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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正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辛成卓心中烦闷,自己起身便往御风堂而去,早有吕若昭的两个侍女打开厅堂大门,辛月也尾随而去,辛正想要同去,却被母亲阻住。
两个侍女才进来侍候,“流云、妙风,那人可又曾来”。
“小姐,不曾来过”,侍女中那个叫流云的说道,这两个侍女原是吕若昭的陪嫁。
“正儿,你可曾觉察”,吕若昭又问辛正。
辛正一想,定是时有人来窥探,但是以他的功力并未曾觉察有人靠近。
“这却奇了”,以你们三人的功力都不曾觉察,想必今日密谈他还真未过来。
“母亲所指何人,可是疑心辛丑”
“不是辛丑,以辛丑的那点微末道行不足为虑,你父亲和我想让他传递出消息时才会泄露给他,然后今日我始终觉得有人在私自探查什么,前日流云妙风二人追了许久也不曾追到。到底是何人我也不清楚”
“想来探查辛府的不是黄齐林三府的高手、就是邻国的奸细了”,妙风说道。
“这也未必,近日务必加倍提防,辛周母子的事千万不能传扬出去。”辛正见母亲如此郑重,原来还是怕大伯母和堂兄辛周的安危。
“正儿,你在此时回京,定是春秋堂有所派遣,娘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春秋堂有春秋堂的铁律,娘只希望你能一生平安无事,远离是非纠葛”,吕若昭眼中已是含着泪光。
“娘亲放心,孩儿自可保全”
“你在春秋堂十余早,文采武功,自保必然无虞,然后生在这世上,必然为这世上诸般情愫牵连,娘亲望你来日有万难之处时,必从本心出发,你生性如此,必不违天道,然而人事纲常挣扎,只要依照本心,必然天道也有所回应”
辛正听闻心中颇是不安,他日难道真有让自己万难之处,想要再问,只见母亲摇了摇手,“今日之事,心中有所感悟,我和你父亲从不怪谁,我们只相信世上有诸多不得已,是超出我们力所能及的,你今日疲累了吧,先回房休息吧,晚间须向你祖母请安”,辛正见母亲说完有些倦了,也不再多耽搁,便跟着妙风自己书房而去。
辛家家规,家中男子没有成婚的,一概住书房中,说是书房,其实一房三用,房中独辟一块剑室、一块书室和一块卧室,辛正虽然十余年不在家中,然而他是辛国公府四府独子,一应规制从未缺过,且书房中干净异常,想是母亲平时就上心打扫,如果是今日回府之后仓促准备的,定不会有如此的整洁。
门外的脚步声唤回了辛正的思虑,来人竟然是辛月,辛正想她刚才诸般转移话题,心中有些不喜,然而面上仍然是迎了进来。
“小妹前来可是有事”。
辛月四周打量了番,从身后拿出一卷画来,在书桌上展开,“五哥,这是我临摹的一幅画,送与五哥你”。
辛正展开十余寸就看出是一幅韩熙载夜宴图,没想她小小年纪却是丹青妙笔,虽然笔力犹浅,却已属难得,嘴上不免赞叹了几句。
“五哥可知这画上是何人”
“南唐权臣韩熙载”,辛正随口一答,不知他何意,经过在厅堂中的一翻应答,他早知道,这个小妹若不想和你说的事,你是问不出来的,索性由她来说,今日厅堂虽然众人没几句话,但是那份凝重和怪异仍然弥漫在辛正的心头。这位小妹如此诡异,韩熙载夜宴图多是声色画面,她一个女儿家本该避之不及的,怎么她还会去一点一点临摹。
“韩熙载出身望族,因其父事被迫投靠南唐,可南塘后主李煜继位后,李煜猜忌韩熙载,熙载为避嫌疑沉迷声色,醉生梦死,然而后主仍不放心,命画室前往窥探,才有这韩熙载夜宴图”
“月妹妹学识不凡,令为兄佩服”
“五哥不必过谦,你习文学武、胸中有经世济民之道,小妹这微末伎俩,就是再有十年也不能望五哥项背”
“可惜小妹居于闺阁,否则定不在为兄之下”
“五哥错了,闺阁也罢,须眉也罢,不过是自己框囿而已,闺阁女子也能有所成就”
“此言甚是,可是小妹,韩熙在夜宴图本有五部,琵琶独奏、六幺独舞、宴间小憇、管乐合奏、宾客应酬,为何你只描了前三部”。
“因为后两步如何画我还不知道,至于情形如何尚未得知”。
辛正见她话里有话。
“难道小妹手上只有残本,因此无法临摹”
“五哥,辛国公府和其他三个国公府掌权三代,如今权势岂是韩熙在能比,后主尚不能放过,如今皇上就是再宽宏,辛家也应该虑及如何自处了吧。”
“小妹如此说叫为兄何等汗颜”
“五哥你不必过谦,家中上到祖父下到各位兄长幼弟,皆时当局着迷,享受着一时的繁华似锦烈火烹油之势,惟我父亲母亲身在他乡,才有这一番思量,这也不是我自己想的,皆是父母言传声教之故,如今遍视族中子弟,惟有你是晶莹剔透之人,小妹在有如此一番话”
“你不觉我父母也有考虑此事”
“我也有所耳闻,四叔四婶与其他叔伯婶婶有所不同”,辛月顿了顿道。
辛正寻思这番确实不像他一个未及成年的小姑娘所能说得出来的,可背后教他说这番话的人所为何事,难道真是大伯与大伯母让他转述于我的?
“那依你说辛府如今该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然后辛府这么多人,积思广益,必然能谋出一道生存之道,五哥你才华卓著,也必能有妥善之法,总比这只争权夺势、谋这将来还不一定存在国公之位要强”。
辛正知她所言不假,现在府中为承袭辛国公爵位之事暗潮汹涌,自己在这个时候回到府中,必然被有心人所猜疑也是回府助父亲夺国公之位的,就连祖母也似乎心存芥蒂,如此情形,恰如面前这小女儿所言。
“五哥你多保重吧,小妹告辞了”。
辛正由着她推门而去,展开这幅韩熙载夜宴图,只画开始、不绘宴散,如何散,难道让辛家从赫赫国公之位避世山林,他也许可以、父母也可以,祖父年老也许可,可其他叔伯兄弟呢,况且此事遁世,皇家是否能放归,黄齐林三府是否会落井下石,尽皆不知。
只见辛丑从门外一路小跑进来,瞥了一眼书卓上的画后禀告李百民求见,辛正一想,这半日一直把李半民晾在客房中,便赶快请了进来。
只见李百民一头的汗,“公子你可听说了吗?贵府国公爷并不在宫中给小公主诊病,而是被幽禁在掖庭中。”
“幽禁?”辛正大惊,这是他自出山以来听到最震惊的消息。
辛丑听到如消息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关上书房房门。
“是这样的,刚刚栈中潜在肃王府的兄弟来报的信,肃王和黄府同气连枝,黄国公也支持肃王继位太子,因此消息颇有几份可信”,李百民擦了把汗说道。
辛正这一日自进府,处处惊心,父母担心自己不肯据实相告,今日母亲似也疑心过的小堂妹辛月跑到他书房的一席话,大伯父一家人各怀心事,如今祖父也被幽禁在宫中,处处蹊跷,然而他心里明白,越是此刻越不能慌乱,尚且有半圆客栈的紫玉令在身上未完成。
静下心后,辛正命辛丑仍然带李百民前去客房相侯,自己前往临渊正堂见母亲吕若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