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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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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内空间大,铺设舒适,就算坐上三人也绝对绰绰有余,可惜封曳秀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甚至差点目露凶光。

    这大街上人多嘴杂,如今她要真坐上这顶轿子,不出两个时辰,整条大街上的行人都会晓得此事,接着必有流言蜚语传出。

    这男人明知那些千金小姐们个个对他迷恋得紧,只消得到他一点关爱,就足以让她惹上麻烦,他却故意公然对她示好娘的,他分明是想来个釜底抽薪,斩断她所有财路!

    他到底有没有必要记恨到这般地步啊?

    “画师请。”他客气等她先上。

    她挤出微笑,坚持屹立不摇。

    “大人好意草民心领,草民毕竟身分卑微,不敢以下犯上,那个草民还是进茶楼歇息一会儿,待身子好些,再自行回去。”她就是坚持不上轿,他也奈何不了她,哈哈!

    他挑起眉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所谓好心有好报,画师乐于助人,我自然也是凭着一片好心,不过画师若是有所顾忌,那就不勉强了。”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能不勉强是最好!

    她微笑福身,懒得跟他啰唆太多,脚下一转,便自行朝茶楼走去,而他也不阻止,就看着她装模作样地抚着额侧,缓步绕过自己。

    “封曳秀,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两人交会的瞬间,他忽然出口赞赏,语气蕴满浓浓笑意与欣赏,她脚步略停,以为自己听错,不禁回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微勾,风华再现。

    剎那铺天盖地的春美色无预警再次袭来,天地彷佛又要旋转,──

    她脸色大变,立即将头转回,忍下拔腿就奔的冲动,佯装没事继续前进。

    非常虚弱地慢慢前进

    亥时甫过,花街一片繁华,街上人来人往,青楼姑娘倚楼卖笑,路边小贩招呼生意,谈笑说话声此起彼落,谁也没注意到自个儿的头顶上方,有抹黑影正无声无息地在绵延屋脊上一路掠驰,最后随着某个人影的出现,迅速潜入花月阁的一座小苑里。

    蒙面黑衣人听声辨位,在长廊尽头出现人影之前,瞬间跃上树头,隐住自身气息,静静等待。

    “黑大爷,难得这次您停留得久,该不是在谈什么大买卖吧?”

    长廊上,花月阁的嬷嬷领着一名男子,快步走进小苑。

    迥异于大街上的热闹喧嚣,这典雅小苑自成一方天地,静谧而安详,还有悠扬琴声自中央小房传出。

    “也不是什么大买卖,只是买主有些刁滑,得费些心。”男子头戴黑纱帽,让人瞧不清面貌,嗓音低沈无特色,腔调也听不出是哪儿人,看来是有意隐藏身分。

    “啊,那可真是令人头疼啊,既然如此,待会儿我就不让人进这小苑,今晚您就让月牙抚琴唱些小曲,好好休息吧。”

    “就这么办。”

    话才说完,房内琴音也跟着停歇,接着一名美艳女子匆匆推开房门,盈盈朝男子福身。嬷嬷没有入房,只站在门边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替两人关上房门,照着原路迅速离开。

    盘腿坐在粗壮的大树上,黑衣人──也就是封曳秀静静凝视这一切,粉润嘴角愈勾愈弯,差点就想仰天大笑。

    即使表面光风霁月、铁面无私,可男人终究还是男人,这回还不是来到了这京城第一大青楼──花月阁了!

    待会儿她一定要好好睁大双眼,拉长耳朵,好好欣赏百姓眼中高风亮节的阎大人,究竟是如何的威武勇猛、骁勇善战,回头再往春史上,替他添上几笔。

    只是话说回来,这阎律未免也太会隐忍,自他不再让人暗中观察她之后,她已不知暗中跟踪他几回,只是几次跟踪,他若不是入宫面上,就是推鞫狱讼、知公廨杂事,整日忙于公务,压根儿毫无乐趣可言,再加上他武功高强,不易亲近,因此跟了几次,她便选择明哲保身,不再浪费时间。

    若不是那日在他身上嗅到青楼惯用的催情香,她也不会料到,他竟曾出入过青楼!

    为了一探究竟,她只好埋伏在阎府附近,一路尾随他来到花街。

    如今搬出指头算算,他也将近“苦闷”了一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今晚怕是要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双手环胸,她无声勾笑,正打算合眼聆听接下来的发展,不料小房门窗却忽然自里头被人推开,只见名唤月牙的青楼女子就站在窗边,恭敬跪下。

    “月牙拜见大人。”

    大人?

    秀美小脸明显一愣,还来不及深思,男子便跟着现身于窗边,只见他伸手摘下纱帽,露出如神祇般俊美的脸庞,果然就是阎律本人。

    “不用多礼,直接报告吧。”

    “是。”月牙迅速起身,自袖间暗袋掏出一封书信呈上。“私卖盐铁一案,果然如大人所料牵涉极广,月牙虽尝试向蔡章茂套话,却只得到一小部分名单,至于幕后主谋以及其它涉案官员,蔡章茂确实一概不知。”娇艳的脸蛋如同阎律一般,也是面无表情。

    私卖盐铁?

    涉案名单?

    封曳秀目瞪口呆,一颗澎湃的心瞬间狠狠凉掉一半。

    有没有搞错!又是以黑纱帽遮面,又是变声隐藏身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为了公务?!朝廷究竟每月给他多少俸银,值得他这样鞠躬尽瘁、早死早超生呃,劳心伤神?

    明明就是一个美好的花前月下,明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难道他就不能稍微的“人尽其才”搂着那美人到床上一边滚,一边谈吗?她保证只观摩他勇猛的一面,绝对不偷听国家大事娘的,他究竟是不是男人啊!

    “无妨。”阎律迅速看过书信。“这份名单和我所推算的相去不远,究竟还有哪些人涉案,我心中大概已有个底。”

    “是,那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观察”

    由于实在是哀莫大于心死,她再也无力偷听两人谈话,只能出神地望着两人身后的烛光,一颗心缓缓飘向远方。

    如果这月牙姑娘只是他安插在花街的暗桩,那他究竟都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卸下那冰清玉洁的光辉,来进行他的“春暖花开”?明明就苦闷了将近一旬啊难道他果然真如她所料,有不可告人之癖好或是隐疾?!

    若是如此,下回儿她究竟是得注意他有没有私养男宠,还是得多注意他和哪位大夫较常往来?

    大树上,封曳秀双手托腮,敛眸寻思,身体不自觉往前懒懒倾去,不料却将腰袋开口挤出一个小洞,一颗甜豆自里头滚出,瞬间朝漆黑树下迅速坠落──

    咚!甜豆落地,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谁!”阎律冲出屋外。

    她脸色大变,瞬间一个提气,拔身疾飞至树丛后方的屋脊上。

    阎律也跟着跃上屋脊,眨眼间便来到她身后十丈开外,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她心中大骇,连忙飞至对街屋脊上,接着用尽全力往前飞奔,可即使她已倾尽所有内力,那骇人的压迫气息却始终如影随形地缠着她──

    该死!连她最引以为豪的轻功都无法摆脱他,他若突然发动攻势,她只有死路一条!

    令人窒息的绝望自四面八方朝她卷来,她咬紧牙关,完全无法可想,最后只能利用阎律谋定而后动的个性,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强迫自己停步转身。

    屋檐上,阎律果然如她所料的也停下脚步,一双深沈黑眸谨慎地盯着她,戒备她会使出任何阴谋诡计。

    浓烈的杀气在燠热的空气里迅速蔓延,她全身警戒,不露一丝破绽,咬紧牙关把握住这最后一丝生机。

    她一定得在他出手之前,想办法制造机会脱身!

    “你是谁?”黑暗中,那双黑眸冰冷得几乎足以将人冻伤。

    她强忍下心头的慌乱,学他压低嗓音。

    “你说呢?”

    他冷哼一声。“报上名来,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吗?”她戏谑似的断话,接着猝不及防地朝他掷出一枚黑色暗器,谁料他动作竟如鬼魅,旋身同时,脚尖也挑起一块瓦片朝她踢来。

    咻!

    瓦片破空而来,有声无影,她紧急侧身闪躲,仍让瓦片划破了面罩绑绳。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剎那之间,眼看面罩松动,她的真面目就要曝光──

    轰!暗器落地,发出轰然巨响,白茫茫烟雾直冲天际,遮蔽阎律所有目光,路上行人纷纷抬头上望,她乘机以手遮面,纵身跃下屋脊,冲进人群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屋脊另一头,月牙以纱绢覆面,如流星般赶来,却无法当机立断地跃下屋脊继续追人,毕竟场地不合,她的身分也不合。

    “大人,可要属下继续往下追?”她轻声问着被白雾围绕的阎律。

    “此人轻功高强,再追下去只是无济于事。”黑雾之中,传来阎律冰冷的嗓音。

    “那──”

    “回去查查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