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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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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海港医院被护士领着在隔离区的各个科室转来转去,折腾了一天,又被分别关进病房,期间又有几个白大卦的医生全副武装的跟了进来,观察了一天之后,没检查出任何问题,也未发现异常,就把我们放了。虽然有点受罪,但医院没有要求我们支付任何费用。

    而生病的猴子此时很惦记那帮一起被带进来的朋友,他觉得很对不住大家。如果我们因为他而出不去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这儿,猴子身上就呼呼冒汗,头像将要炸开般难受,整个身子像飘在宇宙中,转着

    “如果老天有眼的话,让我一个人留下吧,把我的哥们还有沫沫都放了吧。”这是猴子偶尔清醒时唯一的想法。

    斑烧下他终于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晃悠着的白色晃悠的白墙、晃悠的白顶、晃悠的白色灯光和一个晃来晃去的白色身影。这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恐怖,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死亡,他从没想到这一切会发生在他身上,此时此地,他除了惦念和恐惧,其他的根本不愿意多想。他曾经怀疑,昏昏沉沉的自己一条腿已经跨进了鬼门关里。

    在当时很多有着与猴子一样经历的人,通常会甩出一句“那些日子啊,死球算了”

    可猴子对此却有不同的想法。在他看来,那些日子虽然难受,但对他来说在医院的所见所闻所想却是无比重要的。

    当天色微微向晚,窗外天上飘着懒洋洋的云彩,他整个身体却沉在黑暗里,而灵魂仍浮在夕阳的彩云中,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那一年他二十二岁,即将走出大学校门,他还有好多理想。还有很多桃子没有吃,还有很多梦没有做完,甚至还想在一瞬间变成无色无味的气体,悄然飘出这个禁锢着他的牢房。

    忽然,身边白影再次晃动,他下意识微微睁开双眼。使出吃奶的劲哼出半声,猛然间觉的天旋地转,在听到一声清脆的“别动”之后,他又昏过去了,临失去知觉前,他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念头:唔,这声音真甜,像沫沫

    其实那段日子里,猴子见到最多地活动物体就是致始致终照料他那个太空服mm。但自己却对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第一、他没有持续睁眼的力气。第二、太空服mm那一身装备,就是她亲妈来了,也不一定能认的出。

    可在太空服mm眼里。猴子却是个很好侍候的病号,从来没什么特殊要求,你喂他饭他就张嘴吃,你不喂他他也不要。起初几天太空服mm帮猴子大小便时,经常见他轻微地哆嗦,玩笑般地问他是不是不好意思,猴子满头大汗也不吭一声。以后的日子,猴子通常睁大双眼,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很少说话。太空服mm没话找话地想和他询问病情,他连理也不理,弄得她一度怀疑猴子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可就是在她地精心护理下,猴子病情终于有了起色。

    虽然他始终处在发热之中。但意识已经很清醒了。于是把整天盯着天花板地双眼望向窗外。可即使已经有了说话地力气。但也懒地张口;吃饭也有精神了。却始终压抑着。消瘦地脸上。眉头紧皱。看上去全是褶子。更像是新品种地沙皮狗。

    忽然太空头盔中传来银铃般地笑声:“嘿嘿。你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哦。你姓左。那我以后叫你老左吧!”太空mm斜眼看到了病历卡上猴子地名字。

    猴子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太空mm地防毒面罩。清晰地看到一双明亮地眼睛。良久缓缓委屈地说:“妹妹。我很可笑吗?还有我很老吗?”

    “我啊。看你好起来。就很开心啊。你看你整天皱着眉。表情像我爷爷”

    “我好不了了。这都多少天了啊,还没退烧,你说我这个就是非典吧!我一定比你爷爷先走了

    太空头盔里再次传来爽朗的笑声似了。你就算不错的了,看看其他病房那几个,现在还烧地不清醒呢。”

    “那我离死也不远了,别老来照顾我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别再传染给你,让我死前积点德吧。哎!”

    “啊!那是够可悲啊,您这把年纪了。这样啊,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你听了心情就会好的。”

    “那好。”猴子不忍心拒绝她这样一个单纯、热情的姑娘。

    太空mm清了喉咙,病房里荡漾着几乎原版的祝你平安,她的嗓音很圆润,也很轻,她唱歌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向往和希望,简直像极了mtv里孙悦的眼神。而猴子却惦记着沫沫他们,根本无心去体会。

    “谢谢你,心情好多了。”猴子嘴角一裂,漏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啥,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唱歌,平时走大街上都唱,可如今非典弄的,别说唱歌了,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了,憋死我了!对了,老左,等你好点了,你也唱歌,这样就不那么无聊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工作了。”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猴子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太空mm回过头来,防毒面罩内一双明亮而清澈地大眼睛忽闪着望着猴子。

    “我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他们没事吧?”

    “你的朋友?”

    “恩!就是和我一起进来的。”猴子其实很矛盾,他想知道我们怎么样了,但是他又怕知道不祥的答案。结果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哦。他们啊,我知道了。他们”太空mm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猴子的心腾地一下窜到了嗓子眼,一屁股竟然坐了起来。“他们怎么了?”声音很沙哑,但是穿透力很强。

    “啊你干嘛你,赶紧躺下,不要命啦。”太空mm赶忙过去帮猴子躺好,随后“扑哧”一下乐了。

    “好啦。不逗你了。你的朋友很多天前就出院了,他们没事。但他们走之前想来看看你,我没让对不起。”

    猴子一下陷入了沉思:哦。他们没事,沫沫也没事,太好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们安全了。看来我地愿望实现了。这是最好的结局,而我也应该兑现我的诺言---孤独地死去了。

    太空mm没让我们来看猴子,猴子很理解,因为那是不允许地,也是很危险的。要是猴子的话,也会这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猴子此时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记住这个名字,这个曾经给他喂过饭,洗过脚。安慰他,鼓励他,甚至处理他的大小便的小丫头。

    太空mm回过头。依然是那甜美地笑声:“叫我小涵吧。”

    完拿起桌上地托盘准备走。好象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冲猴子伸出一个握紧地拳头。

    猴子勉强挤出个微笑,轻点一下头。

    涵满意地走了。

    猴子用被单蒙上了头。

    静悄悄的病房,只剩下猴子孤独的一个人。

    在小涵的细心照顾下,猴子的精神越来越好,已经快恢复到燕大的那只猴儿地一半的活力了。

    这天小涵又来探监,猛的推开门,猴子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嘴里哼着睡在我上铺地兄弟。

    涵一下来了劲:“呀!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呵呵,你是大学生么,想同学了吧?”

    “是,我是燕大计算机系的,我都不知道我进来几天了,而且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很担心我。”

    “这个没事,等你再好些。我值夜班的时候,带你去值班室打电话。”

    “真的啊!”猴子的声音明显大了些。

    “没问题,不过现在开始你必须配合我的护理,”说着就要给猴子输液,猴子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来吧,扎吧!”可动作上却右手指着左胳膊,转过头装做不忍心再看的样子。

    太空面罩里再次传来银铃般地笑声。

    “还是大学生有觉悟啊,就你最配合我。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读大学。当年在青龙一中我是前3名。要不是算了不说了,上大学真好。真羡慕你。”

    “那有什么啊,有空带你去我们学校混几节课去。其实大学远没有你想象的美好。”

    “他们能叫我进去吗?我没有学生证,估计一定会被哄出来”

    “那不能,现在大学对外都开放的。再不行提我,肯定能进去。燕大没我平不了事。”

    “真的假的,对了!此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美女是你女朋友吧?那天她哭的死去活来的,要是她知道我天天照顾你,还不得掉醋缸里啊?哈哈!”

    “她很开朗地,她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没有你照顾,我现在早成死猴儿了。”

    “死猴儿?”

    “哦。对。他们都管我叫猴子。”

    “哦。呵呵!不过我希望你可别像猴子啊,胖点才健康。老左,你是个好人哦,我祝福你早日出院。因为咱们说定了,等你出院了,非典完了,你一定带我去大学教室里感受下气氛。”

    忽然猴子想到了什么:“呀!有点小问题,我马上都要毕业了,万一我毕业了,非典还没有完,那咋办。”

    “你看,刚才还吹牛说,燕大没有你平不了的事,现在连这点儿事都办不成,我算白说你是好人了?想想办法嘛。”小涵耍起赖来。

    “这个也成,我找下一届的小弟给你安排,放心吧!”猴子自信地一挥手。

    后来在猴子回忆中,非典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就是个缓慢磨练的过程,虽然人一天天憔悴下去,但是这个时候他有了第一次长久思考的机会。非典对每个人都是一个震撼,明白了人的生命是短暂脆弱的,他觉得自己不会永远颓废下去,要珍惜生命、珍惜时间。还有那善良的小护士热心照料,特别是她那渴望上学地心情深深地打动了猴子,他暗下决心出去后一定带这个活泼善良上进的小姑娘去大学听课,圆她一个梦。为此他自已也开始对以前地活法产生了怀疑。

    另一边,从海港医院回到文耀里后,因“疑似非典猴”的牵连,我们住的小区被隔离了,居委会的老女人天天带着24层防菌口罩来给我们测体温,喷消毒水,喷的时候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双眼,恨不得直接把我们这些疑似病原体也一股喷死。在没有解禁的日子里,没有阳光,我们只能天天烂在家,而组织上却迟迟没有给猴子的病下结论。

    一直过了二十多天,猴子活了过来,我们才接到他的电话,同时小区也解禁了。猴子电话里中心思想就是汇报自己没事,顺便叫我们来探望时,务必给带条好烟。

    燕大周边的诸如塞恩斯等小超市在那段时间早已关门,为了给猴子买烟,几个人坐车到市里华联商厦。

    一进门,顿时感觉不对,之前还是门庭若市的华联商厦,如今却冷冷清清,很多商铺都是空空如也,

    几个人晃到烟酒柜台前,可能由于非典时期逛商店的人少,好不容易有人光顾了,所以售货员小姐招呼也特别卖劲,然而面对她的热情,大家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任由人家说得口沫横飞,老赵非常认真的回复:“一包烟,您都能说出这么多典故,行了吧,一条红

    海港医院的临时病房前,听到我们的召唤,猴子轻松地从铁栅栏的缝隙探出半个头,原本瘦弱的身子,这回更是骨瘦如柴。沫沫一见到猴子,两条小溪顿时沿着脸庞顺流而下。

    “你个傻比,还活着啊,这么久就不知道给组织来个电话啊。你他妈进了医院,害得咱小区被隔离了。哥几个天天喝居委会提供的粥,肠子喝得细了。”老赵冲着猴子兴奋的大叫。

    “**,我***昏迷了两个多礼拜,大小便失禁。你们够幸福的了。哦,对了!我的烟呢!操,赶紧的!爷们的烟呢。”猴子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

    我小心翼翼地翻过护栏,走到窗下,把一条红云和手机递给猴子。为此清楚的看到他干枯的手,不由一个寒战。同情地说:“猴哥,你都瘦成这比样了,干脆从铁栅栏挤出来吧。”

    “滚蛋!能出去爷们早就出去了。”猴子一边骂一边拆着烟。一边哆哆嗦嗦地点火。

    忽然猴子笼子里传出清脆的喊声:“老左!你不要命了,把烟都给我!”

    我刚笑出声来,忽然听到外边也有动静,赶紧的越回警戒线外,几个医院的保安走了过来,见我神情不对,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我们几个一番,再看看里边的猴子,走开了。为避免保安人员发现,再次被拉进医院,我们只好远远的望着猴山,安慰栅栏里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