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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深秋,落叶翩翩,三合院内不再有人居住。
“严家手工面”关门有半年多了,始终不见店门再开。
“平家鲜活馄饨面”依然门庭若市,馄饨依然好吃,只是这面嚼起来总觉得口感有差了那么一点。
听说现在是平家老板自己擀面,也不知道是湿度掌握得不好,还是面团稍微揉过了头,来填饱肚子的还吃不出差异来,遇到吃面的行家一入口,总不由得要感叹一声,怀念起现在已经吃不到的“严家手工面”了。
平母也是吃面的专家,每次吃小儿子擀的面,都忍不住要问一句:“阿民,小言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严奶奶过世后,阿言整个人就变了,整天不哭不笑、不吃不动也不睡,就一个人坐在严奶奶的房间发呆。
三合院成了她触景伤情的地方,严如玉深怕她再下去会忧郁出病来,坚持把她带到北部一起住。
本来阿言不肯去,是严如玉哭着求她了,她才软化。
她什么话也没跟他说,就跟着严如玉走了。
她一离开,就好像把他的心掏空了,而她只不过是搬去跟她母亲住。
过去他大哥、大嫂从家里搬出去,他也不曾有这种心痛的失落感。
原来这就是阿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直以为把她当“兄弟”看,其实她跟大哥一直都摆在不同的位置。
直到她离开温柔乡,他才惊觉阿言也有离开他的一天,如果他不抓紧她,有一天他会真正的失去她。
这半年多来,他每天照三餐打电话给她,提醒她要多吃饭。
打开电视看气象新闻,知道北部下雨了,他也赶紧打电话,叫她出门要记得带伞,房间门窗记得关。
每个礼拜店里休息,他就急着开车去看她,甚至店里提早关门,他抓到时间也会冲上去,即使只是看她一眼,确定她有正常吃饭,他也心安。
他每天担心她,经常担心得胃痛。
似乎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
而他,也以为他们在交往了。
直到最近,他发现“他们在交往”只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阿言根本就不以为然吧?
平母看儿子用力摔着面团,简直是在拿面团出气,实在很为她和死去的老公辛苦大半辈子拚下的“平家鲜活馄饨面”这块招牌担心。
“怎么你会不知道呢?你天天打电话给她。不过最近很少看到你打电话,这两个礼拜休息你也都在家。难道你跟小言吵架了?”
她见儿子沉默不说话,果然是吵架了。
“阿民,前阵子你才说小言心情恢复了,她好不容易才熬过失去她外婆的伤痛,你应该更疼借她,怎么可以跟她吵架呢?”
“我没有跟她吵架她叫我没事不要打电话给她,也不要常常跑去找她。只是这样而已。”
啪!啪!啪!口气轻淡说着“只是这样而已”却把面团摔得劈啪响,连她这个当妈的都忍不住往后退。
噗哧!看他的表情和态度都不对劲,她还担心是小言在北部移情别恋,还是被温文给追走了,结果是他跟小言在赌气。
真是的!
“阿民,最近你大嫂害喜得难过,你大哥又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你今天有空载我上去看她吗?我也很久没看到小言,顺道也去看看她。”她望着儿子突然沉默不动的背影,就说:“你要是没空,我搭火车上去好了。”
“我去换件衣服。”
唔,去见女朋友,是该穿体面些。平母看着儿子走两步突然加快脚步,忍不住笑了——
糟糕,她可没时间在这儿笑,快点去准备带些东西给媳妇儿!
一上车,平母就改变主意,叫儿子打电话给小言,去接她一起去看大嫂。
朱格言听说齐治国怀孕了,也答应去看她。
接近中午,已经到了药房门口。
约好在楼下等,平母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束着长发的女孩,高身兆的身影,却已经不穿牛仔裤、t恤了,她穿着深色紧身长裤,上半身是一字领、露出锁骨和雪白肌肤的针织长衫,踩着一双平底长靴,整个人看起来时髦又抢眼,已经完全不是那个窝在温柔乡卖面的小言。
平母眼睛一亮,同时也吓了一跳,不免往她儿子瞥了一眼说去换件衣服,也不过就是换了一件干净的圆领长袖,穿的还是跟平常在家卖面一样。
该不会是真的,阿言已经
“妈,你想说什么?”突然一脸同情看着他。
“阿言变得好漂亮。”
“阿姨喜欢打扮她,可能是想弥补她吧阿言失去外婆的打击,像失去最后一个亲人,让阿姨很心痛,她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这半年来她很照顾阿言,所以阿言现在已经很难开口拒绝阿姨的拜托。”他扯起嘴角。看到阿言重新有母亲疼爱,他就安心多了。
平母点了点头,看了儿子一眼,也跟着笑了。
车子停下,她这才把小言看清楚还是一张干净白皙的脸,红润唇色,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太好了。
“阿姨,好久没见了。”
“小言,快上来。你变得好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朱格言坐上后座,平母也换了座位,跟她一起坐,两人方便聊天。
她低头瞥一眼身上的衣服,扯着眉头没有说什么。
平母笑着拉起她的手“你什么时候搬回来啊?讲实在话,还是你做的手工面最好吃了,而且现在阿国不在家,那些备料全都靠阿民一个人,每天还得擀面,常常忙到半夜,都没什么时间休息。我担心他累出病来呢。”
她往前座看了一眼,见阿民专心开着车,没和她打招呼,她也就没说什么,回头道:“嗯,我行李都整理好了,差不多要搬回去了。”
平民随即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要搬?”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她的目光对上了他就转开去。
平民拉回视线,看着前面的路,板起一张脸来。
平母看着两人之间不太寻常的气氛,赶紧把话题带到媳妇儿身上,笑着说:“阿国总算是怀孕了,我盼这孙子盼了好多年,不知道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姨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最希望是龙风胎,一次有两个孙子可抱,哈哈。”平母一说到孙子就停不了了,滔滔不绝地笑道:“听阿国说,天下希望先生两个男孩,再生一个女孩,将来最小的妹妹才有人保护,谁要是敢来抢他女儿,他就先派儿子去揍一顿。”
“平大哥还真暴力。”再次刮目相看。朱格言搭了一句,瞥了前头一眼,听到阿姨的声音,才回头继续听。
“我说他还记恨被阿国两个哥哥打过一顿,不过阿国说不是,她说从她怀孕以后,天下现在跟她两个哥哥常有联络,也开始能够体会一个做父亲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被抢走的心情,等孩子生下来,他们要一起去看她父亲”
平母一路上聊着大儿子和媳妇儿的事,她也很认真的听着,只是不停会用眼角余光看前面镜子里的那双眼睛。
但是两人的目光始终不曾在后视镜里交会了,他沉默不曾再说过一句话。
平母一见到害喜的媳妇儿瘦了一大圈,就心疼极了,马上说要住下来照顾她。
这么一来“平家馄饨面”就真的只剩下阿民一个人,虽然开店时有员工帮忙,但是向来上市场采购和馄饨内馅的备料,平家一向不假他人之手。
现在阿民每天还要擀面,接下来还有时间睡觉吗?
在平天下家里待到下午,她跟阿民先离开。
坐在阿民车上,她皱着眉头,瞥了阿民一眼“阿姨住下来,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平民淡淡点了点头,没有看她。
“臭老头子!”
他这才瞄了她一眼“干嘛?”
“你忙不过来就说啊,干嘛不吭声!”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他看着前面的路。
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不就是她说过的话吗?怎么从来不知道这老头子这么爱记仇?
她瞪着他,很想直接朝他胸口捶一拳,看他车速不慢,就忍下了。
既然他要抱怨,她也有话说“你最近很忙吗?都没打电话给我。”
他挑眉,瞥了她一眼,冷淡地丢了一句话:“有人叫我没事不要打。”
有人不就是她吗?老头子在闹什么别扭?她狐疑地看着他板着的侧脸“我是叫你不要特地抽时间打给我有空才打就好。”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脸发热发烫。她这么说不是等于告诉他,她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吗?
说完她不免有些恼了。
平民眼角瞄着她,握着方向盘维持车速,嘴角隐隐掀了一下,一扫多日来的阴郁。
他憋住了笑,淡淡回道:“还有人叫我不要来找她。”
她有说过这种话吗?朱格言扯眉想了想,好像是有提了一下,但她不是这个意思,她马上说:“我不是叫你不要来,你常常一趟车开上来又赶回去太累了——臭老头子!”
她看着他,看见他嘴角颤抖,明显在闹她,立刻叫骂。
平民立刻笑了开来。知道这丫头原来这么为他着想,他整个心窝暖烘烘,温柔地伸手摸摸她的头。
她却不领情地拍掉他的手,别过脸去。
他瞥她一眼,看见她耳根子红红的,看得他的笑容咧到嘴边去了。
“既然你行李都收拾好了,要不要今天跟我回去?”他几乎是迫不急待地想把她带回家,雀跃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嗯,我拿行李就可以走了。不过店很久没开了,还要先打扫,也得买面粉,所以可能明天早上就先借你家使用。”她盘算着明天一天的时间如何使用,可能得很早就起来到他家擀面,然后再回店里打扫,抽时间去买面粉,再买食材,晚上得熬汤,煮肉燥。
她煮面的手艺远不及外婆,接下来得在这方面下功夫。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严家手工面”关门。
更何况,她还有一大笔的债务要还。
“嗯好。”平民撇头看她一眼,看她认真想着回去帮他擀面,他不免有些窘。其实他只是想把她带回去,每天看着她,他根本就忘了她想提早回去,纯粹只是想帮他的忙罢了。
朱格言这时候转头看他,对上他的目光“阿民,你有空时可以教我熬汤吗?”
“好,没问题!”他赶紧扯起嘴角,内心却挂上了问号这丫头,到底晓不晓得他已经喜欢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