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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淼没再管手机里弹出什么消息。反正她是张腾的兵, 反正她无论如何会让自己下午坏肚子,不坏也坏,坏到不能去友司加班。
她跟服务员要来菜单, 递给谭深让他点餐。
“随便点吗?”谭深一边接过菜单一边问。
“随便点!”楚千淼豪气地回他“吃个烧烤还能穷死人?”
谭深翻着菜单说:“这家居然有海鲜!”他一招手叫来服务员, “你们店里这个龙虾和帝王蟹都是活的吗?”
“”楚千淼嘴角抽搐。
谭深点完龙虾点帝王蟹, 点完帝王蟹点大蜗牛, 大蜗牛之后是生蚝除此之外他还点了麻辣蒜蓉十三香各种口味的小龙虾总之什么贵点什么,该为主角的肉串反倒成了十八线的点缀。
楚千淼有点心绞痛。这些海鲜太贵,她平时都舍不得吃,每次来就和谷妙语撸点羊肉串。
谭深把贵的点了一遍, 心满意足合上菜单, 脸上还挺惊喜地说:“这小店门脸朴素, 没想到里面卧虎藏龙,好东西真不少!”他朝楚千淼一飞眼, “我记得你爱吃海鲜来着,我也爱吃!”
楚千淼坚强地笑着。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顿饭的菜价,觉得等会吃完饭她可能得留下来刷碗。
她和谷妙语对视一眼,谷妙语在无声告诉她, 她会帮她一起刷
楚千淼大多时候觉得生活幸福, 但有时候也会觉得阶层这个东西还是存在的,有的人吃香喝辣不用眨眼,有的人就要盘算吃完这一顿香的辣的,到下个工资日之前, 这剩下的日子还够吃点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再怎么说人人平等,消费能力已经区分出了不同人群。
比如她和谭深,比如她和雷振梓,比如她和任炎。
和条件优越的他们相比,她多渺小,还得盘算一顿饭会花掉多少钱。不过她不气馁,她还年轻,等奋斗到三十岁,她准保也能财务自由。
等了一会儿,菜品都上来了。
以前楚千淼和谭深谈朋友的时候,没吃过烧烤但一起吃过铜炉火锅。这位深少爷在火锅面前表现得相当矜持,从来不舍得伸手夹点什么塞进铜炉肚子里去。都是楚千淼下肉下菜,他吃现成的。后来楚千淼也不乐意了,拍桌表示我跟你是谈朋友不是提前练习养儿子。
谭深就说了一火车的话跟她叨叨,说对不住啊阿淼,我吃饭的时候没有伺候局的意识,都是别人攒局伺候我,下不为例啊下不为例。
后来没等到下不为例,他们就和平分手了。
按照以前他的少爷操行,这回菜啊串啊大小龙虾啊,一端上桌来,楚千淼已经做好了深少爷只等张嘴吃的准备。
结果谭深的优良表现简直吓到她。
小龙虾一端上来,他就戴上手套开剥,剥完一个往楚千淼碗里一放,还配着解说:“这是十三香的,你胃里空,先吃个不辣的垫垫!”
然后又剥了一个麻辣的,放到楚千淼碗里,继续自配解说:“再尝尝这个,看辣不辣,太辣的话我让他们上碗汤,剥完给你涮涮你再吃!”
楚千淼看着碗里剥好的小龙虾,目瞪口呆。
谷妙语转头看着她,也一脸的被暖男长了见识的表情——原来别人的前男友是这样的。
楚千淼赶紧对谭深说:“你别给我剥了,你自己吃吧,我吃我自己弄。”
谭深抬眼看她,眼神一下就深邃了:“我昨天特意在网上学的怎么剥小龙虾,你不能让我白学吧!”
楚千淼当场受宠若惊,要不是她没钱,她简直觉得谭深如此殷勤是怀了想跟她借钱的不安好心。
小龙虾剥完是大龙虾,谭深说:“我昨天上网特意学的怎么剥大龙虾!”然后把龙虾肉放进楚千淼碗里。
大龙虾之后是帝王蟹。
“我昨天在网上特意学的怎么吃帝王蟹!”
说完又把蟹肉都放进楚千淼碗里。
等他表示他还特意找到了新疆烤羊肉串的视频、从视频里学习了羊肉串应该怎么翻烤肉才香,楚千淼实在没忍住,问了他一句:“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开饭店吗?”
谭深不高兴了,把肉串往炉子上一撂,不翻了,说:“楚千淼你能不能别装傻,我这是为了开饭店?我这是为了在你面前表现我也会照顾人好不好?!”
楚千淼也不让着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哈,得到您深少爷的照顾,我真是替这家烧烤店都觉得蓬荜生辉!”
谭深死瞪着她,楚千淼也不遑多让。谷妙语在一旁怕死了,怕等下两人吵起来的话,万一掀桌会不会溅到自己身上。
但谭深瞪着瞪着忽然又笑了,笑得唇红齿白像个妖孽似的,对楚千淼说:“我这回让着你,不和你计较。但下回可就轮到你让着我了啊!”楚千淼:“呵。”小学生吗?你比我还大两岁你幼稚不幼稚!
谭深忽然转去冲谷妙语问:“刚才没吓到你吧?我和千淼我俩相处的时候就这样!”
谷妙语怔愣愣地一摇头,说没吓到没吓到。心里却骂楚千淼和谭深是俩神经病。
楚千淼起话头让谭深讲讲他的海外生活。他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讲述这些事的时候他倒是一点没话唠。
他讲得有趣,让楚千淼和谷妙语听得蛮有兴致。
楚千淼时不时提问,仿佛问得漫不经心,有点随意似的想到哪问到哪。
“回来的机票好买吗?”她问。
“便宜的不好买,贵的挺容易的。”谭深说。
“”楚千淼想这算低调的炫富吗。
“你说你回来那天,和栗棠是一趟班机?”楚千淼一边吃着肉串一边漫不经心般地问。
“嗯,你说巧不巧,我们俩不只一趟班机,可能以后工作都在一个公司。”谭深说。
楚千淼抬头看他:“对了,你之后到哪里上班啊?”
谭深说:“你可真长心,饭都快吃完了,你才想起来关心我的工作问题。”顿一顿,他说“我进了一家投资公司,鹰吉资本。”
楚千淼想,哦,原来那个栗棠在鹰吉资本。
她又问:“哎,你说你回来那天蹭的任学长的车?他给你送到哪啊?”
谭深说:“说起这个就巧了,我和栗棠住同一个小区,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想不如蹭下任学长的车。”他顿了下,话锋一转“对了千淼,我还想问你的,你和任学长一起工作这么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感觉他这个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敌意?那天晚上一整路他都对我冷冰冰。”
楚千淼说:“他那人就那样,对谁都冷冰冰。”顿了顿她不经意地问了句“那他对栗棠是不是也那样?”
谭深想了想:“是也不太热乎。”
楚千淼:“你看,他就是那么个人,夏天蚊子都不爱咬的那种。”她觉得肉串好像挺好吃的,比刚才的昂贵海鲜们都香,她吃得很开心。
谭深看着楚千淼吃得喷香的样子,忽然说:“哎,不对!我怕不是连累了栗棠吧?别是任学长误会我和栗棠之间有什么,所以才一路冷着脸对我们吧?”
楚千淼被藏在肉里的一块筋硌着了牙。她皱眉想,这什么破肉串,咬都咬不断的。
谭深还在问她:“我真的只是想蹭个车,你说任学长是不是误会我和栗棠了?”
楚千淼一梗脖子,干脆把嚼不断的肉筋生吞下去了。她差点没梗死。
“你问我啊?”她朝谭深说“我连litang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你问我?”
谭深朝她皱眉:“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跟我这么冲干什么!”
楚千淼扬尾音:“我是第一天跟你冲吗?”
他们俩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让谷妙语想逃跑。她后悔来吃这顿饭了,她好像看到两个一遇到对方就会变成神经病的人。
谭深拍桌子:“但你以前冲你是句号冲,你现在居然变成反问句冲了!冲得人很火大你知道吗?!”
楚千淼怔了下。她刚才还真是用的反问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任炎给影响得居然爱发反问句了。
他大爷的。
吃完饭楚千淼让谭深和谷妙语到店外等她,她去结账。
柜台前收银员先把菜价单拿给她,她被上面的金额惊得倒吸一口气。没想到有一天在烧烤店吃海鲜也能吃出这么逆天的一个价格。
她咬咬牙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却笑着告诉她:“那位帅哥已经买过单了!”
“?”
楚千淼连忙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收银员说:“一来的时候就把一沓钱压这了。”
楚千淼拎着菜单出了门,门口只有谷妙语。
她问谷妙语:“谭深人呢?”
“走了。”谷妙语说“他说他怕你非要塞饭钱给他,先跑了。”
楚千淼低头看着菜价单,心情有点怪怪的。
谷妙语问她:“你还去加班吗?”
楚千淼呵呵一笑:“加个屁,我坏肚子了,去不了。”
身后跟出一伙人,是秦谦宇他们。秦谦宇对楚千淼说:“千淼,坏肚子这招刚才我用过了,但任总说,坏到什么程度,能站起来吗?站得起来就自己来公司,站不起来我帮你叫120给你送来公司。”
楚千淼:“”秦谦宇说:“走吧,听起来似乎确实有点紧急情况。”
楚千淼只好和谷妙语道别,跟着秦谦宇他们一起打车去了力通。
楚千淼到了力通证券之后才发现,任炎还真不是无缘无故地叫他们来加班。
她和秦谦宇他们几个人赶到力通证券会议室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张腾居然也在。
楚千淼凑到张腾旁边坐下,小声问:“张律,今天怎么回事啊?”
张腾也有点疑惑,小声回:“具体我也不清楚,上午突然接到的任总电话。”
不明所以的他们等着任炎来解惑。
等任炎进来会议室时,楚千淼更意外了。他身后还跟着进来一个人——那人居然是董兰。
楚千淼看着突然出现的董兰,心里咯噔一下。项目怕是出了问题了。
果不其然,等董兰就坐,任炎开始主持会议,说:“抱歉周末把大家都叫过来。我们原定下周向证监局申报辅导验收的,但现在项目上有了点突发情况,辅导验收可能得要延后一下了。”他顿了顿,说“接下来我们得尽快解决掉这个突发情况,否则嘉乐远上市可能会受到影响。”
秦谦宇问任炎:“领导,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
任炎的回答不单指向他,他是冲着会议室里所有人说的。
“大家还记得之前工程部那份7000万工程额的合同吗?现在那份合同出了问题。”
楚千淼听到是那份合同出了问题,心里又咯噔一下。这么一看,好像之前关于这份合同的那些小插曲,倒像是都变成了它今天要出大问题的铺垫和序章。
接下来任炎和董兰互相补充,把那份合同引起的突发问题摊开在大家面前。
这事从头说起有点复杂,跟一家叫精昌百货的公司有关。
精昌百货是国内著名的大企业,旗下有很多超市和商场。
不久前精昌百货在城西开了家新商场,拨了9000万的款子给这家新商场用于建筑装修,相关事宜由总经理田正才负责。田正才就去找到砺行装饰,由砺行装饰完成新商场的所有装修事宜。
结果新商场装好后,大家的反馈是装修质量粗糙,商场体验感非常不好。精昌百货的董事会于是展开调查,发现了总经理田正才和砺行装饰之间有猫腻——田正才和砺行装饰签订了8500万的装修合同,但经过工程鉴定,整个装修造价仅为5000万。中间的3500万差价,被田正才和砺行装饰吞分了。
因为牵扯数额较大,精昌百货董事会震怒之下,把田正才和砺行装饰以不正当交易以及损害公司利益告上法庭,要求田正才和砺行装饰返还3500万钱款并对公司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
法院最终判决不正当交易成立,要求田正才和砺行装饰返还那侵吞掉的3500万元。
本来是事情到这里,和嘉乐远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精昌百货的副总经理石鹏被总经理田正才常年打压,积怨很深,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想就这么放过总经理田正才,于是他像董事会报告,说发现了之前一个商场卖场的装修工程也是田正才负责的,工程额7000万,找的是嘉乐远装饰。石鹏说按照之前官司工程造价实际只有5000万的标准,田正才和嘉乐远的那单合同里,一定至少也合吞掉了2000万。
精昌百货的董事会授权石鹏全权负责查明这件事。
石鹏于是联系到董兰,向她提出两个解决方案。
一,私下和解,董兰返还精昌百货2000万。
二,精昌百货起诉嘉乐远,等待最终判决。
楚千淼听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工程造价都还没有经过司法鉴定,他张嘴就要求赔偿2000万,这是不是太无稽之谈了?”
董兰看看她,说:“所以楚律师,你想想,对方真正的诉求是什么。”
楚千淼脑子一转,明白了。
这个石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在假公济私地逼董兰妥协,因为嘉乐远想上市就不能有重大诉讼事件发生,他其实是在逼着董兰私下向他输送好处。他也许正在拿乔地等着董兰联系他,说:石总,您看,2000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要不我打个两百万到您私人账户,这件事咱们就私下和解了吧。
想明白了这层含义以后,楚千淼有点心惊。她既心惊于商场上的算计和人心丑陋,又心惊于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这么快地看破这些丑陋。
她真怕自己看多了丑陋的东西,以后对这些丑陋就见怪不怪麻木不仁了。
董兰从楚千淼微微变换的神色中看出,她已经懂了这件事的奥秘之处。她笑了笑。小丫头像她当年初入商场时一样,被种种算计和丑陋惊到了。但没关系,等见得多了她就会像她一样百炼成钢了。
她发了声:“那个石鹏说,周一等我回复。所以我紧急联系了任总,又把大家都临时叫来这里开会,抱歉打扰了大家的周末时光。”
顿了顿,她转头问任炎:“任总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好?我是和他们公了好些还是私了好些?”
任炎问张腾意见:“张律师觉得呢?”
张腾沉吟一下,说:“公了的话,就是让石鹏去诉讼,结果由法院判决决定。但诉讼会对公司上市造成影响,起码在诉讼期间,公司上市可能要暂缓。至于私了的话,相对简单,把石鹏约出来,问清他的诉求、满足他的诉求也许就可以了。总的来说,我建议不要产生诉讼事件。”
楚千淼边听边皱眉。她是真的不甘心让企业满足小人丑陋的胃口以达成上市目标。
任炎忽然点了她的名字。
“楚律师好像想到了什么。”
楚千淼应声转头看他。
“想到什么了就说说看吧。”这句话任炎说得居然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楚千淼理顺了一下思路,先看向董兰,说:“董总,我等下要是有什么话冒犯了您或者嘉乐远的其他高管,希望您别介意。”
董兰冲她一挑眉:“你尽管说。”
楚千淼沉吟了一下,说:“这个诉讼情况,其实得看大前提。”
“就是,当时负责工程的季厦季总,到底有没有和田正才做过侵吞部分工程款的事。假如他并没有做过,那我们为什么要向那个石鹏妥协?”
“但假如季总确实做过——不好意思董总,我知道季总的分量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公司成立初始就跟您一起开疆拓土的老臣了,我就是做个假设——假如季总真的做过这件事,走起诉讼也确实是嘉乐远理亏,诉讼结果对嘉乐远的名声也不好听,所以可能真的得私了。”
楚千淼说到私了时很不甘心。但一切为了上市大前提服务,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董兰听着她的话忽然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今天不在公司开会,跑到这来和大家开会的原因了。”她顿一顿,对任炎说“因为我确实拿不准,季厦到底有没有做过。”
楚千淼听着这句话却听出了另一层深意——董兰虽然嘴里说拿不住,但她其实是怀疑季厦的。如果贸贸然在嘉乐远开这个会,难免被季厦知道,难免打草惊蛇。
董兰问任炎:“任总,给我拿个主意吧。”
任炎想了想,说:“在不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不管和石鹏谈私了还是公了,都不合适。不如董总启动内部调查程序,先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总到底有没有和田正才合吞过工程款。只有内部调查清楚了,我们才不会被外部的人和事太过掣肘。”
董兰半晌没说话,随后她说想喝杯茶,大家于是有了个短暂的休息,楚千淼主动请缨去泡茶。
她端着茶壶去了茶水间,把水先烧上,然后在柜子里找茶叶。她翻到一盒碎末子绿茶时,感觉到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她转头看,看到来人是任炎。
她叫了声学长。然后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任炎递给她一小包大红袍,说:“泡这个吧,柜子里的茶都不好,董总喝不进嘴的。”
楚千淼哦一声,接过他的大红袍。
等水开的时候,任炎居然不走。他拿了纸杯,接了杯凉水喝起来。
没人说话有点尴尬,楚千淼使劲搜罗着话题,最后她决定找话提问——
“学长,董总为什么一听到启动内部调查会那么为难?”
但她的声音被任炎的盖过去了——
“你们中午吃的挺好的?”
楚千淼愣了下,回答:“啊,挺好的。”
“谦宇说你们分开吃的。”任炎喝着水说。
“啊?哦,嗯。”楚千淼盯着烧水壶,想着它怎么还不开啊还不开。“秦哥他们四个一起吃的,我和我朋友一起吃的。”
任炎放下纸杯,好像打算出去了。
“哦对,还有我发小,我把我发小也带去了。”
任炎拿起纸杯又接了杯水。喝完他问:“你刚才问我什么问题?”
楚千淼怔了下,说:“哦,我是问你,董总为什么一听到启动内部调查会那么为难。”
任炎靠在窗边的窗台上,在烧水声中,看着她,对她说:“其实原因很简单,她是怀疑季厦的,也是想展开内部调查的,但又顾忌到一旦这么做会伤了和季厦之间的和气,所以陷入为难。”
楚千淼说:“人力部的刘总和季厦都是和董兰当年一起打江山的老员工,但董兰对刘总和对季厦的态度完全不同,她对刘总特凶,对季厦就很客气,看来季厦在她心里地位是不同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为难。”
任炎忽然挑着嘴角笑了一下,笑容有点戏谑:“你又把事情往人情上想多了。”
他说:“董兰的犹豫恰恰不是因为人情,而是为了平衡利益。”
水已经开了,但楚千淼不着急泡茶,她想听任炎把话说完。
“假如季厦真的做过侵吞工程款的事情,董兰的启动内部调查,箭无虚发,能确实地抓出他的错处,那还好说。
“但假如季厦没有做过,而董兰启动了调查,季厦就会说她的行为寒了老员工的心,寒了那些跟着她一起干事的人的心。季厦和人力的刘总不同,季厦是嘉乐远全国工程事业部的负责人,手里握着很多资源,工程部也是整个嘉乐远的最核心。到时如果季厦以寒心之名甩手就走自立门户,没准一呼之下就会有百应,他或许可以带走嘉乐远的许多人。那时嘉乐远如果想上市的话,因为公司治理结构发生重大变化,会很困难。”
楚千淼听得唏嘘。她还想说点什么时,秦谦宇的脑袋探进了茶水间,冲她说:“哎,千淼,茶好了吗?”随后他看到任炎,赶紧说“领导,董总说可以继续开会了。”
楚千淼赶紧泡上茶,跟在任炎身后回了会议室。
董兰一边喝着茶一边告诉了任炎她的决定。
“我打算启动内部调查,任总说得对,只有内部查明白了,才能不受外部掣肘。”
任炎立刻说:“董总,我认识一位律师,对工程造价方面的司法鉴定很有经验,星期一我让他到嘉乐远去见您,他会对工程造价出份具有法律效力的鉴定报告。”
董兰笑着说好。他们又商量了一下后续的操作步骤,达成了一个初步的执行方案后,会议算是到了尾声。
董兰这时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找出两个漂亮的胸针来,一个递给张腾,对他说:“张律师上次开会夸我的胸针好看,我记下了,家里刚好还有两个,趁着今天开会带来,不嫌弃的话您收下一个送您太太戴!”随后她又递向任炎一个“任总如果不嫌弃,就送给您女朋友戴!”接着她又拿出一叠咖啡券蛋糕券,分给楚千淼秦谦宇他们“大周末的把大家叫来加班,辛苦各位。”
楚千淼一下对董兰有了新的认识。她以前对董兰还挺反感的,但眼下这一刻,她却感受到董兰其实很会做人,因为周末把他们叫来开会,她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针对不同对象她特意准备了不同等级的礼物。
这一刻楚千淼觉得董兰真是个一眼望不透的女人,一眼瞧不出她的好,多瞧几眼又觉得她不见得那么坏。以前开会时她拿话那么厉害地敲打过她,但现在又可以做到这么体恤这么客气。搞得她一时都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评价董兰这个人。
张腾收下胸针,难掩开心地对董兰道谢。
任炎却对董兰说:“董总,我没有女朋友可送,这个胸针放在我这就浪费了,您还是拿回去吧。”
董兰不太信地笑起来:“任总这么一表人才,怎么还会单身?就算你肯单身那些仰慕你的女孩子恐怕都不肯。”
楚千淼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茶放久了,有点凉也有点浓,带着丝涩苦的味道。
她听到任炎说:“太忙了,没空交女朋友。”
茶杯空了,她放下它。这凉掉的茶后劲不错,涩苦之后居然回返出一丝甘。
她听到董兰笑着说:“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当场收回的,想怎么处理这枚胸针,就交给任总你费心吧!”
她起身告辞,任炎和张腾都出去送。张腾直接走了,楚千淼帮秦谦宇一起收拾会议室。她一抬头间发现那枚胸针还放在任炎的位子前。
任炎送人回来,站在会议室门口对里面的几个人说:“收拾完你们就撤吧,今天辛苦了。”
他说完刚要走,楚千淼叫住他:“学长,胸针!”
他很随意地瞧了眼那枚胸针,又很随意似的对她说:“挺漂亮的,你留着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任炎:别墨迹你赶紧拿走,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跟我人设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