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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愉对我说,以后来医院必须是白天,时间不要超过一个小时。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想给你找麻烦。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其实,没事我都不会和你再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倒咖啡,听他这么说,也很是无语,只能沉默着一直往里加牛奶,加糖。
他看见了,忍不住问:“怎么一杯咖啡,倒了那么多牛奶,还加那么多糖。这还叫咖啡吗?”
是的,我的咖啡早已变成浓白色,甜腻腻的,已经没什么太强烈的咖啡味了。
“这说明,我是个内心软弱的人。”我说:“你的清咖啡,我根本就喝不了。你和白夜一样,不加糖,不加奶,完全就喝纯粹的咖啡,我真奇怪,你们怎么不干脆拿把咖啡豆嚼嚼吃算了。”
他笑了笑,解释道:“这些天,我很累,累极了,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不靠它提神,我现在就都能睡着了。”
“所以,我反正白天没什么事,可以替你在医院多照顾下你爸爸。”
“不要。”他拒绝道:“你一两天,让他看到你一次就可以了。不用那么辛苦。”
“毕竟我也叫他一声爸爸。”我说:“就让我替你做点事吧。白夜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晚上去白夜那里,本来他是要和我讨论去哪里蜜月旅行的,我对他说暂时不想离开这儿,他的神情里就有点不悦,不过他从来都是很淡定沉静的样子,所以也没怎么流露出过多的不满。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要怎么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我白天在医院已经很累了,听说要装修只觉得烦琐的很,想了想,说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再重新折腾了。
“既然这样,你什么都不需要的话,明天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老婆,”他叫道:“我们可是早就合法了。”
“啊?”我忽地有点措手不及。
“啊什么?”他笑问:“现在搞的和偷情一样,你感觉很刺激是吧。”
“你不就最喜欢偷情?”
“我和自己的老婆偷情不犯法吧。”说着他把我抱到腿上,然后很娴熟地开始了他那套旖旎缠绵的动作。突然间,我瞥见他脖子的右侧,有一块小小的,月牙状的红色的印记,尽管稍微有点褪色了,但是依然明晰而肯定。
是吻痕。
他的脖子上怎么会有吻痕,看那痕迹,应该是昨天,或者前天留下的,而那两天,我和他都没见过面。
“白夜。”我的心凉了一半,抚着他的脖子说:“这里,怎么回事?”
“听我说,仅仅只是始于此,止于此,”他一看到我的脸色在刹那间都变了,而且眼泪也很快流了下来,不由得抚慰道“小宝贝,昨天是有个女人亲了我一下,可我什么都没跟她做过,我的身体,我的嘴唇,我的手,我的心,什么都没出过轨,依然都是属于你的,我向你发誓。”
“你别再碰我!”我叫道,在那一瞬间真是灰心的厉害:“你真的太过分了!”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只是被她亲了一下而已,绝对没有后续。”
“吻这样的痕迹出来,总得十多二十秒吧,你想告诉我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反应?还是你是被她强暴了?”
“别哭了。”他先过来拿纸巾替我擦眼泪“傻孩子,现在又不是我去挑逗别人,是别人在挑逗我,我也没回应过她,我发誓。”
“可你也没拒绝她。”我说:“二十多秒的时间,你很享受是吧。你一直很享受女人向你示爱,只要有美女向你示爱,你会拒绝吗?你可别告诉我是男人都不会拒绝的,我相信,我相信确实男人都不会拒绝美女投怀入抱的,可是可是你总该不同吧,你说过你喜欢我,你说过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不会再给别人机会了,你也要我不再给别的男人机会。我很天真,我居然会相信你。”
“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他叫道:“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高,小白突然走了进来,问我:“什么事?”
我对他说:“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个孩子。”
小白对他爸爸说道:“你又怎么了?”
我把小白往门外一推,然后关上了门,这样的事太龌龊了,我不想污染了他的耳朵。
“别让你儿子听见你做了什么。”
“原谅我。”他上来紧紧地搂住我,然后不停地亲吻“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你是最心软最懂事的孩子,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不原谅。”我挣扎着推开他:“这样的事,一个一个单独拿出来,我都可以原谅,这说明我丈夫有魅力,有女人缘,太迷人了;可是,你总不能连绵不绝地出来吧,这是第几次了?我嫁给你才多久啊,你这是第几次了?”
“我没和她们中的任何人上过床,我甚至都没亲过她们,没和她们有过什么亲密接触。只不过是她们喜欢来撩拨我”
“而你对这样的撩拨很享受。你希望,你也很享受这世上的女人都喜欢你,崇拜你,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已然裂成了无数片,纷纷扬扬,散落在这个夜里,被他践踏了一地“你自己写的,‘我会把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设想成我的妻,设想生活的每一种可能性’,你看,所有你写的文章我都会背,我也曾经是最崇拜你最喜欢你的一个。我很感谢你在那么多喜欢你崇拜你的女人里,挑选了我做你的老婆!”
说完,我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夜色阑珊,酒吧门前的霓虹灯像艳丽的雨滴一样洒落下来,把我的心淋的透湿,绚烂,苍白,正在腐朽的透湿。我没进酒吧,但我可以想象这一宵的笙歌管弦,已在夜幕里松松地抖落着余烬。但是我走不进去。我走进不进这样绮丽奢靡艳情的声色中去。
想了想,我还是去了医院。轻轻地进了老爷子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坐了很久。老爷子已经睡着了,他清醒的时候常常喊痛,如果不用葯,他就会痛的晕过去,每次看到他那么痛苦,我都无法按捺心里的不忍与伤悲。而现在,他睡的多么沉静安详,我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受那种痛苦的折磨。
“爸爸,”我轻声对他说,明知道他已经睡着了根本听不见,但是惟有这样的自语才让我更有安全感,也更能打开心扉。或者,我也根本不想要他听见,我只要能对着一个人说出我心里压抑以久的话,能宣泄一下,就已经很满足了。
“爸爸,我很痛苦。我也真的很傻,其实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乔愉,那天,只要他对我说,你不要和他结婚了,我就不会和他结婚的。可是他没有,他大概还没爱我爱到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地步。我现在过的很痛苦,痛苦极了,不过那都是我自找的。爸爸,你一向是最疼我的,我要你好起来,如果你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一辈子天天都受他出轨的折磨都可以,只要你能好起来。”
说着,我开始流眼泪,那泪水一滴一滴的,又大又圆又重,纷纷滴落在床单上,在那一刻,床单是广袤的大地,而我的眼泪是从天而落的雨。
里间的拉门轻轻地开了,有人从幽暗的光线里走了出来,就像是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氤氲,从另一个世界里穿越过来一样的突兀。
“乔愉,”我惊讶道“你一直在里面?”
“恩。”他回答“刚在里面休息了一会。”
那么,他是什么都听见了?还是只听见了一点?或者,因为我声音太小,他什么都没听见?
而我,是希望他听见还是没听见?
“我送你回去。”他过来拍拍我的手臂,轻声说“晚上你不用在这里的。”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他瘦了很多,这些日子以来他实在太辛苦了,以前脸上那种佻达不羁的神情正在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他变的有点沉郁了。不过,他那侧脸的线条却依然是完美而流丽的,就像雕塑一样俊朗与无可挑剔。
到了家门口,我下了车,突然问他:“刚才,你在里间睡着了吗?”
他没说睡没睡着,只是回答:“这个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说。
“最重要的是你能过的好。”他低声道:“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做一些别的事。”
“我知道。”我对他说:“可是,我现在想做一件我一直都想做的事。”
“什么?”
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脖子的右侧轻轻吸咬,深吸了很久,就像那些嗜血的吸血鬼一样贪婪,投入,与狂热。终于,月光下,一条月牙形的吻痕脱颖而出,新鲜而又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