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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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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裕愣了愣, 疑惑道:“炼我?前辈这是何意?”

    路小悠起身, 缓步踱到一边找了块礁石坐下, 悠哉道:“鬼气内敛,看来养得很不错……多谢你乔装改扮来找我, 不然我可不敢与你对上。”

    奚裕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有些慌乱道:“前辈说的我听不懂——”

    “被揭穿了还演, 很尴尬的。”路小悠轻轻一笑,点了点他身后的位置, “退到那儿去站着,我现在有些累, 你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对方没有听从她的话执意前行, 便听“啪!”的一声响, 这荒岛开阔的地上忽地拔起数道金色光索, 将他一鞭甩飞到后面。

    奚裕痛哼出声,身子同之前那样正要化作海水般的透明状,地面突然迸射出无数繁复的阵法符文,点点金芒印射, 毫不留情地穿透他的身躯:“呃啊……”

    他扑倒在地,俊朗的面目有些扭曲, 嘴巴开开合合,但说不出半个完整的字来。

    “叫你别动。”路小悠有些不悦, 一连服了数枚丹药, 回到阵中结印。

    “前……辈……”

    微弱颤抖的声音听来饱含痛苦, 路小悠不为所动, 双唇微分,飞出一滴心头血射向阵中。

    这一点红芒打入,满地的金光符咒顿时光芒大盛。路小悠晃了一晃,仰面吞下一整瓶的丹药,手诀越结越快,翻飞间只见残影。

    被困阵法的奚裕激烈挣扎,符文被挣碎一角,他正要努力往缺口逃,眼前一个金红交加的巨大手掌迎面而来——

    无边的恐惧中,他听到路小悠念道:“是咒常有八万四千那由他恒河沙俱胝……皆有诸金刚众而为眷属……昼夜随侍……”

    那手掌已经近至跟前,金中掺着红,显得庄严而诡异。奚裕整个身躯燃烧起黑色火焰,欲消耗自身凝体魂力与之对抗。

    结印的动作逐渐慢下来,路小悠白着脸,微笑念出最后两句:“执此咒心,制诸外道。”

    话音一落,那巨大手掌即刻轰然印下,将奚裕由上而下狠狠压住,与此同时,游离旋转于周围的金色符文倏地收缩,印上他的身躯:“呀——”

    尖利的长啸久久回荡在这小岛上空,再看阵中,不见奚裕人影,只剩下一团黑灰色的透明光团悬在其中。

    路小悠浑身脱力,几欲坐倒在地,抬眼见那团光明明灭灭,时不时消散掉几分,立即伸指一勾,将它送入自身识海。

    此地不宜久留,但她如今的状态也不适宜再跋涉……路小悠将阵法痕迹拂去,往外走了一段,纵身跃入海中。

    两三月后,路小悠才在冲夷海底某处岩洞中醒来。

    洞口的阵法被破开了一个口子,好在她伪装到位,海兽闻见她身上臭鲷的气味,基本都放弃了进洞,再里面的两重阵法都没怎么被触动过。

    这两三月里,路小悠将那伪装成奚裕的鬼修魂体炼化吸收后,元神之伤瞬间恢复了一大半,已经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且光线明亮。

    这是她首度炼化魂修的魂体作养料修复自身元神识海,细细感受了下,并未有什么不妥。

    内视这团白光,她回想起自己当初炼化清妙的元神碎片时的不适感,顿了顿,忽地生出一股无法压制的反胃——她吞噬的这个魂修,曾经吞噬过无数魂修……

    清妙资质不凡,玄阴之体且单水灵根,又没有宗门庇护,行走在外时少不了危机重重。在险而避开数次夺舍后,清妙元神受损严重,之后便一直十分注重养神补神之术。一次意外让她知道吞噬魂修可助长元神,便把注意打到了魂修身上。

    魂修也称鬼修,与所有修者不同,他们是非常纯正的一团能量体,类似没有肉体的元神、灵体。他们拥有漫长的不灭的寿命,但无论修炼到何境地,都无法飞升,若被灭杀,便也没有了轮回。

    修鬼道有正邪两道,正道修念力、功德凝实魂体,邪道则吞噬同类壮大自身。一般而言,大部分鬼修修的都是吞噬道,因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吞噬到一定阶段后,因为被所吞噬魂体的记忆干扰,他们会逐步领悟出炼化神魂之术,此时,他们才生出属于自己的稳定的灵智,才算真正入了鬼道。

    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鬼修很棘手,他们属于能量体,五行法术已经难以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炼虚以上高手汲取天地元气,才能伤其一二。而真正具有灭杀他们之能的,唯有专攻因果道的禅修。

    鬼修中曾出过一位止步飞升之境的大能,他在妄河之下立了徘徊碑,所有生出灵智的鬼修都会受其冥冥之中的感召,前去聚集。

    鬼修基本上看起来都很阴沉,其中修功德念力的鬼修是他们之中的一枝奇葩。他们身带五彩功德,庇护一方水土,比正道修士还要正道。不过这类鬼修能修至凝体的非常少,因为基本上活不过幼年期。

    清妙最初便是抓取这些纯修功德的鬼修来吞噬。他们多居于凡人界,灵智晚生,行事懵懵懂懂如同幼儿,只知道亲近善良的人,想办法去帮助和满足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所修的功德念力,便是做好事。这种鬼修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营养品,无需炼化便可吞噬,吞噬后完全不用在意自身神智会被影响。

    她兜兜转转数个位面,吞噬了不少这样的鬼修后,因觉得麻烦,才自创《本经阴符七术》,取修吞噬道的鬼修炼化用于壮大自身元神。

    她的元神能支撑她耗费数十万年光阴梳理出一个小世界规模的秘境,可想而知她生前吞噬了多少……

    路小悠脊背一寒,为清妙,也为自己。

    乍见这名鬼修的时候,自己为何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吞噬他的决定?打不过,但未必逃不过,宁可冒着羊入虎口的风险也要将他困杀吞噬——这确实是我下的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