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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大法台,骑兵师的马长官成功夺回了人骨念珠,现在正在门外等候!”
“快快有请!”
大法台一声令下,众随从纷纷兴高采烈地忙碌起来
随着管乐奏起,几个僧人赶忙展开一块黄色的细长地毯,从入口一直铺到高台。同时,另一个僧人头顶着一捆黄色的丝绸走进来,覆盖在宝座上。他身后还跟着一些僧人,手捧用织锦遮盖的杯子和盘子。前脚的还没有忙完,后脚又进来两三个提着炭炉的侍从,他们往炉中放进檀木,顿时,整个大法台行宫大厅内弥漫开了檀香味。随后,两个手持香炉的侍从、两个吹管乐的乐手、几个魁梧的保镖一一进来,还有夹在一群地位较低的僧侣中的学僧喇嘛。这时,马长官高举双手端着人骨念珠进场,所有的人都起立鞠躬致意,直到他和随从一一入座。
乐止,管家走上前依次向马长官和随从每个人都献了一条哈达,另两个助手则上前添茶倒水,他俩的肩上扛着用织锦包起来的茶壶,一名侍者跪下来接过茶壶,年长的侍者拿过客人的木制杯子,让年轻侍者向木杯中倒少许茶,然后自己单腿跪在宝座前,一口气饮干茶水,以证明此茶无毒,才换了杯子一一添满,方才带着助手离开大厅。
“马长官辛苦,请满饮一杯,解解乏气。”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尽的善事。大法台客气。”
主宾寒暄间,仆人又捧来很多富有藏族特色的精美小吃放在桌前。食品有干杏仁和各种干果,还有一堆油煎糕点。
“哎呀,舟车劳顿,吃这些可难缓过劲来。”马长官瞧了瞧桌上的干果点心,鄙夷地抽了抽鼻子。
“我这里乃是佛门净地,平日里都是些粗茶淡饭,不曾准备膳食,还请长官将就。”大法台微微一笑打算搪塞过去。
“是,是,是,马长官好不容易来一趟,怎能没有酒肉呢?小人确实准备了不少新鲜酒肉,就是不知道大法台肯不肯借宝地一用,我好借花献佛。”湟中地方官员一听马长官牢骚,忙积极献殷勤。
“哦?有新鲜酒肉?快快端来。大法台菩萨心肠,应该不会为难我这个有功劳的饿汉吧?”马长官听说有酒肉吃,馋虫一下勾动了肠胃,搅得他好不难受。可他还是担心大法台不肯卖乖。
“哪里,哪里!既然长官吃不惯我这斋饭,开开荤腥也好。”大法台唯恐此人为一点小事记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得到大法台默许后,又有些马家政权的地方官员前来讨好马长官,他们按藏族的礼俗,从贵宾、长辈开始依次入席。地方官员急忙令带来的厨师用四方形木制大盘端来手抓羊肉,摆放在众客当中的红漆方桌上面。为首的地方官举起银碗,向各位客人敬献洁白的鲜奶,表示以草原上最圣洁、吉祥的食品,藏族最高的礼节欢迎客人。马长官倒也见多识广,依次接过鲜奶,用右手无名指少许蘸一点奶子,庄重地向天弹一次,向地弹一次,最后自己尝一点,以示对天、地、神灵及主人的尊崇。紧接着地方官员代表以明朗清晰的声调吟唱传统的祝酒词:“尊敬的客人在上,请允许我把肥嫩的手抓献上,亲朋贵客请把那醇香的美酒,斟满闪光的杯中。有禄有福的客人们,请将它享用。”
祝词完毕后,主宾将木盘调转,抽出精致的小刀,在手抓肉四周割少许放入小杯中,向天泼洒,意为将圣洁的食品先敬上苍和大地。
大法台此刻穿着整洁的袈裟和黄缎子,脚上穿着软牛皮翘鼻僧靴,端坐在金床上。他面无表情地数了数端上来的念珠个数,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念珠交给随从,让他们妥善保管起来。
“马长官辛苦!今日重得人骨念珠实乃我塔尔寺之幸,请将人骨念珠放心交我喇嘛保管!”大法台说着客套话,嘴角有点微微的上扬,一副似笑非笑的意思。
“当然,请大法台验收!保护佛家利益乃我骑兵师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当与众人齐勉!”马长官头也不抬,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忙着撕扯着肥嫩的羊肉,嘴里大口吞嚼,满嘴流油。末了他还将满手心的肥油朝袖口上擦去。周围的地方官员闻听纷纷鼓掌迎合,场面热烈。
大法台不再做声,只是端着茶杯喝了几口浓茶,又把茶碗递给仆人示意添满。一个时辰后,见餐桌上满盘狼藉,客人们茶饱饭足后,大法台便起身来到马长官面前。
“本座可否请马长官到内堂一叙?这里喧闹,不是说话的地方。”
“当然可以,大师请!”马长官心里揣着不安,起身随大法台走出行宫,来到一处大殿。
这里的经堂足有三层楼高,宽敞明亮,殿间那尊莲花生大师的法像,有两丈多高,上面镶嵌着各种珠宝。
“久闻马长官佛学深厚,本座今日有意讨教。”
“哪里,哪里,大法台才识过人,佛学造诣深厚。我那两下子也就糊弄糊弄外人!”
“马长官过谦了。你看,这座佛像的里层是木架结构,外层是黏泥雕塑,上面涂着厚厚的金粉,看上去庄严巍峨。莲花生大师面色安详淡定,目光深奥慈祥,仿佛能包容世间万象。佛身靠北面南,端庄地坐在莲花宝座上,右腿微微敞开,左腿钩紧。一般来讲,莲花生大师不同的坐姿,代表不同的佛教含义,或悲天悯人,或威压仇敌。”大法台如数家珍般地说了起来,可马长官实在不知他这番开场白是何用心。
“本人行伍出身,打打杀杀惯了,对佛事向来不懂。但听大法台好像话里有话,请大法台明说就是。”
“呵呵,不碍事!马长官再看,这莲花生大师的法像前供奉着一百盏酥油灯,一百个圣水碗,一百支干花等五种供品,俗称‘百供’,是在吉祥的节日里才会有的场面。我还记得当初做灵童时,第一次看到佛堂里闪耀着灯火的光芒,弥漫着浓郁的青油香。我的文化师傅让我给莲花生大师的法像磕十个响头,可我年幼体小,匍匐下去,半天爬不起来,但终究还是双手撑地,硬撑着爬起来再磕。那时我望着佛像想:他真高大威严啊,面对这样威严的法体,不磕头是要受到严惩的。在我磕头的时候,旁边的人神情肃穆,老师和喇嘛们开始齐声念诵祈祷的经声,那浑厚低沉的诵经声在佛堂里回荡,好像江水在峡谷里激荡奔流。这样大的阵势和场面,不要说对一个孩子,就是对一个大人,也会心生畏惧。所以说,人是需要有点畏惧之心,无论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应该心怀欺诈和歹恶。”
“大法台所言甚是!”马长官开始听出点话外音来了,可他仍强装着不动声色。
“等磕完了响头,占堆活佛便赐我祝福的经文,有九个喇嘛出场,他们伴着法鼓、法号,跳着神灵的舞步,口诵经文,依次来到我的面前,占堆活佛先是将一部经书放在我的头顶,然后又把一尊佛像触到我的额头,这意味着加持佛身,从此我便有了佛身了。不知道马长官对佛身有何理解?”
“我说过了,我是个军人,不懂佛事,只知道杀敌报国,保护百姓,维护正义!”
“那甚好!”大法台爽朗地笑了笑“好一个保护百姓,维持正义。马长官请目视莲花生大师的法像片刻,我为你加持佛身。”
“这个这个就不必了吧!”
“哎,只有加持了佛身,你才好维持正义,保护百姓。这也是你和佛祖之间的缘分,不得推辞!”
“这这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不过了,其他人还没有这样的造化!”
马长官不知道大法台为何要突然为自己做加持,开始浑身有些不自在了,他抬头看着莲花生大师的法像,竟然有巨大的恐惧感,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而降,用掌根紧压着他的额头,压得他抬不起头来。莲花生大师周围那几个巨大的护法像眼睛明亮,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大法台笑呵呵地从供桌上捧出一个宝瓶,一只编制成扇形的孔雀羽毛插在瓶盖上。大法台伸出手接过羽毛,又从宝瓶里倒出几滴圣水滴在羽毛上,然后恭敬地用羽毛在马长官的头顶上拍一拍。
“师傅曾经说过,宝瓶里面装有江水、河水、湖水、泉水四种圣水。将宝瓶中的甘露圣水用孔雀羽毛扇洒在你的身上,将为你洗罪,从前做过的坏事都将被圣水洗干净,你将成为一个洁净的人。”
“如此甚好!”马长官本来不想试,可细细一想,如果没有勇气尝试,便是等于承认自己做过错事,有可能上了大法台的当,他此时很明白,大法台之所以言语怪异,是有意在试他。
“那好!”大法台毕恭毕敬地放下孔雀羽,又倒了点圣水在手里,然后冷不丁贴在了马长官的额头上,马长官顿时凉得打了一个激灵。
“马长官知道密宗的诛杀法吗?”做了简单的加持后,大法台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愿闻其详。”马长官铁青着脸,努力克制着浑身的哆嗦。
“密宗的诛杀法是我教最严厉的惩罚,所诛杀的对象是破坏密教的人,以及冒犯上师的人,上师藉此法而驱遣鬼神诛杀他人,令其人立刻殒命,或令其人短寿。”大法台不紧不慢地说道,听得马长官将心揪在了一起。
“佛门乃是圣地,可大法台嘴里总是杀长杀短的,不知道是对我马某人有偏见,还是一时无心犯了口戒?”
“作法时,先供养大忿怒金刚和他的眷属,作法的人,用水洒湿敌人的额头。”大法台突然抬高了声调,眼睛紧盯着马长官,丝毫不理会他的询问。此时的马长官显得极不自然,面色苍白呼吸无力。
“右脚踏在左脚上,面向南,一目向左斜,一目向右斜,扮演怒目不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