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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安诺·科诺博的离去,如沉石入水,在高阳这座城市中并未掀起一丝涟漪。她的身影轻盈地掠过街道,最终消失在护城河边的柳树之间,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般。尽管她在高阳的停留时间短暂,尽管她的存在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她的到来仍然值得期待,令人回味无穷。
布安诺·科诺博的离开虽然是她自己的决定,罗英也不免为此感到叹息。两人之间的牵连若有若无,总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自那以后,罗英常常邀请李溪溪来家中吃饭。这或许是为了排解心中的烦忧,或许是为了感谢李溪溪过往的情谊。李溪溪也毫不客气,每邀必到。两人如亲姐妹一般,出双入对,无话不谈。
有些事情的发生令人费解。来高阳之前,李溪溪的心思全在路修身身上,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但自从见过布安诺·科诺博的疯狂,又见过罗英的沉稳之后,她突然不愿意打破这种宁静。她忘记了来高阳的初衷,更愿意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尽管曾后悔没有陪路修身一起下江南,但此刻李溪溪突然释怀了。她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他人,更放过了过去和将来。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时间久了,罗英终于看出了一点门道。李溪溪虽然智商很高,但感情却极其简单、又极其固执。她从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也不讲付出和回报。她每一天都嘻嘻哈哈的,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好像世界会永远这样。
但世界并不会永远这样。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没有人能够逃脱。
一天,李溪溪不在,罗英悄悄地对路修身说:“李溪溪是个好姑娘,你既然对人家没有意,还不如早点放手,给她介绍一个,让她找个好归宿。一天天这样下去,年龄都耽搁了,到时再想找也不容易找到了。”
路修身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有抓手,何来放手。做红娘的事情,还是你们谈的顺畅一些。一个大老爷们给一个小姑娘说媒,如何开口,可笑不可笑。”
“你说媒与我说媒还真不一样,你没看到,李溪溪以往对你有心思,我去说媒,体现的是情谊;而你去说媒,是为了让人家姑娘彻底心丝,唯有心死,才有可能给其他人腾出空间。”罗英认真地说。
罗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也舍不得李溪溪离开。因为我的身体受过伤,落下了病根,也不能生养。有如此人品面貌俱佳之人,我很想撮合一下你们,也好给老路家留个优秀的根。我们以姐妹相称,不分大小,你意下如何?”
路修身正低头喝水,听到“以姐妹相称”五字,一口茶呛在喉咙,喷了出来,边咳嗽边说:“放过我吧,姑奶奶,我还是给李溪溪介绍一位吧。”
早晨的阳光刚刚洒下来,铺在房顶上,铺在稻田里,铺在护城河的波浪里,远远望去泛着金光,鸟儿扇动着翅膀,朝着天际飞去,一声鸣叫激荡着整个天空。
一阵风吹过,清清凉凉的,轻抚着面孔,如丝带一般,温柔至极。路修身趁着天气凉爽,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信步走到李溪溪居住之地。
李溪溪一直保持着早起的习惯,打开了房门,推开了窗户,让新鲜的空气充满房间,然后走到桌子前,铺上宣纸,拿起毛笔,一笔一画写了起来“这一辈子,我走过很多路,行过很多桥,穿过田野、爬过高山,看到了路边盛开的鲜花,见识了许多形状各异的云彩,心中仅留下一处纯真,为了这份纯真,我不愿醒来,我也不想醒来,只愿意用我的年华祭奠曾经的青春。”
路修身悄悄来到李溪溪身后,静静的看着,认真的看着,没有打扰李溪溪,更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的宁静,但见到李溪溪写道“祭奠”二字,忍不住落下泪来,不忍心让李溪溪再写下去,生怕写出秃废的语言,轻轻的发出了一点声音,喉咙咕嘟了一声:“好字。”
李溪溪抬头见是路修身,赶紧收了纸张,脸一红,说道:“献丑了,让你笑话了,乱写的,不作数。”
路修身心内一疼,想起了墩章乡的李溪溪,扎着两个头发辫,正在奋笔写道“胡琴旧曲意悠悠,清泪流尽难解愁。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的那个李溪溪没有变,性情没有变,脾气没有变,连相貌也没有变,还是眼前的李溪溪,还是如此爱幻想,还是如此纯真。
路修身开始佩服罗英的先见之明了,趁着李溪溪年轻,找个如意郎君,或许不会再患得患失了,或许不会胡思乱想了,话到嘴边,路修身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李溪溪嘴角一撇笑了起来,说:“吃的好,住的好,还有一位好姐姐陪我聊天,如何不好,简直太幸福了。”
路修身小声嘀咕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把自己嫁出去了。”
李溪溪疑惑的问道:“你要给我介绍一个吗?还是嫌我老了?”
路修身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连忙说道:“在南京时,我遇到交通部次长成阳真表兄弟,真是一表人才,成阳真曾多次托我遇到合适的,给他表弟介绍一位熟悉的女孩,如果不嫌弃,我愿意牵牵线,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路修身正陶醉在自己的故事中,没注意李溪溪已经两腮鼓鼓的,通红一片,柳眉倒竖,没等路修身继续说下去,气呼呼的说道:“如果今天是来给我说媒的,我就不见客,请你回去吧;如果是畅谈其他的,我欢迎。”
李溪溪的脾气路修身早已领教,表面上文文静静的,骨子里异常坚决,凡是李溪溪自己认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给一位女孩介绍对象,路修身多多少少有点尴尬,见李溪溪如此坚决回绝,想必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不好意思再劝,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谈论一会儿,李溪溪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
没过一会儿,路修身感觉无话可聊了,也不似初次见面时的畅谈日久,两人聊了一会儿工作,路修身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