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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璟佑忙完回头,就看见陆淼背朝门里、面朝门外一脸天真地坐在门槛上,打湿的鞋袜被她脱下推得老远,她被水渍浸得冷白的脚丫并在一起稳稳踩在小板凳上。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原因,她脚趾偶尔还会蜷一蜷,让她看起来娇纵挑剔之余,又略显得几分俏皮可爱……
傅璟佑默默看了陆淼一会儿,心道这娇纵的姑娘,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的认知。
缓声叹了口气,傅璟佑去前屋摸索半晌,拿来一双草鞋。
他将草鞋放在陆淼跟前,嗓音轻柔,难得打趣道:
“先凑合穿着吧,门槛姑娘。”
“什么门槛姑娘?”
“脚不沾地,除了门槛这一小块地哪也去不了,不是门槛姑娘是什么?”
陆淼眼眸晃动,傅璟佑的打趣让她联想到了脱离不了螺壳的田螺姑娘,某种意义来说,好像确实有点相似之处。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处处都受限于一个“门槛”的“门槛姑娘”。
草鞋有磨损,傅璟佑之前穿过,不过现在是洗干净的。
陆淼没有多想,脚丫蜷了蜷,直接将鞋套上。
鞋是傅璟佑的,可想而知有多大,陆淼穿上后每次抬脚,鞋子几乎就要从脚上脱落。
为了避免踩到潮乎乎的地面,她克制不住地支棱着脚趾,这让她走路姿势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有点像鹅。
偏她不自知,憨憨地还跟在傅璟佑身后围着灶台打转,“我帮你做点什么?”
傅璟佑拿了一把小葱,又拿了两个蒜头,陆淼会意接过,搬着小板凳挨着桌边坐下,一门心思地摘起小葱来。
傅璟佑见她认真,就没出声打扰。
扫了一圈屋里,傅璟佑拍拍手出了厨房,就近在屋后薅了一把竹子细枝,他摘去竹叶拢成一小把,临时扎出小刷子的模样。
屋里陆淼扒蒜,屋外井边,傅璟佑捏着她的鞋袜细细刷了起来。
厨房的东西比上回陆淼过来时要多不少,除了上回用了剩下的各色香料以外,干辣椒和新鲜红绿尖椒各有一小筐,绿油油带着水汽的新鲜花椒也有不少。
陆淼看着稀奇,拔高嗓音问傅璟佑:
“这新鲜花椒哪里来的?”
“山里摘得。”
“山里有?”
傅璟佑“嗯”了一声,没说话。
陆淼心思活络,立马就说:
“傅璟佑,花椒可是去腥的好东西!要是山里多的话,不忙的时候可以都摘点回来!”
新鲜时就吃新鲜的,消耗不完就晒干,收起来也能慢慢用。
傅璟佑又“嗯”了一声,依旧没说话。
好在陆淼心思暂时不在他身上,要不然非跺脚跟他扒拉一通,问他为什么那么冷淡不可。
料到傅璟佑做菜做不出什么花样来,陆淼看着桌上现有以及自己刚带过来的材料,心里琢磨了一下,亲自动手准备起来。
虽然还没跟傅璟佑仔细商量敲定,但陆淼心里其实已经打算好了,以后要把这里当成开小灶的秘密基地,所以这次过来带的东西很齐全,不光有之前买的黄酒和香料,在队里领的糙米她也拿过来不少。
傅璟佑在后院忙着没进来,陆淼就挽起衣袖,从桶里舀水洗了一点糙米,末了将糙米倒进锅里,回想以前听到过了,米饭的水要没过一个指节,她仔细衡量小心添水。
好不容易衡量好盖上锅盖,她摸到灶膛口生火。
傅璟佑从外面进来时,陆淼火已经升起来了,只不过屋里积了不少烟,她自己也整了个花猫脸,淡蓝色的衣袖外侧更是蹭了一大块的黑灰。
傅璟佑额角青筋直跳,赶忙见她从灶膛口牵出来,“没人让你做这些!”
陆淼解释说:“是没人让我做,可是我顺手。”
“……”
傅璟佑不说话,听见锅里“咕嘟咕嘟”冒泡,他靠近灶台揭开过高,一看锅里几乎见低的水位和翻滚的糙米,傅璟佑差点没昏过去。
快速往锅里加了两瓢水,他转身严肃问陆淼:
“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淼弯眉打结,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回事,我弄米饭啊!”
傅璟佑定定望着她,沉默半晌,艰难开口:
“你以前在家,没做过饭。”
这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
陆淼抿着唇瓣睁圆眼,瞳仁微微上抬和他对望。
眼里不服气和委屈简直藏不住,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傅璟佑揉揉额角,心里感慨陆淼家里将她保护的太好。
“米洗干净后,要先放宽水捞个半熟。”
沉下心带陆淼靠近灶台,傅璟佑让她看锅里,同时耐心讲解道:
“等水开把米粒捞上来,剩下的就是米汤,后续可以用它和锅巴一起煮汤,上回你在婶子家吃的粥就是这么做的,记得吗?”
陆淼抬眼看傅璟佑,迟疑点头。
陆淼也知道自己闹乌龙的点在哪里了。
她有点太潜意识化了,米饭的水要没过一个指节,前提是电饭煲蒸米饭,可这时候连电都没有,那还有电饭煲?
乡里做饭很少吃震惊的细粮,一是吃不起,另一方面舍不得吃,就是因为什么原因吃一会米饭,那也是捞米饭的做法。
之前在知青点吃的大锅饭,因为口粮种类很多,所以都是统一架蒸盘隔水蒸,也从来没单独做过捞米饭什么的。
陆淼没亲眼见过,脑瓜就没转过弯来了,现在傅璟佑一讲解,她立马就明白了。
委屈和愤愤不平瞬间退散,她钳着傅璟佑衣摆,娇滴滴的撒娇服软:
“我以前没做过饭,不知道这些,以后我就知道了。”
傅璟佑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娇纵的姑娘都服了软,他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只安抚道:
“你就坐着就行,不用你做这些。”
陆淼不甘心地犟嘴:“不行,我是不会,可是不能不给我学的机会!再说了,我就在一边看着,又不会碍着你!”
之前她还不会扎辫子、生火呢,这些不都是她观察别人学来的吗?
别人能照拂她一时,又不能照拂她一辈子,这些东西她现在可以不会,但不能一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