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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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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刚是说替我定了一门亲事?”灵玉喝了口热茶,话说得和缓,表情也平静,但语尾轻扬,说明了他的不快。“你也二十有三了,是到了该成婚的年岁,我和你嫂子商量了一天,在诸多品貌皆佳的姑娘中择一女子,让你也能体会画眉之乐。”灵云委婉的说道。

    为了早点断了灵玉跟富贵的情,他从问名、合婚到下聘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又用了三天不到的工夫便谈成一桩亲事。

    当然,这也得归功他的妻子,他才向妻子提起此事,她随即大肆赞扬其表妹诸多美德,才貌双全又知进退,为人温婉谦恭,跟灵玉堪为天作之合。

    楚家表妹确有贤名,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家世清白,其父为地方仕绅,名下矿山产铁,正好和铸铁为主业的欧阳家不谋而合,确为一段佳话。而选择楚家也有其它好处,若有盛产铁砂的楚家为后盾,那他善妒的娘亲必然不会加以为难。

    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现在欧阳家主事的还是他,若他在娘亲面前耳语几句,说有多需要楚家的帮忙,想必娘亲也会为他着想,不多阻挠。

    “我不娶。”他绝对不娶见都没见过的女人,什么才貌皆备他一点也不在乎,比起来欧阳灵玉觉得讨喜重要多了,像他那丫鬟就很讨喜。

    “我已经跟对方谈好了,也正式下了聘,就等我们双方准备好便迎娶入门。”

    欧阳灵云已叫人加紧赶工,将婚礼所需之物如期备妥。

    他笑得很柔,美眸如丝。“我不反对大哥纳个妾,享齐人之福”

    “你在胡说些什么?楚家表妹与你嫂子情同姊妹,我才让你娶了她,省得妯娌不睦。”他一番好意倒成了他口中的不伦不类,他真要顽强到底吗?

    唇畔一勾,欧阳灵玉低声轻笑“情同姊妹才好共侍一夫,恭喜你了,大哥,得一如意美眷,人生岂不快哉!”

    “你”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弟这般坚持。

    “富贵。”轻快地扬声,声音里仍听不到任何恼意,却不正面响应欧阳灵云。“来了,少爷,有什么吩咐。”

    裙襬飞扬,系着枣红流穗的发辫轻甩脑后,手拿茶壶的富贵应声一到,足下绣花鞋鞋面上维妙维肖的蝴蝶似要翩翩飞起。

    欧阳灵云多看了她两眼,更确定心中想法,绝对要尽快为灵玉办好婚事。

    瞧这丫头哪还有丫鬟样,一身锦衣玉服不说,脚踩的绣花鞋是专门做贡品的鞋店做的,没点门道,一般千金还穿不起。

    还有,三弟竟然让她习字胤赶明儿不就让她学琴学画了,那跟一般千金小姐有何不同?他可不能让三弟这样一再错下去。

    “给大少爷倒杯凉茶,他上火。”隐忍着怒气,欧阳灵玉还没发作是看在对方是向来对他很好的大哥份上。

    “是的,少爷。”她手脚伶俐的斟满一杯茶。

    欧阳灵玉手抬高一挥“好了,回去继续练。”闻言,她又咚咚地跑开,趴在花厅中央的桌子,十分用心地摹帖练字。因为每写完一个端正字体,三少爷便给她一片仙植糖,她装在铜罐子里慢慢地吃,不怕别人来抢。

    不过她写得太认真了,浑然不知手上、袖子和脸都沾上墨汁,她边写边用袖子抹脸,因此满脸墨痕,像只夜晚叫春的大花猫。

    她不知这般举动,全落入欧阳灵玉眼中,惹得他嘴角不断上扬。

    “瞧!我这富贵多勤快,善尽本份之余还不忘上进,想象男子考个文状元哩!”他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就像教出得意门生的夫子。

    “三弟,别玩出火,终究是个丫鬟,难登大雅之堂。”欧阳灵云暗示着,希望他适可而止。

    欧阳灵玉眼一瞇,这回倒是没说话。

    玩出火?兄长是在提醒他什么?

    侧头看着还跟毛笔奋战的富贵,突然,兄长这番话倒是让他认清了一些事

    是夜。一轮明月高挂天空,黑幕底下万籁俱静,一条银河横贯夜空,无数星子闪动着荧荧光亮,与羞怯的月娘照亮平静大地。

    欧阳家一如平时的宁静,虫鸣蛙叫,水鸭眠栖,廊下高挂的灯笼因风而摇摆,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出树影迭迭,银光洒落,夜的风情是如此美丽。

    以盐和铁起家的欧阳家先祖也曾一度贫困,历经百年的辛苦经营,一代接着一代的子孙奋发图强,乃至有今日的荣景,购地置屋富极一方。

    然而有财无丁,前几代皆单传一子,直到欧阳剑才稍微兴旺,子女人数共五。

    长子欧阳灵云居摘月阁,次子欧阳灵风是听雨轩,三子欧阳灵玉的洗云居,长女欧阳凤因过于刁蛮,不事公婆而被休离,如今住在玉琼楼―她婚前的闺房,而小女儿欧阳燕贪静,受宠的独居离主屋最远的僻静后院―画眉小筑。

    除却画眉小筑之外,平常最静的院落便是主子常卧病榻的洗云居,不过今天倒是异常,一道黑影潜入洗云居,为它带来一点热闹。

    “哼!逍遥够了吧!终于肯露个脸,我当你染上花柳病死在妓女怀里,正想要不要设个坛,替你召魂,别当个孤魂野鬼,免得让人耻笑我们欧阳家连替人下葬的钱都没有。”

    方才那道黑影快速地闪身烛火皆灭的洗云居,惊醒了床上独眠的欧阳灵玉,他不惊不惧地拥被坐直上身,美如黑玉的瞳眸子着黑暗中的人影。

    由他讥诮的语气可知,来者必是熟人,而且交情匪浅,深受他信任,才能来去自如,不受限制,令他一眼便能识出是何人。

    “呵呵火气真不小,黄莲水多喝几口,肝火太盛可不好,以你的破烂身子,说不准又犯病了。”有客到也不备茶水,欠缺诚意。

    饱含谵意的轻笑声低低扬起,伴随着纸张翻飞声。

    “少在一旁惺惺作态,我这火气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嘲笑我。”若不是他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哪容得“他”快意畅心。

    他的体弱不是假,当年的毒虽解了,但也留下难以改善的病谤,每次天候一变便全身发寒,手脚冰凉,彷佛一口气就要断了似的。当年救他的高人,原是一名得道高僧,佛心广泽,不忍心他日后受苦,特地留在欧阳家数年,传授他一套内功心法,用以养身护气,他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只是他虽有武功却无用武之地,常年的毛病总令他心余力绌,虽说耳聪目明,能辨八方动静,可真要与人交手,不出五十招必败无疑。

    当然,若他能出奇制胜,制敌于先机,五十招内即可将人击败。

    “啧!啧!啧!三少爷有火气莫非是欲求不满?是否要我偷渡一名美女让你消消火,解解闷呀。”老是憋着才会身子差,秽气不出难免杂症缠身。

    瞧他多风流快活,姑娘一个换过一个,朱唇尝遍,玉臂枕眠,软玉温香抱满怀,何处不春城呀。

    “废话少说,那件事你负责摆平,别让我拖着一口气还得费神。”勾引良家妇女这家伙最拿手,此事非他莫属。

    “你指的是哪件事?”他故意装傻。

    要不是不想让人得知两人的牵扯,欧阳灵玉早就破口大骂了。“我、的、婚÷―”可恶,他为什么得压低声音,不能大声咆哮?

    “喔!抱喜、恭喜呀!喜事一桩,三少爷要成家立业了,你要我送你什么贺礼啊!小心、小心,别动怒,要是吵醒睡在隔壁房的富贵丫头,你可别怪罪在我头上。”他三少爷自个儿不清楚,不代表他也眼瞎,他可看得很明白,欧阳灵玉对那丫头不单纯。

    “你--哼!想办法帮我解决了,不然我也帮你找门亲事。”他要是开口,这家伙肯定明天就能洞房。

    来人呵笑地勾椅一坐。“不急、不急,先看看情势再说,不一定需要我出马。”不开玩笑了,要是他找个人来管他,他不疯了。

    “还有什么好观察的?这婚事绝不能成,先不说我不可能娶那个楚玉君,看来那楚家也没安好心眼。”他是少出门没错,但那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外面的事。

    他看准了楚家嫁女儿的心态,明着一方卖铁砂一方铸铁,暗地里若楚玉君将欧阳家的冶铁技巧学走,到时掌握矿产的楚家可是独大了。

    “你也猜到楚家想要欧阳家的冶铁技术了?但这还不是最急的,楚家暂时不会打这主意,近来他们的麻烦很大。”

    “麻烦?”

    “楚家那几个败家子最近玩太大了,外边青楼赌场欠了一屁股债,他们就算偷师成功也没用,根本没有足够财力雇用工匠,所以呢,这回嫁楚玉君应该是来讨钱的。”说完,他没良心的笑了“这么说来,你这欧阳家的宝可是他们眼中最佳的乘龙快婿啊!”消遣的笑声传入耳中,欧阳灵玉恼怒地低喝“少幸灾乐祸,我不管他们楚家什么用意,反正这门婚事我不会同意,但我单方反对成效不大,你帮我解决了,我会更省力。”要是楚玉君移情别恋就什么都不用谈了,也省得他操心。

    “不是我不帮你,你想想托你之福,我现在还有时间勾引楚玉君吗?要帮你做那事就得离开扬州城,要跟楚玉君培养感情就得留下,你瞧怎么办?”

    “这”欧阳灵玉脸色一沉,他没说错,但要他办的事又拖不得,时机是不等人的“算了,楚玉君的事我自己想法子。”

    来人贼兮兮的笑了“哎呀,你也不用那副烦恼的样子,说不定这楚玉君嫁来没几天,觉得委屈,就求着你写休书了。”“去他的委屈,能当我妻子是她三生有幸,多少女人巴望不到的奢想。”他才是受委屈的人。

    “呵!又动怒了,要心平气和,别忘了你的身子不同常人,能不能洞房还是一回事,要是床第间少了点气力”对,他是故意的,他在外奔波虽说也拿了欧阳灵玉一点好处,但若不能激他一激,不免也觉得自己委屈了。

    一只枕头迎面掷来,中断了黑影人的取笑言语,他身一闪,拨指以勾,腕弹如意枕头滑上臂弯,轻巧旋转又送回榻上。

    由此可见,此人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不凡。

    “这种事不劳你费心,日后你的妻子若对你的表现不满意,小弟愿为你代劳。”女人玩多了,终有一日会倒阳,骤失男子雄风。

    “喝!恶毒呀!居然诅咒我,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一时口快。”不见面容的男子顿了一下,语气谨慎了些“算了,先不谈此事,帐簿先交给你,我还得连夜赶回去,”瞪着厚厚的一本账册,欧阳灵玉的额侧疑似青筋浮动。“你不知道我不可过于操劳吗?”

    “呵呵别计较太多,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我两眼就发花,你呢,当是打发打繁间,有钱大家赚,又不是我一人独吞。”他可不像其它人不知道欧阳灵玉的状况,看他现在这样,哪还称得上病弱。“就这样,你自己打发楚玉君,或许利用利用她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性子”嗯,也许这样真的比较省事,也省得欧阳家难做人。

    “真不行,你就提前跟她说你不能人道吧。”

    黑影一说完便笑着扬长而去,一点也不在意身后飞来的白玉瓷杯和不堪入耳的低咒声,踏着月色而来,也踏着月色而去。

    不一会,着急的脚步声往欧阳灵玉的房间靠近―

    “发发生什么事,少爷你跌下床了吗?”

    半掩的门扉被重重撞开,一道跌跌撞撞的丰盈身影先撞上柱子,又踩到碎瓷片,然后跌了一跤往前扑去,地上一滑脚打结,整个人像生了双翅似的飞上前,扑倒在软绵绵的锦被上。倒霉的事还没结束,睡得有些迷糊的金富贵一听见隔壁传来打破杯子的声音,匆忙之际套上绣鞋而没穿牢,她这一跌,鞋子脱足而出,正好掉在她家少爷头上。

    难堪的是,她哪里不好跌,好死不死的跌在主子的大腿上,面朝下正对男人的胯下,一抬头,就是再没神经的人也知道要脸红了。

    欧阳灵玉脸上微微挂着笑容,心里倒是承认了―刚刚那家伙看出来了、他大哥也看出来了,他想否认都不行,他的确把这丫头往心里放了。

    既然他已认清,怎能放过这丫头呢!

    “富贵,你给少爷我送消夜来吗?”看那像苹果一样的脸蛋,不知是否真像苹果一样甜?

    “有消夜吗?我也要吃。”一提到吃,她的精神就来了,不知身处险境,睁着一双迷漾水眸找寻食物。

    嘴角一勾,欧阳灵玉伸手捞起小肉球“你就是我的消夜。”

    “什么,我哪是唔不能吃少爷我的嘴不好吃”

    “不会,我觉得很好吃。”

    “可是”

    “闭嘴。”

    “喔。”

    “张嘴。”

    “可是刚刚少爷说”

    “你是食物,安静点”

    那一夜,月明星璨,恶虎扑羊的坏主子终于露出邪恶本相,连骨带皮啃得一干二净地吞了情窦未开的小笨婢。

    而夜,很长。

    “你替灵玉定了一门亲事怎么没告诉我?你当这个家是你全权作主是不是?眼里完全没有娘的存在。”大手笔的采买婚礼所需礼品,一件件精雕的玉器,昂贵的珊瑚屏风、玛瑙成箱、珍珠镶镜各类各式的珍品送进府里,终于惊动了久不问事的大夫人池婉儿。

    她以为把欧阳家交到亲生儿子手中便能高枕无忧,一切大权掌握在他们母子手里,妾室元霜霜再怎么得宠也无济于事,大势已去,她的儿子才是当家主事者,旁人休想分到半杯羹。

    可是婚事的缔结却未知会她一声,顿时心里又升起不安,唯恐二房背地里动手脚,拉拢其子,于是满脸怒气地前来兴师问罪。

    其实不只她心生不满,元霜霜那儿也有一堆唠叨,哪有儿子就要成亲,为人娘亲的却毫不知情,要不是身边的丫鬟通风报讯,她还被蒙在鼓里。

    尤其新娘还是大房那边的亲家,长子媳妇儿的亲表妹,两人连成一气不知会生什么歹意,万一心一横对她的玉儿不利,她的下半生还能依靠谁?

    扁是为了这件事,这一妻一妾又吵得不可开交,互指彼此心有不轨、暗使手段,让难做人的欧阳灵云顿时头痛不已,差点大逆不道的要两人闭嘴。后来欧阳灵云的妻子严雪柳出面缓颊,提了个中肯的建议,说是让自己表妹先见见婆婆们再说,让两位婆婆都能接受,这才化解了一场纠纷。“嗯哼!楚家丫头长得还不错,人模人样的,不算太差。”颇具姿色,端庄秀丽,配那葯罐子可借了,要是老二娶了她还差不多,至少不会老往外跑,十天半个月瞧不见人。偏偏她这媳妇不会做人,怎么就不帮灵风牵个线,反而便宜了元霜霜那贱货,平白捡了个好人家的女儿为媳。

    “是呀!娘,玉君表妹知书达礼,擅女红、精厨艺,哪天让她烧两道拿手好菜让你尝尝。”婆婆若点头,她的心也就定了。

    毕竟这个家还是正室作主,尽管是小妾的儿子要娶妻,也得先问过元配,若婆婆能对她表妹多点好感,那表妹想嫁入欧阳家就顺利多了。

    “嗯,几岁了?”漂漂亮亮的一张脸蛋,就那双眼长坏了,会勾人。

    反正是没那好命格嫁给风儿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肯定是有缺陷的。

    “快十八了。”严雪柳代答。

    “怯!我没问你,让她自个儿答不成吗?”又不是哑巴,凡事要人替着说,肯定是个不够大方的女人。

    “是,婆婆。”严雪柳僵笑地退到一边,以眼神暗示表妹上前。

    说来她会比谁都着急这桩婚事,也是为自己着想,谁叫丈夫总忙着外头的生意,两人膝下无子,婆婆总念着想抱孙子,时常盯着她的肚子看有无动静,叫她不自在。

    再说,婆婆因为霜姨娘的关系,不喜欢小妾,她不用担心丈夫会另迎新妇进门,但那不代表她就可以没戒心,万一婆婆找个名义叫丈夫休了她,她不就更惨啊!所以她才想介绍自家表妹进门,让玉君跟自己连成一气,希望婆婆看在楚家矿产的份上,能多给她一点时间。

    “丫头,你对这门亲事还满意吗?”

    楚玉君看了表姊一眼,见她一点头才轻启樱唇“夫人和善,宛如庙里的菩萨,君儿有福,才能沾你一点光。”

    “呵这张小嘴儿倒是挺甜的,很会说话。”池婉儿笑不达眼,这么得体的姑娘不是她的儿媳妇就算了,竟然还是二房的!

    “哪里,君儿口拙得很,哪比得上夫人的佛口佛心。”小巧的脸蛋漾着笑花,语柔话轻,就盼着往后的夫家人人喜欢她。

    “嗯、你爹娘把你教得很好,识大体懂进退,不失大家闺秀的礼仪。”她愈看愈中意,但愈中意心里的怨恨也愈深。

    楚玉君羞怯地低下头,满脸通红。“夫人的赞许让君儿羞愧,仍有不及之处,望夫人教导。”

    “悴!哪轮得到我教你,你未来的婆婆在那里呢,你表姊没跟你说吗?以后啊你归她管,跟我可没关系。”她一口撇清,摆明不想多管“别人”的家务事。

    “嘎?”她怔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由眼角偷觎严雪柳。

    池婉儿一看她慌张的脸色,随即摇下话“如果你嫁的是风儿呢,我倒是满喜欢你,还没嫁人前都能改变心意―”

    “娘,你别吓着表妹了,她可是玉弟未过门的小娘子。”一直没出声的欧阳灵云连忙开口,他这桩婚事是有原由的,怎能乱点鸳鸯谱。他是同意妻子的意见让楚玉君先住进来,一方面让三弟多认识,跟她有了感情不生疏后,三弟的反弹也就不会这么大。另一方面是让楚玉君多了解欧阳家的情况,让她多点时间跟大娘、二娘相处,也让两位夫人能点头,反正不是为了要把她介绍给二弟。

    池婉儿横眸了他一眼,气儿子坏事。“尽会帮着外人说话,也不想想风儿还孤家寡人一个,为人大哥的你怎不懂什么是长幼有序,老二都没娶呢,小杂种急什么。”

    “娘”她怎么又口不择言,把上一代的恩怨发泄在下一代身上,这会又得吵个天翻地覆不可了。

    “你说谁是小杂种?我们玉儿可是欧阳家的少爷,老爷捧在手上的心肝儿,你没心没肺的嫉妒什么劲!”敢说她儿子是杂种,回头她非向夫君哭诉不可,照老爷疼她跟玉儿的性子,必然会替他们出口气。

    池婉儿下颚一扬,高傲不已“自古以来,庶出之子向来没地位,与仆佣一般,老祖宗的规矩可定得清清楚楚,他这少爷的身份是我给他的,我要不点头,老爷敢让他入籍吗?”“你你也未免太羞辱人了,想当年要不是你害了我儿,以玉儿的聪慧,今日当家的就是我儿子。”

    “呸!凭你也配?想想自己的出身吧,你是千人枕的歌妓,可不是皇宫内院飞出的凤凰。”竟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她才是真正抬得起头的官家千金。

    “我是卖唱女,不是青楼歌妓。”她就这一点让人瞧不起,始终被压得无法抬头。

    “谁晓得你清不清白?在酒楼茶肆扭腰卖笑,不知有多少男人尝到甜头,老爷不就是被你的柳腰迷住,当晚就和你成就好事。”这事她记得可牢了。

    “你”元霜霜羞愤瞠目。

    一看两人愈吵愈凶,欧阳灵云脸色无奈,急着安抚“够了,娘,你少说一句,别让楚家表妹看了笑话。”

    “哼!是她没分寸,一个妾而已,也敢向元配大呼小叫!”

    “娘”他语气一沉,神色凛然。

    “算了、算了,给你面子,我不跟她计较。”反正是她占了上风,元配之位屹立不摇,既然这亲事儿子那儿说不动,她骂也骂够了,她才懒得管。“谢谢娘。”欧阳灵云着实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呃,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既然知道是二房的人了,池婉儿对楚玉君也没好脸色了。

    “玉君,夫人。”楚玉君娇羞的回道,心里颇为忐忑,怎么这欧阳家气氛这么争扰不休?

    “嗯,就这样吧,你远道而来肯定累了,让雪柳带你去休息吧。”

    “玉君不累,能陪夫人聊聊天,玉君很开心。”

    脸一沉,池婉儿语气带些讥讽“你不累,我倒是累了,上了年纪的人不禁折腾,哪有小姑娘的好精神。”

    “夫人的气色比小辈们都好,君儿哪能跟你比,是我打搅了,不懂规矩。”她教养极佳的致歉,让人留下好印象。

    扬手一摆,她愈看楚玉君就愈觉得可惜“雪柳,好好招呼楚家小姐,娘这腰骨不耐坐,得回房躺躺。”闻言,严雪柳松了口气“是的,娘,你慢走。”没反对也就是赞成,她这一走,自己胸口上的石头也放下一半,窃喜着最难缠的婆婆并未刁难,表妹的幸福指日可待。

    可她还不敢太掉以轻心,还有个姨娘,她才是亲娘,忽略不得。

    “霜姨娘,我这表妹温顺又巧心,伶俐乖巧,以后是一家人了,就有劳你多费心。”好话说在先,出手不打笑脸人。

    元霜霜咳了一声“最好是乖一点,别给我找麻烦,你要嫁的是我儿子,可别尽捧别人的大腿错马腿,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摆足了未来婆婆威风,她也没多留片刻,表情冷淡的扭头就走,毕竟这楚玉君好是好,但就是不投她缘,也不懂得站她这边,光顾着对大房说好话,她看了心闷。

    要不是看在她家世不错,往后能为玉儿在欧阳家多挣点地位,她也不会点头,但别想她会给什么好脸色。“呃,君儿,表姊先带你回房里休息,这一路舟车劳顿可累坏了吧?”严雪柳出来打圆场,就怕楚玉君退缩。“表姊,我不累”其实她满腹心思都在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身上,她想见见他。

    严雪柳笑着轻拍她手背,眼睛眨了一下。“别说客套话,咱们都是自己人,还逞强什么。”

    “我”

    “走走走,咱们姊妹俩说些体己话,别给生疏了。”她回眸一啾,笑娣丈夫。

    “相公,你可别偷听,姑娘家脸皮薄,会害躁的。”

    瞧着表姊妹亲热的挽着手,似有说不完的私密话,交头接耳的背影逐渐远去,欧阳灵云心里这才好过点。

    这么做是对的吧?为了三弟着想、为了妻子的笑容,他安排了这门亲事是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