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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最后一次寒假很快结束,同学们不得不再次回到学校读书。休息两周之后,高三同学们的精气神大大恢复,大约是在家里吃得不错,也养足了精神。
李知行在寒假阶段倒是把她布置的题目都做完了,唐宓瞧了瞧,没什么错,不过也不足为奇,李知行的数学水平从来也不差。
李知行笑着问:“我算不算好学生?”
“挺好的。”她说得很诚恳。
“那么,这学期也要请教你了。”
以他的水平,其实不需要了——但唐宓没说出来,她点头:“互相关照。”
这学期开始,唐宓的其他生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譬如叶一超不再住校,也没办法和她一起晨跑,他很抱歉地通知唐宓这个消息。
唐宓说:“没问题。”
然而没有叶一超在身边,晨跑似乎变得单调了起来。虽然之前她和叶一超两人晨跑的时候也很安静,毕竟天天见面,也没那么多话可以说,最多聊聊学习的方向。但毕竟身边有那么一个人陪同,这种感觉和独自一个人跑步是完全不一样的,偶尔在操场上看到其他正在晨跑的高个子男生,还会产生错觉,以为是叶一超。
好在她本来就习惯了一个人,起初的不适之后,也再次习惯了。
今年的春节来得太晚,于是高三学子们发觉,回到学校之后没多久,他们还没有从热闹的寒假气氛中脱身,更是没进入高三的复习状态,就赫然发现,此时距高考只有一百天了。
看着学校挂出来的倒计时牌,全校高三生一片哀号——唐宓素来镇定,此时也有了一些危机意识。
开学之后,第二轮复习开始。和第一轮不一样,第二轮基本已经完全进入了“练习”和“疯狂练习”两个阶段,成山似海的试卷发下来,宣中的高三生们迅速进入了狂热状态。
和以前的作息一样,唐宓每天不到六点就起床,然后背诵英语、晨跑、背课文,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晚自习三节。除此外,唐宓还抓住了每一分钟读书。高考之前的各种变数肯定很多,唯有不留下任何知识死角,才能做到尽可能少地失误。
学习生活单调重复,时间流逝是如此之快,就像她的头发一样,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长过了肩头。她平时不爱照镜子,宿舍里也没有镜子,偶尔接过丁霄霄的镜子一看,却发现头发已经过长了。
周末的时候,她难得一次离开了学校,准备去学校旁边的理发店剪掉过长的头发,却被那些惊人的价格吓退了,于是决定还是找个时间自己剪头发。
既然难得离开学校一趟,她又想着要补充文具,转了转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很大的学生用品商店。这家店除了有文具,还有不少教辅类图书,她买了几盒笔芯之后,就顺便翻了翻书。
“唐宓姐姐。”
书没有看几页,倒是听到有人叫她。
她抬起视线,见到一个男生正走到书店里,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姐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啊,好巧。”
周日的早上,学校外面的店铺都相对冷清一些,因此男生的出现异常显眼——他穿着件带帽子的夹克衫,腿上是件带着破洞的牛仔裤,脖子上挂着条银白色的链子,链子下方有块方形的吊坠,十分醒目。
这特征让唐宓很快想起来了:“是你,唐明朗的同学,叫龚培浩。”
“没错。姐姐,我还怕你不记得我了呢。”
唐宓的记忆力素来不错,这也算她的一大优点。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宣中看看环境,比较下市区的几所学校,我才好决定高中上哪一所。”
原来他之前跟她打听宣中的消息,也不完全是找借口跟她说话。唐宓想到此节,就说:“那挺好。”
龚培浩笑嘻嘻的:“我今天来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遇到你呢,没想到真遇到了。姐姐,我们真有缘分。”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她不是在宿舍洗衣服就是在教室上自习,遇到他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唐宓真是佩服他这种自来熟的能力,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说:“是很巧。”
“姐姐你在看什么书?”
唐宓翻了书名给他看,又放回书架上。
“高考作文啊?”
“嗯”
“姐姐你作文不太好?”
十五岁的男生真是活力无限,又十分热情,龚陪浩喋喋不休地缠着她说话,嘴巴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唐宓有点儿头痛,几次试图打发他离开自己身边,都没能成功。她往学校走,他也跟在身边,片刻不离。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他:“你知不知道唐明朗家在哪里?”
“我知道,不过”龚培浩狡黠地笑了笑“怎么了,姐姐你要找他?我可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就告诉你信息哦。”
现在的孩子怎么张嘴就要好处,唐宓觉得为难,轻轻皱了眉头:“那就算了。”
她转身就走。
“别别别。”龚培浩倒是没想到她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任何接茬儿的机会,当下着急起来,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服“姐姐你别这么着急走啊,你都还没听完我说啊。”
“我没有钱,没办法给你好处。”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龚培浩一愣,倒是笑了:“谁要你的钱?我又不稀罕。姐姐,有时间陪我逛逛学校吗?”
她为难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龚陪浩瞧了她一会儿,哈哈。一声笑起来:“我逗你玩的啦,姐姐,唐明朗的家在清湖城。”
“清湖城?这是什么地方?”
“姐姐,看来你真是原始社会来的。”龚培浩感慨着“清湖城,是城北一环的别墅区,挨着市里很有名的清湖,美得很。”
唐宓轻轻“哦”了一声。
“我去他们家玩过,非常漂亮的大房子,还有游泳池呢。不过没玩多久就被他妈吓跑了。唐明朗的妈妈蛮吓人的,眼神可凶了,对他逼得很紧,看到我们在玩恨不得给我们一顿大板子。我们几个就灰溜溜地走了。”
唐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该不会想去唐明朗家吧?这不可能啦。清湖城的管理超严格的,小区物管根本不让普通人进去,而且每家每户都有围墙和铁门。”
“嗯,我想也是。”
“那姐姐你是想见唐明朗吗?这倒是简单,我带你过去找他。”
唐宓犹豫着,蹙着眉心看着龚培浩。
“这方便吗?”
“为什么不方便?我们好得穿一条裤子。”龚培浩微妙地停住话端,不过”
“嗯?”
“你得回答我个问题。”
唐宓苦笑:“你要求还真是很多啊。”
“逮着机会就要利用是我的风格。”龚培浩凑近了,瞧着她的脸,姐姐你是对唐明朗一见钟情,很喜欢他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唐宓吓了一跳,我怎么会喜欢他?”
“姐姐你果然不一般!”龚培浩赞许地说“我见过太多女孩子对他一见钟情,难免有些提防。”
唐宓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很多女孩子对他一见钟情?”
她觉得自家这个表弟也就是继承了舅舅的优良基因,长相还算不错,除此外完全是个纨绔子弟,哪有半个优点值得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这些女孩子眼睛简直就是出了问题。
“可不是。”龚培浩叹息“我也很苦恼,我和他在一起,老被当透明人啊。”
“真没想到”她喃喃道,心情格外复杂。
外婆知道自己的孙子受女孩子欢迎,绝对不会高兴。
对她的答案很满意,龚培浩笑眯眯地点头;“走吧,他在游戏厅,我带你去找他。”
两个人走出校门,龚培浩一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唐宓还没来得及建议坐公交车已经被他推进车子里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启动,朝着目的地进发了。
唐宓这辈子都没去过游戏厅这等地方。
游戏厅在宣州市内某大型商贸广场的一楼,人多得不得了,唐宓只觉得灯光交错闪耀简直要晃得人瞎眼,而音乐声震耳欲聋,让她基本上听不清什么声音。各种奇怪的设备前都围着一群年轻人,说话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唐宓很是困惑:“你们喜欢打游戏?”
“其实我们还好啦,游戏厅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太老土了。”龚培浩说“今天来这里,是因为明朗要比赛。”
唐宓环顾四周,平静地问:“游戏还有比赛?”
她实在太浅薄了,脑子里关于比赛的一切就是知识类比赛和体育竞赛,游戏居然也有比赛?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姐姐,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看来真是要好好补课。“事到如今,龚培浩也知道唐宓的确是个只知道学习的原始人类,也很有耐心地解释“跳舞比赛,那边最热闹的地方就是。
唐宓终于瞧到了“最热闹”的地方,那是一块比地面高个三十厘米的高台,台子前挂着个横条幅写着本次比赛的名称。“e舞比赛总决赛”围观者数百人,不,也许上千人都挤在台子下方,人人拿着手机、相机疯狂拍摄,宛如一锅即将开锅的人海之粥。
虽然人多,但龚培浩根本不在乎这人群的密度,带着唐宓从人群旁走过去,直接到了前排。唐宓这才发现,最前面居然还有几排座位。第一排似乎是评委,第二排还有空位,龚培浩跳过临时搭建的隔离带,旁若无人地在第二排找了位子坐下,也让唐宓坐下。两人的举动引发了后面拥挤人群的喧哗,被保安制止了。
唐宓回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皱眉说:“我站着就可以了。”
“没事,你坐吧。”
唐宓犹犹豫豫,终于坐下。
龚培浩另一边的一个小女生问他;“培浩,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龚培浩笑起来:“我这不是有事,所以晚了点儿嘛。”
那个女生瞧了唐宓一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哦,是那个皮肤很好的姐姐啊!”唐宓这才想起那个女生就是上次和唐明朗一起吃饭的一个女生,她今天的妆实在太浓,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以至于她一时间没能把她认出来。
她往四周打量:“唐明朗怎么不在?”
“你等一下就行。”
龚培浩笑了笑,在昏暗中,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本小册子给她:“唐明朗第六个出场。”
唐宓到现在终于搞清楚怎么回事:“啊,他要跳这个e舞?”
“是啊,不然我带你来看什么?”
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来看这种奇怪的舞蹈,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药,或者大脑被外星人改写了。但既然来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忍受下去,万幸的是,没过几分钟,比赛就开始了。
虽然唐宓从来没搞懂e舞比赛是什么,但是看了一会儿终于也看出了一点儿门道,在喧闹的音乐声中,跟着屏幕的提示做跳舞的动作,谁可以不出错地坚持最久,动作最高潇洒好看,谁就赢得胜利。
她茫然得很:“唐明朗为什么要参加这种比赛?”
龚培浩说:“好玩呗。”
对十五六岁的青少年来说,大概“好玩”就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词语了。
他又补充一句:“当然,也是为了打赌。”
“打赌?”
龚陪浩没再解释,指了指舞台:“他出来了。好好看着,他还不错的,肯定会赢。”
唐明朗身材高挑,四肢修长,修身的牛仔裤贴在腿上,一双长腿极为醒目。他跳舞的动作相当漂亮,干脆果断,契合韵律,难怪观众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好像在沸水里加了一勺油一样,炸开了,他们齐声叫起来“恺撒做得好!”十分钟后唐明朗终于因为翩错一个动作下了台,但他已经是坚持得最久的一个。
龚培浩笑起来:“怎么样?”
奢宓想了想,慢慢回答:“恺撒,是指明朗?”
“对啊,不然还有谁。这个名字很霸气吧!”
“哦——”
“我说,你就这么点儿感想?”
“好像挺厉害的。”
龚培浩再次扶额:“姐姐,你还真是奇怪啊。没看女生们都沸腾了?”
“”唐宓说“他比完了吧?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龚培浩终于明白自己和她的交流就是缘木求鱼,他妥协了。
“一会儿就可以了。你跟我出来。”
唐明朗热腾腾跑到观众席旁的过道上,看来刚刚的比赛让他挺累的。
“找我什么事情?”
龚培浩指了指唐宓:“美女姐姐说要见你,我就带她来找你了。”
唐明朗看着唐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你傻了啊。”龚培浩笑说“去年的时候,和你表哥一起的那个美女啦,是你表哥的同学。”
“哦,想起来了!”唐明朗恍然大悟,激动的四下打量寻人“今天就你一个人?表哥来了没?他看到我了没?”
“李知行没在。”唐宓正色“有点儿事,我想单独跟你说一下。”
两个人走到安全通道里,这里安静多了。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谈话,唐宓在心底筹措着词语,想着不要让他太吃惊。但唐明朗已经先开口了,表情还挺严肃的“话说在前头啊,我可不喜欢年龄比我大的女人。你要是小我几岁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总之,你早点儿放弃吧。”
“我不喜欢你,你不用想多了。”
唐明朗撇嘴,明显不信:“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唐宓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以唐明朗的智商,不单刀直入地说明问题,他大约永远也不明白。
“唐明朗,你长这么大,有没有见过你爸爸这边的亲人?”
唐明朗说:“我爸爸这边的亲人?指的什么啊?”
“比如,你的奶奶。”
“我奶奶啊。”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我爸以前提过几次,说她在乡下呢。”
“今年春节你去哪里了?”
“我去燕京了,和外公外婆一起过节了。”
唐宓垂下了眼眸。
“你怎么问我这个?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有事快说。”唐明朗很快不高兴起来“我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才跟你聊的。”
“明朗。”唐宓艰难地开口“我是你表姐。”
“稀奇了啊”唐明朗这个时候才算真的吃惊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只见过两次的女生,我表姐现在还在美国呢,你又是哪里来的表姐?”
“你爸爸是我的舅舅,我妈妈和你爸爸是亲姐弟,所以我是你的表姐。”唐宓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说,我现在跟你说这事情,并不是为了跟你要求什么,我只是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你的奶奶。你的奶奶,也是我的外婆,这十几年来你几乎没见过她,她很想念你。”
唐明朗摸了摸下巴:“唔这样啊”
唐宓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奇怪过,你爸爸怎么从来不带你去看你奶奶。”
“我妈说了啊,奶奶住在很偏远的乡下,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有外公外婆就足够了。”
很普通却没有任何掩藏的一句话,唐宓眼眶忽然一酸。穷乡僻壤的农村老太太,大约是没有办法和唐明朗位高权重的外公外婆相比的,都不足以被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衡量。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奶奶挺想见你的,你愿意去看她吗?”
她看着唐明朗。
唐明朗想了想:“没什么不可以啊,我还从来没去过乡下呢,乡下也很好玩吧?”
“那里是嘉台县唐家村,山明水秀,非常非常漂亮。”唐宓从衣兜里拿出字条给他“明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你想什么时候去看你奶奶,给我打电话,我会带你回去的。”
瞧着唐宓离开的身影,唐明朗还没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直到龚培浩拍了他一下。
“发什么呆啊,美女姐姐呢?”
“她走了啊。”
龚培浩不满:“喂,你怎么放她走了?我好不容易才约她出来。”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啊?”
“那种冰山系美人,如果搞定了会很有成就感吧。”龚培浩笑嘻嘻的,你不喜欢年长的,但是我还蛮喜欢的。
唐明朗没接他的话茬儿,转过身来:“你说奇怪不奇怪,她说她是我表姐。”
龚培浩吓了一跳,受到的惊吓程度比唐明朗更甚:“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表姐?”
“我也不知道啊,她说她是我爸姐姐的孩子还给了我手机号呢。”唐明朗点头“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手机号给我看看。”
龚培浩从他手里拿过字条看了看,字条上除了数字外,还有她的名字,唐宓。他敏锐地指出他谈话中的不合理之处:“这不对啊,她可姓唐,怎么会是你表姐,说是堂姐还可信一点儿。”
唐明朗恍然大悟:“哦,对!我怎么没想起这件事呢。我肯定被她骗了。”
“这倒也未必吧,她可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呢。”
“那还真奇怪了”
龚培浩叹口气,拍了拍唐明朗的脑袋:“你啊,她和你表哥是同班同学,好像关系还不错,也许你表哥知道。你打电话问问你表哥,不就行了?”
“这还真是个办法,我现在就打电话。”
电话隔了很久才接听,李知行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唐明朗不满:“表哥,你怎么才接电话?”
李知行没理他的抱怨:“什么事?”
“表哥,你的那个女同学,唐宓刚刚来找我了。”
李知行一惊:“她找你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沉下来,连唐明朗这种粗神经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也,也没做什么,她说她是我表姐。”
“只有这件事?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想想,她也没说别的,还说我在乡下有个奶奶,问我愿不愿意去看我奶奶。”
“其他的呢?”
“她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你说这事儿怪不怪?还是龚培浩提醒我的,她说是我表姐,但跟我一个姓呢。我想着她是你同学,打电话问问你。”
李知行沉默了一下。
“表哥,你怎么不说话?”
李知行慢慢说:“从血缘关系上说,她没说错。”
唐明朗惊讶了:“哎哎哎,居然是真的啊?我还真有个表姐啊!”“不过,她和你的关系也仅此而已。她说的关于你奶奶的事情,你要不要照做,你自己看着办。”李知行顿了顿“但是,你无论做出什么结论,都应该告诉她。”
被李知行冷酷地挂断电话之后,唐明朗看着手机,难得地陷入了思考。
半晌后,龚培浩捏了捏下巴“我说了啊,我不觉得她是个会撒谎的人,这种问一问就能知道的事情,她撒谎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但你表哥好像完全不奇怪啊,他似乎一早就知道她是你表姐。
“咦,还真的。”
“那几个月前,你表哥带着她过来跟我们一起喝咖啡,又是什么意思?他那时候就知道了还是之后?”
“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龚培浩感慨:“你表哥,真是深不可测啊。”
唐明朗和龚培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宓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那天晚上她还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小朗打电话给她,说跟她一起回去看望外婆。两个人乘坐着大巴车走啊走啊,一路上发生了许多事情,车辆抛锚路毁桥断,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唐家村。她在焦灼中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翻过枕边的手机一看,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二天一上课,李知行就找到她问:“你周末去找小朗了?”
唐宓没想到她找唐明朗这件事这么快就到了李知行的耳朵里,也只好承认是的。
李知行说:“你怎么找到他的?”
“恰好碰到了他的同学,龚培浩,他带我过去的。”
“怎么现在才想着去找他?”
唐宓语速慢下来。
“过年的时候,外婆说很想小朗我想试试看。”
李知行微微一顿:“要不要我帮忙?”
唐宓马上拒绝:“不用了。”
看得出来,唐明朗对李知行很是尊重,如果他肯开口叫唐明朗去看看外婆,唐明朗多半会听从,大约比她说十句、一百句都更有效果。但这毕竟是她家的事情,和李知行全无关系。她没有必要牵连他。
“他如果不理睬你呢?”
“我想到了。”唐宓说“我自然希望明朗联系我,能和我一起回去看外婆,但他不联系,我也可以接受,能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若是他听了我的话依然无动于衷,那么让他见到外婆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还真是想过了。”李知行转了转笔“但有一点,你没想到,你贸然去找小朗,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续反应?”
“后续反应,你指的是什么?”
“他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姑姑。”
她回答:“我也想到了,没关系的。事无不可对人言。”
李知行的预言很快成真,陡然而至,让唐宓措手不及。
还不到两天,她在上物理课的时候,被班主任何老师从教室了叫了出去。一时间满教室的人都回过头盯着她,觉得她是不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何老师带着她往校长办公室走,跟她解释原因:“唐宓,你舅妈来学校了,说想要见你。校长也没辙,只好让我来叫你了。”
唐宓轻轻“哦”了一声。
何老师大学毕业至今当了十年老师,也很少见到哪个学生的亲人在没有任何通知下,直接到学校找人的。当今社会,通讯如此发达,再不济也会先打个电话给班主任问问情况,
作为班主任,何老师相当清楚唐宓的家庭情况,也知道她的舅妈是什么身份。
她的语气饱含忧虑:“你没有做什么事情吧?”
“没有的,何老师。”
“唉,我知道你也不会做什么事情”何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师生两人到了校长办公室,唐宓之前见过校长,校长只介绍了情况,就把唐宓带到了会议室前,又叮嘱了几句:“我让你舅妈在会议室等你。”
“好,谢谢校长。”
何老师问:“王校长,唐宓的舅妈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说。”王校长摇头“就说要见她。”
何老师小声嘀咕:“其实要找唐宓,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了。还找到您这里,给你麻烦了。”
她的声音小下来,瞧着唐宓推开门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有两个人,一名中年贵妇已经坐在椅子上,身后还站着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人,大约是她的秘书或者助理。
唐宓掩上了会议室的门,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舅妈李如沁女士。
上次见她还是两三年前自己刚来宣州上高中的时候,她和那时候比起来,基本没变化,想来也是,保健品和化妆品抹在脸上,怎么可能看出分别来。她穿着件白色的职业套装,浑身并没太多点缀,手中拿着只错金的小黑皮包,端坐在椅子上的姿态,宛如女王一般。
李如沁也不叫她的名字,只冷冷地说:“你前几天去找了明朗?”
和这位舅妈从来没什么可说的,唐宓镇定开口:“我只想让明朗回去看看外婆,外婆很想他。”
李如沁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屑:“面都没见过就想了?”
唐宓沉默了一会儿:“老人家都是这样的,想念孙子,哪怕没有见过几次。”
“你外婆可是挺恨我的呢,还会想我生的孩子啊?”
“外婆没这么说过。”
“你外婆骂我的时候,你可没听到。”
外婆什么时候骂过舅妈?唐宓有些发愣,她完全没印象。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此一时彼一时。让唐明朗见见奶奶,我想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李如沁冷笑着今天是去看奶奶,明天就在小朗面前诋毁我,后天就跟我要钱了,你的鬼花样我还不清楚?”
唐宓微微皱眉,想反驳,但很快觉得没意义,她说上一万句舅妈也不会听一句。和舅妈这种女人讨论,和跟一块茅坑里的石头讨论差不多,无法交流,且她说的每句话都臭不可闻。
“不说话了?心虚了?”
唐宓长长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一下,抬起眼眸看看她。
人眼是心灵的窗户,一点儿没错。她出身贫寒父母双亡,因此平素固然心事很重,但想来想去无非要争气和努力学习,其他事上却远比同龄的女孩子单纯。想什么,从来都明明白白写在了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里。
比如此刻,她鄙视的目光明明白白写在了眼神里。
李如沁大为光火,霍然离座而起,盯着她:“总之,我警告你,以后别出现在明朗面前。”
唐宓迎着她的视线,慢慢说:“否则,你要怎么样?”
她的目光让李如沁心头火起,冷笑道:“一个乡巴佬,敢跟我斗?”
“你嫌弃我是乡巴佬,你自己却嫁了乡巴佬。”唐宓说“舅妈,我觉得这很有趣。”
李如沁扬起手就要一个巴掌甩过来,但掌风甩到半截儿,猛然想起这是学校里,停了下来。
唐宓继续说下去:“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你不孝公婆,难道不担心唐明朗有一天不孝顺你?”
听到这话,李如沁收回手,已经恢复成为刚刚的镇定。
“跟我说因果报应那套?我这些年见得多了。”李如沁冷声道“我看你才要反思,你又是做了什么恶事,还没生下来就克死你爸爸?你连你亲爹的样子都没见过吧?”
只一句话,就让唐宓脸上血色尽失,脸色煞白。
走到门口时,李如沁又回过头瞥她一眼:“我知道知行和你一个班,但你勾引他之前也看清楚你的身份,他是我们李家的孙子,是我二哥的独子,别以为自己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那女秘书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恭敬地拉开门,让李如沁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