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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怎么了?这个人是哪儿冒出来的?”阿依古王身子探的几乎都要从城墙上翻下去了。
“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幸运!我相信!”卡休理满脸通红的喊“在圣骑士的称号将被可笑的蛮人夺走的时候,天主派出了他的骑士来重新宣读他的意志,圣骑士必须从依亚产生!”“这是真的?刚才天主联系你了?”阿依古王回头疑惑的望着。
卡休理哭笑不得:“不论我有没有接到神示,现在我们必须这样说。”忽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所有的动作凝在半空。
所有的表情变成惊愕。
空气中静得能听见细而清楚的:“扑”一声。
“那是什么?”康德问。
“头儿,你好象被剌穿了”康德低下头,看见一支剑尖正从自己前心穿出来。
“我还以为这圣骑士盔甲很硬”康德说完,扑通一声栽到马下。
阿蒂蒙来到康德身边,他抽出康德腰上的圣骑士剑剌穿了他的甲。“可恶的疯子”他唾一口骂道,踩住康德的腰把那剑抽了出来“那剑倒是不错的,算是我的战利品了。”康德双眼睁大着,在地上抽搐,虽然他感觉不到肉体的痛苦,但身体仍在颤抖,仿佛在失去了健康,梦想后,他仅剩的高傲灵魂也将冲破这腐朽的牢笼而去。
“头儿,振作点头儿,坚持住,你是圣骑士”莫卧儿喊着,却能感觉得那曾激动的心在渐渐冷去,那刚被豪情照亮的殿堂又在一点点失去光芒它集中精神,想使康德的身体站起,但康德体内的黑暗力越来越弱,使它也在失去力量人群发出暴怒的呼声,一个骑士居然背后偷袭。“小人!这种人能是我们未来圣骑士吗?”“让那个人站起来,让他和你公平的决斗!”“这个懦夫,他被那个银色骑士吓倒了”“杀人犯”“审判他!”“处死他!”“卑鄙!”“卑鄙,卑鄙,卑鄙”人群中很快形成了一致的喊声。
“快去救活他!”耶芙念泪大叫着“他就要死了”落魄佣兵团们愤怒的冲出了人群,踢倒了士兵们,冲向场上,但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们冲来阻挡着他们。
连黑袍人也愤怒的冲了出来:“混蛋!谁让你杀他?我要宰了你”但跑了几步,就背部剧痛不得不减速。
阿蒂蒙被人群的狂怒震惊,但看见卫兵正竭力阻止着冲上来的人后,又觉得不能示弱。
“吵什么!”他挥舞着那剑大喊着“有本事就上来挑战我啊。”这话可犯了他一生最大的错误。
呼啦啦一声,象神挥动手臂掀起暴风,广场上被激怒的数万人群象狂潮一样喊着全向前涌来,把士兵冲得七零八落。
“冲上去砍了这破烂,再砸了依亚王的破城堡!”里德高举着刀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暴乱已然不可阻挡。
但人群又忽然全部刹住了。他们望着同一个地方。
康德已缩成一团,却艰难的拱起了身体,睁大双眼,双手在不停抖动着,足尖也在微颤,象一只被踩了一脚弓着的毛虫,仿佛还想竭力站起来。
“好,头儿,加油,你能做到战起来,打败他圣骑士就是你的了!”莫卧儿在冥想里大声喊着。
“我我正在”“站起来,你可以!”莫卧儿和卡夫娜同声说道。头颅感到康德体内的黑暗气息又浓烈了起来,想到痛苦和受伤也许正会使这亡灵的力量增强,它不由兴奋而又恐慌。
“我现在就去帮你咬他,勒死他,把他扯成九瓣”卡夫娜喊着。
“不不行!我要象个骑士一样打败他”康德咬着牙,他的身体一点点站起来。
人群震惊的注视着,本准备上前抢救的士兵也愣愣站在了原地。
康德终于直起身来,他慢慢转向阿蒂蒙,向他伸出手去:“把剑、还给我”人群一阵疯狂的喊好声。阿蒂蒙却呆在了那。
“还给他!”斯图康达族长莫若旺大声对自己的儿子喊,他明白,现在不是惹怒众人的时刻。
阿蒂蒙哼了一声,把剑丢了回去。
康德想伸出手去接住剑,但他笨拙不受控制的手却没能接住它,剑碰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地上。
阿蒂蒙哼哼冷笑起来。康德双腿抖动着,想蹲下身去捡起那把剑,但人们都在怀疑他蹲下去后能不能再站起来。
康德渐渐弯下了身,手指抽搐着伸向那剑柄,试了好几次,可他无法弯曲自己的手指。
耶芙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夹座下的白马,冲出了人群,来到康德身边,跳下马为他捡起了那把剑。
耶芙觉得那剑沉甸甸的,剑柄冰凉。她用两手小心的托住剑刃,把它托到康德面前。
人们欢呼声口哨声四起。
毕斯麦在一边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不喜欢她这样好冲动,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可能被写入历史的动人场面。
“谢谢你”康德接过剑,他的声音变得苍老无比。
他慢慢转头,向阿蒂蒙看了一眼。
斯图康达骑士吓得退后了一步,刚才一个打不倒的华莱比斯就让他差点摔断了腰,这个杀不死的骑士说不定能把他跺成碎块。
而且他明白众人都等着这件事呢。
“让我向前走,莫卧儿。”康德说。
“别傻了,我们连站都站不稳呢。我用法术帮你”“不,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坚信,我是天主选定的圣骑士,我一定能战胜他!”“你的力量?你先用你自己的力量动动试试?”头颅对他的狂热报以冷笑。
康德试着移动自己的身体,发现它象山一样重,因为用力他全身都在微微的抖动,他挪不动自己,血液似乎早凝成了铁。他也许真得离圣骑士只差一步,但这一步却永远迈不出去。
但这一切已经足够。全场为这骑士在被剑穿透后还能重新站起所震惊。毫无疑问这是天主所赐予的力量。所有人张大嘴的沉默了,忽然欢呼再一次爆发在整个广场。这声浪就足以冲溃一切站在这银甲骑士面前的人了。
阿蒂蒙惊呆了,他不知所措,他眼前的也许真是个受了神的祝福而无敌的骑士。
毕斯麦得到了城墙上传下的话,他会意的策马来到阿蒂蒙面前。
“你为什么要偷袭那个银色骑士呢?太让人失望了这不是一个遵守骑士道德的人能做出来的。”“可是”阿蒂蒙有些惊慌,他回头望望自己的父亲,可莫若旺面无表情,他只好又回过头来辩解“天,天已经亮了太阳升起前我还站着难道我不应该是”“够了!”他的父亲莫若旺怒声喊着“我们走,离开这!”他深深明白现在这个局面,一切已毫无意义。
“好个公正的依亚王国,”他拔马离开前,瞪了毕斯麦一眼“你们会为你们的丑行付出代价!”毕斯麦叹了一口气,的确,激怒各国骑士的恶果就将来临了。
圣骑士终于诞生。他没有挥动一次剑,仅仅是喊了三句话,还有一次从地上重新站起。但一切不可阻挡的奔向那个命运,似乎象宿命的黑洞,吸走一切可能之光。
策封大典明日就要进行。康德先在王宫中受到了阿依古王与大主教的召见。因为教皇国远在大陆的东部,高高的夫斯山脉另一边。所以在西陆,八十九岁苍老而迷糊的圣衣大主教就是主的意志宣读者。但现在他不幸流着口水睡着了。所以接见仪式主要由阿依古王和神学士卡休理完成。
“骑士阁下,请摘下你的头盔,让我们看看你的面容”阿依古说道。
“哦不,”康德想“这是不可能的。当我朽坏的面孔露出,一切都会变成恶梦。”落魄雇兵团们也紧张的望着。
“我”康德似乎听到他体内的魔王灵魂正在大笑,这一切是多么嘲弄人的事情,一个亡灵的圣骑士,只因为该死的不可更改的命运?“我想我不行。”“为为什么?”可怜的老主教愣在那里。全场哗啦了。众王公教士们交头接耳。
“因为”康德脑子飞转“因为天主教我说:不可露出你的真面目与人。”忽然他感到胸中一阵剧烈的刺痛,他想起了那是百亚留在他身体中的吃心虫。只要他说谎,它就会吃掉他心脏的一部分,作一个亡灵,他本已经不再有感觉,不能闻到香臭,不会觉得饥饿,也没有舒适与痛楚。可也许唯有那颗心脏还活着。
“这”教士们惊讶的互望着“在创世经中的确有这样的传说的天主的使节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这人真是天上降下来的?”阿依古王紧张的抓住了神学士卡休理。
“那么,神秘的骑士,你愿意发誓效忠于依亚王朝,并宣布你所带来的主的旨意,由依亚来成为各国联军的领袖吗?”卡休理问。
“我我不太明白”“我是说得到天主感召的你,是否带来了主的旨意,证明依亚国才是天主选定的各国的领导者,阿依古王注定是带领各国联军击败魔族的人。”卡休理热切的问道,就差没有挤眼睛作鬼脸了。
“说‘是’头儿。”莫卧儿在康德背后偷偷说“这样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圣骑士的荣勋赐给你。”这意味着又一个谎言,康德想,是的,成为一位伟大的圣骑士是我的梦想,可我没想到这需要用一串谎言来实现。
依亚需要他这样一个主的奇迹来证明它对其他王国的超然地位,于是康德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舞台上的演员,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是扮演英雄还是小丑,只看他自己了。
撒谎,得到地位与力量。或是诚实,接受失败的命运。
康德愣了很久,低下头说:“对不起,也许我不适合做一个圣骑士。”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可是士兵们上前拦住了他。
“站住。”卡休理冷冷的说“你以为你可以嘲弄阿依古王和大主教?你以为你可以选择是或是否?”“我弄错了,”康德说“我从小以为圣骑士是荣誉与勇气的象征,我没想到为了成为它要陷入一个政治的骗局。”“什么骗局?以主的名义,征招一支军队,去打败可怕的异教魔族。这难道不是伟大的功业?”“可是我的确没有得到过任何天主的口信,关于依亚必须成为各国的领袖。我来之前也不知道圣骑士必须向人们去宣布这个谎言。”“所有的人们相信你,他们看到了你的神迹,你被刺穿后还能安然的站起来,如果这不是主的力量,请解释这是为什么?”“这是神对我的嘲弄。”康德想。他无法在这解释所有一切。他开始后悔自己居然对奇迹报有幻想。以为自己可以得到英雄的奇遇而避开命运的捉弄,现在一切证明,如果有一个金奶酪就在你面前的地上放光,那里八成有一个诱捕的陷阱。
“不论如何,你现在必须维护依亚王的声誉,你必须接受圣骑士的受勋,并发誓今后只效忠于阿依古王!”卡休理的声音让人觉得他似乎想要咬谁。
“如果,我拒绝呢?”“不如如何,所有的人看见了圣骑士的诞生,所以,你的决定不会影响圣骑士最终出现在策封大典上。”“你是什么意思?”“把他捉起来!”士兵们冲向康德,扭住了他。而落魄佣兵团们却还在宫外等候。
“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卡休理冷笑着。
当光亮的头盔被摘下,所有人发出了惊叫。
忽然九头蛇卡夫娜从盔甲上显出了她的形体,叼住士兵们就把他们向四面甩去。
“康德,跑,快跑!”莫卧儿说。
康德在一边惊叫声中,向宫外冲去。
可是,围上来的士兵却越来越多了。康德象一只惊慌的困兽,被围在了核心。策封大典将这片大地上最大的西和杜教堂举行,现在无数金黄闪亮的旗帜树立在教堂前,人潮人海围满了那里。看到那盔甲闪亮的骑士走上宽大的神圣之阶。
“骑士,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了天主在你身上的神迹,你可愿高举神圣的旗帜指引这片大地的所有骑士们?”苍老的大主教竭声问道。
“是的。我将如此。”“是否主指导你来效忠于这大地伟大之王,佛克•;阿依古,辅佐他进行那保卫大地的伟业?”“是的。正是如此。”“圣骑士万岁!”远处,激动的耶芙不由率先高喊,人们也随着欢呼起来。这其中,也夹杂着异国骑士们的哄声。
阿华依在那盔甲之下,清楚的听见了耶芙的喊声。却越发觉得寒冷。因为他将扮演另一个角色,一个伟大的英雄,却永不可以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遵照天主意旨永不露出面目来保护世人的圣骑士,正如这盔甲,光华之下掩盖着巨大的阴谋,真相永不可能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直到他的死亡。他的爱人近在他咫尺,爱慕着他所扮演的角色,他却和她永别了。
而此时,在路士林狱的最深暗的地下,一个面容朽腐的亡灵正被囚禁在这里。那是伟大而渺小的康德,内心囚禁着魔王的意志,穿着神圣的战甲,他曾经在那一瞬间可以把握世界的命运,但他放弃了,于是成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丑恶怪物,等待着被火烧为灰烬,而世界,不会注意到他的消失。
“我真是愚蠢的人。”“当然。”他身体中的另一个声音回答着“你终于看见了你可笑的梦想的真相。”“一切都是幻影吗?我的生存已经没有意义了。”“力量与光荣从不靠别人赐与,人只该服从自己的心。而你背弃了你内心真正渴望的道路。”“我内心真正渴望的?”“你该明白你真正想去的地方。”“是的我想去的是地下城,去救出云迪,但那是不理性的是没有可能的,而且,我也不能把你——魔王的意志带去那里。”“也许这不过是你胆怯的借口。英雄的壮举从来都是非理性的,他们不会用猜测去代替未知,你的头脑中被自己虚伪的借口所蒙蔽,你连亲眼去看到真实的勇气也没有。”“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康德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你永远不配成为英雄,因为你总是在害怕,要明白,一千个被爱情或是理想冲晕头脑去冒险的人中,有九百九十九个成为路上的枯骨,只有一个会如愿以偿,站在高峰之巅,俯视走到的道路,成为后世的传奇。但是那些在山下犹豫,说‘这决不可能’的家伙,是永远的可怜虫。只有老死在自己的床上,或是象你,在明天被作为可怜的丑角而处死。”“这就是魔王的哲学?”“是的,我为达到目标不顾一切,所有阻挡我的人将被踩在脚下。”“哪怕我将与之战斗的是你的族人?”“哈哈哈,我从来不害怕战斗,因为真正的勇者将在剑的碰撞时被检验,弱小者注定失败,历史的道路就是强者的道路。如果我的战士们不够强悍,他们就不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但我仍然不会使用不属于我的力量,哪怕它再强大。这是我对另一个人的承诺。”“宁愿看着另一个人的死亡?”“我,我不知道”魔王不再说话,一切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之中。黑暗中有什么慢慢的涨起,漫过了康德的脚面,膝盖,肩头。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真奇怪,”他想“当我发觉自己变成亡灵,不可能再享有人生的一切欢乐激情时,是那样的渴望死亡。现在,当那终极的寂灭即将来临,我却是如此的不安,身体静止不动,心中却有什么疯狂挣扎,如暴风雨中的船夫。也许我应该面对自己真实的渴望?我不希望就这样死去。也许我该唤醒魔王使用他的力量?可是却要坠入那邪恶的宿命”他开始对着上天祷问:“主啊,难道人所注定的命运不可更改?那么我是否也并不会就此死亡,而是终将走向那您为我定下的可怕结局?如果是这样,我愿意遵从我心中的真实渴望,勇敢的去地下城拯救我所爱的人,不论多么危险,也不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可怕的命运。但我决不使用魔王的力量,只请你赐给我勇气与幸运。”仿佛是即时得到了回答,扑的一声,他身边的土破开了。
“阿兹?”“嗨!臭东西,你这儿可真难找。快些儿,我已经救出了你那加起来十个头的宠物们,里德他们正在堡外的树林里等着我们。”那黑袍人来到路士林堡边,想找地方潜入这重狱。走过那水塘边,却看见了一个人,是那曾指引康德的老牧师。
“你好么?还在为了你某个可笑的使命奔波?哪怕已毫无意义?魔王不能复生,而圣骑士也换了人选,未来的景象已毫无意义,再没有人能预见未来!这很好所有人都又得到了一次从神掌中逃离的机会,又一次捕猎的游戏开始了”“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黑袍人摸着脑袋问。
“当然是你,难道还有谁?你已经失去了你的本质,你还在为谁而战呢?”“难道真是是我。那么你”黑袍人走近那老牧师,他看见那牧师的眼睛中,有着无底的深渊,象要吸去他的灵魂。
“你象是能看透我的内心。”“你的心中有沉重心事,曾支持你的信仰已动摇,而你不愿正视它。你宁愿你忘记这一切是么?”“你是谁?难道你是”“我是谁?你把我当成了谁一个你已经背叛的主人?孩子,你想重新知道你未来的新命运么?”牧师和蔼的笑着,眼神温暖。
难道惊惧的站在那里,一种巨大的绝望使他完全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升起来,意识在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的身体。
“你可以选择放弃你的过去,但你的下半生都将孤独,因为没有一个种族会接纳你,你会饱尝被世界遗弃的痛苦,不论哪一位神,也不想拯救你。”老者已离去良久,黑袍人还怔怔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