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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三十三章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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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清晨,昌阳县里起了一场大雾,天色灰蒙蒙的,太  空中,散发着朦胧的光芒。罕见的大雾持续到近午时分,才渐渐散去,阳光咨意地洒落,天地间陡然明亮起来了。

    随着一阵“吱呀呀”声,监狱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张 拼命挣扎着,把脚下的镣铐抖的“哗啦哗啦”直响,他的小腿被磨破了一大块,污浊的鲜血渗了出来,一会儿便浸红了一大片。张 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奋力在为自己的生命作最后的挣扎,希望能够摆脱困境。但是,那注定是徒劳的。两个粗壮有力的亲军將他夹在中 间,几下便將他拖出了门外,塞进了囚车里。

    从黑暗的狱里,突然被拖到阳光下,张 眯起了眼睛,脸上涕泪横流。短短三天时间,张 就憔悴了许多,好象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头发散乱地披在木枷上,张 也顾不得羞耻,低声哭泣了起来。

    “赵屯,人带来啦!”

    “验明正身了吗?”

    一亲军粗鲁地抓住张 的头发,让他仰面朝天,另一亲军一桶水浇在张 的头上,再用团破布用力擦拭他的脸,赵云仔细查看,确认无误是张 ,便重重一点头:

    “好!是张 !上路的时候到了。像个男人一点!”

    后一句是对张 说地,看他涕泪横流的模样,赵云实在忍不住鄙 视。自然,张 是不会有同感的。几天前,张 还是无人敢惹的张公子,还敢集结众人,对抗审配地抓捕,还敢在公堂上大声咆哮但此时此刻。张 恐惧的瑟瑟发抖,他时而威胁,时而哀求,时而咆哮,时而啜泣

    “堵上他的嘴!”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真是令人厌恶。赵云厉声吩咐道这要一路哭过去也太给车骑將军丢人了左右亲军迅速执行了命令。一颗拳头大的木球,被强行塞进了张 嘴里,使他只剩下残留地呜咽之声。

    十七辆囚车停在狱门口,张盛、张昆、刘三等人,陆续被塞进了囚车,该上路了

    车轮滚滚碾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音。烈日骄阳下,道路两旁黑鸦鸦的,挤满了人。张 等人的凶名,在昌阳赫赫有名。能止小儿也啼。听说他们今日上路,昌阳人倾城而出。不过。由于审配初六抓捕,初七审结。初八声称上报给张涵,初九却来个突然袭击,要即日行刑。远处的人来不了,不然的话,这时候站在这里地人,还要更多,无数人低声唾骂着,不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还有三三两两的土石碎块,被投掷到囚车上。衙役们努力阻止着这种行为,但效果并不明显,行走在两边护卫着囚车的亲军,也不免遭到了池鱼之殃

    端坐在校场边的高台上,审配板着脸孔,一言不发。坐在审配身 边,昌阳县代县令孙 坐如针毡,丝毫感受不到秋日的温暖,只觉得阵阵寒意。孙 却不敢说话,也没有动弹他的前任、县丞、县尉,连同功曹,此刻正跪下面陪绑。等待他们的,除了免职以外,十有八九还会面临着更加严厉地惩罚。简而言之,他们完了!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孙 在漫长的等待中,失去了时间的观 念。也许是一小会儿,也许过了许久,孙 忽然听到一阵哭声,侧身一看,这才发现,囚犯都已经就位了。除了十七名重犯,四名长吏,还有一百四十多名涉案地从犯,在校场上跪了一大片。侩子手赤裸着上身,站在侯斩的囚犯身边,长刀寒光闪闪,抱在怀中。

    午时三刻到了!

    审配高高举起了朱签,用力一挥,掷了下去。

    “刀下留人!”

    “侄子,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审配这是要造反呀”

    “老七,这事你不能看着,我们张家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七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看着兄弟地份上,你得拉我你 把”

    还有张二奶奶几个女人,干脆就坐地上开哭了,张何面色铁青,脑袋都要爆炸了。任谁被这么吵上三天,他也是头痛欲裂。

    张何生性平和,没有架子,跟谁说话,都颇为和蔼。这本不是件好事,可他性格软弱,容易听信人言,却是大大的缺陷了。这几天,张何好话说了三千六,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德,但这些人根本就不愿意听这些。占点儿地,抢几个女人,算什么大事,用得着这么小题大作嘛,审配地胆子也太大了,这青州还是不是张氏的天下

    对张涵不是没有人有怨言。若没有张涵指使,审配岂能使得动亲 军,太史慈不跟来,没有张涵的手令和亲笔书信,谁能从这石岛庄里抓人。可这时候却不能说这话,没有张涵, 县张氏也别想这么风光

    张何又喝了口茶,怎么还没有到午时,张涵这小子办事就是这么毛躁,王氏今天怎么还不来,想要土地女人办法有的是,张 这些白 痴心里盘算着乱七八糟,张何有点要坚持不住了。对儿子带给他这么些麻烦,张何难免有些怨恨。

    张何只是快坚持不住了,而这些人却真是不能坚持了,再拖延时 间,只怕就要人头落地了,那就什么都晚了

    “起来!起来!作侄子的,这怎么敢当”

    张二奶奶见势不妙,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张何顿时就受不了,马上站起身来,想要避开。旁边的人早就商议好了,如何能够让他让开,团团將其围在中间。

    “七侄儿,总不能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求求你了”

    张二奶奶把头磕的梆梆响,张何却被架在那里动弹不得。随着张二奶奶,呼拉拉跪下了一片。一时间,张何慌了手脚,长幼有序,他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声呼道:

    “起来,二婶,快快请起,兄弟快起来,这是在做什么,我答应,我什么都”

    “咳!”

    就在众人面露喜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地声音:

    “各位都是长辈,这是在做什么呀。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家里来了长辈,就不知道招待吗?

    来人呐!

    把二奶奶、三伯、三婶‘一叔都给我扶起来!

    子敬,父亲叫你,还不快去!”

    张王氏口齿伶俐,一进门就说了一大串话。

    一见张王氏进来,屋里人是面色个异。这些人逼迫张何,旁边服侍的仆婢早就看不过眼了,可张何不说话,没有他们动手地余地。此时得了命令,上前就將众人用力扶起

    。  i[何也被放开了,不由心中一喜,就要趁机抽身。

    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起来了,有人是却不肯罢休。眼看着张何要走,张二奶奶膝行一步,抱住了张何的大腿,脑袋直往他腿上撞。见此情形,起来的人又都跪下了。张王氏连喊了两声,根本没人理会,她总不能叫人把这些人硬架出去。说白了,这些人是决心不顾脸皮了,张何夫妇却做不到这一点。正在你言我语,各说各话,乱成一 团,闹的不可开交之际

    “刀下留人!牟中侯有令,刀下留人,另有亲笔手书在此!”

    眼看审配青天大人要顺应民心,大开杀戒,忽然跑出来一个搅局 的,护卫校场的三百亲军马上紧张起来。而众人也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安静下来了。侩子手也犹豫了,都知道今天的事情难办,侩子手们不由抬头望向了审配。在嘈杂声里,审配只听见了“牟中侯”和“刀下留人”这几个字。稍为联想,审配就知道事情不好。

    这时候只有快刀斩乱麻,审配又抓起根朱签,撇了下去,太史慈喝道:

    “午时三刻到!开刀问斩!”

    校场众人屏住了呼吸。静侯事态地发展,太史慈喊的是清清楚楚。来人自不能同意,赶紧又喊了一遍:

    “牟中侯有令,刀下留人,另有亲笔手书在此!”

    来人骑马从石岛飞奔过来,又一路挤进了校场,已累的气喘如牛,在校场鸦雀无声中。来人得意洋洋,高举着书信,就冲进了校场。

    牟中侯就是张何,张涵大肆封官的时候,顺手给父亲表了个侯爷。并把张家牟中的蒲陶园给了张何作封地蒲陶园本就归张何所有,张涵因此被张王氏好一番嘲笑。说他太小气了。

    大汉国历来以孝治天下,张何是张涵的父亲。别说审配,就是张涵身在此处,也得乖乖从命。来人如何能不得意。

    张何夫妇也是没了办法。

    按照故事的惯例,在关键时刻,就会出现某位大神,一举解决问 题。不过,石岛庄里,便是以张何夫妇为首,再往上便是要张昭出面 了。显然。以张昭七十多高龄,张何夫妇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劳动老爷子了。所以,张何夫妇只好陪着张二奶奶一起罚跪了。张二奶奶眼见如此。更是以死相要抰,就要撞死在这儿。无奈之下,张何只得被迫手书一封若不是张王氏态度强硬,张何十之八九就被胁持到校场去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审配心知迟疑不得,站起身来,高声喝道:

    “我是张车骑的掾曹,非是牟中侯地属吏

    侩子手还等什么。行刑!”

    校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史慈也知此时犹豫不得。上前一步,随着审配喝了一声:

    “来人冲撞法场,给我拿下!”

    太史慈在亲军里也是声名久著,守护校场、客串侩子手的亲军都是他一手带过来的,他这一声令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侩子手都是亲兵客串的,杀人没的说,但砍头地手艺却平平,好在他们也不慌,一脚將犯人踹倒,砌了喀嚓就砍下了一地的血葫芦。张 的脑袋咕碌碌滚出了六七步远,停在了县丞的身旁,粘稠的鲜血淌了一地,两只大眼睛瞪的溜圆,死死地盯着县丞,当场就吓的他屎尿横流,晕了过去

    赵云也上的前去,三两下便把来人拿下,又取了信呈给审配。审配犹疑了下,示意赵云,將书信交给太史慈。太史慈无可推脱,只好微微一笑,便把这烫手的书信收入了怀中。

    在这一日,审配一口气杀了七十四人。加之,几日前逮捕张 等人时,当场榜杀的,审配完成了昌阳地百人斩。这一番好杀,直杀的是人头滚滚,东莱郡大小豪强颤若寒蝉,声威所及,青州等一州三郡国为之肃然。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审配此行,可是来“严打”地严厉打击贪官污吏恶霸大侠。什么影响特别坏的,情节特别恶劣地,民愤极大 的,审配这一路行遍了青州六郡国,连同鲁国、琅邪国和泰山郡。审配走到哪里,就有详实准确的当地资料送到他的手里。审配心中暗惊,这分明是上了贼船,拿他当刀使了。然而,审配为人也正直,也没有太多的思虑,都是事实俱在的案件,他也就一路杀了过去。待到后来,审配人还未到,许多郡县便已人心惶惶,大小辟吏恶霸皆闻风而逃。麻雀不得不配合当地驻军,以审配的名义,逮捕了某些重要的案犯。

    “这也太不给我面子啦!”

    张何本意并不想写书信说情,可既然写了,被人无视,又令他甚为不满。

    “算了,算了,这有什么值得生气地,说到底,也是张 他们几个不争气,涵儿明明给了他们机会,还是死不悔改”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丈夫,张王氏只好从中劝说。其实,她对审配多少也有些不满的审配也是不懂事。若是在事后,审配上门致歉,顶多给他点儿亏吃,事情也就揭了过去。再怎么样,此事也是张涵在背后唆使地,难道还真能与审配较真不成?

    八月十三日,张涵收到了父亲的手书,以及事情经过的详细报告。

    八月十四日,张涵抛下公务,随身携带少数亲卫,连日兼程,于十七日抵达了石岛。

    当日,张涵求见父亲。张何不见。张涵只见到了母亲张王氏。张涵守侯了三日[注],张何都不肯见他。

    八月二十日,张王氏心痛儿子,辗转知会了张昭。张昭勃然大怒,把张何教去一顿臭骂,并欲杖责张何,张涵以身相代,父子两人重归与好。

    然而,张涵终究没有责备审配。只是考虑到张何,张涵也没有公开嘉奖审配。

    [ ]:张涵在这里,应该是跪求了三日。按照汉朝的礼节,触怒了父亲,理应如此。可是,我不太喜欢,估计读者也不太喜欢,就含糊过去算了。

    另外,刘备上门投贴,求见车骑將军。

    “什么?又出门了,我可在临 都住一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