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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纪兰桢停住脚步的,不止是因为觉得耳熟,更在于她耳朵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是吴秀言。
吴秀言是(2)班的文娱委员,属于家境富有长相甜美学习优异的那种,一等一的天之骄女,高三年级、甚至是整个一中,她都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她和纪兰桢自高一入学就分在了一个班,后来又一道被编入了(2)班。虽然纪兰桢和她不熟,但经过两年多的相处,纪兰桢也知道吴秀言的脾性。
她脾气极好,总是挽着淡淡的笑,生气时甚至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有看不惯的说她可能从生下来就戴着个笑脸面具。
据说是家教极严的缘故,家里是把吴秀言按照有涵养的大家闺秀这方向培养的。
纪兰桢摇摇头,肯定是自己听错了。说这种脏话的怎么可能会是吴秀言。
然而就在下一秒,两个撕扯在一起的女孩就出现在了人群最拥堵的中央。
“我妈不是biao 子,你妈才是!你爸是个X蛋,配你妈正好!”
纪兰桢站在四楼楼梯口居高临下,把发生的一切目睹得清清楚楚:
纪兰桢看不见她的脸,但身上校服配超短裤的打扮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凉鞋里露出大红艳艳的脚趾,好像也张着血盆大口帮主人骂架。
另外一个背对着的窈窕身影,拽着她的头发不肯放手,声音尖锐地几近破音: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凭着两年多来的接触,纪兰桢可以肯定,她就是吴秀言。
怪装女孩头发散乱着,脸上的亮片或是其他的什么经由阳光折射,微微晃进了纪兰桢的眼睛。
纪兰桢看见她嘴角泛着古怪的笑容:
“嘴巴放干净点,这句话你要对你爸说。你都不知道他平时怎么聊骚.....”
“啪!”
人群发出惊呼。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吴秀言会给她一个巴掌,吴秀言自己也向后趔趄了几步。
女孩撩开了被拽散的头发,露出脸。
她戴着夸张的大圆圈耳环,脸又宽又圆,却被妆彩画得不留一点白边,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激战,现在整个人狼狈不堪,黑眼睛紫眼圈猴屁股的面颊,根本就像个鬼一样。
“你他妈敢打我?!”“鬼”叫得凄厉极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吴秀言面前,扬起猩红色的指甲——
“住手。”
那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冷气。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郑麒!”,于是又是一阵不小的骚动。
原本十分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纪兰桢扶住把手,刚下意识下了两步阶梯,现在却在原地停住。她跟所有人一样,目视着郑麒走到密集的最中心。
他脸上笑容似有似无:
“别打了,吵吵闹闹影响多不好。”
怪装女孩瞧瞧他,一声冷笑:
“你家周童童呢?知道你来英雄救美,就她那脾气还不得爆炸。”
继而转头又对吴秀言嘲弄:
“当三儿是你家祖传天赋?你妈勾搭上你爸,你爸又勾引有夫之妇。你也差不到哪里去嘛,在这对金童玉女里当三儿。也对,别人家的东西,连屁都是香的。”
从一旁疾步冲出来个胖子:
“胡娜你说的什么话,吴秀言是童童朋友,你今天要敢动她,别怪爷爷对你不客气!”
或许是一路小跑的原因,他说这话时声音明显上下不接下气,额头上是密密的汗水。
胡娜听闻,笑的更肆意了:
“吴定国你个没用的东西,周童童的话比圣旨还管用,整天围着女人算个什么事儿? ”
“你他妈再说遍试试!”
吴定国头皮上的青筋暴起。
“我们的事回班里再说。”郑麒没给他动手的机会,制止了吴定国:“今天就到此为止。”
自郑麒和吴定国出现后就一直不语的吴秀言,默默把头抬起来。
纪兰桢看见她眼角泛红,不知是因为在众人眼皮底下受到如此难堪,还是因为被胡娜用难听的话辱骂心头起火。
她的手握成拳头攥得很紧,一个字一个字从嘴巴里蹦出来:
“这事没完。”
“这事当然没完,有种都给我等着.....”
胡娜在后头骂骂咧咧的,或许是因为看到对方有人护着,嚣张的气焰懈下去一半,她一手捂着被拽痛的后脑勺,一手蹲下去捡刚刚打斗中掉落的化妆包。
纪兰桢看得一清二楚,那个胡娜眼睛心虚地瞟了好几眼郑麒,看起来怕的不行。
“郑麒看起来好厉害啊,他是不是特别能打?”
“还打架,小儿科,以前县二中里他的名号不要太响亮,现在人家早不屑玩这套了,一中学生都太乖了,靠着威名就能坐镇一方。”
有学生在私底下议论。
纪兰桢看着人群纷乱脸上的表情各异,而郑麒,她只能看到他立体的侧脸,还有挂在嘴角的淡淡一抹,因为过于浅淡,像在笑又像是嘲讽。
然而非常奇怪,就算是这样,都挡不住他是人群焦点的事实。大家都穿着清一色的校服,郑麒却能在蓝色的海洋里凸显出来。
“都散了散了啊,各回各班别看了。”
吴定国把人群哄散。
“我照片呢?我东西呢?”
胡娜把化妆包翻来覆去的,声音跟爆了炸似的。刚刚跟吴秀言互相扭打在一起都不见得这么焦躁和失控。
“什么什么照片啊?你别在这挑事儿!”吴定国有些不耐烦了。
胡娜却跟听不见似的,她脑子里全被丢失不见的照片占据了。
她拥有的唯一一张他的照片。
“吴秀言,我问你我照片呢?!”
“撕了。”
吴秀言扯扯嘴角,是确确实实挑衅的笑。
“我艹你妈!”
胡娜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瞬,立马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就在同时,她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朝吴秀言的方向扔过去。
她对准的方向是吴秀言,但目标未能瞄准,掷在了她对面的圆柱上,东西迸裂成几半,其中一块不偏不倚,正巧砸在纪兰桢头上。
纪兰桢蹲下身子捂住额角,她只觉额头发烫,有一股热流缓缓流出。
是血。
啪嗒,化妆镜的其余残块掉在地上,碎光折射,熠熠发亮。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叱喝:
纪兰桢只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退开她,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慌乱的脚步,“咚咚咚”上楼下楼,他们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后,一双白色运动鞋进入了她的视野。
指缝里的血还不断地往外渗透,她感觉到他轻轻地扶起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给我看看。”
宛如丝绒在摩挲那种稍微痒痒的质感,让纪兰桢耳朵兀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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