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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诸人之中怕也就这个刚到东都的小侯爷以及他身边的那位小厮,不认得眼前这位昂首以待的小姐了。
宁馨儿,宁国公的掌上明珠。
楚朝置爵三等:公、侯、伯,国公的爵位在侯之上。不过爵位归爵位,这位宁国公休养在家,不过是个享受安逸的国公罢了。
可是宁家乃是关陇八大世家之一,虽然宁国公闲职在家。但是宁家在朝堂的影响力,远非区区一个寒门裴家能够相提并论的。要不是因为燕云侯娶了王氏,估计这些世家子弟都不会用正眼多瞧他几下。
就在众人纷纷翘首以待之间,裴东来竟然旁若无人的自顾喝起酒来。
“好酒!”
裴东来赞声道:“此酒芳香四溢,香醇可口。不愧是醉仙楼!没辜负门口那副对联:美味招来天下客,酒香引出洞中仙!”
“这……”
旁人纷纷傻眼!
柳浮水更是偷偷望了一眼宁馨儿,心头却是窃笑不已。少爷干脆将这假小子直接无视了……说来也是,明明一个姑娘家,还女扮男装出来招摇。出言不逊,实在太没教养了!
旁人傻眼,宁馨儿也怔了怔。她只觉得自己狠狠被打了一个耳光似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般无视自己的。
这野种跟朵朵那野丫头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混蛋!”
一声清脆的叫骂,响彻整个阁楼。
楼梯口,也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群。这燕云候府的小侯爷对上了宁国公的掌上明珠,刚才那番唇枪舌剑可真当是有意思!
一时之间,本来还算宽广的醉仙楼顿时显的拥挤起来。更有甚者,竟然是下楼开始奔走相告。
宁家小姐竟然直言让小侯爷在墙壁上题诗,这可绝对是空前绝后的新鲜事。就算是请来当朝内阁的大学士,估计硬要在这墙壁上题诗,也需要斟酌个几天才敢勉强下笔!
不知道这位燕云候府的小侯爷,会不会真被冲昏了头脑?
渐渐的,街道上都集结了不少行人将醉仙楼堵的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一些士子听闻此时,纷纷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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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裴东来悠悠转过身来。
怒了!
这位小侯爷怒了。
这样才是嘛!身为燕云候府的小侯爷,没点脾气怎么成。你怒了,大家才有戏看啊!
反观裴东来神色儒雅,略带微笑的冲对方拱拱手:“不知道这位小姐在骂谁?我观小姐眉目清秀,应该是豪门大族出来。言语怎么如此粗鄙……”
“你,你……”宁馨儿这回可算是碰上对手,气的手足发颤恶狠狠道:“你少来这套,我怎么样你管不着。姑奶奶今天就问你一句话,题诗于墙壁,你是敢还是不敢!?”
裴东来神色一收,起身一步步朝宁馨儿走去。
宁馨儿周围的侍卫们,纷纷面露凶光盯着这位小侯爷。
看到对方居然走过来,宁馨儿本能的退了两步。她有武在身不假,但是燕云侯威名远扬。这个野种,说不定有一身修为……
不想裴东来在众多目光下直接与宁馨儿擦肩而过,对着其身后的墙壁恭敬行了一礼。随即扭头道:“不才从不曾自诩学问高深,与王首辅更是鸿沟之别。”
“到底还是没戏,这墙壁上已经有十数载无人下笔了。”
“莫说是这位小侯爷了,楚朝上下有几人敢在道林公诗文旁再添笔墨的?”
看样子,这位小侯爷是准备示弱求全了。
宁馨儿见状,面露得意之色就准备讥讽几句!
裴东来打定主意,当即话锋一转:“不过承蒙小姐看中,东来这次斗胆一试!”
“哗!”
醉仙楼内所有人都震惊了,外面的诸多学子也都瞠目结舌。
“什,什么?你果真敢在上面题诗?”宁馨儿原本得意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这个家伙真敢不成?
看到裴东来神态自若的点点头,宁馨儿顿时觉得有些惶恐起来:“喂,你不会被我气疯了吧?”
这醉仙楼的墙壁,有几人敢题诗其上。现在这个混小子被自己一激,竟然开口应承了。倘若真污了这墙壁,自己回去怕是要被骂死!
当年与道林公同醉于此的李牧,常常往返于此。看到这面墙壁上的《劝酒》,总是唏嘘不已。喝多了之后,更是指着墙上其他诗文跳脚大骂,说这些诗文简直就是污了道林兄的墨宝!
饶是留诗于此的大儒、才子都要被人诟病,这混小子不是疯了是什么!
裴东来回到位置上,大手一挥道:“酒来!没有美酒,何来佳作。”
候在一旁小二听到这话,赶紧脚底抹油似的去拿酒。
一坛上好的陈年佳酿,登时摆在了裴东来的眼前。
柳浮水在旁伺候,一杯又一杯。
“一番谋算,都以自己的儿子为基点。既然你如此野心,那便让我为你再添上几把火。呵……假若私生子大放异彩,府内那两位还能这般装模作样么!”
裴东来想到这里,笑声道:“满上!”
……………………………
直到裴东来喝的脸色通红,酒坛已见底时。
一旁的店家已经赶紧将笔墨纸砚端了过来:“小侯爷,请!”
一方易水砚、一支纯狐毛笔、麝香墨,上等的宣纸登时铺开。
店家还真担心眼前这位小侯爷脑门一热,就在那墙壁上挥毫起来。要知道那墙壁上留下墨宝的,哪个不时盖世大儒。所以他早早就准备好了文房四宝,这会看到小侯爷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估计要动笔。
赶紧就将准备好的笔墨端上前来。
其他人本来听到小侯爷说有鸿沟之别时纷纷失落,再听竟是要赠诗,顿时打一激灵纷纷注视起来。
等了这么久,酒总算是喝的差不多了。
略显醉意的裴东来撇了一眼店家,大笑一声:“你是怕我的楮墨,污了那块墙壁不成!”
这一声质问,显的豪气冲天。
店家脸色顿时为难起来,赔笑也不是,哭丧也不是……
毫不在意的裴东来伸手就将宣纸撇到一旁,沉声道:“阿水,研磨!”
“是!”
柳浮水可不通诗文,但是看到少爷这般气势。不由而然的也跟着昂首阔步,上前开始研磨。
“要写了,要写了!”
众人屏息,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又饮了一杯的裴东来,忽然一声长叹:“当年道林公落魄,尚有人一道饮酒作诗。我顶着一个小侯爷的声名,倒成了众人鄙夷的对象。美酒无人分享,可惜,可惜……”
“嘶!”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诸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个狂生,诗文未作,居然就开始跟道林公相提并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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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让,让让……白衣卿相来了。”
就在阁楼上的众人纷纷期待时,下面忽然一阵骚动!
围堵在外的士子们听到这话,纷纷面色恭敬的让开道来让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白衣卿相上楼去。
“呃!”打了个酒嗝的裴东来,听到楼下一阵喧闹:“白衣卿相是谁?”
“是我。刚在下面听到你长叹:当年道林公落魄,尚有人一道饮酒作诗。如此,我就上来讨些酒喝!”
这老者虽然白发苍苍,但面容看似不过三十左右。白衣素服,左手提拎着青色酒壶。一身气度风流,让身旁许多士子纷纷自惭形愧!
狂生!
小狂生碰到老狂生。
他就是李牧,当年跟道林公一并感慨、醉宿醉仙楼的李牧!
李牧狂生之名从他自诩‘白衣卿相’开始,就被坐实了。不过对于他的文采,又无人可以忽视。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一首《鹤冲天》,让其声名远扬。
可惜李牧与王道林同为才子,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王道林最终一步步成为当朝首辅,而他由于仕途坎坷、生活潦倒,便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沉溺于旖旎繁华的东都生活,在“倚红偎翠”、“浅斟低唱”中寻找寄托。
官场上的不幸,反倒成全了才子词人李牧,使他的诗词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但凡教坊乐工和歌姬每得新腔新调,都请求李牧为之填词。然后才能传唱,得到听众的认同。也正是李牧为教坊乐工和歌妓填词,供她们在酒肆歌楼里演唱。所以常常会得到她们的经济资助,李牧也因此可以流连于坊曲,不至于有太多的衣食之虞。
敬其文采之人,称一声“白衣卿相。”
鄙夷起品行之人,暗地里也就一声“李白衣”借以嘲讽李牧毫无功名。
不过士林中人大部分敬仰其才学、更敬其当年与道林公的深情厚交,每每遇见都是以礼待之!
“好!”其他人的窃窃私语,裴东来自然听在耳中。他起身便对着李牧作揖之后,对着身旁的柳浮水摆手道:“阿水,让店家再上一坛佳酿来!能与道林公之好友共举杯,实乃大喜之事!”
【修修改改希望呈现出最好的感觉来,可能是还有许多不足。望大家多多包含!
《鹤冲天》①:摘自北宋词人—柳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