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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似乎非常气恼的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着,郝方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果严重不严重?因此他也屏住呼吸,小心的望着胡老,不敢说话。
胡老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以后,似乎心情也平静下来了。
他转过身子,声音不高却吐字非常清晰的说:“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为止,你不要管了!
记住,你只是古川县县政府的县长,县委副书记!与我们毫无干系,明白吗?不要做你不该做的事情。”
郝方方一时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但他很是信服自己的这位大哥,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以后,在这家宾馆的一扇窗户前,胡老看着郝方方离去的背影,嘴里喃喃的说:“画蛇添足啊!。。
古川县纪委书记何少坤匆匆的走下楼来,低着头,夹着包就往办公楼旁的车棚走去。
尹扬的司机李师傅正在那里清洗车子,提着个塑料桶穿了双高高的雨鞋,从反光镜里瞅见了何少坤,他就放下了水桶,直起腰跟何少坤打招呼:“何书记,出去啦?”
似乎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让何少坤怔了一下,他愣愣的抬起头,好一会儿才说:“是李师傅啊!洗车呢?我去东崖办点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自己的车跟前,从司机早已经打开的车门处准备钻进车里,但弯腰的那一霎那,他眼睛扫到了身后的李师傅还站在那里,两只手交叉着。用力地互相摩擦着手指。脸上似乎也是有什么心事。
何书记就不由地顿了顿,他想了一下,就又钻了出来,走到李师傅身边:“老李,有什么事情吗?”
李师傅两眼悄悄闪躲开来。嘴里声音不大的答着:“没。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久没有看见何书记了,跟你打个招呼。”
何少坤眼睛深深的盯住李师傅看了一眼,看着李师傅有点花白的头发,以及那双哪怕在夏天也洗不干净的骨节粗大地手,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他慢慢地伸出了手,主动和李师傅握了握。说:“晚上我一般都在家,没什么事情的话常到我那里去坐坐。”
李师傅哎的答应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抬头看何少坤。
何少坤拍了拍李师傅的肩膀,转身走了。
何少坤坐在车里,像往常一样微闭着双眼假寐一下。但今天他的眼睛前面老是浮现出刚刚老李的神情。
对老李他还是很熟悉的,技术过硬,为人老实,虽然也像其他地司机一样爱开个玩笑,说点素的荤的段子,但他向来对涉及领导的事情口风很严,从不在外面乱传。喝酒吃饭也很节制。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当时自己还在县委办公室主任地位置上,这些也正是当初派他给尹扬开车的主要原因。林雷但今天老李这是怎么了?
想来想去,何少坤也不得要领。
他睁开了眼睛,问前面自己的司机:“县委的司机班是不是也是和你们在一起待班?”说起县委的司机班,也是古川县委一个活跃的地方,这里县委大大小小的各个领导地司机全部在这里集中,作为经常跟随在领导身边地人员,他们自然也是古川消息最灵通的那部分人士,这里自然也就成了各种小道消息地集散地。
当初何少坤就没少为这事情头疼,大会小会也强调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全是雷声大雨点小。
没有办法啊!自己虽然是他们的直接主管领导,可工作性质的特殊性,注定了这些司机还有另一个比他毫不逊色的直接“领导”那就是这些司机负责跟随的那些的主要领导,连所谓的县委司机班,其实也是根本没有这么个编制的,但这些司机就是自己给自己封了,还设立了班长这么个职务,并且这个“编制”还得到了民间的认同,官方的默认,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国特色。
何少坤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估计这个老大难的问题也把曾浩给折腾的够呛吧。
何少坤看见前面自己的司机肯定的回答了以后,他就用漫不经心的口气淡淡地问道:“你们那个热闹的地方最近有什么火点的消息吗?”
因为知道县委司机班这么个特殊的地方,作为古川县主抓纪律的负责人,何少坤也经常跟自己的司机打听打听。
果然,司机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他一边注意着前面的道路状况,一边随口回答:“何书记,你是想问老李的事情吧?咳,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让他家三小子顶他的班,可在曾主任那里卡住了,可没把他愁坏。
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自己司机随便的唠唠叨叨,何少坤似乎又陷入了浅睡中。
晚上,何少坤刚刚洗完澡,准备去书房看看最近的内部刊物,突然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自己爱人开门和招呼声:“是李师傅啊!快请进,随便坐着啊!老何在书房,我帮你叫去。”
何少坤没有等爱人来叫,他就转身出了书房,看到正迎面走来的爱人,爱人跟他使了个眼色,走到他身边说:“老李提了个袋子,我没有接,放在了门口鞋架旁边,等下你记得还给老李。”
何少坤感激的冲自己爱人笑了笑,这是何少坤最感谢自己爱人的地方,从来不拖自己的后腿,虽然自己爱人已经下岗多年,小孩也正在上大学,家里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但爱人从不伸手乱要乱收,这也是对自己工作最大的支持啊!
走到客厅里。何少坤看见老李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像个做了什么错事地孩子,神情慌张,眼神游离。
何少坤心里有了准备,但看到老李这幅样子,他心里还是不由的一紧。
看到何少坤走了进来。老李赶紧站了起来。那张黑脸涨的紫红,嘴里说话都不连贯了:“何,何书记,我。我来
何少坤笑了,故意用很轻松的口气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送个礼吗?有你那么紧张地吗?”
老李脸一下子涨地更黑更紫了。
何少坤走到沙发旁边,收起了笑容。但语气还是很平淡的说:“坐吧,老李!这是送第几回了?”
老李慌了,赶紧摇手说:“没,没第几回!这是第一回,真的。这是。第一回。”说到后面,老李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勾下了。
何少坤心里其实很酸的,这个老李从退伍安置到县委以来,就一直是大嗓门,说话中气很足,对谁都是那么豪爽和耿直。从不玩什么小动作。
自己还记得这个汉子刚刚来上班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办事员,有天中午。这个汉子抱了一个大大的纸箱,丢到了当时办公室主任地桌子上,闷声闷气的说:“这是我收的烟,充公了!娘的,老子们在西藏搞运输的时候,想抽根干地烟还要自己掏钱,到这里了,烟不要钱了!”当时就把整个办公室给震了。
不是说这烟多有多么厉害让人震了,而是在这县委机关,烟啊酒的太正常了,但谁也没有像老李这样
当时幸好编制和人事制度使然,老李的动静又搞的这么大,虽然有点不合群,但也没有被排斥掉,何况当时县委书记也表了个态:“这个同志不错,我要了,帮我开车吧!”
后来接任的县委书记也点名要了老李开车,慢慢的大家砸巴出味了,原来老李在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一种资本啊!谁叫了老李开车,那不就代表自己的廉洁奉公地一种表示吗?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老李成了个招牌,一直帮着各个一二把手开车,虽然他在司机班不那么受欢迎,也不怎么合群。
今天这个五大三粗地汉子给憋屈成这个样子,何少坤心里也有点堵的慌。
何少坤一时也没有说话,老李则更闷不吭声。
好半晌,老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把何少坤给吓了一跳。
老李瓮声瓮气的说:“何书记,我就求你不要把今天这事情告诉尹书记,别的没有了,我回去了!”说完这个汉子就转身往外走去。
何少坤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站起来对老李准备离去背影喊道:“你回来!”
老李慢吞吞的转过身子。
何少坤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说:“把你的红河给根我。”
老李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捏出包皱巴巴的烟,从里面拿了支给何少坤。
何少坤看着眼前这支弯弯曲曲的烟,心里热了一下。
“你家三小子退伍了?汽车兵?”
“嗯!
“安置办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就是让等消息。”
“开卡车成不?”
“成,是个活能够让他有点事情做就成。”
何少坤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烟有点出神,半晌他把烟掐熄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对老李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去找别人了。现在县里面正在精简人员,没有用的,再说也会给尹书记增加困扰
“我知道了。没事,不行我找人借点钱,给小子买辆车开。”
“嗯,我会帮你看看,如果水泥厂还找司机,我会告诉你叫你家三小子去试试。”
“谢谢何书记,那我走了。”
老李眼睛有点发涩,他赶紧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夏天的街道上热闹了很多,沿街那些卖夜宵炒田螺的锅啊灶的,乒哩乓啷响个不停,香气四溢,来来往往的人们也是热闹非凡,但老李却感觉自己堵的慌,全身软绵绵的。
他毫无目的的走到了大桥上,又看见了尹扬刚刚来的时候请他和刘建设,何少坤吃面的面馆,心里一阵搅疼,狠狠的把一拳砸在了水泥桥的栏杆上,砸的很用力,鲜血从捏紧的拳头的指缝里流了下来。
“我这干的叫啥事!”声音似乎是从心窝里,牙缝间挤出来的,这个汉子一把热泪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起了自己汽车连抛锚在青藏高原上,那些争着要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最外面的战友们,大家都在争着抢着,把自己的战友使劲往汽车围成的***里那再用人堆人围成的最中间的位置里塞,其实大家都知道,外面生存的希望远远没有里面大,但还是争着站外面。
今天自己又在争了,又在争了。可争的是什么呢?
老李感觉自己的脸在烧,他不禁扯起嗓子,面对滚滚江水,面朝黑布见底的夜空喊道:“那些用自己的身体抗住风雪,冻僵了还不忘记把手里的辣子递给自己弟兄的战友们,你们救了的老李就在干这事?丢人啦!丢人啦!”
声音回荡。汉子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