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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瓦那的夜, 在散着零星点点星光的月色里, 慢慢从沉寂延伸进加勒比海悠远的古老宁静里。
席峻按掉手里和国内公司的视频通话。
眉目里有浓厚的倦色如深海般慢慢散开。
在商务车内稍稍闭目休息片刻, 想缓解。
再度睁眼,眼里倦色不减,更浓了。
下车, 和研究人员一同进酒店, 再过两个小时, 这里的天就要亮了, 他需要补一会觉, 才能有足够的精神应付明天的行程安排。
拿房卡,开门。
套房黑暗又寂静。
除了依然能闻见这里每个地方都喜欢喷洒的能驱味的古巴浓香水。
香味够烈。
闻不惯的,让人隐隐头疼又昏昏欲睡。
席峻揉捏两下眉骨边缘, 按开墙壁处紧邻浴室的那盏不够亮堂的壁灯, 径直进浴室冲洗。
冲洗完毕,赤着还滴着晶莹水珠的上半身,裹一件白色的浴巾, 出来。
因为倦色和疲惫,没注意昏暗房间那张床上缩着一个人。
俯身,掀开那层柔软的白色被单, 坚硬的身体触碰上柔软舒适的床铺一瞬间,也碰上了比床铺更软的东西,这团软软的东西,还散着热。
更有如肌肤般滑腻的触感。
碰触在那团软软热热物体上的手指顿时收回,他的床上有人?
重新起身坐到床边, 按亮床头壁灯。
昏暗的房间一瞬乍光,一只露在外面没伸被窝的雪白胳膊赫然入目。
他的床上真的睡了个人。
而且还是沈慕笙。
席峻皱眉,透着倦色的深色眼眸沉沉落在她缩了一半在被窝的侧脸。
壁灯光影浅浅洒在她脸上,如给那层奶脂般的肌肤镀了一层光膜,晃得人有些挪不开眼。
更晃得男人眼眸隐得更深了。
只是她是怎么睡在他床上的?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那种乖的不像话的女孩子,一说话还会脸红。
不可能随随便便爬到他床上。
席峻想想,或许是自己走错房间?
但房卡
思想来去,免得自己真走错房间,决定和自己的助手核实一下。
短信核实下来,不是他走错,是助手把她送过来了。
席峻合上手机,侧过脸看向依旧睡的很沉的人,这里被她霸占了,他不可能真的睡下来,准备起身去她那间房间睡。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类似翻身捣鼓般的声音,一只软踏踏地胳膊就直接横在了他手腕处,之后,他的后背就有一团软软热热靠上来。
就像家里那只橘猫一样,蜷缩着身体,还不忘蹭蹭他。
席峻背脊顿时一紧,有种异样的感觉从下腹窜出,逆流而上,直击他的脑神经。
最终,喉头不受控制滚了滚。
回头,想拉开她的手,才发现她真的蹭在他身上,手臂随意搭在他后背,像要抱他但因为他坐在床边,又抱不着。
这种像极了依赖他的软糯黏腻姿势,让席峻很久都没缓过神。
他终于明白,男人对于女人的这种生理渴望,会是这样诱惑,让你从头到尾的理智会瓦解到片甲不留。
于是在这种诱惑中,席峻像其他男人一样受不住,低头,试图去亲她那双粉嫩如花瓣儿似的唇瓣,灯影静默里,靠近的唇,仅剩下1cm距离就要碰上。
躺着的人,忽然间似梦呓般嗯嗯了两声,呼出的热热气息,一瞬拂过席峻的唇,热得烫人。
沉隐的眸色霎那更深了些。
呼吸开始慢慢不稳,高挺的鼻尖已经彻底触上她小巧的鼻尖,炙热的吻一触即发。
但,这个吻,最终还是没落下,他不能对她做什么。
沈慕笙以后要走的路还长,他要她,也需要一些时间,之前她高考结束后,他对她避嫌也是这个想法,怕过早的毁了她。
还有,他并不知道她对他是怎样的想法?
或许只是单纯的感激。
就如她那时信誓旦旦承诺他,以后会回报他。
回报不是喜欢。
如果现在就把她要了,她以后会怎么看他?
席峻的性格不是那种病态占有性格,他喜欢会追,会想要拥有,但不想强迫占有。
尤其对沈慕笙,他不想用强迫的方式。
慢慢从只距离1cm的唇瓣处挪开,轻轻将她搭在他手腕的手挪开,放到一旁,替她盖好被子,换好衣服去她的房间睡。
沈慕笙,他想给她时间成长。
也给自己一些时间,看看是不是真的特别想把她留在身边。
沈慕笙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透亮,有一丝丝微风从落地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吹动白色纱帘如舞者般轻轻飘舞。
也吹开了哈瓦那的清晨。
翻翻身体,伸个懒腰,身体在昨晚的好眠里,得到了充分休息,没有一丝疲惫。
抓抓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漱。
昨晚从飞机上开始到入住酒店,她就睡太沉了。
睡的脑袋有点混。
拧开水龙头,掬起冷水泼到脸上,丝丝清凉,脑袋更清醒了。
抬头,对着镜子里挂了满面水珠的脸,深呼吸一口。
从旁边的纸巾盒抽出两张纸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把散乱的头发理理顺,确认自己挺整齐,不会给席叔叔丢面子,对着镜子笑了个不露齿的微笑,出去。
落地窗外,有汽车喇叭和喧闹的人声不断传来,沈慕笙推开窗,趴在酒店用土黄色墙体砌出来的阳台栏杆处,哈瓦那干净地就像随手泼了一层蓝布的天空,直面而来。
真的太美。
包括,空气也够‘古巴味’。
热辣奔放。
沈慕笙深深吸一口气,看着晴空万里,开始盘算今天该干点什么?
是逛逛老城区还是看看马雷贡长提的夕阳?
来之前,她有在网上查了哈瓦那旅游攻略,一些好玩的景点她偷偷藏在手机备注了,就等席叔叔忙完,问问他愿不愿去?
如果他很忙,没办法带她去这些地方,那就放弃。
盘算一会,身后有敲门声,沈慕笙去开门,是席叔叔。
“席叔叔,早。”沈慕笙把门拉开最大,给他让道。
席峻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笑容依旧温浅,说:“上午,我有公事不能陪你,你待在酒店房间不要出去。”昨晚,差点失控,经过一夜冷却。
现在,清醒了许多。
却也没办法真正‘释怀’。
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开始动了一点心思。
那么只有0和n次的区别。
“下午呢?”沈慕笙眼巴巴看着他,脸上表情纯真。
如果她知道昨晚差点搂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起睡的话,估计现在她就不会想给他开门了。
而会选择装睡到晚上才起来。
“下午,我空的,你想去哪?”
“想去老城区逛逛还有去马雷贡长提看夕阳。”别的地方,怕时间不够。
也怕占用他太多时间。
“好。”下午,他并没有安排工作。
正好有空陪她。
这天的哈瓦那,一如往常的普通。
但只有席峻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悄然发生改变。
下午的时候,席峻没失约,带沈慕笙去逛哈瓦那的老城区,在一座座墙皮斑驳的西班牙式建筑间穿梭,沈慕笙难得像脱缰的小马,有点放飞,对着身旁的男人也不似在国内那般害羞和拘谨。
走到哪,脸上都挂着藏不住的有些小兴奋。
老城区,街巷幽深,各种复古建筑紧挨毗邻,一层层,从外到内,弥漫着陈旧年代的气息,紧挨的建筑间,蜿蜒出来的一条条交叉小路,有平整的,有不平整,用一块块石块堆叠而成,像沈慕笙这种穿了人字拖出来的,踩在这种不平整的石块路上,不消片刻,脚底就如碾压在铁块一样咯得生疼。
抬抬脚尖,背过身,直接靠到被太阳灼烧的有些滚烫的土黄色墙面上。
当着默默跟在身后的男人面,弯腰,脱了其中一只人字拖,把雪白的脚丫踩在人字拖面上,被夏日高温熏染的脸颊,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气温高所致,透着不规则的红晕。
粉嫩的薄唇,在一呼一吸间,张合,细声道:“席叔叔,我脚痛,可以等一会吗?”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轻轻‘嗯’一声,目光如定格的胶卷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从城区狭窄通道吹来的短暂风吹拂而过,女孩垂落脸侧的长发被风带起,露出极度美好的侧脸弧度,如同一幕正在回放的旧电影,一帧两帧三帧慢慢放映喉头慢慢有股腥甜味涌上来。
昨晚柔软到极致的触感画面顿时跃然而出,席峻深邃的眼眸一瞬紧缩,微微偏过脸,挪开视线。
第一次,席峻想,沈慕笙如果能和他缩短些年龄差,会不会好一些?
那样,他可以光明正大去追求她。
而现在,她虽然已成年,却还远远不够。
这种远远不够,让他只能止步。
然后,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点在正午阳光里消磨,沈慕笙在人字拖上踩了一会,不觉得很痛了,准备继续往前走,席峻的手机响了。
接起到挂断仅仅1分钟。
他就对她,浅浅笑了笑说:“沈慕笙,想不想提前试试当白衣天使?”
沈慕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过来接他们,她才知道,他要带她去做什么?
3点光景,白昼的炽热在这个素有“加勒比海明珠”之称的南美洲国家肆意张撒,热烈又奔腾,似乎要把所有热量都奉献给这个国家。
通往古城区malecoave的柏油路上,军绿色的吉普以100码以上的速度飞驰而过,绕过一幢幢斑驳不堪的甚至掉了墙皮和一部分砖头的5层小楼,最终停在一幢3层楼高的外墙灰色,只装了一扇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蓝色大门前。
这里属于maleconave的贫民区,穷人、赌徒、酒鬼聚集。
却也是混在底层最需要帮助的一群人。
吉普车停稳,席峻先下车,另一个穿着简单t恤配咖色工装中裤,拎着药箱的古巴中年男人紧随其后,沈慕笙和助手还有研究人员最后下来。
席峻先推开那扇破了大口子的蓝色大门。
大家依次进入,楼内,昏暗沉旧又破烂不堪,楼道狭窄,地板开裂,空气中无时无刻弥漫着一股如同烂苹果味道的霉味和混着人的汗水腐烂臭味,在炎热的季节,熏得人胃部一阵痉挛。
“drhelp ushelp us”二楼摇摇欲坠的楼梯上,一个穿着脏兮兮碎花蓝裙,脸色憔悴的中年古巴女人,双手合在胸前,用蹩脚的英语向站在楼底的人无助地喊道。
二楼房间,一个看起来只有18岁的少女,捂着隆得如圆球的肚子,不停地痛苦呻-吟着,她的孩子马上要降临,但生父却扔下她半路跑了,母女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去不了医院。
只能求助暂驻在哈瓦那的国际医生志愿者(mvi),希望通过他们的帮助,帮帮她们。
席峻在医学院念书的时候,申请过国际医生志愿者。
每年的寒暑假,他会跟着经验老道的老医生一起飞到世界各地,当志愿者。
这里,他来过几趟,也是因为来这里当志愿者才认识了当地一家生物机构的董事。
“一会我会和菲德尔医生替她接生,接生的过程和要点,我会告诉你,你提前了解一下。”席峻和那位菲德尔医生从白色的药箱内各自拿出一副淡蓝色的乳胶手套和白色的口罩。
穿戴完毕,对跟在身旁的沈慕笙说道。
沈慕笙点点头,看着已经有血从和她同龄的少女腿间流出,把白色的雪纺裙染的殷红,出其不意的,她并没有感觉不适。
大概,前段时间,她自己反复看解剖视频看多了。
有些免疫?
很快,席峻和那位古巴医生开始就地动手术。
沈慕笙半跪在沾了油腻污渍的地板上,认真看着他动手术。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拿手术刀,肃穆又让人崇拜。
2年多前,她只见过他穿着白色的褂子,带着病历本去病房查房,从没有见过他凝神专注,拿手术刀的样子。
一个男人,到底要怎样才会让一个女人痴迷?
沈慕笙以前没答案。
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