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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巩书记知道聂冰冰的叹息,估计他会发出一声更长的叹息。
这位聂冰冰是香港一家中型金融机构的掌门人的三女儿,在大陆金融业还没有开放的年代,就借替港资企业提供融资信用担保抢滩深圳,率先在中国大陆开展金融衍生品服务,因为它服务的对象主要是港资企业,而且资金来源也是香港的闲散资金,所以非常顺利的在深圳站住了脚跟。
而后一步抢先,就步步领先一步,dr对冲基金,dr保险,dr投行三架马车先后成功登陆,并迅速地跑马圈地,在国内占据了非常大的市场份额。它利用和海外资金良好地关系为国内的经济建设提供了有力的帮助,同时又借用自己在中国足够分量的市场份额,在海外几大金融中心站住了脚跟,可谓一时名利双收,气势无双。
但随着中国对金融的逐渐开放,摩根士丹利、高盛、花旗、贝尔斯登、瑞信、美林等著名投行相继以各种形式登陆。聂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威胁。他们一方面在独力苦苦支撑和抵挡;另一方面,他们将眼光投向了广阔的内陆地区和大西南。而他们首先看中的就是内陆中小型企业融资难的问题,那么以dr成熟的市场运作手段,如果抢先与大西南的各级政府取得良好的关系,那么自然又可以尝到头一口食物,这样对聂家以后的发展,帮助是非常大的。
而聂冰冰就是聂家派出的代表,他们通过北京的一些老关系,将聂冰冰介绍给了巩书记。
上个星期,聂冰冰就轻车简从只带了两个助手,三个人就悄悄来到了省城,并迅速与巩书记取得了联系。
在巩书记办公室里,聂冰冰给巩书记带来了一样礼物,一把抗日战争年代的日军大佐的指挥刀,而这位大佐就是在八年抗战中折在了巩将军的军前,刀口三分处有一崩口,是将军大刀所致,当时大刀刃卷,倭刀则刃崩,巩将军还啧啧称奇。
后来巩将军就把此刀一直带在身边留做纪念,但在解放战争一次突然的敌袭转移中,因为来得突然和匆忙,加上场面混乱,警卫员不慎将刀丢失了,巩将军为此还惋惜了好久,在写给家里的书信中对此也有提及,并将刀还详细描述了一番,说如果什么时候有机会看到,一定要尽力再收回来。
今天,不知道聂冰冰是从哪里居然把它又找了出来,令巩书记非常惊喜,对自己这位没有真正谋过面的大哥,巩书记是非常敬仰和怀念的。
再三的感慨和感谢后,巩书记愉快的收下了这份礼物,但是他将自己珍藏的一块古玉转赠给了聂冰冰,聂冰冰以礼物太重,坚持不肯收下,后来巩书记说道:“此玉于我,不外一闲时玩物而已,此刀于我,却是一种精神,一种寄托。何轻何重?聂小姐,你说说。”
聂冰冰双目流转好久,才说:“巩书记,冰冰有一不情之请,此物当不以贵重与回赠相分,如以此相分,冰冰决不敢收!而若以长者赐予晚辈,冰冰就心怀感激,厚颜收下了,也不落下什么。”
“哈哈!”巩书记放声大笑,半晌才说:“好个伶俐的丫头,那就依你好了!”
聂冰冰顿时喜出望外,急忙上前为巩书记沏了杯茶,双手恭敬的敬上,乖巧的叫道:“巩叔叔,请喝茶!”
“哈哈,你应该叫我巩伯伯!”巩书记打趣道。
聂冰冰抿嘴一笑,摇摇头说:“不,您比我爸爸小,我只能够叫您叔叔,”
巩书记笑了一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含笑说道:“既然叫叔叔了,就不要用敬语了,冰冰,你来我这里,应该还另有要事吧?说来听听,记住,如果是哪方吃亏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聂冰冰笑了,说:“恩,冰冰带来的事情是于国于己于叔叔您都不会吃亏的一件事情。
巩叔叔,你知道我们是一家中型国际投资银行,主要业务也是在国内,在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遵纪守法,以正当的合乎国家政策,根据民间需要为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土壤,不断的发展。在自身发展的同时也配合国家金融市场的逐步建设,做出了自己身为华夏一份子应尽的努力。”
巩书记微微点头,这些早在北京那些朋友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详细了解过了,要不今天他也不会轻易和聂冰冰接触,还接下这份特别的交情。
聂冰冰继续说:“现在国家准备大力开发西部,那么我们dr自然不甘落后,一是为国出力,另一方面这里面确实也有很大商机。
商人逐利,这是天性!”聂冰冰言谈从容,语气诚恳,赢得了巩书记的好感。
巩书记看见聂冰冰说话留出了空隙,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的回应,就敲了敲身旁的茶几,悠然的问:“那么。冰冰,你看到了什么商机?”
聂冰冰莞尔一笑,说:“西部要发展,必须要大力兴办工业,为原料和产品增加附加价值,改变以往靠出售原材料和资源为主的贸易模式,并同时加大商品流通,这样才会繁荣起来。
那么我们就会出现需要建设大量的大、中、小型企业,这些企业要不要钱?肯定要!而且需要大量的资金,如果全部靠国家来扶持,国家也会吃不消的,而且市场经济也不允许,现在金融的各个行业都在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所以谁也不会再轻易的把钱乱砸了。
如果不靠国家扶持,民间资本又很分散,那么那些想办企业,那些想发展的企业,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他们怎么办呢?如果他们去借钱,没有足够的信用担保谁会借给他们呢?
而我们又知道中国人都有存钱的习惯。他们不喜欢找人借钱,同时也不喜欢把钱借给别人,这就势必造成银行里面会有大量的存款。他们也在想把钱借出去,这样他们才会有利润产生,但没有足够的担保或信用,他们又不敢把钱大量地借出去,因为那样银行风险太大了。
这也就出现了一个矛盾,一方面是企业很需要钱,但却借不到钱。另一方面就是银行积累了很多钱,却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借不出去。
有矛盾的地方就有商机!我们现在想把握的就是这个机会。
巩叔叔,我们可以来假设一下,分成两个方面来看:一个方面就是由我们来为那些中小型企业,提供一个专业的融资或借贷进行信用担保的机构,为他们向银行提供借贷担保,使银行可以放心的把钱借给他们,如果出现了问题,则由我们来承担。这样就帮助他们之间完成了借与贷的整个过程。巩叔叔,你说我们是不是帮助双方解决了矛盾,而我们自己也得到了利润?这就是中小企业融资信用担保。我们敢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有成熟的风险评估模型,可以有效的评估借方的偿还能力。我们能够这么做,则是我们拥有一定的担保资本和信用度,能够让银行相信我们所提供的担保是值得信赖地。
第二个方面是针对那些大型企业,他们需要的资金就不是像中小型企业那样需要的只是小数目的资金,他们往往需要的是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大额资金缺口,那么怎么办呢?办法很多,我们帮助他们提供的就是到海外ipo,也就是到海外首次公开发行股票,这应该是一个很好途径,根据我们多年的经验,只要我们运作得当,完全可以为企业成功融资,这样就可以为企业赢得大量发展必需的资金!
巩叔叔,你说怎么样?”
巩书记听的很认真,这些东西从国家发改委下发的文件和学习资料中自己已经见过了,只是不象这个丫头说的这么浅显和形象,自己因为工作关系,对经济也确实了解不多,现在如果贸然表态的话有点太冒险,而且聂冰冰说的也很简单,相当敏感和关键的部分都没有说。但不置可否的话又怕失去了这么一次大好的机会。
巩书记知道,现在全省到处都是缺钱啊!随着市场经济进一步深化,银行与企业之间借与贷的矛盾也确实日益暴露了出来。从行政干扰金融机关的事件在全省屡禁不止,民间非法集资,私底里违法高利放贷莫不是这种需与求关系中矛盾的体现。
聂冰冰提出的意见从国家现在金融政策和本省自身的实际需要来看,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巩书记正在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之时,突然他心里猛跳了一下“该死,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他赶紧面带微笑,说:“丫头啊!叔叔先给介绍个人,你去和他谈谈,也许你们互相之间会有一些启发,到时候你再回来找叔叔好不好?”
聂冰冰笑了,说:“听叔叔安排!”然后又带点好奇的问:“是谁啊?”
巩书记说:“是你叔叔家乡古川的父母官,刚刚去没有多久!你明天就到西川市去,那里正好有一个招商引资的洽谈会,你到了以后可以去找他们的市委书记凡书记,让他帮你安排和古川县的父母官见见面,丫头,有空去古川看看,那里可是你叔叔的家乡啊!”巩书记一方面不想省委过早过多的介入这件事情,所以他让聂冰冰自己去找凡一夫和尹扬;另一方面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尹扬就是古川的父母官,这本来也没有错,但他忘记了省政府也刚刚下去了一位县长,而且他一直以为凡、尹二人关系不错,两人都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工作上又是自然的上下级。自己现在叫聂冰冰去找凡一夫,让他安排找古川的父母官,那自然是找尹扬了。
这也许也没有错,如果聂冰冰就这样跑去找,也许凡一夫可能会知道是来找尹扬的,因为尹扬是巩书记的爱将,他安排来找古川父母官的在正常情况下就是找尹扬的。
但聂冰冰心里却感觉这样去找有点冒昧,而且对方情况自己一无所知,就与他冒冒失失的开始这么重要的接触,这不是聂家人的风格。
所以在巩书记安排车子送她们回宾馆的时候,聂冰冰没有推辞,她上车了以后,装做无意的问了句:“师傅,最近省里是不是往巩书记老家派去了一位父母官啊?”
因为是巩书记的家乡,司机也就很熟悉,当然的回答:“哦,是啊!刚刚去了一位县长,叫郝方方!”
回到宾馆,三个人一碰头,找了关系,很快就查到了古川最近去的父母官果然是郝方方,而且也拿到了郝方方的个人资料。看资料郝方方的各个方面确实很出色,符合聂冰冰心里的猜想。
按照一般干部原则,一个县的书记和县长是不会两个同时在短时间更换的,所以聂冰冰心里也没有丝毫其他的怀疑,加之只有一个晚上,时间紧张,也来不及详细研究古川干部的名单,因此就忽略了一些东西。如果时间稍微从容一点,也许心思慎密的聂冰冰会把整个古川干部研究一下,也许会发现两个人简历上有所不同,也许。
总之不管只是也许也好,还是因为种种巧合也好,疏忽也好,聂冰冰最终在电话里面要求安排见面的是郝方方。而郝方方在金融专业上的表现实在令聂冰冰失望,也同时令聂冰冰对巩书记的安排很是不解,同时也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所以聂冰冰连夜赶回了省城,第二天一大早就乘早班航班,直接飞去了昆明,她决定将分公司的总部设在昆明,而且先以四川、云南、新疆、广西的业务,至于巩书记这边嘛,先放放再说。
一直到了快登机的时候,聂冰冰才给巩书记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聂冰冰托词有紧急突发情况需要马上赶回北京,来不及和巩书记当面告别了,并一再地表示歉意和请巩书记原谅。
巩书记气的满脸通红,他并不是在气聂冰冰,而是在生尹扬的气。
而尹扬则一无所知,他也正在为古川缺少资金发愁。现在旅游、古川化工、云龙水泥、退耕还林、水土治理、农产品深加工、高速公路、三个实验室、精密冲压、基础建设没有哪一个不是到了需要用钱的紧要关头,却又没有哪一个现在能够赚点钱。
尹扬在焦头烂额,急的团团转。如果他知道有一个这么好的融资的机会从自己身边这样悄悄溜走,估计他会懊悔的跳楼。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回顾我们走过的昨天,我们好想说:“如果那么”但世上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那么”令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