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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来临,哨站仍然没有受到攻击。哈德里莎却并没有高兴起来,此刻她更清楚地意识到了真相,部落只不过在执行他们计划的下一阶段而已。不管他们的灰谷指挥官究竟有什么打算,她知道这人一定身居高位,肯定是由新任大酋长加尔鲁什地狱咆哮亲自指派的。
拂晓后一个小时,哨站大门洞开,一队骑豹的哨兵在弓箭手和徒步战士的掩护下冲了出来,准备迎战可能遇到的任何敌人。哈德里莎亲自带队冲锋,她座下的夜刃豹闻到了兽人的气味,于是发出渴望的吼声。
然而尽管他们发现到了弓箭手留下的痕迹,却没有看到任何部落在场。好像他们一旦完成自己的邪恶使命过后,就立刻融入了阴影消失不见似的。
戴妮脱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该在夜间杀出来的。我就知道我们该那么做。”
哈德里莎并没去理会她对自己所做决定的轻蔑。指挥官再次考虑了一下自己可行的选择。所有哨站当中,以哈德里莎的驻地最为重要。这很大程度上是由其位置决定的。在勾画出联盟控制范围的一系列哨站中,它大致处于中间位置。再一个就是银翼哨站。银翼哨站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敌对领地上的一座防御要塞,东北方不远就是部落的碎木岗哨。即便兽人已经在别的地区全面推进,银翼哨站却依旧屹立不倒。它的巩固靠的是守军将士们的勇敢,以及将哨站与其他联盟领地连接起来的一条狭窄通道。
她们和银翼哨站已经失去了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已经失陷。她们之前所看到的烟柱位置更为偏北。而银翼哨站位于弗伦河对面更加偏南的地域。哈德里莎猜想那烟可能来自于一座较为次要的哨站,比如林歌神殿。她希望那里的防卫者们能够守住阵地,特别是眼下她无力前去帮助他们。
没有迹象表明银翼哨站已经陷落,这让指挥官大受鼓舞。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迅速行动起来。要是他们能和银翼哨站联系起来的话,就能够在部落面前构成一道更为坚实的前线。
用不着再等待达纳苏斯的回信了。尽管补给车队并未发现艾拉德里娅的尸体,但她显然已经牺牲了。恢复通讯需要一段时间,而在此之前都无济于事。哈德里莎已经往西边派出三名夜刃豹骑手,但想来不管部落指挥官有何打算,他都一定会在首都派出援军之前付诸实践。
“银翼哨站戴妮,我需要把军队一分为二,一支在这里防卫,另一支则随我们前去银翼哨站。立刻行动。”
“我们今天就去?”
“这取决于你。”哈德里莎并不在意她的话或是语气是否伤到了戴妮。指挥官已经失去了耐心,她的副官必须明白到底谁说了算。
像是为了证明哈德里莎低估了自己一般,戴妮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将哨所驻军分配完毕。尽管如此,这段时间感觉上还是太长了。指挥官一直防备着部落再次突发袭击。他们并未出现,但她也说不清这是否是个好的征兆。
她考虑过让戴妮留下来负责哨站,但最后却选择了另一名军官。
此时哈德里莎需要她最精干的军官们在前线效力。而抛开她的野心不提,戴妮无疑是个中翘楚。
哨兵们排成纵队谨慎地踏上征途。骑豹的斥侯们在前方打探并按时回报。他们寻找着部落留下的痕迹,却只看到不同方向的脚印混杂在一起,根本无从追踪。
哈德里莎并不喜欢部落近来这些难以预测的战略。这并不是她所习以为常的战争。不管是谁在协调敌人的行动,他总是出乎哈德里莎的意料之外。她只能希望自己的决策能够对他们的计划反戈一击。
尽管世界发生剧变,至少令人舒心的是战争仍在继续,哈德里莎阴暗地冥思道。她希望此刻他们已经到达银翼哨站,这样不管部落接下来还有什么阴谋,他们都能做出适当的抵抗。想到这一点使她大为宽慰起来。最好是给她一场往常那种干净利落的战争,而不是现在部落突然使用的令人迷惑的诡计。
给她一场真正的战争。
战争爆发而瓦里安毫不在意。
他的儿子离开了他。安度因离开了他。
昔日他竞技场上的对头们一定会嘲笑这位前角斗士此刻的哀伤之态要是他们还活着的话。了不起的拉喀什此刻为了儿子泪眼朦胧。
一名信使把战争的消息带给了瓦里安和他的人民,与此同时联盟的其他成员也都得到了通知。高阶女祭司想要组织一支军队赶赴灰谷,并且要求其他国家尽可能提供能够立刻筹措的一切援助。暴风城自然会伸出援手,但这对瓦里安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对他来说,整个艾泽拉斯都失去了意义。安度因离开了他而他知道这全都是因为他的过错。
这是他遭受的再一次失败,再一次证明了他最好是回到那些失去记忆的时光,日复一日与世界上的其他人渣拼死战斗。要是父王驾崩时他也一同死去那就更好不过了;这样蒂芙妮就不会嫁给他,不会沦为他那受诅一生中的又一个牺牲品。这样安度因也就安全了,因为他——
他根本不曾存在过。
瓦里安咒骂着自己,一边将剩下的果酒一饮而尽。他渴望能喝点暴风城威士忌之类的烈酒,而不是暗夜精灵的甜果酒。然而,就算这东西喝得够多也能暂时麻醉他的大脑。为了达成这个重要的任务,瓦里安命令他沮丧的卫兵们去给他多找些果酒或是矮人麦酒。而他则坐在椅子里,朝着安度因不久前睡过的房间无休止地责骂着自己。
王子已经如他所言和德莱尼人一起离开了。瓦里安则暂时推迟了自己的归期。他不想独自返回暴风城至少现在不。
我失去了他,蒂芙妮我先是失去了你,现在又失去了他
有人在门上敲了一敲。瓦里安皱起眉头,他的双目仍然凝视着安度因的房间。他已经向侍从们下令,把所能找到的一切酒类直接带来给他。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不顾礼节径直走入主子的视线。他只求喝到烂醉忘记一切,而且越快越好。
“该死的,给我进来!”他们还是没有进门,于是他咆哮起来。“赶快把你们找到的酒拿上来!”
门终于开了,随之传来的却是一个瓦里安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我没带什么酒,但我想有个法子能让你提起神来。”(译注:此处一语双关。spirit同时有“烈酒”和“精神”之意。)
国王的目光依然不离儿子的住处。“请原谅,我现在不想要人陪着,就算你也不行。”
玛法里奥从瓦里安身边走了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安度因不会希望你成为这个样子,特别是因为和他争吵的缘故。你的亡妻也不希望如此。”
国王皱起眉头。“请离开吧,大德鲁伊。”
玛法里奥执拗地说道。“要是你不想说话,或者你会愿意找个更能发泄自己沮丧的方式。”
瓦里安不由来了兴趣。“如果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再胡思乱想的话,尽管说吧。”
“比在这喝闷酒好多了。我们去打猎。”
“打猎?”他坐直了身子。“你作为一个德鲁伊想要带我去打猎?这不是违背了你的信条吗?”
“狩猎是维持自然平衡的一个重要部分。我们并不谴责熊——或是狼——捕食它们的猎物。而如果人类,暗夜精灵或是其他人但取所需并且尊重自然的恩赐,那就一点都不矛盾了。艾泽拉斯养育着我们,而我的同道们则倾尽绵薄之力回报于它。”
“‘倾尽绵薄之力’我知道你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大德鲁伊。”
玛法里奥耸了耸肩。“我固然被赐予了能力,但责任也随之而来。”
瓦里安点点头。“真正的领袖必须明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我到这来只是请你打场猎放松一下。要是你没兴趣的话”
国王站起身来。“哦,我很有兴趣。”
“很好!我们去召集你的手下——”
大德鲁伊这句话只得到了嘲弄的一哼。“我可不想某些脑满肠肥的君主,打猎的时候得要一百名侍从去把可怜的野兽从灌木丛里吓出来,好让他和手下可悲的弄臣们能围上去把它乱刀砍死或是射成刺猬!这不是在打猎,这是连兽人都不能接受的野蛮行为!不我更喜欢带弓潜行独自狩猎。成功的话,我满载而归。不成的话,说明那头野兽比我更强。”
“说的有道理。”暗夜精灵朝门口做了个手势。“那就只有你我二人。”
“你也要去打猎?你可以直接把野兽叫到自己面前了!这算是哪门子的打猎?”
大德鲁伊轻轻一笑。“要是你觉得我会把力量滥用在这样的场合,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来,让我们看看谁的收成更好。”
瓦里安急于做些什么来忘记安度因的离去,于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拿出自己的弓和箭袋,在暗夜精灵的带领下满怀感激地离开了他的住处。
当他们出门的时候,两名国王的侍从走了回来。两人都成功地弄到了一些果酒或是麦酒。
“放到里面去吧,”国王决定要是暗夜精灵的提议不能有效缓解烦恼的话,这些酒还能派上用场。“我和大德鲁伊要单独出去走走。”
侍卫们看着他手中的弓箭,但和平常一样没有提出异议。瓦里安跟着暗夜精灵的脚步而去,全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此时他已经逐渐心生疑惑。要是单独行动,狩猎正合他的胃口。但如果有暗夜精灵时刻待在左右,他就没法去追踪他的猎物。这样只会让瓦里安更加郁闷。
正当他打算转身回去继续喝酒的时候,两人来到了一片森林前,四周看不到任何暗夜精灵的建筑。玛法里奥任他的客人默默地观看着这个地区。
“看上去像是个打猎的好地方,”瓦里安承认道。他看着大德鲁伊,发现对方只拿了一根法杖。“你准备就用那东西?”
作为回答,玛法里奥把它靠在了一棵树上。“不,我更喜欢以动物的方式来打猎而且化身为动物。”
瓦里安现在终于明白暗夜精灵的打算了。“你要变成一只猫科动物!”
“这样打猎不公平是吗?”
瓦里安笑了起来,这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如果你是说会不会比我更成功的话,这还不够呢。我们是在一起狩猎吗?”
“我想我们到时候在这里会合。我去这边打猎,”他朝北方微微一指。“而你可以朝那边去。我保证那有的是你可追的猎物。”
“正合我意。”
“那就祝你好运了!愿你能有求必得!”说完,大德鲁伊便转换了形态。他往前一扑四肢着地,双手变成了长有利爪的肉掌,身上的外套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光润的黑色毛皮。他的面部变宽,鼻子和嘴变成了粗短的兽口。
一头强壮的夜刃豹站在国王身边。
“想赢我你还需要点运气才行。”瓦里安挑战地说道,现在他已经全神贯注投入其中。
大猫发出一声被逗乐了似的低吼声,然后冲进了树林当中。
“哈!”瓦里安并没有让他的对手捷足先登。国王猛冲进自己那片森林当中,他一面跑着,感官也随之变得活跃起来。他张弓搭箭,除此之外只在腰间配着一把匕首。要是他的弓出了什么问题,或是猎物在箭下一息尚存,需要迅速结束它的痛苦,这把匕首也就足够满足需要了。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移动的声音。瓦里安闻到了野鹿的味道。他无法言述自己为何会在狩猎中变成这样,除非国王自己变成某种更加自由的东西。
自由。
野鹿就在附近。瓦里安拉紧了弓弦,他只需一箭就能放倒猎物。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尽可能在猎杀中表现出敬意,正如那个暗夜精灵所说的那样。
瓦里安对玛法里奥的怒气消失了大半。大德鲁伊找到了一个让国王感到宽慰的法子。稍后他会向玛法里奥表示感谢——
那头野鹿突然冲进了他的视野,径直朝这边跑了过来,而不是按着瓦里安所预计的方向。这是一头年轻的雄鹿,它冲向国王迫使他跳到一边。
就在这时,他面对面碰上了另一名猎手。
一头狼人。
那个长满毛皮的猎手看上去比瓦里安还要吃惊。两人彼此对峙,于是雄鹿趁机逃之夭夭。
“你”那狼人厉声说道。“你是——”
“瓦里安乌瑞恩!”一个厌恶的声音咆哮道。
第二个狼人突然出现。他浑身毛皮雪白,只有头颈上的毛发略带炭黑。这个新来者闪亮的蓝眸中强烈的苦痛之意使得瓦里安备好了弓箭。在第二个狼人身后跟着将近一打狼人,他们的动作中全都显露出对他的顺从。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此!”第二个狼人一面说着,一面变化了形态,他的体型略为缩小,身上的皮毛也随之消失。
吉恩格雷迈恩指了指瓦里安手中的弓箭。“尽管射吧!你早就伤透我的心了!我的人民为你的选择而受苦——”
瓦里安放低弓箭。“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箭矢的。被你搞砸了我的狩猎就已经够糟糕的了。你到这来是想要我回心转意的吗?”
“说什么疯话!我们一向都在这里打猎!是你跑到了我们的营地旁边,而且还明知故问!”
“我不——”前角斗士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而且他知道是谁干的。他环顾四周,把对吉尔尼斯的愤怒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你在哪,大德鲁伊?你觉得这很有趣吗?”
“‘大德鲁伊’?”吉恩看上去有些为难。
“我对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觉得有趣,”玛法里奥怒风从瓦里安身后回答道。“至于吉恩和其他狼人在这里狩猎的事,我是彻底忘到一边去了。”
大德鲁伊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尽管所有证据都指向相反的结果,瓦里安却发现自己没法去当面指责这个暗夜精灵。他瞟了吉恩一眼,发现另一位国王也是一样。
“这么拥挤的地方没法打猎了,大德鲁伊。”暴风城国主最后评论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没胃口继续下去了。”
“那敢情好,”吉恩略带轻蔑地插嘴道。“要不你会一遍又一遍地撞上我们,震天响的脚步会吓跑所有的猎物”
“就没哪天我打猎赢不了你或是你那帮败犬,格雷迈恩,”瓦里安反驳道,他朝着吉恩跨了一步。
“哈!”另一位国王也上前一步。“就算我们的小毛孩也能比你先抓到鹿!至于我自己,没等你用那些可怜的小箭射到一头雄鹿,我就能放倒整整一打!”
“总是牛皮吹得大,却从来没有说到做到——”
“容我来说几句,”玛法里奥站到两个国王中间。“空口无凭,除非你们有本钱来证实自己的话。”
“和格雷迈恩在一起总是麻烦不断——”
“尽会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附近响起一声炸雷。其他狼人都畏缩地放平了耳朵。
大德鲁伊就像没注意到自己所展现的力量一样,他继续说道“如我所说,如果不能证实自己的话,对着别人再怎么吼也没意思。也许现在是时候展现言辞背后的势力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瓦里安脱口说道。吉恩向他的对手点了点头,表明他也正想问这个问题。
“你们可以各说各话继续这场无休止的争吵或者为你们的分歧得出结论,看看究竟谁更厉害。”
“你想把我们放在一起,”吉恩咆哮道“好让我们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对方!哈!我了解这个人——太了解了,在他说了那些混账话之后”
“混账的大实话,”瓦里安反驳道。“不过我同意吉恩的话,大德鲁伊我也同意它根本没用。”
“那么,你们两个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这和怕不怕根本没什么关系,”吉尔尼斯国王抱怨道。“挨天杀的!就算我愿意屈尊和这家伙狩猎,他也会摔得满地滚”吉恩毫无预兆地再次变换了形态。“请原谅,玛法里奥,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们不是为了运动而狩猎。我们为猎而猎。”
吉恩飞奔进灌木丛中。其他的狼人不发一声地转身跟了上去。
“愚蠢的吉尔尼斯人,”瓦里安低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而非对大德鲁伊说的。
“要是这对你造成任何冒犯的话,我表示道歉。”玛法里奥尊敬地说道。
瓦里安却没有搭理他。“就算给他毛皮,爪子甚至翅膀,格雷迈恩也成不了猎人。还是只会吹牛皮,哪怕是给自己和他的国家造成了这么多破坏之后”
大德鲁伊指了一个能够远离狼人们的方向。“如果你还想打猎的话,这边能找到不错的猎物,瓦里安。”
国王继续瞪着他的对手消失的方向。
“瓦里安?”
国王不置一词,跟着狼人离开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