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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冯头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没了声息,于是伸手关掉了电灯,等了一会儿后,然后下地蹑手蹑脚地走到南窗前,透过窗子上的玻璃,向门口处望去,但是外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站了好一会儿,门口那里依然不见声息,老冯头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前听错了,那种轻微的卡拉声,只是自己紧张过度的幻觉。
对!是幻觉!就是幻觉!
老冯头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不过虽然如此,让他去门口打开房门查看外面情况,他却是万万不敢的。
想了想,老冯头回头,又重新回到炕前,用手摸索着墙上的灯绳。
可是还没等他摸到,门口处突然又传来了那种卡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老冯头身子一个激凌,顿时身子就僵住了。
嘭!嘭嘭!嘭嘭嘭!敲门的声音由慢到快,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了老冯头的心头上,不由自主的,老冯头的心跳似乎也在跟着敲门的节奏跳动,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老冯头就感觉到自己心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喘不出气来。
感觉实在受不了了,老冯头乍着胆子大喊一声:谁啊?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吓唬人好玩呀?
可是门外敲门的人根本不搭理他,就是在那里一下接一下地敲门。
嘭嘭嘭!嘭嘭嘭!老冯头感觉到自己都快被这敲门声逼疯了,又过了几分钟后,见门外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老冯头心一横,心想:娘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外头!
想到这,老冯头一狠心,拉开电灯,然后走出里屋,伸手就抄起立在门口的一把洋叉子,三步两步就走到外屋门前。
妈了个巴子的,到底是谁在那装神弄鬼的?一会儿逮到你可别怪老子手黑!老冯头厉声大喝。
敲门声戛然而止。
不知是不是被老冯头吓到了,沉默了几秒钟后,门外再次响起那那种卡拉声,不过听声音却是越来越远,好像是走开了。
直到了这时候,老冯头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过同时,那一点鼓起的勇气,也随着这口气跑得一干二净。
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房门,发现无论如何他自己也不敢打开了。
回到了里屋,一阵凉意袭来,这时候老冯头才发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全被冷汗洇了个透。
坐在炕头,老冯头回想着那种卡拉的声音在那里听过,可是急切之间,脑子里乱乱的,就是无法和记忆中的那些答案对上号。最后,他只好悻悻然把这事放在一边。
经过了这样一次折腾,老冯头好不容易才有的那么一点困意,早就被吓得飞到了爪哇国。
望着窗外依然漆黑的夜色,老冯头感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想了想,他再次走到桌前,打开了那座座钟的盖子,给座钟上了个满弦。但是那座钟就好像出了什么故障,无论老冯头怎样拨弄钟摆,上面的指针就是死死地指着两点十四的位置不动。
时间,好像停滞在这一刻。
又呆坐了一会儿,老冯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在这种沉闷的环境中待下去,迟早得被逼疯了,想了一下,先打开桌子上的收音机找了个节目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副半新不旧的扑克,然后就坐在桌子前摆扑克。
真别说,这样一来老冯头还真的感觉没那么恐惧了,他使劲儿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要早知道这样,早一点找点事就好了,何必吓成那副德行。
摆了几把之后,老冯头感觉摆扑克好像也没啥意思,就把扑克往桌子边一胡噜,就想在找点别的乐子。结果他手上的力气大了些,噼里啪啦的十多张扑克就掉在了地上。
老冯头也没有在意,伸手很随意地去捡那几张扑克,许是拾起的角度不对,有两张纸牌在老冯头的手里产生了一丝皱褶,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卡拉声。
老冯头的动作瞬间的凝滞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刚才在屋外传来的声音如此熟悉,那不是纸质物品发生褶皱后出现的声音吗?而他家现在唯一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貌似也只有今天被邻居放在仓子里纸替身。
那刚才一阵响声过后出现的敲门声是
老冯头蓦地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接冲到了头顶,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停止了几秒钟,老冯头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窗前,他扒着窗口向外望去,外面安静的很,什么都看不到。
想了一下,老冯头还是感到不放心,他回身穿上鞋子,又从桌上抄起手电,先用手推了下手电开关,还好,虽然里面电力不是很足,但是作为光源还是足够了。然后他又重新提起那柄洋叉子,站在门口用力地吸了口气后,毅然打开了房门。
在有些暗淡的手电光柱照射之下,院子里依然如同在窗内所见,空空荡荡,别说什么纸人,甚至连张废纸也看不到。
老冯头松了口气,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用手电照了照院门附近的仓子,仓子的木门关得好好的,没有一丝开过的痕迹。
妈了个巴子的!老冯头骂了一声,转身回屋。
看来是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这年头有些人都闲出屁来,肯定是屯子里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坏小子知道了自己的遭遇,半夜三更的来吓唬自己。
老冯头飞快地在脑海里把屯子里那些调皮捣蛋懒汉无赖过了一遍,感觉哪个都很可疑。他想了想,也只有等明天看有谁会把吓自己的事当成炫耀,这才能把那个人揪出来了。
要是被自己知道是谁,自己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或许是这么折腾了一番解了心疑,老冯头只感到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就开始变得明亮起来。感受着那丝光明,老冯头心中的那份黑暗也似乎被瞬间光明驱散。顿时老冯头感觉自己轻松起来。
没有了压力,老冯头躺在炕上,几秒钟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这一次,没有梦到那个女鬼,甚至连梦也没做一个,老冯头就这样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上午。
醒来之后,老冯头感到少有的神清气爽,似乎这两天的恐怖经历只是噩梦一场,令他恍如隔世。
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
下午的时候,老冯头特意杀了一只正下蛋的老母鸡,又打了一斤白酒,然后到老李那里,邀请老李过来。
老李平日里就和老冯头关系不错,没事总是喜欢凑在一起喝点小酒,侃侃大山。这次老冯头又有事相求,所以老冯头一招呼,就欣然而来。
老李刚进屋,就闻到从大锅里飘散出来的鸡肉香味。他笑道:老伙计,你倒是真舍得,连下蛋鸡都杀了。
东北民谣中素来有四大香之说,那就是:开江鱼,下蛋鸡,回笼觉,二房妻。现在时值初秋,开江鱼当然就不用想了,这下蛋鸡虽然常见,但是要是无缘无故地为了解解馋而杀鸡,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
老冯头笑道:这不是有求于你嘛。
老李摇头:只是些小事情,咱老哥俩谁跟谁啊,你这是太客气了。
老冯头给老李满了盅酒,道:这事对你来说是小事,但是对我来说,可是头等大事,别说杀只鸡,就是你把这几只鸡都吃了,我也心甘情愿。
行行行,咱客气话就不说了,先喝一盅。说着,老李把杯中酒一仰脖,全倒入了口中。
刚喝了几杯,外屋的门一响,就听外面有人笑道:哟,喝上了,看来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说着一个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待老冯头看清来人的时候,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来的人是一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头半长不短显得脏兮兮的头发。两只滴溜溜直转小眼睛,红红的酒糟鼻,在配上一嘴的黄板牙,怎么看都那么猥琐。
二赖子你来干什么?老冯头语气中很明显地露出不喜。
二赖子嘻嘻一笑,丝毫没有在意老冯头的语气,道:我这不是听说冯叔你遇到点事儿嘛,就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说着话,毫不见外地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取过一只酒盅,一双筷子,然后给自己满上,向着老冯头和老李虚敬一下,一口闷了。
老李道:二赖子,你说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一天到晚的不正经干点活,成天这么混吃混喝地,啥时候能讨到老婆啊。
二赖子呲着黄板牙一笑,道:讨老婆干啥?还得多一个人抢饭吃,我这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是挺好的嘛。说罢,夹了块鸡肉扔到了嘴里。
看着二赖子的模样,老冯头看看老李,眼中都现出一丝无可奈何来。
这二赖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平日里什么都不干,就知道东家蹭吃西家蹭喝的,不管别人怎么骂他,他都会当做听不到,依旧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