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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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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卡抱着重伤的芝兰拚命狂奔,可是那股摄人的肃杀之气却是紧随在后。

    在那场血腥的杀戮中,烈日军团无人幸免,想起惨亡的同伴,贝卡心中悲恸难言,若非风少君散尽全身的法力,让他和芝兰冲出结界,此刻他们也是那横于地上的不全残尸。

    欧诺人的魔邪师古亭,是当今六大名人中最老也最神秘的阴残之人,手段毒辣且冷血,既教他盯上,断无生机之理,贝上心中明白今日是大劫难逃!

    他看向怀中的芝兰,已是奄奄一息,命在垂危“不,不能,我们不能全死在这,如果我们都死了,颖大人该怎办!说什么,我们都得有一人存活下来。”想起主人,贝卡无限心哀,当他看到前方的大树时,心中也已有了决定。

    “贝卡怎么了?”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已慢慢停下身形,芝兰勉强从昏沈的意识中微睁着眼。

    贝卡望着她的眼,充满异样的忧伤。“芝兰以后颖大人就拜托你了。”他抚着她的发,柔声道。“为了颖大人,为了你,今天,付出生命我也一定要保全你。”

    “贝卡你在说什么?”芝兰为他反常的言行感到不安。

    贝卡只是一笑地放下她,让她靠着一旁的树干。“你要做什么?”见他开始摧动咒语,芝兰不解地叫着。

    然而过度的创伤,令她动弹不得,只感到自己的身形渐渐隐入树身。“贝卡,贝卡,放开我,为何将我封入树,你究竟想做什么——”芝兰哽咽,她知道事情不对了,因为贝卡那双沈悲的双眼透露出的是诀别!

    “芝兰,你该知道的,如果我们全死在这,颖大人该怎么办,她活不下去的,所以,请你,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完成大家的遗愿,陪在颖大人身边,千万别让她再伤害自己。”

    看着完全消失在树干前的芝兰,他的手掌轻覆在树身上,如倾诉般的低喃。“我虽然打不倒魔邪师,却有办法阻止他的追杀,我会以毕生的法力和灵肉之躯划下血咒,在血咒的范围,任法力再高强的高人也没办法越过。”说着他在树干印下一吻,像以这一吻做下最终的承诺。

    当他毅然转过身,面对心中所下的决定时,抑不住往事如潮,滚滚而来。想起当年文森那抹诚挚的托付,贝卡露出那身为武将的骄傲笑容。“陛下,臣不负所托!但是,这一切已不再是为了你的托付,而是为了我的主人,就如你所说,只要靠近她,就想倾尽一切,永随她,天上黄泉亦在所不惜!”

    颖大人贝卡无言仰首,穹苍天地,远远无涯,数年的光景,前尘已如梦,却是生命中刻骨的回萦。

    最美,最邪的光之天使,当今天下谁能有你这般丰采,灿如朝阳的容颜,傲如烈焰的勇气,却带着风般的个性游戏人间。你以女儿之身技压群雄,更以独魅的个性掳获人心,无人不为你所倾,无人不为你所惑,然而,在这光芒的背后,谁见到挣扎的你,可怜的主人,令人心疼又心痛的主人,你的坚强是脆弱筑成的!

    贝卡蓦然地闭上眼,须臾,他睁开眼,感觉到那迫人的杀气已逼到,不禁摇头低笑,明知生命已到尽头,心中却是一片澄然。

    他拿起身上的剑,握着那冰凉的剑鞘,缓缓抽出,坚定的神情充满哀柔的追思。“我的主人,哪怕祭出血咒,将是灵躯尽毁魂飞烟灭,贝卡都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寒光烁然出鞘,剑芒在阳光下映锐,声动九霄的咒言。“苍天呀,请以我的灵,我的魂为证,划下血的誓言,这骨血之躯将永随光影散尽天地——”长刃的锋利随着持剑者用力一带没入胸膛,瞬又猛然拨离身体,血顿如泉涌迸洒,却落地的漩涡飞绕,腥艳如血环。

    “颖大人,这是为众人完成的遗愿,献给你最后的碧血丹心——”

    叱喊的怒流威寰凌宇,他猛然一剑插入地上,顿然,飞绕的血环落下,四周的时空更像静止般。

    无边的旷野,凄迷诡异,贝卡双手叠放在剑柄上,胸口的巨创染红衣袍,他却恍若未觉,无言不动地昂挺而立,威凛的神情有几许不属尘世的孤清,冷冽的毫无生气,彷佛一切都在方才那一剑入地中结束。

    当魔邪师一行人出现时,见到的就是这撼动的一幕!

    山坡的另一端,在深秋的天地,充满无声的萧瑟,一道白衣人影在风中出现,来人凄清的绿瞳映出眼前尸横遍野的炼狱,眸瞳顿然褪彩,悲恸激涌而出!

    当残喘的气息在身后响起时,她猛然转身抱住一个倒下的身影。

    “颖大人”风少君满身重创的浴血,昔日的潇洒俊扬,掩盖在血污下,令人不忍卒睹。

    雷颖抱着瘫靠在肩上的他,声音幽茫“告诉我,谁做的?”

    “魔魔邪师,我护不住大家,只能帮芝兰贝卡脱出重围,我知道他们对你很重要——”他剧烈地咳着血,染红了雷颖的肩,生命已到了残烛之尽,早无再站起的力气,全靠支撑他的人,才不致倒下!

    他突然抓紧雷颖的手臂,用尽剩余的力气。“少君说说过,臣将忠诚献予陛下,定将生命献给你,虽然你讨厌我,但是,请请你相信少君以整个生命仰慕你颖大人”最后的声音随着垂下的手而归于寂然。

    “少君你真傻,真傻!”雷颖紧紧抱着他,颤着唇哽咽地道。“我当然相信你对我的心和承诺,如今你不留任何机会,让我告诉你,我不曾真的讨厌过你!我只怨,你的忠诚为何不是对我,我只怨,你当初的选择为何不是留在我身边”她痛苦地埋在他发中。“你可知,失去你,会令我哀痛欲绝”

    一见到持剑岸立于树下的卢贝卡,武斗马上举起身后的大战斧,准备和猿冰赶尽杀绝,却为一旁的魔邪师抬手拦阻。

    但见古亭眉须掩盖下的青眸妖芒充满复杂,凝思地观视后,竟是长声一叹。“没想到雷颖的身边,居然能有这样的人,本魔师活了上百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言中的血咒!”

    “血咒!”猿冰震讶。

    而武斗显然未曾听闻。“那是很厉害的力量吗?”只见前方的卢贝卡一动也不动地迎视着他们,像挑衅的等待,令好战的他蠢动不耐!

    “以生命玉石俱焚的力量是最可怕的!”古亭绕着大树的外围,打量地道。“尤其血咒,每一个修练法力之人都能使用,问题是敢吗?因为血咒是以自己的骨血和魂魄向天地歃血为誓,用以转嫁力量的法力,一旦祭出,达成心愿后,肉体和魂魄都将湮消云散,这就是超过力量所该付的代价!”

    “卢贝卡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粗蛮的武斗听不懂这些,只在意是否需要杀人。

    “虽生犹死,仅存的也只是一口气!”古亭沈吟道。“他在等他的主人,只要见不到主人的最后一面,他就永远如此,像个活死人般,既无法瞑目也不会倒下,除非等到他的主人亲手为他会上眼,他的心愿了了,自会消逝!”

    “若不让他合上眼的话,这人不就是还活着?”对敌人有任何可能的一线生机,武斗可不放过。

    古亭抚着白须摇头,面对傲立在眼前之人,那份赤诚忠烈,他也感到喟然。“一个能为你心魂尽毁的属下,还忍心让他不生不死的苟活,哪怕是本魔师也做不出来。”

    “听说进入血咒的范围内会化为灰烬,可是真?”一直沈声在旁看着的猿冰突然道。

    “或许,只是也没证实的必要了,我们要做的是打击雷颖,这一幕对看重属下的她而言,只怕比杀了她还痛苦,我们的目的达到了!”魔邪师说完转身离去,猿冰随后跟上,武斗对于没杀到人岔岔地啐了一口。

    当他们身形消失后,萧索的秋意更令天地哀戚到极点!

    时间流缓而过,一个轻幽的足音踩着飘散的落叶而来,走至血咒的范围时,步履毫不犹豫地进入,飘逸的白衣身形来到贝卡眼前。

    岑寂的默然,在绿瞳深凝中,好久,好久,无言也无语。

    缓缓地,雷颖淡垂下眼睑,那哀柔而虚幻的音色空灵飘荡。“你比芝兰还早跟在我身边,十多年来,你总是默默地帮我,护我,任何事,只要是我想做的,不问对错,你用尽力量也要帮我完成,到如今在你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刻,都还为了我”

    她咬着唇,深吸着哽咽的音。“我该让你离开吗?合上你的眼,将是天人永隔,然而我宁千疮百孔,碎尸万段也不愿失去你呀,这世上,没有人能取代了你,没有人能取代像个兄长,像个朋友一样的你呀,没有人呀——我怎能让你离开我,贝卡——”

    空气激荡悲号,随着雷颖的哀绝,贝卡那不再有生气的眼,竟滑落血泪。

    “不,别流泪!”雷颖捧着他的面庞,只感椎心难言。“你是堂堂烈日军团之首,威名天下的武将,谁都不能令你落泪,尤其不该再为我,为了我你付出的够多了,我怎能再让你像个活死人般的残存,纵然亲手送走你,将是我最难承受的痛苦,可是,与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她埋到他的肩膀,久久无法再抬起头。

    当氤氲的绿瞳再次迎上那血泪的双眸时,雷颖凄楚一笑,撩起衣袖露出那白皙的手臂,道:“我岂能让你毫无生机的消逝我虽护不了你的躯体,却能救得了你的魂魄”她咬破手腕,鲜血从伤口流出。“为保得自己所下的诺言,我从不追寻身世,然而”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佛希克所说的话。

    你应该察觉到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不需咒语能唤出精灵,在枯竭的沙漠唤出水精,从风中感应到讯息,这一切的一切就算不特意追查身世,对自己到底是谁,心中不可能没有答案吧!

    是的,就算不特意追查,对自己这一身先天的特异之能,她并非全然无所觉。“贝卡,喝下我的血,我拥有精灵血统,只要体内流着我的血,你不会灵毁魂散!”雷颖将手腕之血,滴入他唇内。

    当殷红的血丝顺着贝卡嘴角淌下时,他掌下的剑啷当而断,血咒的结界之源消失,地上的血环也遁然无踪。

    雷颖抚上他的眼,幽幽地道:“十多年来相持的岁月,大家的音容将永远,永远烙在此心,贝卡你安心走吧!”轻颤的手指合上他的眼,彷佛能见到他唇角所涌起的淡淡微笑。风再次摇散满地落叶,弥漫一季深秋,婆娑的枝桠遥舞跫音,迭送扬飞随光影而逝的贝卡,雷颖哀承于睫,却落不下那该有的断线珠泪,她只是紧闭着眼,深深地感受贝卡这仅存的气息。

    再睁开的绿眸望向晴空,云依飘,风自徐,但她知道,今后自己的生命已将残缺。

    来到大树前,雷颖极其轻柔地开口。“芝兰,是我呀,你别怕,我在这谁都不能再伤你了,芝兰”

    见到未有任何动静的树身,雷颖伸手覆在树上,低喃地唤着:“我已失去大家,绝不能再失去你了,芝兰,你出来,好吗?”她虽能强硬解开封印,却怕伤到面的人。

    片刻,树身起了蒙胧的变化,女子的身形缓缓而现,芝兰双手紧掩着唇,泪痕交错,那可怕的杀戮之役,同伴惨亡的哀嚎犹在耳中回荡,她全身颤抖的有如风中落叶,更如惊弓之鸟!

    “芝兰!”雷颖激动地拥住她。

    周遭之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悲怆的沈恸就如无底的深渊,她绝不能再失去这仅存的同伴,不能,然而,当怀中的人传来异样的变化时,她一僵,急忙低头,芝兰唇角淌血地昏倒在她怀中,胸口一道被气流贯穿的伤口正不停地涌出血红。

    夜晚,白国的宗庙,文森静坐在石台上,在灵修的宁谧中,平日那魔性般的淡淡悠冷,不复所见,看来有如离尘绝世的修行者。

    细微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颖!”见到那从阴影中出现的人,文森一愣。

    暗淡的光影雕铸下,雷颖那未明的身形,传来了幽渺的惶然。“如今只能来找你,只能来找你——”眨睛间,文森已揽住了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发生什么事了?”见到她空洞的眸子和凄离的神采,文森大惊!尊贵傲然的她,从不在他眼前露出任何弱者姿态的她,如今竟带着一身无防备的哀绝走向他,谁?是谁伤了他的天使!

    她颤着苍白的唇。“大家都走了,一切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烈日军团,贝卡,少君还有芝兰,他们都离我而去,我竟是这么不祥的人——”

    文森闻言一震!他十分明白,周遭的同伴对雷颖而言,是何等重要的意义!

    “魔邪师,他竟敢杀我的人,大家为我舍出生命我又为他们做了些什么——”雷颖发颤的双手抱着头,紧咬着唇,想那椎心撕人的一幕幕,理智渐渐逼离了她,红唇咬出血痕。

    “颖——”文森见状,急忙握住她的双肩摇晃着,想挽回她逐渐失陷的理智。

    “为何留我在这世上,为何我没能救得了大家,为何呀——”她仰天哀吼,引来飞窜的风啸声,劈过空气,划破衣衫!

    文森连忙将她拥入怀中,以身护住,深怕风刃伤到她。

    他明白在雷颖的内心深处,是个极度不安,脆弱如稚子般的人,却偏偏有着比任何人都高傲的心性,因此造成她受到重创时,只能以封闭或者自戕的极端手段来发泄,可是,当哀恸已是承受不住的深渊,无法再以这两种手段来自惩时,心神俱丧到自我毁灭都有可能。

    “颖,我在你身边,你还有我呀,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然而越加猛烈的狂风声,证实了她那脱轨的理智已完全失控!

    见到那双灿如朗星的翠眸已缥缈无灵,文森只感到自己的心被活活撕开而至淌血,他抱起雷颖消失在宗庙。

    “你可还记得,从小每当你哭闹时,我就带你到海边,看海,听潮,有一段时间你几乎都在我怀中而过”海边的岩岸上,男性的低语声,安抚着怀中痛苦不安的人。

    哀泣的雷颖崩溃地任他紧搂着,在这厚实温暖的胸怀,她只感到无比的释然与脆弱,好像所有的痛苦都能在这拥抱中得解放。只要听着那稳健的心音,感受着那印在发际的呢喃,她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伤害她了,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会为她设下最好的屏障,让她感到安全。

    “你总是如此任性,无论高兴生气都喜欢率性而为,却又无比的高傲倔强,一旦受了伤,就残忍地对待自己,不理周遭人的感受与想法,这一路走来你伤了自己满身,然而,你可知道,封闭与自戕纵是用在你身,却是一寸寸地凌迟我的身心”

    一整夜,他轻柔的口吻不停地诉说往事,像哄着一个不愿入睡的小孩,灿烂的星光此刻在夜风中也显温柔。

    直到蓝蓝的晨曦耀射,映灿的朝阳洒下,海面如同铺了羽霓彩缎般,他看向怀中的人,那虚缈的神情已逐渐褪去,漾起清灵的意识。

    他拂开她额上的发,望着那旭日东升的海面。“黑夜过去,黎明会来,朝阳是希望之光,而这道光一直存在你心中,所以别轻易被黑暗打垮了。”

    暖暖的音,流过她心灵深处。“你有坚强的意识一定办得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你封闭自己几次,陷在多深的心牢,我都会用尽一切力量带你走出,虽然今天的记忆不过是再一次的封锁,我都愿意等待。”他的唇来到她微启的唇瓣,低喃着。“我会等待你自己发觉,等待你愿意再度面对我的那一天,当年我对你做下这么大的伤害,这是我该承受的罪,也是对父王最后的承诺,要你以真正的自己来面对我”他深深吻住她,炽热的气息交织着唇瓣,在他主导下一再缠腻。

    当怀中的人不再苍茫无语地望着他时,文森柔颜一笑,手指已在眉心开始划下咒语的封印。“今朝的一切都将沈睡在你心底,唯有黎明是你最后的指引,时间之神呀,请你停止光之河的流逝,锁上此刻的记忆!”

    “不——”雷颖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想阻止他,却抵挡不了已生效的咒语,开始袭来的昏沈,眼前的他已越来越不真切,她伸手抚上了他的面庞,吐出了断然的呓语。“为何你总是如此”当她的手指逐渐滑下他低敛的眼,刚挺的鼻梁,而至薄抿的唇时,文森握住她的手。

    “睡吧!当你再次醒来时,不会记得这一切,希望痛苦也能转化成面对的勇气。”当她合上眼沈睡在他怀中时,他轻吻着她的手指。

    “这是你第几次为了抚平她的痛苦,而封锁她的记忆?”佛希克的声音传来。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太爱洞悉人心是不讨人喜欢的。”文森头也不回地道。

    佛希克一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擅表达自己,只懂一味默默地付出,对方是很难知道的。你们一个是雄霸一方的君王,一个是扬名天下的娇儿,在感情上的处理,还真像个小孩,不是任性妄为,就是互相斗气!”

    对他的揶揄,文森反倒淡然一笑。“她的个性执拗起来根本软硬不吃,而且经常喜欢脱离我的感应范围,我多怕,在我羽翼不及的地方,她那不安的心又重重地伤害自己时,该如何?因此我只能在她心中开一道光,希望这道光开导她另一个宣泄的方向。”

    “为自己的罪愆而弭补吗?”

    文森沈默良久,才缓缓道:“刚开始她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伤害自己,没想到最后,她竟将此当作情绪的自惩方式!”想起幼年时的雷颖,深受自己和父亲心结下的影响,以致变成如此极端的个性,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你封锁了她几次记忆?”

    他幽幽道:“包括今日已是第三次。父王死时是第一次,再来则是两年前,那场谋反政变的失败,令她整整封闭自己半年,直到一天夜,我下了结界让众人沈睡,也像今天一样,陪她在海边说了一整夜的话,才带她走出心中的黑暗。”

    文森温柔地看着怀中之人,手指理着她额上的发。“我一手带大她,十九年来,除了男女感情外,更有如父兄般的情谊,每每见她残忍地自戕时,我多么悔恨当年的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地为了击垮父亲而伤害她,伤害我明明发誓要用一生珍宠的人,到如今,她一心只想回避我,我已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他降下面庞轻磨着她沈睡的娇颜,彷佛对待一个极需安哄的孩子般,低喃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何时你的心愿再度接受我,我的天使。”

    一旁的佛希克深深地摇头叹笑。“我想雷颖的心始终只有你,只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吧!每当她难过受伤时,却下意识地只想躲到你怀中舔伤哭泣,因为她内心深处只信赖这个从小就给她力量的怀抱。”

    文森无言一笑。“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事!”迎着拂面而来的海风,他魔性的眼绽出锋锐,阴恨地凛起。“古亭伤了我最重要的瑰宝,还残杀我白国臣民,若不解决他,未来将会是雷颖最大的危机!”他拥紧雷颖,好像想将怀中之人永远紧紧地搂在怀中保护。

    荒地,猿冰,武斗策马而行。

    “我说魔邪师也太多心了,刚解决烈日军团就急着退离白国境内,文森那小子现在闭关在宗庙,照我说乾脆一并将雷颖赶尽杀绝,好一吐胸中闷气!”对于未能擒杀毁了欧诺人在西方两个据点的正主儿,武斗满腹牢騒。

    “魔邪师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何来你这莽夫置喙,赶紧到边境跟他会合吧!”猿冰对他那简单的脑袋向来嗤声蔑视。

    对这矮鬼的冷嘲,身材高大的武斗多半是摸摸鼻子,自认倒楣,猿冰的冷静是连魔邪师都仰赖的。

    这时身下的马突然嘶声高鸣,当磅礴的气流从空气中震出时,敏锐的猿冰,武斗连忙翻身下马应战!

    “既然古亭不在,就先拿你们来血祭烈日军团,还有朕的座下爱将!”狂怒的风暴涌自四面八方,一抹拨尘的身形,带着王者之威的睥睨,在气流中现身。

    来人黑发散肩,邪美的魔性面庞,全身罩着浅色光流,一双如夜炬的眸光,环胸地锁住他们。

    “臭小子,你有这个本事吗?”武斗拨出身后的战斧,冲身想应战,一旁的猿冰却拉住他。“你是白国的文森君王!”一见来人他心中有数!

    “他是文森!”一听是和魔邪师齐名的人物,连古亭都忌惮的人,武斗不敢造次了!

    “有种和我们魔邪师对战,拿我们开刀没用,以文森陛下之威名只怕也胜之不武吧!”

    深知此人的厉害可怕,猿冰快速地思考脱身之道。

    文森悠悠冷笑。“古亭以魔邪师之名,都可以屠杀朕的座下臣民,对你们这样的毒辣心残之人,又有何胜之不武可讲,拿你们的命来填我心中的怒吧!”他锐眼迸出杀气,逼近眼前开始慌张的两人。

    看着武斗,文森狠厉道:“你的战斧劈了多少烈日团的人,义弟席安的沙刑,应该很适合用在你这血腥莽汉身上!”他背着手,踢起脚边的沙,沙土顿如游龙,朝武斗窜去。

    在可怕的哀嚎声中,黄沙瞬间由武斗七孔随着经血抽出,那巨人般的魁梧身材竟成枯乾的人壳,躺于地上,令在旁的猿冰瞠目结舌,愕然震住!

    “至于你”文森优美的唇线弯出阴鸷的微笑。“矮鬼猿冰据闻喜用冻气穿胸置人于死地,那就让你尝尝东方王最擅用的风刃吧!”

    猿冰骇得倒退,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身形被定在原地!

    文森凛凝无比的寒光,回荡的风声遽然绕耳,刹那间,朝猿冰飚射而去,在风刃的撕裂中,惨叫钻悚入心,文森始终无动于衷的环胸,冷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