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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柔特意买了很多吃的,到张忠勇家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她敲了很久的门,门才被打开。
“你是……”一打开门映入顾景柔眼帘的是一个微微发胖的女孩子,披散着头发,素面朝天,脸上还油油的,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睡裙,丝毫没有形象可讲。
“雪晨姐姐,我是小柔,你不认识我了吗?”但顾景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你啊,”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进来吧。”对于她的到来既不感到意外也没有过多的热情。
一副淡漠且不以为然的样子。
顾景柔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她也不知道帮着提,一进去,便一屁股甩到沙发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零食边吃边看起韩剧来。
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考入名牌大学,意气风发的大姐姐张雪晨,这简直就是个寄生虫嘛。
看到她这样,顾景柔真的很难受,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毁了那样优秀的一个女孩子。
“雪晨姐姐,我记得你喜欢吃景福记的桂花糕,这是我特意给你去买的。”顾景柔边说边把糕点从盒子里拿出来。
“嗯,谢谢。”张雪晨看都不看一眼,依然盯着电视里的韩剧看的津津有味。
看她这样子,顾景柔很能想象到她是如何对她父母的。
她父母年岁也大了,现在又因为她的事而住进了医院。
可她呢?却没心没肺地躺在家里对其不闻不问。
“张雪晨,你难道不知道你爸爸在医院里吗?你不知道你妈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吗?”顾景柔终于忍无可忍。
面对顾景柔的怒斥,张雪晨就像没听到似的,依然看着韩剧吃着零食,没有一点儿反应。
“你还吃的下去!”顾景柔恼羞成怒,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零食愤怒地丢进垃圾桶:“你这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那个优秀的雪晨姐姐哪儿去了?”
张雪晨瞬间怔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许久,才缓缓移动目光看向她,微眯双眸:“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
“对,我是没资格,我也不是谁,可我不想你后悔!”顾景柔厉声斥责道:“那是你父母,他们不欠你!”
张雪晨苦笑:“呵,我不配,我想死,可是我怕他们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她的眼泪哗的落了下来:“我不敢出门,我怕别人笑话我,我也不敢跟人说话,我怕别人骗我……我只能躲在家里……呵呵,我活着就是个笑话……”
“不,你不能这么妄自菲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误没什么,重要的是能否正视错误,改正错误,做更好的自己。”顾景柔这才知道她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用仅有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让最后一根弦崩断。
“雪晨姐姐,想想张叔,想想秦姨,”她紧紧地拥住她:“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你这样的话,你让他们怎么办?”
“就是怕他们伤心,所以我才苟延残喘地活着,我真的不配活着,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张雪晨终是失声痛哭。
“不,活着才是最幸福的事,你知道吗?我妈妈去逝的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别,可是等我慢慢长大,我知道许多事后我开始恨我的父亲……直到他,他被那个女人害死,他离我而去……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在一瞬间全都抛弃了我……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说时,顾景柔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生生将自己的伤疤给揭开,依然鲜血淋淋,让她痛不欲生。
只为了将张雪晨唤醒。
她要让她知道,死很容易,却是苦了活着的人。
这一晚,顾景柔留在了张家,她与张雪晨彻夜长谈,直至天亮。
两人稍作休息,她便带着张雪晨去了医院。
一路上,张雪晨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哪怕已是五月的天,二十几度,大家都穿上了短袖,她也依然坚持用宽大的围巾把自己的头跟脸包得严严实,还戴上了一副大墨镜儿,其夸张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她跟在顾景柔身后,畏畏缩缩,已经显出一种病态。
到了医院,两人乘坐电梯,直接到了十二楼病房。
顾景柔一推门,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张忠勇的病床前。
“陆总,我……”张忠勇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顾景柔推门而入,他立马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陆承均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但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顾景柔站在门口愣了片刻,遂阔步走了进去。
“张叔,”张雪晨忙也畏畏缩缩地跟着她走了进来。
张忠勇跟秦芬看到女儿也来了,既惊讶又担心。
“雪儿?景柔,雪儿她,她怎么也来了?”
顾景柔目光沉沉地看了眼陆承均,陆承均依然面目清冷,不苟言笑。
“我不想让外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她冰冷地说了一句。
张忠勇一脸难色地看向陆承均,陆承均又岂会不知其意。
“好好休息。”说完,他便眉宇沉沉地往外走去。
顾景柔用眼角的余光目送着陆承均走出了病房,这才拉着张雪晨坐在了张忠勇的床边。
“张叔,我想把雪晨姐姐带到安城。”这是她昨天见到张雪晨后突然生出的想法。
张忠勇跟秦芬讶异地看着她:“可是孩子,雪儿她……她精神状况不大好。”
“不,雪儿姐姐她很好。”顾景柔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替张雪晨摘掉了帽子跟包在头上的围巾,以及遮在眼睛上的墨镜。
张雪晨像见不得光似的,忙紧张得用自己的手捂住了眼睛。
“不要,我不要见人。”
顾景柔温柔地拿下她的手:“雪晨姐姐,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不要怕,在他们眼里,你是这个世上最棒的女孩儿……”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张雪晨。
终于,张雪晨,不再惧怕外界的人或事。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母,忽然泪流满面:“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一家三口瞬间抱头痛哭。
看到这一幕,顾景柔也备受感染地淌下了热泪。
而这一切,被躲在门外的陆承均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女孩儿如何不叫人心疼,如何不让人爱。
自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却还要去治愈别人,想来,没有哪个人能够做到像她这样吧。
可是,再见到他,她却把他视为一个陌生人,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陆承均心如刀绞,却又只能默默忍受着这种爱而不得,相识不相认的痛苦。
……
为了把女儿救出魔窟,张忠勇夫妇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还跟亲朋好友借了近百万,拼搏了一生,最终却落得个负债累累。
女儿如今又成了这般,他们是有苦难言。
但,尽管他们对此只字不提,顾景柔也知道他们的难处。
她悄悄找汪瑞麒借了一笔钱,转到了张忠勇的帐上,还给他请了护工,把二老安置得妥妥当当。
而张忠勇夫妇也同意顾景柔把女儿带到安城去,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顾景柔是怎么样让女儿一步一步走出家门,来到医院看他们,这是他们努力了几个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可是她却做到了。
在张家八楼的阳台上,顾景柔看着云城的迷蒙夜色,心中千回百转,感慨万千。
明天,她就要离开云城,离开这个生她养她,带给她痛苦,也有过欢乐的地方。
不知道陆承均去张叔病房做什么,他都跟张叔说了些什么……