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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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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令赵嬷嬷拿来库房的册子,你们看重哪个就写个单子勾下来,我令人去库房拿了来。”

    虽然说开了库房让许颜华和许宜华都去挑东西,但是周氏只是让人拿来册子,另她们二人对着册子选。

    “太太一贯疼我们,那我和mèi mèi可就不客气啦。”

    许宜华拉着许颜华一道在炕桌边坐下,拿着账册笑的甜蜜。

    只是她虽然嘴上说着要不客气,闭上眼睛想了想屋里的结构和摆设,为了搭配和谐,也只是选了五六样大件,也不是特别华贵的东西。

    许颜华倒是想多从周氏那里坑一点东西的,但是瞥了一眼许宜华的单子,心底暗骂她装模作样的假客气,让自己也得跟着束手束脚,最终许颜华到底也还是跟着许宜华一样,只选了六样。

    因为照着库房名册来挑的,还得考虑能不能摆的出来,因而许颜华选的也是有点纠结。

    最终写出来的,是金云鹤纹水瓶,册子上写着“圆形,有盖,通体錾云鹤纹”。还有一个翠白菜式花插,孔雀石山水人物插屏,青玉菊瓣式盆水仙盆景,可陈设也可作为文房用具的金嵌松石双耳扁方瓶,瓶配染牙镂空云蝠纹座,还有一把雷音焦尾的古琴,也是前朝大师的名品。

    这几样大多是大件,又是肉眼可见的好东西,故而婆子们和小厮抬进屋里时,都束手束脚,小心翼翼的。

    “我倒还忘了库房里有这么个插屏呢,似乎是你祖父当年带兵时打了胜仗带回来的。可见你还是有些眼光的,只是此物贵重是贵重,不过和你的屋子却是有些不搭,不如给你换个青金石御制诗山子吧?”

    周氏看了许颜华选的那几样实物,忍不住提了些意见。

    她倒是不心疼东西,就是装饰屋子也是有讲究的,这个插屏太大太突兀了,终究不太和谐。

    等许颜华看了那个抬上来的青金石御制诗山子的实物,山子为青金石质,正面山路崎岖,水道蜿蜒,苍松奇石,小院丛竹。

    近山顶处为一绝壁,上刻隶书:“观象为乾数合阳,奇形古貌郁苍苍。”背面悬崖更为陡峭,林间疏影深处隐见双鹿,下承一个青玉镂雕松石座。

    这个摆件也是佳品,清雅和贵重并重,许颜华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满意的,也觉得山子确实和小书房的其他摆设更相配一些。

    周氏看完了许颜华这边的,许宜华这边的倒是没有不合适的,但是因为屋子原先的摆设就比较平淡些,许宜华为了相称,也只能选了些低调内敛,非缀金玉宝石的,摆在屋子里方不太突兀。

    “这孩子……真是委屈你了,我已经让人去和你舅舅那边说好了,他那里有好木料,预定了南边的师傅,重新给你打一套紫衫木的家具。”

    周氏看着许宜华选的东西,心里有点难受,以前宜姐儿穿的用的一概都是最好最贵重的,她屋子里没有哪一样是没有来历的,现在却要一下子待遇降低到这个地步,让周氏心里十分愧疚。

    “瞧太太说的,我屋子里也都是好东西呢,哪值当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许宜华懂事的摇摇头,笑容一样清丽暖心。

    周氏搂着许宜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换院子是勇毅侯让的,她也没有十分阻拦,甚至也算是帮凶的,现在让宜姐儿受了委屈,除了尽量多补偿于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疼她才好了。

    许颜华因为周氏的所说所做,心一下子如滚炭泼上了凉水般,满是透心的凉意,脸色也跟着暗淡下来,尴尬的感觉自己此刻就应该在桌底,而不应该坐在上面。

    周氏和许宜华母女感情深厚,像是别人都插不进来般,又在她面前秀起”母女情“来,虽然不能说是故意的忽视她,但真的让许颜华心里十分不舒服,只觉得刺眼的很。

    “知道太太疼我,只是现在颜mèi mèi还在这里看着呢,要招mèi mèi笑话的。”

    许宜华在周氏怀里撒过娇,又粉面含羞的推开周氏,好好坐直了身子,故意看着许颜华笑道。

    好人坏人都是许宜华来当的,许颜华最烦她的也是这一点,得了便宜还非要卖乖。

    低头缀了一口清茶,许颜华此时真的什么都笑不出来了。

    “哪能呢,颜姐儿也得承宜姐儿的情!若不是你姐姐大度,舍了自己的院子愿意和你换,她哪能用得着这般?”

    周氏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此时她疼许宜华,便顾念不到许颜华了,一时心直口快的说道。

    “回太太的话,我倒是想承宜姐姐的情儿呢,只是这换院子不是爹爹说的吗?我之前在宜姐姐的院子里可是住了快半个月呢,既不见宜姐姐真的要和我换,也不见太太觉得我委屈了,要去给我定紫衫木家具。”

    温情的面纱再也维持不住,一瞬间被撕开,许颜华笑的冷淡,话语里也带着几丝锐利。

    许颜华说完后,周氏和许宜华一时之间都尴尬起来,周氏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其实如非必要,许颜华也不想闹得这么不好看,她难道不愿意和周氏打好关系,非要便宜了别人吗?

    只是有的时候,真的就忍不了这一口气,要靠装乖卖巧,百般忍耐才能得来的感情,她真的堵得慌。

    因为许颜华没有顺着周氏的话往下接,导致接下来气氛也冷淡下来,周氏也不太有心情继续挑东西了,最后绷着脸,又看着册子给许宜华加了几个古董,并一个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

    还给了许颜华一个斗彩三秋纹杯,另两件珍玉石玩,就让人收了册子,把东西送到两个姑娘的院子里去。

    “我再另外给你们几匹缎子,闲暇时你们好做个针线玩罢。”

    周氏想了想,又各自给了许颜华和许宜华两人几匹缎子,这才打发两人各自回去歇着。

    许颜华和许宜华笑着行礼告退,在周氏的院门口,许颜华挽着许宜华的胳膊,笑言,“我也是才知道,养娘竟把宜姐姐之前的库房留下了,只当是院子里原就有的东西。不过宜姐姐一向比我大度懂事,想来也不会怪我的吧?”

    许宜华僵了一下,嘴里到底吐不出别的话,只能勉强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怪她。

    “姐姐不怪我,那我就放心了,这个事上,我是真的承姐姐的情的,姐姐为了我可是受了大委屈呢。”

    许颜华不刺她几句到底忍不住,临走前还要捎上句话,说完后也不再看许宜华是和脸色,只是带着冰心玉壶扬长而去。

    “姑娘,你瞧她的样子!真是商户家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的很,自私重利,天天就盯着您这边的东西不放了,恨不得什么都要和您攀比。”

    许宜华身边的司琴也跟着气的浑身直发抖,当时张养娘非拉着不许她让人般库房,为了这事儿她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若不是怕给姑娘丢脸,非要闹那个老虔婆一通没脸不可。

    因为张养娘的关系,司琴对于许颜华的印象也极其恶劣,有其奴就有其主,果不其然吧,做主子的也不是什么好的,就知道欺负她们姑娘。

    许宜华深吸一口气,方才刚去周氏那儿时,她还以为周氏也终是被许颜华抢了去,再也不会疼自己了呢,现在看到她们又成了那般关系冷淡,好歹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方才许颜华的挑衅,许宜华也只得咬牙忍了,殊不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许颜华身份压得过自己,可是女子最重要的却是将来嫁人后才能定终身,以后怎么样还真的两说呢。

    这样想着,许宜华这才心绪平静下来,带着丫鬟也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在屋里,周氏也正不痛快呢,想想颜姐儿那边落她的脸,就气得要命,歪在内室的炕上,翻来覆去的不舒服。

    “夫人,您何必非要在大姑娘面前表现的那么直接呢。大姑娘到底才是您的亲骨肉,您对宜姑娘那么关爱,可不就让大姑娘心里不痛快吗?”

    赵嬷嬷是周氏身边积年的老嬷嬷了,平日深得周氏的信重,一边帮周氏拍着后背顺气,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怎么了?便是我念着之前的情谊对宜姐儿好些,可也没亏着她啊,可你瞧瞧她今儿那张嘴恨不得把我和宜姐儿吞吃了,怕是阖府的好东西都得给了她才能满足!”

    周氏心里正和许颜华别着劲儿,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赵嬷嬷在心里摇摇头,就周氏之前的做派,大姑娘能平心顺气不抱怨才怪呢。

    “大姑娘本就不在您身边长大,这才回来呢,她小人家在偌大的侯府里没个人关照怕是也心里难安呢。您之前对她也太冷淡了些,亲生的女儿不去疼她,宜姑娘再好也到底是外人啊。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您偏爱宜姑娘,所以大姑娘和宜姑娘关系才处的尴尬。”

    虽然抱错孩子这件事发生之前,赵嬷嬷也是心里十分疼爱许宜华,但是她终究是周氏的陪嫁大丫鬟,心里更在意的人是周氏,因为许颜华是周氏的嫡亲女儿,所以赵嬷嬷也忍不住为许颜华说上两句话。

    “哼,我知道你们都这么想,只觉得颜姐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就要把宜姐儿抛到脑后去。可是我却不是那么薄情的人,只认血缘关系,在我心里宜姐儿和我的亲生女儿也没有两样。我从小最疼她,抱着她看着她,爱护的和眼珠子一般长大的女儿,现在又让我不去疼她,我是做不到的。”

    周氏只觉得心里憋闷,身边的人,包括表哥都不理解她,颜姐儿又是那般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性子,恨不得把宜姐儿赶出去才高兴,那架势让她如何放心得下,不护着些宜姐儿怎么行呢。

    “可大姑娘又有什么错呢?她可怜见儿的,才出生就被抱走,您可不要太冷待她,让大姑娘寒心呀。”

    赵嬷嬷尽力的劝着,试图和周氏讲道理。

    周氏原先没出门子前就是家里的幺女,掌上明珠,被周老夫妇疼爱宝贝的很,出嫁了婆婆又是亲姑母,丈夫也是亲表哥,一进门就当上了侯夫人,可以说是没受过一点委屈的。

    因而别人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也就是给赵嬷嬷几分薄面,才能勉强听上几句。

    “我不是现在又补给她了么……现在给宜姐儿东西,哪回又落下她了?”

    周氏也是觉得脸上有些讪讪的,之前她确实有点对颜姐儿太敷衍了些,但是现在她自认是做的很公平了,许颜华却还要嫌。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再对她好些就是了。”

    儿女都是讨债的,亲生儿子女儿竟没一个省心的,周氏想想也觉得头大,嘴里不耐的答应着。

    原先周氏以为女儿宜姐儿是个争气的,纵然嫡亲的儿子骐哥儿性子也是混的,小霸王一般整日在府内府外招猫逗狗,学业一团糟,好歹有宜姐儿在眼前看着,她还觉得自己能少操心一个。

    结果现在省心的宜姐儿不是亲生的,亲生那个和她那个讨债鬼弟弟脾性儿竟是一模一样,周氏只觉得顶起葫芦按下瓢般,心里没个清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