn特邀记者詹姆斯黄将为您全程报道庭审实况”
“专家指出,不论其目的与动机如何,班鸣卓队长这种行为严重触犯了国家宪法”
“昨天,天安门广场有数万名群众自发集会向政府请愿,要求将a组的班鸣卓队长无罪释放”
“究竟是触犯天条,还是无罪释放,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朗的天空呈现出一片令人心醉的蔚蓝。
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大门口人山人海,各路媒体蜂拥而至,一排排的特警持枪荷弹,阻挡着大批情绪激动的群众。
法庭侧门,脸色平静的班鸣卓在数名特警护送下进入法庭。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座无虚席,鸦雀无声。
书记员高声宣布法庭纪律后,全体起立,注视着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一一入庭。
书记员向审判员报告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的出庭情况后,身着法袍的中年女法官一脸平静地拿起法槌,轻抬手臂,停顿了一下,向前垂直敲击底座“砰!”随着一声沉重威严的槌音,审判员用沉静的声音宣布:“中国国安局局长班鸣卓擅闯四十一大会场挟持国家领导人,泄漏国家机密一案,现在开庭!”
与法院相隔五百米远的一座大楼上,一个身着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缓步迈入了通往大楼顶级的电梯。
“二一零二年六月二十八日,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中,班鸣卓于上午九点三十五分擅自闯入大会会场”
黑衣男子来到空无一人的大楼顶端,向下面远处的中级人民法院望去。
“被告,对公诉人所陈述的事实,你否认吗?”
班鸣卓缓缓摇了摇头。
黑衣男子打开手提箱,一排排精致的步枪零件露了出来。他戴上手套,用娴熟而优雅的动作将零件飞快地组装成一支高精度的激光狙击枪。
“现在,请辩护人提出辩护”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律师站了起来,班鸣卓没有请自己的辩护律师,她是被法庭指派的律师,心情非常紧张,拿着辩护词的手轻轻颤抖着。无意中,她接触到班鸣卓的目光。那温和而沉静的目光让她的心中一颤,陡然平静下来,声音也顿时恢复了正常:“我认为,公诉人的陈述中有下列情况不符合事实”
黑衣男子端起组装好的步枪,架到大楼的护栏边,墨镜上的高精度瞄准镜与步枪中的微型电脑连通,法院正门口的一切情景都变得如同在身侧一般清晰入目。
“法庭现在宣布休庭”
庭内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班鸣卓在特警的看守下也向出口处走去。
刚一走出法庭大门,快门声响成一片,一阵耀眼的光芒不停地闪着。无数微型遥控话筒盘旋在他的四周,更有些记者手持话筒挤向他的身边。
“班队长,请问你是否认罪?”
“班队长,你对你的所作所为是否感到后悔?”
“你认为你做的这一切有意义吗?”
“班队长,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发起为你请愿的集会行动,请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班鸣卓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和特警们一起向台阶下走去。
“班队长,请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那天的事呢?”一个秀丽的女记者焦急地插口问道。
班鸣卓突然停住脚步,静静地转向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法院门口不远的一角,戴着墨镜静静望着他的路婵娟心中突然一阵不安,她抬起头,呼哨声中,一群白色的鸽子正掠空而去。
班鸣卓陡然觉得胸口一震,他本能地抬起手捂向胸口,然后低下头,略带惊讶地注视着指缝间不断渗出的汩汩的鲜血。
一切都静了下来。
一切都变得那么缓慢。
各种声音静静地在耳边回响。
邵定中的声音——“守着它小卓”
桑若影的声音——“队长,我爱你,从那个夏天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路婵娟的声音——“我有那样多的事想告诉你,有那样多的事想为你做,有那样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经历可是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了”
最后,耳边响起约翰的轻轻的童音——“你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么?班?”
“是的,约翰,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答案”
声音突然轰然繁杂起来,人们的惊叫声,特警们的叱喝声,脚步声,警笛声,以及远远而来的救护车的长鸣声
他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望向那个已经惊得脸色苍白的女记者,将染满了鲜血的手向她伸去:
“是热的”
然后带着微笑向后倒去。
“鸣卓!鸣卓!”路婵娟尖叫着扑到他的身前“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才刚刚开始啊,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两个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走上前来,敏捷地将班鸣卓抬到一辆救护飞车上。特警们则拼命拦住两边的人群。
嗡鸣声中,飞车绝尘而去。
夕阳西下。
人民大会堂东侧的一间办公室内,身着黑色中山装的解云正静静审阅一份文件。
敲门声起。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道。
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静静走了进来,走到他身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真的死了么?”解云皱了皱眉。
“是的,可以肯定”那个秘书简洁地回答道,解云一向不喜欢他的下级多说废话浪费他的时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挥了挥手。
秘书退了出去。
解云静静打开桌上的电脑,调出一幅图像。
那是班鸣卓在大会堂中发言时的截图。画面中,班鸣卓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而真诚。
解云突然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要求些什么呢?”他对着班鸣卓的图像说“民主?法制?可是,以法制国的话,你的行为又算什么呢?你不可能是无辜的。真是讽刺,你竟然用你的理想和热情为自己编织了一条死亡的链锁
我知道你热爱着这个国家,我也知道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可是,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不是么?因为,侠者,不容于国”
他静静地望着那幅图像,很久很久。
突然,他好像被什么声音惊醒了,抬起头来。
随即他发现,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便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一片柔和的光芒照亮他的眼帘。
那是千千万万点的烛光在天安门广场上缓缓摇摆。
这光芒是那样的纯净,灿烂,那样的温暖。
他发现自己听到的正是一首合唱,一首由无数人组成的合唱。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地球忘记了转动啊,四季少了夏秋冬”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
天安门广场上,人们将一朵朵纸折的小花放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洁白的花朵在夜风中轻轻颤抖着,象孩子脸上纯真的微笑。
一个白衣少女一边红着双眼唱着歌,一边将自己带来的蜡烛分给赶来的人们。
人们默默地接过蜡烛,点燃,加入合唱的行列。
解云按动一个按钮,刚才那个秘书又静静走了进来。
“那是怎么回事?”他问。
“那是群众在自发发起的为班鸣卓队长安魂的活动”
“维护广场纪律的警察呢?”解云皱眉问。
“这个大多数警察也都参加了”秘书有些犹豫地说。
解云没有说话,又向窗前望去。
“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啊,微笑不会再害羞”
“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快乐健康流四方”
“让世间找不到黑暗,幸福象花开放”
人们越聚越多,整个天安门广场一片辉煌,成为烛光的海洋“他们唱的是什么歌?”
“我让人问了一下,好像是首很老的歌曲,名字叫做祈祷”
“祈祷?为班鸣卓祈祷么?”解云静静地说。
秘书没敢回答,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总书记,关于a组”
解云抬手做了个手势。
秘书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窗外,已经不仅仅是天安门广场,东西长安街,前门大街,崇文门大街,朝阳门大街,东直门大街,王府井大街,东单北大街,东四南大街,隆福寺街,建国门内大街,西长安街,西单北大街,西四南大街,复兴门内大街,崇文门内大街、安定门大街,东直门大街,朝阳门大街,建国门大街,鼓楼东大街,交道口东大街,地安门东大街,复兴路,景山前后街,五四大街
北京市的各个街道上,人们都手持蜡烛,走上了街头。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静谧而温柔的哀伤中。
这一夜,北京城仿佛从千年的沉睡中活了过来,拥有了自己的灵魂。
解云望着窗外的烛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毫无疑问,我将会被载入史册,而你,班鸣卓,你将会被人们记在心里”
沉默了一阵,轻声说:“班鸣卓,我嫉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